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談完了,曹景瀚把眾人約到陽淮樓去相聚片刻。
宴席上,璃月站在桌旁伺候著眾人,而顧辛茹則和曹景瀚坐在一起。她興致勃勃地聽他們在席上大談一些出門在外,行走大江南北所遇到的奇人異事,而最感興趣的,莫過于海甯布莊老板甯仲泉說的事情了。
“你說,真的有趕尸這種事嗎?”她瞪大雙眸盯著他,語氣充滿了驚訝和恐懼。
甯仲泉對她的好奇態(tài)度十分滿意,以更加渲染氣氛的口氣沉聲說:“當(dāng)初我在夜間趕路,因天色晚了就決定在附近鎮(zhèn)上的小旅店里住宿一晚,但那晚也有好幾個人前來投宿,你知道嗎?他們身后都跟著一些表情僵硬、臉色死白的……”
顧辛茹開始害怕,不停朝身邊的男人偎去,但嘴里還是好奇強問:“是、是什么?”
“你說呢。”他一笑,望向她。
“我、我不敢說!笔种冈阶ピ接昧,終于被身旁的人惱火扳開。
曹景瀚冷冷掃她一眼,“害怕的話就不要聽,你抓我那么用力干嘛?”他的手臂一定被掐出青紫來了。
顧辛茹委屈地回瞪他,“人家害怕嘛,是尸體對不對——”
甯仲泉點頭,忽然瞇眼凝向她,眼神幽黯且充滿怪異,“嫂子,你見過嗎?就是會動的尸體……”
“。 彼^皮發(fā)麻,頓時尖叫一聲,手再度緊抓著身旁的人并發(fā)抖。
曹景瀚終于忍無可忍,“你要是害怕的話就趕緊離開啊!”
“曹兄,只是娛樂嘛,別這樣。”甯仲泉輕笑解圍。
顧辛茹也被他吼得發(fā)脾氣了,倏地起身,氣嘟嘟地道:“那我不坐你身邊嘛,討厭!”移座到甯仲泉身旁才緩下臉色,“你繼續(xù)講啊,不過不要講趕尸了,我會害怕!
甯仲泉一陣好笑,“嫂子若真那么喜歡聽故事,有時間讓曹兄帶你到各處游玩,多開眼界就是了!
“真的嗎?那我們有時問再去。”她好奇地再問:“你說你去過海外一些蠻邦之國對不對,那里的人都是像鬼怪一樣嗎?”
他撫著下巴想了想,“那些人的確長得很奇怪,有紅發(fā)藍眼,也有黃發(fā)綠眼,而且身材高大,長相兇狠……”
她聽了,覺得很恐懼,小手絞著自己的衣擺,“那、那他們會茹毛飲血嗎?”
甯仲泉這次大笑出來,“他們也一樣是人啊,而且這是他們國家的特征,就跟我們的黑眼黑發(fā)是一樣的,沒什么奇異之處。”
她還是接受不來,但仍興高采烈的繼續(xù)提問,小臉也越湊越近。
見狀,曹景瀚只覺內(nèi)心一陣窒悶,他現(xiàn)在非常、非常的不高興,不但不高興,而且還很生氣!看到他們相談甚歡的模樣,他莫名的覺得很礙眼。
這女人能不能恪守婦道一點,竟然在他面前與別的男人勾勾搭搭,真是不可原諒!
心中越想越氣,他忽然直起身,冷冷地看著他們道:“各位慢用,曹某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咦,曹兄不多坐會兒嗎?”其他談興正濃的人回過神來。
“告辭!彼粗鵁o動于衷的“妻子”,咬牙出口,“我們待會還有事,你可以走了嗎?”
顧辛茹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滿,“是什么事,我怎么沒聽說?”她一點都不想離開,對甯仲泉口中的故事戀戀不舍呢。
“你不去就算了!”
扔下話,他氣得當(dāng)場拂袖而去,璃月臨定時也蹙眉看了她一眼。
顧辛茹被瞪得莫名其妙,只得回頭對甯仲泉說:“甯公子,我們下次還可以再見面嗎?”
他俊臉帶笑,“如果嫂子希望的話,當(dāng)然可以!
“你下次來府中做客吧,我想再聽你講講那個波斯國的故事……”她單純的邀請。
“如果嫂子愿意的話,甯某五天后在畫舫上宴客,你可以攜同曹兄前來賞光!
