楚卿揚不相信她敢,可事實證明,她真的敢!
當她把黑玉寶馬往下扔時,周遭傳來此起彼落的抽氣聲,不過預期的碎裂聲并沒有響起,因為有人及時沖出來,拚死接住了黑玉寶馬。
沐香凝一呆,睜大眼瞪著躺在地上的林青柳,他緊緊抱著黑玉寶馬,像是保護自己性命似的捍衛它。
不愧是威遠將軍的得力手下,他這英勇的一抱,可是大功一件,不但楚卿揚松了口氣,連周遭躲起來的人也都暗暗贊許——青柳兄,有種!
當沐香凝上前要奪回時,林青柳立刻滾了一圈,跳起來跑得不見人影,讓她氣得大罵。
“林青柳,你敢?給我回來!”
“夠了!”楚卿揚上前,猝不及防地制止她,將她雙腕交叉困在身后,鐵臂如籠把她抱在懷里。
論武功,他可比她高多了,要不是寵她,哪會任她拿刀劍亂耍,這世上也只有這女人敢當眾不給他面子。女人可以寵,卻不能寵過頭,若是讓她爬到自己頭上,以后在手下面前,他這個將軍還怎么領兵打仗?
那些臭家伙躲在周遭看戲,當他不知道嗎?為了重振夫綱,他不能再忍,一把將她扛在肩上。
“!你做什么?”
“對夫君不敬,把你扛回屋里好好修理!”說是這么說,但其實他意在做做樣子,起碼看起來他要是掌控全局的那個人,至于回屋后,怎么修理是他的事。
沐香凝急忙叫道:“小心我肚子里的孩兒!”
楚卿揚渾身一震,恍若雷擊般趕緊把她放下來,慌張地盯著她。
“你說什么?”
沐香凝卻沒回答他,而是撫著肚子,一臉委屈向他控訴。
“你弄疼我了!”
“哪里疼?”
“別碰我!”把他伸來要摸她肚子的大掌拍開,繼續氣呼呼道:“拿開你的手,你若不收回成命,就不準碰我!”哼,打不過,她不會智取嗎?
楚卿揚臉色一僵,想發作,但又想到適才她說的話,忙壓下怒氣,好聲好氣地問:“你剛才是不是提到孩子?”
“有嗎?”她故意裝傻。
楚卿揚臉色沉下,咬牙道:“你這女人——”伸出的手又想抓她。
“今早用過膳后,就一直想吐,卻又吐不出來,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彼贿呎f,一邊好整以暇地摸著肚子。
楚卿揚再度轉怒為喜,急忙問:“真的嗎?你想吐?那得快叫大夫來看看。”
沐香凝橫了他一眼。“不用了,是不是有了,不關你的事,你若是敢把茶兒送去給人做妾,我就帶著孩子離家出走,哼!”說完也不理他,轉身進屋去,留下楚卿揚僵在原地。
他氣得面紅耳赤,可因一句她可能有了,再也不敢隨便動她,只能氣得在原地跺腳。那心情是喜怒摻半,怒的是,她竟敢挑戰他的權威;喜的是,她可能有了他們的孩子,實在不知該打她屁股,還是該哄她開心。
事實證明,威遠將軍這回吃了敗仗,將軍夫人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肯看大夫,也不準他進屋,把話撂下——要進屋可以,收回成命!
將軍夫人分明是和將軍卯上了,惹得將軍府上下又要遭殃。
將軍被夫人拒于門外,臉色十分難看,每日練功,把所有和他對招的弟兄打得趴在地上,一時之間,眾人叫苦連天。
石松自知事情因他而起,將軍一諾千金,必然不會失信于他,因此求見將軍……
“你別說了,本將軍既已應下,自然絕不反悔!”
楚卿揚冷著一張臉,他坐在案前,批改卷宗,處理軍務,但那手上的筆卻因他太過用力而折成兩段。
“真是的,這什么筆?再拿筆過來!”
仆人忙匆匆取筆,過了一會兒,送上十幾枝來。
古柏、趙勁竹和林青柳在一旁看在眼中,都知道將軍心情不好,自那日被夫人拒于屋外已經三天了,將軍這三日也睡不好,始終板著一張臉。
石松感到愧疚,上前道:“將軍,屬下……”
“別說了!”楚卿揚抬頭瞪著他,警告道:“你可別怕本將軍為難,就想自己放棄了,我若是連這點主意都做不了,以后還有什么顏面見弟兄們,這事我不會退讓!”
石松心下感激,他單膝跪下,由衷說道:“謝將軍成全,屬下想說的是,屬下愿意娶茶兒為妻,不做妾。”
楚卿揚和古柏等人聽了皆是一楞,石松竟想娶茶兒為妻?
不是他們看不起茶兒,而是他們了解石松的家世,石松是大理寺少卿石大人的嫡子,就算他想娶茶兒為妻,家族也不可能答應,石松這么決定,等于是要和家族長老抗爭了。
楚卿揚這時候也放下筆,嚴肅地看著石松。
“你是認真的?”當初,石松向他求要茶兒,他以為石松只是對茶兒有意思,現在看來,石松對茶兒的心意,比他以為的多。
石松抬起頭,堅定回答!皩④,石松到現在,之所以尚未娶妻入門,是因為沒有遇見心儀的女子,亦不想讓家族為自己說親,我的媳婦,我自己選。”
楚卿揚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后,在屋內來回走動,深思著他的話,而古柏等人,也面面相覷。
“你起來!
