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這么怨恨的話,卻沒聽見他回罵她,華清妍雖然生氣,卻也不知道還要說些什么才好?吭谒男乜,被他的左臂緊緊環(huán)抱著,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陣酸楚。
為什么又回來了呢?為什么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逃走,卻又被這龐大的溫暖纏繞住了?再在他身邊待下去,她好怕自己會走不了啊!
他給她的一切,其實是她心中最真切的企求!在過了這么多年的苦日子之后,她渴望安全、渴望溫暖,更像所有的女人一樣渴望一個堅強安定的懷抱,問題是這些幸福如果只能讓她擁有兩個月,而后便會像一場夢般的消逝無蹤,那她將會變的多痛苦?她寧愿現(xiàn)在就不要!
有誰不渴望永遠(yuǎn)……
她一怔,被自己突然的念頭嚇到了!完蛋了……她該不會真的陷溺下去了吧?如果不是過度依戀,她怎么會想到永遠(yuǎn)、想要永遠(yuǎn)?
抬頭望著他堅毅的臉龐,她驚慌失措地捂著唇,希望自己的心能及時煞住這一切;她一定要保持理智才行,千萬別因為虛幻的兩個月讓自己落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她絕不能喜歡他,絕不!
策馬回府,蕭磊抱著華清妍飛快地往“流園”而去,回到了他的房中。
將她放在床上,他迅速地取來金創(chuàng)藥,“把手伸出來!”他知道她的手腕被麻繩磨得傷痕累累,霸道的口吻中隱含著憂急的情緒。
“我不要!是你把我弄的全身是傷的,干嘛還要幫我擦藥?”看了眼他手中的藥瓶,她抗拒地瞪著他憂怒交集的雙眸。
雖然心中纏繞著復(fù)雜的心情,但她還是生氣。今天不管任何人揍她、打她,她都能咬牙忍過去,但若傷害她的是她最……最在乎的蕭磊,她只覺得心里的刺痛比身上的傷口還難受。
“你這個死丫頭!”蕭磊心急如焚,跨上床一把將她的手握住,只見她腕上的肌膚都翻掀開來,血肉模糊,“都傷成這樣了,還這么倔強!”他朝她吼道。
當(dāng)他將金創(chuàng)藥仔細(xì)地涂上她的手腕時,清涼的感覺瞬間取代傷口的灼痛,但她的心中卻充斥著難受與懊惱的情緒。
她氣自己的苦心全白費了,被他抓回來,她不是白逃了嗎?
“死蕭磊,我逃走是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應(yīng)該找別的女人代替我去赴賭約,而不是浪費時間把我抓回來!”她氣急敗壞地吼著,臉上掛著沮喪的表情。
蕭磊眉心緊擰,眼中彌漫著未褪的怒火,“找別的女人冒充你?你在說什么鬼話?”他厲聲道。
“不管你找誰回來改造,效果保證比我好的多,你何必為了證明自己有多行,將全部工夫浪費在我身上?”她瞅著他,晶瑩的眸中透露出無可奈何,“蕭磊,我的臉治不好的,你就接受這個事實吧!我不想你輸。”
如果能夠,她何嘗不希望自己能幫他的忙?但她自知她是最差的選擇,任何女人都能輕而易舉的比她出色。
蕭磊臉色冰寒,黑眸中燃著熾烈的怒火;不管她有多正當(dāng)?shù)睦碛桑耘f惱恨她的逃跑,不管她是蓄意欺騙還是為他著想,他都不能容忍她率性而為、沒經(jīng)過他的同意就脫離他的掌心,他無法忍受一個對自己來說如此特別的女子,任意進出他的生命。
“你的話,本王一句也不想聽!”怒沉著臉,他寒冷絕情的眼光幾乎能將人凍傷,“本王不需要你來教我怎么做,更不需要你自作聰明、以為一走了之就能解決問題,本王要靠自己的方法來贏!
“你真是個沒救的自大狂!”華清妍氣的抽回自己的手,小臉上堆滿憤怒的神情,“再這樣下去,你就等著去給朱威洗夜壺好了,反正你自己都不在乎丟臉,我也不要管你了!”