一聽,顧辛茹眼睛都亮了!罢娴膯幔磕俏乙欢〞!”她笑著應(yīng)允,十分愉快。
告別后,她匆匆跑出去找人。
“曹景瀚,你走那么快干嘛——”嬌貴的大小姐嘟著嘴追上去。
他猛地轉(zhuǎn)身,怒目而視,“你舍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留在里面呢!”
他的語氣令她不爽,“是誰要我出來的?我還想留在甯公子身邊聽他講話好不好!”
曹景瀚突地伸手拉住她,到旁邊偏僻點的角落,他雖然很生氣,但還不想在眾目睽睽下丟了身份和面子!澳氵好意思這樣說?在你丈夫面前與別的男人勾勾搭搭的,成何體統(tǒng)!”
“什么勾勾搭搭?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做什么好不好!”氣得差點跳腳。她自認(rèn)光明磊落,絕不允許別人中傷半句。
“你——”還敢跟他頂嘴,曹景瀚額上青筋直跳!耙院螅悴辉S再和我出門!真是丟人現(xiàn)眼!”
“我丟人現(xiàn)眼?!”她終于尖叫出來了,“那好,我才不要跟你出門!人家甯公子說請我去畫舫游玩,我自己去——”
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璃月譏笑出聲,“少奶奶這話說得還真是冠冕堂皇,除了自己的丈夫,有哪個女人敢隨同陌生男人外出的!
顧辛茹美眸噴火地瞪著她,“這與你何關(guān),我做什么事也輪不到你出聲吧?”
璃月閉上嘴,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從來沒見過這么無恥的女人,爺一定也很討厭她吧!她在心里惡毒地想。
“你才給我閉嘴!”曹景瀚對她吼道,“以后沒我的同意,不可以隨便跟其他人外出!”
顧辛茹被吼得好委屈,本想反駁,但看到他生氣的模樣心中有些懼怕,兩人怒目相視了半會,她終于覺得自己還是先低頭好了,誰叫她是通情達理又賢慧的妻子,雖然他這樣沒理由的兇自己,但還是讓讓他好啦!
這樣一想,才緩下緊繃的臉色,對著他嘟嘴嬌嚷,“好嘛,我聽你的,不過你以后要是外出,也要把我?guī)ヅ丁!?br />
聞言,他臉色灰敗,幾乎連死給她看的想法都有了!澳憧刹豢梢詫W(xué)學(xué)璃月,只要她一半安靜就可以了,別再給我惹麻煩……”
顧辛茹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但他這樣的比較卻令她很不開心,心里有些難受!拔腋揪蜎]給你惹過麻煩……”在他冷冷盯視下,聲音自動漸小,“人家、人家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他眉一挑,等著她接話。
她詞窮,又怕他生氣不肯原諒自己,突然靈光一閃,“景瀚,我跟你說哦……”她忽然湊近他,撒嬌似地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說:“剛才一桌年輕少爺公子里,我發(fā)覺你是最出色的,誰都比不上。”
她說的是實話啊,他長相俊朗,五官出色,氣質(zhì)儒雅微冷,在場的所有年輕男子中,她眼里只看得到他,而且一想到這樣出色的男子還是自己的夫婿,心里就很自豪和得意。
聽到這話,縱使有滿心的怒意及不滿,也都被吹到不知名的國度去了。曹景瀚面色微紅,忽然覺得內(nèi)心十分無奈,“你跟我說這個做什么!
“人家只是想告訴你,你不要怕我會喜歡上甯公子啦,我只是喜歡他講的事情而已!彼⑽⑿,紅唇彎起好看的弧度,聲音嬌滴滴。
聞言,他徹底無語,盯著她看了良久,而她也頗覺莫名其妙而睜大明眸與他對望。
未了,曹景瀚輕咳了咳開口,“你覺得我會擔(dān)心這個嗎?甯仲泉他也不會看上你這個嬌氣蠻橫的女人的。”語氣頗不屑。
顧辛茹被他說得很下服氣,“你干嘛不擔(dān)心,我是你的妻子,如果我有天喜歡上別的男人,你會不會難過?”
他眉頭一皺,“你喜歡上別的男人?那個男的肯定避之唯恐不及吧,被你這樣的女人喜歡上,一定很悲哀,”他下意識地否決這個可能。
她腮幫鼓起,非常不爽地瞥他,“我才沒有你說的那樣不堪!雖然我長得沒到沉魚落雁,但閉月羞花也有吧——”
“你知道什么叫謙虛嗎?這兩個詞的意思都一樣好不好!”
