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肯當說客,是因為他是你的老板,所以你要對他效忠嗎?」鐘雅倫閑閑地問。
「是又怎樣?」
「如果我說,只要他肯答應(yīng)辭職,我可以讓你回到我身邊,你覺得怎樣?」
他竟開出這種條件引誘她?未免太小看她!
思晴霍然起身,慍怒地瞪他!改阋詾槲疫是從前那個繞著你轉(zhuǎn)的小秘書嗎?」以為他只要手指一勾,她就會欣喜地投懷送抱嗎?「告訴你,我不希罕,我不會背叛雅人!」
「即使我愿意出雙倍薪資給你?」
「我不需要!」金錢或任何其他東西,都買不到她。
「你說這話,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圭娧艂愃菩Ψ切Φ負u搖酒杯!肝疫以為經(jīng)過這些年,你成長許多呢。」
就因為她成長了,才看清他根本不是個值得她敬愛的男人。
思晴冷冷牽唇,不悅地睥睨他。
他怱地輕聲一笑,轉(zhuǎn)向鐘王郁華!改棠,現(xiàn)在你肯承認,我把她送到雅人身邊,是著妙棋了吧?」
「算你厲害。」鐘王郁華笑了笑,悠閑地調(diào)整老花眼鏡!肝冶緛硪仓皇窍朐囋嚳炊眩瑳]想到真的見效!
「你們倆……是什么意思?」思晴蹙眉,戚覺自己似乎被卷入一樁陰謀。
鐘雅倫望向她,好心地為她解惑!肝也皇歉阏f過,是我把你推薦給奶奶的?」
他是說過。思晴防備地瞇起眼。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嗎?」
「因為你認為我會盡全力輔佐雅人,不讓他被其他人拉下來,只是沒想到他會不肯主動將總裁的位子讓還給你!
「你錯了,雅人不肯主動辭職,我早就料到了,因為我本來就是想藉著你逼他顯露本性!圭娧艂愐馕渡铋L地停頓,啜飲一口酒。「這些年來,雅人就像顆未爆彈,總是讓人心驚膽跳的,怕他哪一天會忽然爆發(fā),我厭倦了再這樣提防他,索性直接逼他爆出來比較省事!
「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逼雅人暴走的?」她不敢相信地瞪他。
「嗯哼。」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你篤定我可以做到?」
「很簡單,因為雅人喜歡你!
「什么?」她愣住。
「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記得了吧?」鐘雅倫笑望她。「其實你跟雅人很多年前就已經(jīng)見過了。你還在我身邊當秘書的時候,有一年生日不是一個人加班到深夜?你記不記得你后來跑上公司屋頂喝酒?」
「我——」思晴驚愕地張唇。她想起來了,就在她此生最凄慘最寂寞的生日那天,她獨自在屋頂買醉,然后,有另一個男人出現(xiàn),她記得他陪自己一起喝了好多好多,她也跟他說了好多好多,直到茫茫睡去。「那個人……就是雅人?」
「沒錯!圭娧艂愵h首!改翘焖莵砉菊椅,卻見到了你,跟著你上屋頂,陪你喝到天亮,后來他背你下樓,把你交給我——你知道他那時候跟我說什么嗎?」
「他說什么?」她恍惚地問,還處在回下了神的狀態(tài)。
「他要我好好照顧你,希望我不要辜負你。」
「他真的……那么說?」而她卻一點也不記得他,不記得他就是那個在自己最傷心的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陌生人。
思晴忽然覺得心好痛,淚光隱隱在眼底閃爍。
「他對你一見鐘情,可是還是將你交還給我了,因為他以為你愛我,而且他也已經(jīng)習(xí)慣不跟我爭!圭娧艂惿ひ粑⑽⑸硢 !杆私淮液煤脤δ,也勸我不要再跟老爸賭氣,回鐘心工作!
