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晴睨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這時,她轉眸望著屋內,好一瞬間,她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澈兒?”
雖然明顯長高長壯了,但是,那張咧著笑的小臉蛋一直是她朝思暮想,從未有一刻或忘過的!
好半晌,她回不過神,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人,以為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才會幻想自己見到了弟弟。
“姐姐!晴姐姐!”一見到親姐姐,澈兒開心地笑撲了過去,張開雙手緊緊地抱住藏晴,想念之情溢于言表。
雖然藏晴因為太過訝異而無法反應過來,但是,他的觸感是如此真實,還有盈抱而上的體溫,都在告訴著她,眼前的澈兒不是幻影,而是真實的存在著,“你怎么會……怎么會在這里?”
“姐夫說姐姐想見我,派了祥清叔去接我來京城,說以后我都要在這里住下了,晴姐姐,以后我們不必分開了!
“陳嫂呢?她怎么可以讓你一個人過來?怎么可以不知會我一聲?”因為一時心急,她的語氣顯得有些嚴厲。
她不敢相信!明明對陳嫂耳提面命過,說除非是她本人或者有她手信,要不,誰也不準再將澈兒帶離“花舍客!!
澈兒被她拉沉的臉色給嚇了一跳,后退了半步,怯懦地問道:“晴姐姐,見了澈兒,你不開心嗎?”
“我開心,當然開心,可是……你不該在這里,你該在更安全的地方。”說完,藏晴頓了一頓,覺得她說這些話真可笑,眼前,在雷宸飛的威脅之下,澈兒哪里有安全的地方可待呢?
她揚起眸,看著站在澈兒背后的祥清,沒見到他的臉上有絲毫心虛。
隨即,她心里諷刺地笑了,自己是在想什么呢?他不可能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罪惡,這個奴才為了自己的主子,可以殺盡天下人!
澈兒迷惑地眨眨眼,“姐姐把澈兒給弄胡涂了,我很安全啊!陳嫂他們對我很好,祥清叔常派人去照看我,給我送東西,他說都是姐姐要捎來給我的,晴姐姐,澈兒什么都有了,你就不要再為我破費了!
原來,雷宸飛一直就是以送東西的借口在控制盯視著,這個平易近人之事,讓大伙兒對他沒有戒心,陳嫂才會對她的一再警告置若罔聞,只覺得是她太小人心眼,太過多慮了。
“祥清叔,”澈兒跑過來拉著祥清,小臉蛋上有一絲憂慮,“你說姐姐是不是生氣了?生氣澈兒沒告訴她就突然來了京城,你不是說姐姐會高興,會覺得這是個驚喜嗎?”
“是驚喜,當然是有喜也有驚,夫人只是太過吃驚了,所以才會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給她些時間吧!澈兒少爺一路上風塵仆仆,祥清叔先讓人為你準備熱水和干凈的衣裳,等沐浴完,再給少爺備上一桌好菜,讓你可以一邊享用,一邊與夫人談天說地!闭f完,祥清抬起眸,望向藏晴,“夫人,你說奴才這安排可好嗎?”
“好,當然好!辈厍缬仓曊f,她既不能不同意,卻又不甘愿承認祥清的思慮周到。
而這些自然又是聽從雷宸飛的安排!
該死!那個男人究竟要涉入她的生活多深的地步才肯罷休呢?
聽到姐姐同意祥清的說法,澈兒又拾回笑臉,“那晴姐姐,澈兒先去沐浴更衣,過會兒再來找姐姐說話!
“去吧!”她努了努下頷,笑著說道。
她目送著奴仆帶著弟弟跑跳著出去,在他的身后,她的臉色倏然一冷,轉眸瞪視著祥清,“宸爺在哪?我要見他!”
“為什么?為什么要把澈兒帶來京城?”
雷宸飛早就料到她會來見他,并不感到訝異,只是,沒想到她是一臉怒氣沖沖,他原本只想她可能會不高興,但是,卻沒想到她的怒氣比他設想中更加難以收拾。
“見了親弟弟,難道你不高興嗎?”
“我該高興嗎?不,我高興不起來!彼湫α寺暎X得他問了一個極可笑的問題,“你這是什么意思?雷宸飛,你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以為聰明如你,應該很容易想明白才對!彼雌鹨荒\笑,表情仿佛有些失望她竟然沒能想懂,“你不是一直很痛恨我拿澈兒威脅你嗎?現在我將他帶來你的身邊,讓你可以親眼見著他,看著他,還有什么比你的保護更能確定他不受我毒害呢?”
“讓他來‘雷鳴山莊”對他而言就是一種毒害!嘴上說得好聽,其實,你是要他來絆住我的手腳,讓我投鼠忌器吧?!”
一瞬間,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在你的心里,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如此罪不可恕嗎?”
“是!彼浩饗深,無畏他擺出的臉色。
“那就當做是吧!我無所謂,反正他現在人在你手里了,你決定要做什么事情我都不干涉,但你可以放心,日后我不會再拿他來威脅你就范!比绻@是他一開始就做錯的決定,他絕對不會再讓自己重蹈覆轍。
“如果你是想要討好,再騙我上當的話,那讓我明白告訴你不必白費心機,我不會再上你的當,絕對不會再上當了!
最后一句話她說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可以轉圜的余地。
“那讓我也告訴你,我不在乎,你想恨我就恨吧!我改變不了你的想法,是你的心思,我做不了主!
