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前才悄悄進門的樊嘉士,將梁萱若的反應全看在眼底,嘴角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比梁萱若更清楚她突兀舉動背后的意義。
她對他心動,如果她到現在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他會提醒她。
“小若,你倒是說話。 敝芤鎻娛植徽徑!澳阋趺窗哑ひ逻給它的主人?”
“我……”
“那是我的皮衣!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口傳來樊嘉士低沉的聲音。
“那件皮衣是有主人的,它的主人就是——我!
隨著他的話落下,梁萱若和周益強同時把頭轉向門口,滿臉錯愕。
樊嘉士帶著一抹神秘的微笑,一步一步走向梁萱若和周益強,他每走一步,梁萱若的心就跟著猛烈跳動一下,難以呼吸。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住的地方,但很明顯他是來找她的,因為他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她。仿佛周益強不在場似地專注。
“我的皮衣。”他伸手碰了一下皮衣,梁萱若才如夢初醒的松開手,把皮衣還給他。
“謝謝你那天借我皮衣,真的很溫暖!彼\心道謝,臉頰不由自主地染上紅暈,樊嘉士嘴角的弧度往上揚得更厲害,十分有把握,自己的計劃能夠成功。
“不客氣。”他低沉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分外性感,挑逗意味十足,梁萱若的臉更紅了,不明白他為什么刻意用這種語氣說話。
“小若,這位是?”周益強可以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勁,說話的聲調異常尖銳。
“。俊绷狠嫒綦U些回不了神。“他、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位好心人,樊……”
“嘉士,樊嘉士!彼曇粢琅f低沉充滿磁性,梁萱若再次克制不了臉紅,感覺心都快跳出來。
“對,他就是那位一直幫助我們的樊嘉士先生!彼啻艘慌e的解釋,周益強的心非但沒有因為她這句話而得到安撫,反而更加不安,怕梁萱若會被樊嘉士搶走。
周益強帶著敵意打量樊嘉士,凹陷的雙眼燃燒著嫉妒的火焰,無法相信樊嘉士的外表竟然如此出色。
他的個子很高,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天花板,魁梧結實的身材,在他們居住的平房中顯得特別擁擠。
此外,他還生得特別英俊。他的俊,和時下流行的白凈男孩不同,而是一種難以模仿的男性美。他的五官立體,面部線條剛硬,舉手投足之間散發一股濃濃的男人味,就算是同性,也會不由自主地受他吸引,是最可怕的對手。
他確實是為了搶奪小若而來,他如鷹隼銳利的雙眼,毫不客氣地泄露他的企圖,等著看自己怎么反擊。
這男人竟然如此明目張膽,完全不把他這個正牌未婚夫放在眼里,可惡至極!
“咳咳!”思及此,周益強一時怒火攻心,開始咳嗽,看得梁萱若好擔心。
“樊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嗎?”她拍周益強的背幫他順氣,一方面覺得丟臉,自己居住的環境居然被樊嘉士看到,他一定很瞧不起她。
“我送推車過來還你。”樊嘉士輕松答道,最感興趣的還是周益強的反應,他看起來恨不得殺了他,是個嫉妒心很強的男人。
“推車?”周益強聞言立刻質問梁萱若!笆裁赐栖?”
