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諾低頭拿起桌上的紙鎮隨手把玩,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與平常無所事事的公子哥模樣截然不同。
「你聽過一種理論嗎?人有很多面具,其中一個是在上司面前戴的面具,另一個則是在下屬面前的面具。人之常情是,當他在面對下屬時所表現出來的性格比較貼近真實的個性,相對的也比較容易發現所謂的把柄!
閻奎雙眼微瞇。
這是在暗示他,從那些下屬的口中反而比較容易得知一些干部的真面目嗎?
「哎,我好像說太多廢話了!
紙鎮被輕輕放下,閻諾又恢復輕松調笑的表情。
「那倒未必,有時候廢話也滿有意義的!
一瞬間,閻奎忽然覺得堂哥是有意協助自己,擔心他仍然不了解巖園集團的高層生態,所以拐彎抹角藉機提點他。
會是這樣子嗎?
堂兄弟倆互相對望一眼,淡淡抿笑。
「既然丑小鴨秘書不在,那么我就去其他地方晃了!
閻奎忍不住笑出聲!改忝刻斓墓ぷ骶褪钦麠澊髽撬奶幓,用你的高級皮鞋擦地板嗎?」
「話可不能這么說,我這叫做勤于巡視各樓層!
閻諾走到門邊,突然停下腳步。
「又怎么了?」
「業務部的年度企畫案要進行內部比稿,你知道吧?」
「再過十天就要開始了不是嗎?」
閻諾轉頭看他,「需要我調派幾個人手過來協助你嗎?」
「不必!归惪敛华q豫的伸手否決!阜凑切┤司退銇砹艘仓皇欠笱芰耸隆!
說穿了,整個巖園集團的干部幾乎都是嬸嬸程方茵的人馬,長久以來,眾人一致擁護唯一的少主閻諾。對于他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第二位繼承人,別提幫忙了,只要別扯他后腿,閻奎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無所謂,反正他早已習慣這種孤立無援的情況。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也懶得裝出兄友弟恭的模樣。」
閻奎聞言哈哈大笑,「是啊,別勉強你自己了!
「好好珍惜那個丑小鴨秘書吧,別忘了她可是你在公司唯一的幫手!
閻諾反身離開,門扉迅速闔上,閻奎的笑容也瞬間隱沒。
唯一的幫手?
她嗎?
不是吧?!
三年前,司以若對于「他的親密愛人」這個角色都不愿意擔任了,更何況是在三年后所有的感情都早已隨風而逝的此刻。
現在就連當他的秘書,她都想落跑了。
幫手?
是啊,幫手。
是他的左手幫右手。
。
果然!
在閻奎的眼中,她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物吧?
自己無故曠職三天,人事部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可見得他根本沒有通知人事部門她沒來上班。
站在巖園集團的大樓底下,仰望這棟豪華氣派的帷幕建筑,司以若嘆口氣從皮包里拿出門禁辨識卡。
其實拿這個大皮包出門實在沒有意義。
里面除了辨識卡之外,就只有她的辭職信函!
司以若順利進入一樓,直接走向電梯口。
晚上十一點五十分,大樓里除了警衛人員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吧?
她就是刻意挑這個時候過來放辭職信的。
倒不是擔心會遇上閻奎。
根據行事歷,他的約會時間與員工的午茶時間同步,通常在下班之前就應該跑得不見蹤影。
她選擇這個時間來,只是不想笑!
不想因為遇見同事而必須勉強自己微笑,所以寧愿等到所有人都下班離開了,再踏進這棟大樓。
「咦,你怎么還在這里?」
跨出電梯的同時,司以若與巡樓的警衛正巧遇個正著。
「有點東西忘了拿,所以又折回來了!
「這樣啊,那么離開的時候記得把燈關陣。」
她點點頭,繼續往副總經理特助的辦公室走去。
逐漸靠近,卻發現閻奎的辦公室仍然有燈光自門板的下方透射出來,司以若忍不住笑著搖頭。
「這個守衛真有趣,記得叫我關燈,他自己卻忘了!