「后來呢?他就那樣走了嗎?為什么不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她顫聲追問。
「那時候他正在美國念書,是趁放假回來的,當天下午就離開臺灣了!
所以他們就這樣錯過了?
思晴伸手搗唇,抵擋嗚咽的沖動。
她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她到鐘心面試那天,鐘雅人會刻意找她攀談,他一定很高興能再見到她,或許正壓抑著狂喜。
「你知道我為什么堅決不肯帶你回鐘心嗎?」鐘雅倫繼續(xù)揭露另一樁令她震撼的秘辛。「不是嫌你能力不夠好,而是我不想讓你們有機會再見面,老實說,我不想看雅人得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
「你——」思晴氣憤地顫栗,是什么樣的恨,能令鐘雅倫連一點兄弟情誼都不顧?「為什么你要那么恨他?這么多年來他一直讓著你,為了不跟你爭,不敢出一點風(fēng)頭,這樣還不夠嗎?就算你爸是因為他媽而對不起你們母子倆,那也不是他的錯啊!上一代的恩怨為什么要怪到他身上?」
面對她的指責(zé),鐘雅倫只是淡淡地揚唇!改阏娴暮芗樱记,為什么?」他若有深意地反問!改阍摬粫凵纤税?」
。
她愛上他了嗎?
記得她的好友巧巧也問過她類似的問題,她記得自己當時的答案是——Yes。
她的確是喜歡他的,雖然她當時認為他是一個散漫又搞怪的男人,但他的熱情開朗,以及帶點孩子氣的率直淘氣,卻組合成一種不可思議的魅力。
她承認,她喜歡他,喜歡這樣的男人,喜歡和他當朋友。
但……愛?
愛是更濃烈更私密的情感,那是男女之間更緊密的牽絆,更致命的吸引力,那是不可抗拒也無法掙脫的,是不顧一切地飛蛾撲火。
她愛他嗎?再一次愛上自己的老板?
這完全違背了她為自己立下的原則,她會……那么傻嗎?
「不會吧……」思晴坐在辦公桌前,喃喃自語,她扶著疼痛不止的額頭,只希望方才吞下的藥片快快發(fā)生效力。
也許是昨夜失眠沒睡好,一早起床,她便感覺身子些微發(fā)熱,來到公司忙碌一天后,癥狀似乎更嚴重了。
她強忍著身體不適,把該做的事一一打發(fā),其中還包括替鐘雅人重新安排約會行程,將原訂明日的晚餐約會提早到今天。
一個小時后,他就要去跟那個出身良好的富家千金共度浪漫之夜了,而她,只能獨自面對病痛的折磨。
潛藏在腦海深處的暗黑記憶又被喚起了,過去的自己與現(xiàn)在的重疊,她實在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正胡思亂想著,開了一天會的鐘雅人總算回到辦公室,思晴一凜,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候,他已旋風(fēng)似地掃過她身邊,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心情不好嗎?