“呃……”梁萱若一時間慌了手腳,不曉得怎么回答。
“她沒跟你說嗎?”樊嘉士見縫插針,不給周益強任何喘息的機會。
“說什么?”周益強茫然的看著梁萱若,無法相信自己竟然被排除在外。
“她那天躲警察,差點弄丟推車,是我幫她把推車找回來的。”樊嘉士在說這話的時候故意瞄了梁萱若一眼,好像他們之間藏著什么天大的秘密,周益強聽了以后果然臉色發白。
“她只跟我說想休息幾天,我不知道她遇見警察,也不知道她丟掉推車,她什么都不告訴我!敝芤鎻姷恼Z氣滿是控訴,樊嘉士的嘴角揚起一股看不出來的笑意,很高興自己的話造成影響。
“她大概是不想讓你擔心,你別怪她。”樊嘉士故意朝周益強伸出手,自我介紹。
“我是樊嘉士,初次見面!彼榷Y后兵。
“我是小若的未婚夫,周益強,很高興認識你。”周益強也不肯服輸,特別強調梁萱若的小名和他的身份,間接向樊嘉士炫耀他們的關系。
“‘小若’,原來這就是她的小名,真好聽。”樊嘉士壓根兒不把周益強的警告當回事,反而故意在他的面前叫梁萱若的小名,宣戰意味十分濃厚。
這是一場無聲的戰爭,只有交戰的雙方才懂得對方的語言。梁萱若不懂得他們的對話暗藏什么玄機,但聞得到兩人之間濃濃的火藥味,于是趕緊把樊嘉士帶開。
“謝謝你特地幫我把推車送回來,我的推車在哪里?”她緊張地看著樊嘉士,好怕他又會說出什么話惹周益強不快。
“在外面!彼f,表情深奧難懂,看在周益強眼里,只覺得樊嘉士在嘲笑他,情緒一整個沸騰。
“我去看看!绷狠嫒粼僖彩懿涣怂麄冎g的緊張氣氛,率先奪門而出。
樊嘉士得意地看著梁萱若纖細的背影,隨便對周益強打個招呼,隨即追了出去。
“等一下,咳咳!”周益強也想追出去阻止梁萱若和樊嘉士更靠近,但他下不了床,連挑戰情敵的力氣都沒有。
梁萱若一走出屋外,接觸到新鮮空氣,隨即感覺好多了,不再覺得那么壓迫。
樊嘉士跟在她后面,打量她的一舉一動,心想周益強似乎給她很大的壓力,他懷疑她瘦弱的肩膀是否承受得起?
“你未婚夫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是不是有病?”他故意提起周益強,給她更大壓力。
“他得了肺癌,已經是末期,治不好了!彼林氐慕忉,一方面覺得很尷尬,自尊多少有些受傷。
“讓他住院接受治療,不是比較好嗎?”沉默了一會兒,他建議道,梁萱若只能苦笑。
“你也看到我們的處境了。”她笑得好辛酸!拔覜]有多余的錢讓阿強住院。”
“如果是錢的事,我可以幫忙——”
“不行!”她斷然拒絕樊嘉士的提議!拔也荒芙邮苣愕暮靡,請讓我保有最起碼的尊嚴,拜托你!彼呀浗邮芩啻蔚膸兔,她不想沒完沒了的欠他人情,她還不起。
“我知道了!狈问炕氐。“但我還是希望你有困難的時候,能夠來找我!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他的仁慈大方令她迷惑。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狈问糠路鹉芸赐溉遂`魂的雙眼,隨著他的回答看進她的心靈深處。
梁萱若可以感覺到自己的感情在騷動,卻只能強迫自己不能對他的話、他的凝視有所回應。
畢竟,她已經有未婚夫,無論自己對周益強是懷抱何種感情,都不能背叛周益強。
“我的推車呢?”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情,梁萱若左顧右盼假裝在找推車,樊嘉士一眼就識破她的偽裝。
他什么話都沒說,只是稍稍揚起手,兩個穿著西裝的大男人像變魔術一樣的,將推車推到她的面前來,梁萱若欣喜若狂的跑向推車,內心充滿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雖然她早就想過推車是他拿走,但沒見到推車之前,實在不敢肯定。
“謝謝你!”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梁萱若總覺得她的推車好像比原先來得新一些。
“有些地方的破損,我請公司的技術人員幫你修理并加以補強,這樣你才可以使用得更久!狈问柯斆鞯闹粠退a強,不自作主張幫她更換,既可降低她的戒心,又可以贏得她的感激,一箭雙雕。
“原來不是我的錯覺!”她果然就如他預料中興奮。“你真的幫我修好了大部分的破損!”她東摸西碰,發現有些過去她沒注意的小細節,他都幫她做了補強,甚至還額外幫她做了一個小抽屜,方便她收納。
“謝謝你。”她轉身面對樊嘉士,認真跟他道謝,感謝他對她這么好,嚴格說起來她只是一個陌生人,他根本不需要理她。
“我說過了,不必客氣!彼e起手溫柔地碰她的臉,梁萱若的身體頓時通過一陣強烈的電流,讓她不自覺地往后退。