“請將軍成全屬下。”石松并未起身,他知道若要娶茶兒為妻,必須得到將軍的支持,否則很難說服他的族人。他心意已定,想到若無法娶茶兒為妻,就有可能失去她,他便決心奮力一搏。
楚卿揚直直盯住他。“你可想清楚了?娶茶兒為妻,便是一輩子的事,咱們男子漢,說話要算話,可不能一時心血來潮,意氣用事,這條路一旦走了,便要勇往直前,不可回頭!
“屬下明白,這是屬下深思熟慮之后才決定的,絕不后悔,倘若族人不同意,我便自請調離,帶著茶兒離開京城!
楚卿揚目光一亮,喝聲道:“好!就沖著你這句話,本將軍幫你!”他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眉眼含笑道:“我這就去和夫人商量去。”
他立即大步跨出書房,朝沐香凝的院落快步走去,哪里還有先前的不快,他這是邀功去了。
在將軍走后,古柏三人上前圍住石松,勾肩的勾肩,搭背的搭背。
“好小子,看不出你還是個癡情種!”
“連自請離京的事都說出口了,有了心上人,連咱們三兄弟都不要了!
“看不出你平日對姑娘冷淡得很,不找通房、不喝花酒,守著貞操原來是在等命中注定的女人哪。”
石松被三人虧笑,臉上有些紅,神情也有些尷尬,但依然態度堅定。
“別笑我了,你們倒是幫兄弟我想想辦法,如何才能把茶兒那丫頭娶到手!
趙勁竹道:“行!既然你這么決定了,連將軍都同意了,咱們哪有可能不挺你!”
“說得是!惫虐匾才男馗溃骸暗綍r候咱們一起幫你求石大人。”
他們四人都是官宦弟子,族人皆有往來走動,有一人幫,就多一分力量。
另一頭,茶兒正苦口婆心勸著夫人,但是不管她怎么勸,沐香凝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答應就是不答應。
“茶兒,你別勸我了,我自己都不肯當妾了,還會讓你去做妾?想都別想!”
茶兒跪在地上,雙手抓著她的衣擺,紅著眼眶哀求!胺蛉,茶兒求你,別讓將軍為難,你與將軍好不容易澄清誤會,彼此相愛,千萬不要因為茶兒壞了你和將軍的感情,不值得!”
“如果因為這樣,他就對我不聞不問,也不值得我愛了,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
茶兒是真心勸著沐香凝,因為沒人比她了解夫人有多愛將軍。
“夫人,你是不記得了,你被將軍冷落的那一年,夫人常常以淚洗面,夜不成眠,弄得自己面容憔悴,如行尸走肉,茶兒害怕,怕夫人失去了將軍的寵愛后,又會變回那個僬悴的小姐了!
沐香凝哪里知道茶兒的恐懼,自從回復記憶后,失憶時的事,她早忘得一干二凈了。
有時候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她會愛一個人愛到失去了自己?聽了都覺得自己很孬。
她嘆了口氣,將茶兒從地上拉起,一塊坐在軟榻上,拿起帕子為她拭淚。
“傻茶兒,或許世人認為,女子一旦嫁了丈夫,就該以夫為天。出嫁從夫嘛,這道理我也明白,但是你可知道,我很慶幸忘了當時的事,也忘記自己曾經有多么愛他。”
見茶兒一臉詫異,沐香凝笑了笑,壓低聲量,接下去解釋。
“將軍之所以愛上我,是因為我和以往不同,不再哭哭啼啼,不再為了討好他,委屈我自己。將軍愛上的,是我真正的性子,夫妻是要綁一輩子的,以前我不懂,但現在我明白了,有些事,絕不能輕易妥協。你要知道,男人也很容易被寵壞的,小事我可以順著他,但大事不行!
茶兒聽得一楞一楞,疑惑地問:“不是應該大事順著他才對嗎?”
“才不,什么叫大事?就是指重要的事,如果在大事上,夫妻沒有同心,其中一方受了委屈,便是壞了夫妻感情。”
說到這個,沐香凝開始滔滔不絕。
“這女人對男人,就像國對國一樣,要講究兵法戰術的。世間女人總以為做個柔順的妻子,便能贏得丈夫的心,其實不然,對付男人哪,平時小情小意地給他點甜頭,把他的心熨得服服貼貼的;一旦遇到大事,對的便要堅持到底,乘機訓練他在大事上懂得尊重你,就算不成功,起碼讓他知道你是不好惹的,這叫做恩威并施,你懂嗎?”
茶兒聽了喔一聲,覺得挺有道理!胺蛉,原來你平日喜愛看兵書,是用來對付將軍的呀!
“我這叫御夫之術!
“能從兵書中悟出御夫的道理,夫人大概是天下第一人。”茶兒不禁心生佩服,莫怪夫人一直是她崇拜的人哪。
沐香凝鬼靈精的眼珠子轉“轉,偷偷告訴她!皠e人以為我在逼將軍難做人,其實不然,我鬧這么大,是在逼他和石松找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我又沒有不答應把你嫁給石松,石松這人條件好,是條漢子,我早發現他看你的眼神不同,只不過不想委屈你做妾,便宜了他!闭f著還哼了一聲。
茶兒聽了十分感動,握住沐香凝的手。“夫人,你對我真好!”
“那當然,你是我的人,我不罩你罩誰?”沐香凝神情一轉,笑得賊兮兮,對她咬耳朵!澳阋靼,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一旦千辛萬苦得到了,才會懂得珍惜,我這是在提高你的身價,懂嗎?”
茶兒眸光閃閃,拱手贊嘆!胺蛉擞⒚!”
沐香凝嘿嘿笑道:“知道就好,這事咱們心中有數就行,你可要配合著點,裝得越委屈越好,知道嗎?”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