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酒樓還真是夠逗的,連女人都可以當掌柜,女人能濟得了什么事?謝孟芝,奉勸你一句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帶著你的女掌柜趕緊找個好人家嫁了,女人就是該在家相夫教子。”
汪承帆那副徹底藐視女子的態度,立刻勾起謝孟芝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火氣,即便她很清楚,大周國是個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不過她依然很難接受這種眨低女人的言論,尤其痛恨這種瞧低女人的烏龜王八蛋!
她氣不過,倏地站起身想要好好教訓他一番!巴舫蟹
“是誰說女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一道帶著濃厚煙硝味的低醇聲音,打斷了她的話,她的心冷不防地抽了下,一抬眼就看見那道高壯而俊美的人影。
尉遲淳?他不是走了嗎?
迎上那雙好似會勾人的鳳眸,謝孟芝一怔,瞬間心跳如雷鳴。
汪承帆愣愣的看著尉遲淳走進來,他不過是尋常百姓,自然沒機會認識大人物,因此他并不曉得眼前這位長相俊美的男子,便是名震大周國的修羅將軍。
“你是誰?沒看見酒樓讓本公子包下了?去去去,滾遠一點!
尉遲淳是獨自一人返回酒樓,那些隨從全被他一聲命下,乖乖在酒樓外面守著。
是以,雖然他一身玄衣配黑色軟胄的裝扮,配上那副懾人的氣勢,看上去很是令人心生敬畏,不過在自大的汪承帆眼里看來,他連個小廝都沒帶,只當他是虛張聲勢的尋常百姓。
“虧得這個汪承帆還是個紈褲子弟,結果眼界這么窄小,居然連修羅將軍都不認得,真是活該!毖γ髅鞑涞街x孟芝身邊咬耳朵。
等了等,沒等到回應,薛明明不禁好奇地覷了眼,發現謝孟芝一臉呆怔,也不曉得聽進了多少。
謝孟芝的反應向來靈敏,會這樣傻愣愣的,還真是難得一見……薛明明邊想,眸兒邊溜溜的覷向那頭的尉遲淳,在兩人之間來回端詳了幾遭,一抹促狹的笑浮上嘴邊。
“謝孟芝。”驀地,尉遲淳瞟了呆杵著的謝孟芝一眼。
乍聽他低緩的喊著自己的名字,不知怎地,謝孟芝的雙頰熱燙,又怕被人發現,趕緊咽了口唾沫,強裝鎮定的回道:“什么事?”
“這人說他包下了酒樓,可有此事?”
“本酒樓從不讓人包場!
尉遲淳聞言,滿意的勾起笑,旋即大步流星的走向被汪承帆黨羽霸占的某一桌,一出手就卸了那人的胳臂。
須臾,慘叫聲四起。
他的動作快如風,一眨眼就挪騰到另一桌,將其它惡意占桌的嘍啰j個個打趴在地。
登時桌椅被砸爛了,杯盞茶壺碎了滿地,現場亂糟糟的,謝孟芝與薛明明兩人張大了嘴,完全驚呆了。
汪承帆也不遑多讓,瞧見自己帶來的打手,不出片刻就倒地不起,囂張的表情旋即轉變為慘綠,看見那些人倒在地上打滾哀號,竟然還發起抖來。
“就剩下你了。”解決完那票酒囊飯袋,尉遲淳噙著笑走向汪承帆。
“你、你你這人是干什么吃的?”汪承帆怕得拚命往后退,自知面子掛不住,只能大聲叫囂壯大聲勢!澳悴恢牢沂钦l嗎?我可是仙饌樓的少東,我爹與欽差大人關系可好了,你要是不想死的話,最好快點跪下向我賠罪——”
“汪承帆,你可真有本事,居然敢對尉遲將軍這么無理,我薛明明認識你這么久,頭一次對你產生欽佩之意。”薛明明故意一派認真的高喊,臉上卻高掛幸災樂禍的笑。
“尉遲將軍?”汪承帆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旋即面如死灰,兩眼暴瞪。
“你、你是尉遲、尉遲……”剩下的話全嘻在喉嚨,抖得出不了聲。
尉遲淳對他扯開絕美的一笑,一只比鐵石還硬實的拳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過去,一拳擊中汪承帆——身后的梁柱。
汪承帆大大抽了口氣,雙腿發軟的滑坐下來,但馬上又被一只大手掐住脖子,從地上被扯起來,雙腳騰空的抵在梁柱上。
他面露驚恐,淚水都快溢出來,嘴里咿咿啊啊的哀求著。
尉遲淳鳳眼微瞇,陰寒的笑道:“本將軍警告你,謝孟芝是我將軍府的人,我管你是誰,也不管你爹是誰,就算欽差來也一樣,要是誰敢動她,或是故意找她麻煩,那便是跟我尉遲淳作對!