“你的臉沾到灰塵,我幫你拍掉!彼统辽硢〉恼Z調,聽在梁萱若的耳里卻像音樂,在在觸動她的心弦。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心跳快到難以呼吸,喉嚨抽緊的同時,不遠的暗處有人拿著長鏡頭相機連續按下快門,將他們親密的姿勢,用鏡頭記錄下來。
“不、不用了,我自己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能移動僵直的身體,和他保持一定距離。
“真的很謝謝你把推車還給我,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彼恢婪问縿e有用心,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情,也害怕自己的心情,一心只想逃避。
樊嘉士明白她是在下逐客令,也打算給她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過于粗魯的狩獵方式不符合美學,也達不到效果。
“我也該回去上班了。”他順水推舟,漂亮退場!澳敲,多保重。”
他也不說再見,梁萱若凝視他高大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說不出的惆悵。
這次,他們終于要說再見了嗎?從此以后,他們兩人再也不會見面……
“對了,我要怎么聯絡你?”他才走兩步,又走了回來,淡淡丟下問話。
“?”梁萱若沒想到他會想見她,一時間都呆了。
“你的手機號碼是幾號?”他拿出手機準備輸入號碼,卻得到意外的答案。
“我沒有手機!彼Ь降氐拖骂^,小聲解釋!凹依锏碾娫挄簳r也不通,你恐怕很難聯絡到我。”
梁萱若不是在拒絕他,而是她的經濟狀況實在不允許她購買奢侈品,只能將一切需求降到最低,就算使用零元手機,她也付不起每個月高額的通話費,所以干脆不辦。
樊嘉士沒想到會聽到這種答案,足足注視了她的頭頂好一會兒,柔聲答道。
“我知道了!彼掌鹗謾C,轉身走人,這次不再回頭。
梁萱若再度凝視他的背影,心想這次是真的結束了,畢竟他連皮衣都拿走,兩人已經沒有再見面的理由。
一想到他們之間的連結就這么斷了,梁萱若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抽痛。
這樣最好,這樣才是對的。
梁萱若告訴自己。
他們本來就是來自不同世界的人,根本不該相遇,只是,在微笑的同時,為什么她還是會覺得遺憾?
吸吸鼻子,用手猛拍自己的臉頰,梁萱若告訴自己忘了樊嘉士,從此以后要更專心對待周益強,忘了這短暫的奇遇。
然而,周益強內心的焦慮和不安,并未隨著樊嘉士的離去而消失,反而變本加厲,到了一個歇斯底里的地步。
“你為什么沒有把那個姓樊的事告訴我?”
她一回到屋內,周益強就對她發飆,梁萱若只得想辦法安撫他。
“我以為我和樊先生只是萍水相逢,不會再見面,所以才沒有告訴你!彼忉,周益強根本不聽。
“只是萍水相逢,人家會找到家里來?”周益強嘲諷問道。“你一定是給那個姓樊的什么暗示,他才會緊追不舍。”
“我沒有,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彼矝]想到會再遇見樊嘉士,只能說他們真的很有緣,走到哪里都能碰面。
“我不相信,你一定在騙我!”他不是傻瓜,可以看見她眼底的火花,為了那個男人而跳動。
“阿強!”到底要怎么解釋,他才相信?
“你這個滿嘴謊言的女人,咳咳!”周益強被嫉妒蒙蔽了心智,話越說越難聽!澳悴坏弥疑〉臅r候到外面去偷人,還不要臉的把男人帶回來,是想氣死我嗎?咳咳!咳咳!”
“阿強,你不要激動!彼粗芤鎻娍鹊脜柡,趕快跑過去幫他拍背,卻被他狠狠推倒在地。
“阿強!”
“走開!賤貨,不需要你假好心!”
梁萱若沒想到他會用這么難聽的字眼罵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周益強,周益強也是一臉錯愕。
“小若,我……”
梁萱若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搖頭一邊往后退,再也受不了委屈,跑到屋外哭泣。
“小若!”
“嗚……”
屋外寒風刺骨,然而天氣再冷,也比不上盤踞在心頭的寒意——那是就算把全世界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也無法溫暖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