“那好吧,你是承認(rèn)我的確很美嘍?”顧辛茹美眸亮晶晶的,語氣帶著期待。
他是頭腦壞了還是什么,竟然在這里跟這白癡女人討論這種白癡問題!曹景瀚終于徹悟,他深吸口氣,“我們現(xiàn)在回去。”
“景瀚,你干嘛不回答我的問題——”她跟在他身后嬌聲喚道,一點也不想善罷甘休。
璃月眼在他們兩個身后,絕美面容上有著濃濃的怨氣,她握緊手心,強力忍著內(nèi)心的悲哀和恨意。
他們可以旁若無人、神情自若地說說笑笑,而她卻根本插不進一個字,沒有為什么,只因為她是個侍妾,一個下人而已!而顧辛茹卻是爺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地位比她高的少夫人。
也是在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的地位有多么卑微和低下,她,根本連仰望顧辛茹的高度都沒有……
沒有人知道,爺不明白,顧辛茹這個女人也不明白!她剛才多么希望那個女人能立即消失在他們面前,最好永遠都不要出現(xiàn),這樣,就沒有人可以跟她搶爺,把她逼離他的身邊了。
*
因為要回府中交代趙總管要記住的注意事項,所以曹景瀚匆匆趕回府中。三天前他剛將難搞的妻子強硬地送回這里,自己才得以在陽淮樓里平靜了段時間,但現(xiàn)在有事,只能硬著頭皮回來了。
打點完畢后,他到福至樓里與久末見面的父母請安!暗铮俏揖拖入x去了!彼c父母告別后就直接要離去。
豈料——
“景瀚,我就知道你回來啦!”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他甚至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怎么會那么巧?!
“爹,娘,茹兒來給您們請安啦!鳖櫺寥銓推牌湃鰦伤频匦Φ。
曹夫人慈祥地望向她,“小碧不是說你在睡午覺嗎?娘剛剛派人去喚過你的!
“人家與景瀚心有靈犀一點通嘛,我剛才有夢到他哦!泵捻,接著看向臉色很冷的夫君,不快地撇撇嘴,“你好陰險哦,回來都不告訴人家一聲!
他掃了她一眼,決定速戰(zhàn)速決,“你繼續(xù)睡吧,我要走了!
看到他要離開,她立即追上去急問:“你要去哪里——”
“陽淮樓!焙懿荒蜔┑厝酉略。
她蹬蹬蹬跑到他面前,“我也要去!”他幾天沒回來了,而且一直都很忙,兩人極少有在一起的機會,沒想到現(xiàn)在又要離府,而且還是去那個女人身邊,她才不會放任他獨自離去!
曹景瀚神色冷淡,“陽淮樓不是你去的地方,你好好的留在府中就可以了。”
顧辛茹氣呼呼地大叫出聲,“為什么我不能去,我是你的妻子,陽淮樓是曹家的產(chǎn)業(yè),我有理由去不了嗎?!”
他郁卒不已,方才應(yīng)該早點走人的!
“陽淮樓是璃月的地方,與你無關(guān)!
聽到這話,她情緒立即激動起來!“什么與我無關(guān),你只會偏袒那個女人,她可以住我為什么不可以——”
他們之間的爭吵令曹老爺和曹夫人萬般頭痛,兩老互看了眼,眼中滿是無奈之色。
曹夫人試圖勸說,“景瀚,茹兒跟在你身邊也好,你就……”
“我不會讓她去陽淮樓的。娘,這個媳婦您應(yīng)該好好調(diào)教,盡會跟我唱反調(diào)可不是好事!彼敛豢蜌獾亟財嗄赣H的話。
顧辛茹臉色漲紅,“你要是不要我住陽淮樓的話,那就回來府里來住!
他冷笑出口,“何叫夫婿為天?你不但不懂得為妻之道,竟然還想把我牢牢綁在身邊?”光是七出之護婦一條就可以把她給休了!
心中越想越氣,曹景瀚一拂衣袖氣急離去,而顧辛茹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了出去。
曹夫人張嘴喚,“茹兒……”卻只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景瀚這孩子也真是的,茹兒嫁來這里三番兩次受了委屈不說,還被他這樣對待——”她臉色鐵青。
曹老爺只蹙緊了眉宇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