乍聞那句“謝孟芝是我將軍府的人”,謝孟芝滿臉通紅,從來沒嘗過羞赧滋味的她,這回倒是真真切切的嘗到了。
這人真是、真是太放肆了!聽他說的,活像她與他有什么曖昧,她幾時成了將軍府的人,她可還沒答應!
掐在汪承帆脖子上的大手驀然一放,汪承帆立刻摔跌在地,當場嚇得暈死過去。
薛明明拍掌叫好,外頭不知何時也圍滿了旁觀的百姓,個個瞪大眼睛,一臉畏懼的吞咽著唾沫。
獨獨謝孟芝依然一臉呆相,像是中了邪似的,眼也不眨地緊瞅著一身霸氣的尉遲淳。
尉遲淳瞪著倒落地上的汪承帆,瞇起眼又補充道:“差點忘“說,女人可不是用來相夫教子的,最起碼強過你這個比蟲子還不如的家伙,你最好別再讓我聽見這種話,否則我就讓你嘗嘗看當女人的滋味!
聽見這番話,謝孟芝的心緊緊抽了一下,真不敢相信這種話居然是出自那個不懂得尊重人、我行我素的尉遲淳之口。
尉遲淳氣勢跋扈的轉過身,鳳眸一挑,直勾勾地緊瞅著謝孟芝。
她心中一緊,脈搏悄悄加速,那股奇妙的心思又在胸口鼓動著。
“別忘了,你只有三天可以考慮!闭Z畢,他勾起滿意的笑容轉身離開。
“孟芝、孟芝,你看傻了?”薛明明抓著謝孟芝的雙肩搖晃著,試圖拉回她的心神。
“明明……那個尉遲淳……”
“他怎么了?”
“沒事!
謝孟芝紅著臉猛搖頭。好險,她差一點就脫口說出二十一世紀的事。
其實她是想說,尉遲淳生活在封建社會的古代,為什么會說出那樣的話,他似乎跟這些思想迂腐的古人不一樣吶……
腦中畫面停在方才他對她勾笑的那一幕,又惹得她心跳略略加快,她趕緊拍拍燙紅的雙頰,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謝孟芝,振作振作!三天之后,她可得好好傷腦筋,看是想個什么法子回絕。
只不過這個人人懼怕的修羅將軍,前一刻還火爆霸道得讓人恨得牙癢癢,怎么下一刻就成了幫她撐腰的大靠山?
這樣的轉變真是讓她無所適從,不曉得是該討厭他,還是該喜歡他這個人……
謝孟芝本來沒想那么多,反正還有三天的時間可以慢慢考慮,然而隔日一早,她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么離譜。
臨近中午時刻,按理說酒樓的生意應該忙翻天,不料,竟然又是與昨日一樣的情景,一樓冷冷清清,客人全擠上了二、三樓,不知情的人一踏進酒樓,還以為這是間生意奇爛的酒樓。
造成這般奇景的原因無他,尉遲淳一進酒樓,不出片刻客人便全跑光了,任誰也不敢與修羅將軍同樓而坐,就怕一個不慎得罪了他,那可是拿命開玩笑。
“昨兒個不是說好了,要給我三天考慮,將軍大人這是打算食言嗎?”
一得到薛明明的通知,本來在廚房忙活的謝孟芝,握緊了鍋鏟就跑到前頭,小臉氣得漲紅,瞪著一臉愜意的某人。
尉遲淳手執杯盞,鳳眸懶洋洋地睨去!拔沂莵碛蒙诺,又不來跟你討答覆!
她氣得都快冒火了,卻找不到話可以反駁,只能當場將這股巨大的怨氣吞回肚里。
見她秀顏鼓得像白嫩的包子,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樣兒,他竟然慢悠悠地笑了,還沖著她慢條斯理的點菜,“蔥燒鯽魚,東坡肉,三絲魚翅羹,八寶封雞腿……”總共點了十來道。
謝孟芝皮笑肉不笑的嘲諷道:“將軍點這么多菜,一個人吃得完嗎?”
“吃不完又怎么著?難不成你這兒還規定每個人都得吃完才能走?”
“我是怕將軍撐死。”說完,她徑自在心里想著,你就怒吧,翻桌踢椅子吧,這樣她更有理由說她怕極了他的脾氣,拒絕進將軍府。
可惜,那個火爆又沖動的修羅將軍,臉上依然噙著笑,挑起眉,神情極為挑釁的回道,“那就等我撐死再說吧!