懷著滿腔怒火,他惡狠狠地瞪著她,“把嘴閉上,過來擦藥!”他的手掌突然向她衣襟伸去。
“你干什么?”華清妍尖叫一聲,逃避他的魔掌。
“快脫衣服!”瞥著她渾身的傷,他的眼神陰沉焦急,恨不得把她泡進整桶的金創(chuàng)藥膏里。
“不要!我死也不會在你面前脫衣服!比A清妍瞪大了眼,雙頰染成緋紅。
可惡該死的王八蕭磊,他到底有沒有尊重她一點?竟然叫她脫衣服叫得那么順口,好像她是個隨便的女人。
蕭磊眸光一黯,再這樣和她僵持下去,她的傷要到何時才能擦上藥?
將手中的藥瓶扔在床上,“好!你自己擦,本王懶的管你!”雖然不似先前那樣暴怒,但他氣仍未消,冰冷的神情簡直像個兇神惡煞。
拋下這些話,他起身離開房間,往騰龍園而去。
書閣內(nèi),方才帶回府的小鬼正在等他,一見他進來,小鬼黑幽幽的眼中便散發(fā)出雀躍的神采。
蕭磊面色深沉地坐進窗邊的楠木圈椅上,銳利的鷹眸閃著凜冽的寒光,探索地瞅著眼前矮小的男孩。
這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小鬼,讓人打從心里覺得古怪,為什么小小年紀(jì)的他,氣質(zhì)竟然這么沉穩(wěn)篤定,好似已是個二、三十歲的成年人似的?
“先報上你的名字,然后說出你要的報償!笔捓陂_門見山地說,眼光精鑠犀利地望著對方。
小男孩訝異地挑起眉,既而淡淡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有事相求?”
“難道你打算無條件幫助本王嗎?”蕭磊冷笑地反問道。
面對著他咄咄逼人的眼光,小男孩的臉上收起笑容,換上了認(rèn)真的神情。
真不愧是位高權(quán)重的唐王,端正英挺的姿態(tài)令人心生敬畏,窗縫射進的光線籠罩著他,將他立體的臉型襯的深刻迷人,俊朗灑脫的風(fēng)采猶如天神下凡,讓人很自然便對他又敬又懼。
“王爺,我叫白瑪,我希望你拿一樣?xùn)|西來交換華清妍美麗的容顏!彼芘浜系刂痹捴闭f,深井般的黑眸中透出詭異的光芒。“我要西藏布達(dá)拉宮的‘八葉真經(jīng)’,它已經(jīng)來到北京了,只要你將經(jīng)書找來給我,我就為你醫(yī)治華清妍!
蕭磊皺起了眉頭;八葉真經(jīng)?怎么這么耳熟呢?
只聽白瑪繼續(xù)說道:“這卷經(jīng)書裝在一個金色的皮筒中,筒上鑲著大顆的紅寶石,還有一個三眼圖騰……”
蕭磊突然揚起手,阻止他說下去,“你要經(jīng)書做什么?”他已經(jīng)想起自己見過八葉真經(jīng)了,難怪聽起來這么耳熟,他現(xiàn)在只想知道白瑪為什么要得到它?
“這是我的事,我不會告訴你!卑赚斞壑泻,面對氣勢逼人的蕭磊,仍然神態(tài)自若。
蕭磊瞇起眼,緊繃的臉上浮起了冷笑。好小子,要他這個王爺把東西找來,卻不肯說出目的何在,他還沒見過這么大牌的家伙。
“你倒說說要如何治好華清妍的臉?”
“等到我治她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白瑪仍舊簡短地說,但唇角的笑意比方才更加怪異。
蕭磊眉一絞,眸中竄出火苗,“你什么都不說,本王憑什么相信你?”他嚴(yán)厲的語氣像一把利劍,顯示他的情緒非常不好。
“王爺,只要讓我得到經(jīng)書,你就可以得到一個脫胎換骨的華清妍,何必要問這么多呢?”白瑪緩緩地說,幽然無波的眼中藏著令人難以捉摸的神秘。
蕭磊瞪了他一眼,側(cè)過身子,斜靠在椅上,眼光望著窗外碧悠悠的樹林;這個小鬼簡直是個謎,不但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又保證能醫(yī)好華清妍的臉,但如果不把經(jīng)書找來,卻什么也不肯透露……
哼!這還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好,本王接受你的條件,你先在王府住下,一找到經(jīng)書你就得幫華清妍治臉。”他冷然地將眼光調(diào)回白瑪臉上。
他一彈指,立即有家丁聞訊而來!斑@小孩是本王的客人,帶他到客院善加安頓,不準(zhǔn)怠慢。另外把總管叫來。”于是家丁帶著白瑪出去了。
不一會兒,總管飛快趕來,“王爺,請問您有何吩咐?”他恭敬地向主人請示。
“有一名應(yīng)天古董鋪的老板,半個多月前才來過王府,你還記得嗎?”蕭磊眼目微合,神色凜然。
“當(dāng)然記得!笨偣軐ξ具t靖的印象可深了,他的漢白玉讓王爺贊美不已呢!“王爺您要找他是嗎?小的立刻差人去!