他說謊。
可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能示弱于她。
藏晴咬住懶唇,瞇起美眸恨恨地瞪著他,而他只是挑起眉頭,回迎她的瞪視,那神情似乎對她的恨意無動于衷。
這時,祥清平靜的嗓音從門外響起,打斷他們之間的注視,“啟稟爺,澈兒少爺已經沐浴更衣完畢,正在等著二位主子過去與他一起吃飯!
在澈兒的面前,即便藏晴再不愿意,都仍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與雷宸飛陪著吃一頓洗塵宴。
“你是說,因為客棧的生意太好了,所以陳嫂自作主張,又添了兩個人手嗎?”雷宸飛笑著給澈兒的碗里添菜,聽他說起客棧最近發生的事情,忍不住莞爾,眸里的笑意很深。
藏晴注視他柔和的表情,倘若不知情的人見了此刻的他,還會以為這男人是個可親的良善之輩,但他假裝失憶時,她已經上過他一次當了,所以,自然知道他偽裝的功夫十分了得。
就像現在的澈兒,就被他的笑臉給逗得好開心。
“對,大家都說因為陳嫂的手藝實在太好了,總是吃過沒兩天,就又想上門來吃了,所以客人就越來越多,常常都賣到沒東西可上了,外頭的客人還在排隊,任憑小豆子怎么勸都不肯離開!
“是嗎?聽起來是門好生意,如果陳嫂有意愿的話,我還真想出資讓她在京城開家大飯館,絕對是穩賺不賠,而且不只是賺,還會是大賺。”
澈兒一聽眉開眼笑,直點頭道:“好好好,把飯館開到京城后,這樣我們都可以搬過來,我也可以一直跟晴姐姐在一起了。”
說完,他轉頭看著姐姐,卻見她的臉色有一絲冷淡,只有在觸及他的視線時,才泛起一抹暖暖的笑意。
“說夠了嗎?說夠的話就吃飯吧!飯菜都要涼了!彼p聲地說。
“是!背簝翰桓以儆械诙湓,埋著頭扒飯菜吃。
藏晴看著弟弟吃得好拼命,心窩里揪似的疼,她不想這樣待他的,可是她不能心軟,就怕心一軟了,就要誤大事。
只要他能平安健康長大,她就別無所求了!
她的目光在澈兒身上,而雷宸飛的目光則盯在她身上,他看見她對弟弟的呵護疼愛之情,心里不只一次懊悔自己竟然利用澈兒來威脅她!
莫怪她要恨他!他不自禁在內心嘆息,真是莫怪她要憎恨他了!
“晴姐姐,為什么澈兒不能留在京城?我想姐姐、想跟你在一起啊!”
聽到自己再過兩天就要被送回桃花鎮,澈兒好激動,他亦步亦趨地跟在藏晴身邊,拉著她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放開。
藏晴不敢直視他充滿不解疑惑的眼神,卻還是逼著自己要看他,她輕撫著他軟潤的臉頰,笑著說道:“澈兒乖,聽晴姐姐的話,你先回客棧去,等姐姐這邊都安排穩妥了,就會將你給接過來,我知道你在桃花鎮那兒有在上學堂了,姐姐在這里也給你找最好的師傅,教你念書,好不?”
“姐姐就是澈兒的好師傅了!”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彼嘈χ鴵u頭,“澈兒聽姐姐的話,這次先回去,好嗎?”
倘若允許的話,她真的不想讓他走了!
他是她在這天底下最親的親人,是她最貼心體己的好弟弟,可是她信不過雷宸飛,很怕他又是在打壞主意!
澈兒原還想抗議爭取,但是見到姐姐悲傷含笑的表情,想說的話又全吞回肚子里,只能點點頭,上前抱住姐姐纖細的腰肢,埋著頭久久不說話。
藏晴抱住他長高長壯的身子,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她昂起螓首,拼了命地忍住了淚水。
“姐姐再讓澈兒抱一下,澈兒就去收拾行李,只要再一下子就好了,可以嗎?晴姐姐。”
他努力著不讓自己任性,勉強自己要乖巧懂事的嗓音悶悶地從她的懷抱里傳來。
“好,好……”藏晴點頭,忍不住哽咽,纖細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他。
長高了!她摸著他的腦勺,就在她沒看著他的時候,他已經比分開時高了半個頭,只怕很快就會比她更高了。
在他長得比她更高之前,她真的能夠把他給接到身邊來嗎?
她可以相信雷宸飛的保證,相信他再也不會打澈兒的主意嗎?
這時,澈兒再也忍不住想要大哭的沖動,掙開了親姐姐的懷抱,轉身飛快地跑開,還未跑遠,就已經聽見了他嗚咽的哭聲。
而這一切,都落入站在門外的祥清眼底,他輕嘆了口氣,“夫人最終還是不信爺的保證嗎?”
藏晴轉頭瞅著他,眼里眨著淚光,勾上唇畔的卻是一抹極冷的微笑,“你倒是說說,為什么我該信他?才剛拆穿了他一個漫天大謊,現在,他的任何保證都取信不了我了!
祥清沉默了好半晌,對于她所說的話,他無法反駁,“就算夫人不信爺,也該相信澈兒少爺的人品,澈兒少爺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爺很疼他,也是真的有心要將他栽培成繼承人,爺他沒騙你,他的身子狀況一直都不是很好,總是反反復覆的病著,如果有任何意外,‘京盛堂”也是要交人的,澈兒少爺是個很好的人選!
“我相信澈兒,但那絕對與宸爺無關,如果你是想要替他說話,那我勸你不必白費心思,我不會讓他決定澈兒的人生,絕不!”說完,藏晴掉頭離去,不想再與他浪費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