毫無防備的按下門把開門進去,燈火通明的光燦下僅炫亮了她的雙眼,更讓她大為震驚!
閻奎只是抬頭看她一眼,旋即又低下頭振筆疾書。
他怎么還在這里?!
「好奇我為什么還在公司?」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別再呆了,我都告訴過你,你習慣將所有的情緒表現在臉上,熟悉你的人當然猜得出你在想什么!
司以若忽然覺得不服氣。
他們兩人之間好像只有她是透明的。而他呢,個性變得既深沉又難以猜測。
「你想拿什么東西給我?」
她又愣了一下。
閻奎分神地抬頭瞟了她一眼,拿筆的手指了指她的皮包!咐锩娴臇|西,你不是要拿出來嗎?」
「你怎么知道我有東西要給你?」
「你躲了三天不出現,來公司還特地挑這種只有老鼠才會出來打洞的時間,不就是有特別的原因嗎?」
「既然你自認為了解我,那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就算要我通靈,也要告訴我是關于哪方面吧?」
「關于你!
閻奎頓了一下,仰頭直視她。
司以若并不回避他的注視,安之若素的佇立在光源下,顯得格外空靈迷人。
「我對你有什么想法,你知道嗎?」
閻奎忽然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蒲扇般的大掌抵在桌面的兩側。「那么爾
呢?司以若小姐,你對我的了解又有多少?」
氣氛靜凝幾秒。
只見她輕輕撇開臉龐,淡淡撒落些許哀傷。
「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不再了解你了!
他微微扯動嘴角,笑得有些自嘲!甘菃幔磕钦媸翘z憾了,虧你還曾經是我的老婆!
「你還記得我曾經是你老婆?」
閻奎聽出她語氣里的譏諷,卻不回應。
「該不會是只有在我面前,你才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吧?」
「把話說清楚!」
「有什么好說?過去式的關系有什么值得提起的!
他是這么想的吧?
所以才會對所有人都只字不提,沒有人曉得女人緣極佳的閻二少爺曾經結過婚、有過妻子……
而那個妻子就是她。
「過去式?」
剎那間閻奎只覺得胸口彷佛被重擊一下,努力喘氣,穩定表情和情緒。
司以若忽然覺得夠了!
這種讓彼此都受傷的針鋒相對,與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緊繃窒息,她為什么要忍受這些?
結束它吧!不對,他們早就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她咬著唇、噙著淚,低頭從皮包里拿出辭職信,緩緩走向他。
司以若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是錯的!
只見閻奎猛然攫扣她的纖腰一拉,完全沒有防備的她整個人狠狠撞進他的懷里。
又驚又疼的她瞬間淚花翻飛。
「你干什么?!」
「回答我的問題!」
「我為什么要?」
「你跟范靜章是所謂的進行式嗎?」
「不是!」
「說謊!」
「我才沒有!」
震驚與錯愕退去之后,滿滿充塞在司以若胸口的,是再度回到閻奎懷里的熟悉感和眷戀。
漸漸地,原本撐抵在他胸前的小手失去了抵抗的力道。
該將手拿下來,她知道。
真的,她曉得!
可是……
雙眼凝視他激動起伏的胸膛,視覺上的刺激卻還遠不及掌心下溫熱灼炙的觸感來得有震撼力。
電光石火間,腦海里宛如播放電影似的迅速閃過無數畫面——
全部都是過去她曾甜蜜攀附在這具胸膛上,信手游移、盡享繾綣歡愉的親密與放肆……
司以若突然的靜默,讓原本激動氣憤的閻奎也跟著安靜下來,視線隨著她的頭頂往下落,停留在她那雙宛如羽扇般美麗翹長的黝黑眼睫。
他咽了咽口水,覺得遍布全身的敏感神經仿佛瞬間都集中在她手掌下的那一處。
他緊繃了!
司以若感覺得到。
有些羞赧,因為空氣中突然彌漫的曖昧氛圍。也有些欣喜,因為知道原來閻奎對自己仍然會有反應。
感覺到他專注的視線,她仰起頭——
含著嬌羞,咬唇與他對望。
「你有反應……這是在稱贊我對你還有一點魅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