“嗯!盡快找到他,帶他來見本王。”蕭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只要得到經(jīng)書,他就可以知道這個叫作白瑪?shù)脑幃愋」,到底要怎么來治華清妍的臉……
一想到她,他的心情又膠著在擔(dān)憂的情緒中;她有沒有乖乖擦藥?傷口會很難受嗎?雖然他很想說服自己她是自作自受,但他就是忍不住擔(dān)心。
按捺不住心頭的牽掛,他決定回去看看她。
來到“流園”外的竹林時,冷冽的寒風(fēng)迎面而來,他瞇起眼,在清新寧靜的空氣中,她說過的話語好像回蕩在耳邊一般,無比真實地在他心底響起。
她不愿他輸、不愿他丟臉,無計可施她只好逃跑,好讓他找別的女人取代她……
反覆想著她的話,蕭磊心底涌起一絲不可言喻的微妙情緒。她這么在乎賭局的輸贏,好像他若受辱、她會不舍,這是不是代表著在她的心中,他占有一席之地,她并不是那么輕率地逃離他的身邊,好似他不值一顧?
他的余怒慢慢消散了。從頭到尾他最在乎的,是那種被她欺騙耍弄的感覺,但當(dāng)他了解到原來她全心全意都在為他著想時,他再也沒有生氣的理由。
來到門外,聽到屋里安靜無聲,他不禁奇怪,進去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縮在床榻的一角睡著了。
經(jīng)過大半天的折騰,她會累也是應(yīng)該的,他坐在床邊,目光溫和地俯視她。此時她燙傷的左臉被隱蓋在發(fā)下,露在外邊的是完美無瑕的右頰,細(xì)致的眼睫輕巧地合著,發(fā)絲嬌柔地散落在額畔,清雅的小臉蛋因沉睡而放松,無邪甜密的令人瘋狂,讓人以為她是熟睡在云朵上的仙子。
望著她嬌弱酣睡的模樣,蕭磊的唇角露出溫柔的笑容,甚至連眸光都漾著深濃的笑意。他忍不住來到她的身邊,將她小小的身子攬進懷中。
被一陣輕微的搖晃吵醒,華清妍微睜開眼,望見那雙熟悉的黑眸,此刻正對她閃爍著迷人溫柔的笑意。
是蕭磊……他不氣她了嗎?她想張大眼睛看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在笑,無奈她實在好累。
沒命地跑了半天,身上又受了傷,她就算精力再旺盛,也抵擋不住倦意的侵襲,她投降地閉上眼,嘴中咕噥著:“你……不再氣我了?”
將她的頭安置在胸口,他的臂膀緊緊環(huán)住她的肩,“你累了,睡吧!”他在她的耳邊輕聲命令道。
靜默了一會兒,快睡著的華清妍還是不死心,“你,還氣不氣?”她又問,甚至掙扎著想贏過睡魔,睜開眼睛看他。
無奈地嘆了口氣,蕭磊發(fā)現(xiàn)她果真一心掛著他,連睡覺也要想著他究竟息怒沒有,他的心里頓時感慨萬千。
“傻丫頭,我不氣了!彼脧奈从羞^的溫和語氣說道,“我雖然不氣,但你永遠(yuǎn)不可以再自作聰明,否則下次我一定給你的屁股一頓好打,作為懲罰。”
聽著他寵溺的話語,沉陷在他溫暖的懷抱,華清妍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就算是夢也沒關(guān)系,聽見他不氣了,她總算放心。不管有多討厭他的專斷自大,不管他是不是能了解她的苦心,她還是不希望他生氣。
“其實,我……很喜歡留在這里……如果能不走……”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終于再也聽不見了。
如果能不走?蕭磊愉快地笑了。
她喜歡這里,她也不想走,是不是?在她演出了這出失蹤記之后,他覺得此刻是他最高興的時候了。
他終于能夠確定,她沒有欺騙也沒有背叛,有的只是替他著想的一片心,這些訊息讓他深受刺激的心情完全平復(fù)了,原來她真的不是因為討厭他而離開這里。
黑眸深沉地凝視著她的睡顏,緊鎖的目光似乎要將她望穿,但不管凝視多久,他仍舊無法知道這個小女人究竟用了什么魔法,讓他變的這么患得患失,讓他對她的存在這么堅持?