氣氣氣,當真氣死人了!
謝孟芝只好憋著那張包子臉,轉身回到廚房賣力的揮動鐵杓。
沒想到尉遲淳居然就在酒樓坐了一下午,客人不敢上門,生意冷清,弄得酒樓像是專門為他而開的。
見到尉遲淳時不時對自己挑眸微笑,謝孟芝氣得差點折斷了手中的鐵杓。
小不忍則亂大謀,這道理她還懂,好,她咬牙忍住。
結果隔天中午,尉遲淳又準時出現在酒樓,照例點了十來道菜,每一樣都只嘗了兩口就擱下。
“將軍曉得外頭有多少貧苦人家但求一頓溫飽嗎?”謝孟芝忍不住跳出來對他訓話,“將軍這樣是暴殄天物,浪費糧食,真是太不應該了!
薛明明在一旁看得冷汗直冒,外頭一群躲在門口偷窺的隨從,也齊刷刷地露出驚怕的眼神,對謝孟芝由衷感到敬佩,他們都記得上一個膽敢對尉遲淳大放厥詞的家伙,至今恐怕還下不了床呢。
正當隨從們驚心膽跳的等著主子發怒,不料,尉遲淳不怒反笑,而且不是陰沉警告的笑,是真正的笑。
“你說的有理,那些我沒嘗過的菜,你且擱著,一會兒我讓人賞給街邊的乞丐。”
謝孟芝本來還期待著他惱羞成怒,或者狂妄的反過來斥責她,沒想到他如此受教,害她只能將還沒訓完的話咽下去。
這個尉遲淳真的是……太難捉摸了,原以為他自以為是,肯定聽不進別人的話,不將道理當回事,結果他倒是能屈能伸,還挺懂事的。
也因為此事,謝孟芝對此人的惡霸行徑稍稍改觀。
到了第三天,尉遲淳照樣出現在酒樓,照慣例點了幾盤菜與一壺松花酒。
“別忘了,今天已經是第三天,明天你就得給我答復!
面對他直勾勾的盯視,謝孟芝只能強裝鎮定的點了點頭,但其實那當下,她心里直鬧慌,連著幾天被他折騰,她根本無暇思量對策。
“孟芝,其實我看那尉遲淳也不像傳聞中的那么可怕,而且還生得一張貌比天仙的臉,當真俊美極了,你真不考慮成為將軍府的人嗎?”當晚,薛明明見她為了此事煩心不已,忍不住打趣道。
謝孟芝紅著臉嬌嗔她!澳愫f什么呢!什么將軍府的人!尉遲淳是要我去將軍府掌杓,是去那里當廚子,你可別想歪了。”
“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如果真只是為了讓你進將軍府掌杓,區區一個一品大將軍,只要差遣下人過來傳話即可,犯不著親自出馬。”薛明明點到為止,眼里是掩不住的曖昧,頻頻瞅著臉色悄悄漲紅的謝孟芝。
一旁的其它人聽見了,趕緊跳出來岔開話題——
“頭兒,你可千萬不能想歪,那個修羅將軍有多可怕,又有多可惡,你是最清楚的了!
“就是說。∷B著三天上門,我們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他根本是跟你杠上了!
薛明明忍住笑,睨向那群小伙子,她早就看穿他們的技倆。他們就是怕謝孟芝真喜歡上尉遲淳,那他們一伙人可就要痛苦死哩!
“我知道、我知道!敝x孟芝安撫著大伙兒,只當他們是擔心酒樓的生意變差,也氣不過尉遲淳這樣欺負她。
“頭兒你明兒個會回絕尉遲淳吧?”
小武等人眼巴巴的望著她。
“那當然。”謝孟芝萬分篤定的點頭。
見狀,眾人才松了口氣,唯獨薛明明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嘴里咕噥道:“難得有不錯的對象上門,卻被你們這些人給破壞了!
謝孟芝當然也聽見了這聲咕噥,但她只能假裝充耳未聞,畢竟她在這個時空對戀愛啊婚姻啊這種事,早已不抱持任何期望。
她的身體雖然屬于這個世界,但里頭裝的可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她討厭古人那一套男尊女卑的思想,更不滿在這里廚子是被當成地位低賤的職業。
她啊,早就下定決心,只把所有心思都擺在精進廚技,以及搜羅食譜這些事上,其余的她想都不敢想。
不過那個尉遲淳呀……啊啊,怎么又想起他了?
謝孟芝舉起粉拳敲敲腦袋,不許自己再想起那個脾氣火爆的惡霸。
明天他一進酒樓,她定要鼓起勇氣,跟他把話徹底說清楚,要他徹底死了這條心,往后別再上門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