他的心已經(jīng)因她而改變了,他若想永遠(yuǎn)保有愉悅與歡笑,是不是就要將她留在身邊才行?
如果真是如此,他要留她一輩子。
過了數(shù)日……
“小人見過王爺,不知王爺為了何事召見?”夜里,在書閣內(nèi),一身白衣的尉遲靖恭謹(jǐn)?shù)叵蚴捓谡埌病?br />
王府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雖然已是晚上,卻要他連夜來晉見蕭磊,不禁讓尉遲靖大感訝異。
究竟有什么事要這么急著找他?難道是蕭磊興致大發(fā),突然想搜購什么奇珍異品?
不管怎樣,他倒是非常樂意來赴約,蕭磊付錢很爽快,是個再完美也不過的客人,無論這位大爺想要什么,他一定會為他弄到手。
“為了八葉真經(jīng)的事,本王已經(jīng)派人找你很多天了!蓖具t靖,蕭磊神色凜然,闇黑的眼中藏著濃霧般的思緒。
微微抬眼,尉遲靖的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
好!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原先還說對長生不老沒興趣,現(xiàn)在竟然反過來到處找他,看來不死的誘惑還真強,終究沒人能抵擋得住。
他早有預(yù)感能在北京把經(jīng)書賣掉,果然買主上門了!
“這本經(jīng)書,應(yīng)該還沒有賣掉吧?你現(xiàn)在就把它賣給本王!笔捓诟纱嗟卣f。
尉遲靖在心中笑得很樂,蕭磊的態(tài)度和他料想的一模一樣。
將燦亮華麗的皮筒由袖袍內(nèi)取出,尉遲靖英俊斯文的臉上掛著非常嚴(yán)肅的神情,“王爺,既然您這么爽快,小人也不拐彎抹角,這卷八葉真經(jīng),索價三百萬兩!
為了盜經(jīng),他已經(jīng)先花下兩百萬兩,現(xiàn)在他可要連本帶利地全撈回來。
蕭磊眉一掀,不悅地瞟著尉遲靖,“三百萬兩?你竟敢獅子大開口,敲本王的竹杠?”他的語調(diào)低沉森冷,含著濃重的警告意味。
尉遲靖神態(tài)自若地笑道:“王爺,您有所不知,八葉真經(jīng)是密教至高無上的寶物,被保存在十分隱密的地方,小人費盡心血才將它取到,這個價碼一點也不過分!彼Φ煤茌p,似乎別有寓意,“更何況這些錢和經(jīng)書中長生不老的法術(shù)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您說是嗎?”
蕭磊看出了尉遲靖眼中的嘲諷,“本王說過不希罕長生不老了,這卷經(jīng)書另有別的用處!北粍e人當(dāng)作貪生怕死之徒,他很不悅。
蹙著眉,他深沉地打量著尉遲靖,犀利的目光中透著懷疑。那個古怪的白瑪堅持要得到八葉真經(jīng)才為華清妍治臉,而這名狡猾的古董商居然索價三百萬兩才肯賣書,這些反常之處,不禁讓蕭磊覺得疑點重重。
有沒有可能他們兩人是一伙的,故意演出這場戲,目的是想從他這兒騙錢?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白瑪真的能治好華清妍嗎?如果他不買經(jīng)書,就永遠(yuǎn)也無法知道這些答案……
“好,八葉真經(jīng)本王要了!币粡椫福蛟陂T外的總管立即聞訊進來,“總管,你帶他去取三百萬兩,然后送他出府。”
總管張大了嘴,不知主人究竟買了什么東西,竟然花了這么多錢,而尉遲靖在一旁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岸嘀x王爺,您真是太慷慨了,小人由衷希望以后還有機會為您效勞。”他將皮筒呈上書案,恭敬地隨總管告退而出。
望著案上金光燦爛的皮筒,蕭磊的心情如波濤一般起伏著;八葉真經(jīng)……換得回她的容顏嗎?這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
將皮筒握在手中,他的眼中露出一絲祈求之色,現(xiàn)在只能夠寄望白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