她有些擔(dān)憂,不自覺地起身跟進去。
鐘雅人神色凜然地站在窗邊,手上雖未端著酒,挺拔霸氣的身姿仍令她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起昨夜在董事長家見到的鐘雅倫。
這兩兄弟,某方面真的很神似……
她恍惚地望著他!附裉扉_會順利嗎?要不要我泡杯咖啡給你?」
「不用了!」鐘雅人拒絕她的好意,不等她回應(yīng),便單刀直入地問:「你昨天晚上上哪兒去了?」
她愣了愣。
「別想瞞我。」他目光凌厲!肝乙呀(jīng)接到消息了,聽說你昨天晚上跟我奶奶一起吃飯。」
「是董事長告訴你的嗎?」她遲疑地問。
「當然不是,我有我的管道,自然有人會向我通風(fēng)報信。」
難道他連董事長家的傭人也收買了嗎?思晴苦笑。
「我給你機會,你最好老實跟我說!顾龅貋淼剿媲埃瑥姾返纳碥|壓迫著她。「昨天晚上,我奶奶跟我大哥,到底都跟你說了些什么?」
「他們……」她、心跳狂野。
「說實話!」
他們說,是她喚醒了沈睡在他體內(nèi)的猛獸,他們說,她有這種力量是因為他喜歡她。
她不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或許他是曾經(jīng)喜歡過她,但現(xiàn)在,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傷害她……
「為什么不說話?」鐘雅人誤會了她的沈默,眼神一沈,驀地攫住她肩膀。「梁思晴!你該不會背叛了我?」
背叛?她惶然一震。
「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他不層地冷哼!改阋詾槲也虏怀鑫夷棠趟麄冋夷闳プ鍪裁磫幔克麄兿胱屇銊裎抑鲃愚o職,放棄總裁這個職位,對吧?」
他果然很聰明。
思晴苦澀地蹙眉。「他們的確是想勸我這么做。」
「那你怎么說?」他厲聲質(zhì)問,一道陰郁的風(fēng)暴在眼里蠢蠢欲動。
「我——」
「你說話。×核记,你沒有答應(yīng)他們吧?」
她沒有,可是……
「回答我!」
「你……辭職吧!」激越的浪濤在思晴腦海起伏,她頭好痛,胸口悶悶地發(fā)燒!秆湃耍阄仪竽,你辭職,好不好?」
他聞言,倏地倒抽一口氣,猛然推開她。
「拜托你,雅人,你辭職吧!」她祈求地望他,喉間酸楚著,眼眸也隱隱酸痛。「你不要再做這個總裁了,好不好?」
她不想再看到這個冷酷又不擇手段的男人了,她喜歡以前的他,喜歡那個有點瘋、有點怪,無視名利權(quán)勢,熱情又直率的他。
「你辭職吧!拜托,我求求你……」
是她錯了,她不該拿自己當交換條件,不該力勸他保住這個位子,她錯了……
她聲聲懇求,他卻只是不敢置信地瞪著她,眼里風(fēng)暴肆卷,慢慢地,凝結(jié)成冰。
「是因為我哥嗎?」他表情奇特。
「什么?」她愣住。
「是因為我哥承諾你某個條件,所以你才勸我辭職吧?他給你什么?讓你回到他身邊當秘書嗎?」
思晴悚然凜息。
他完全猜中了兄長的念頭,這兩兄弟竟都如此了解對方……
「你答應(yīng)他了,對吧?」他陰森地問。
「不,我沒有,你聽我說——」她看出他的慍怒,焦急地想解釋,他卻不容她辯駁,大手將她往墻面推。
「你背叛了我!」他嘶聲怒吼。
「我沒有!」她驚恐地臉色發(fā)白!肝抑皇遣幌M阍佼斶@個總裁而已,跟鐘雅倫無關(guān)——」
「怎么可能跟他無關(guān)!」他咆哮!妇褪菫榱藞髲(fù)他,你才來到我身邊,不是嗎?之前你千方百計要幫我保住這個位子,現(xiàn)在他隨口一句話你又要我放棄?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她傷了他嗎?
思晴又痛又急,全身忽冷怱熱。「你誤會了,雅人,真的不是因為他——」
「閉嘴!」他怒斥,狠狠壓制她柔軟的嬌軀。
她透不過氣,有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會死在他的盛怒里,但他還是松開她了,轉(zhuǎn)身背對她。
她驚惶地看著他硬直的背影!秆湃恕
「叫我總裁!」
她一怔。他不是說,私底下希望她叫他的名字嗎?
「我們已經(jīng)不是朋友了,思晴,從今以后我們就只是上司跟下屬的關(guān)系!顾涞亓淘,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只覺得這男人頃刻問離自己似有千里之遠,而她再也抓不住他。
「雅人……」
「叫我總裁!」
「……是,總裁。」
「你真的叫了?」他暴怒地回頭瞪她。
思晴不明白,他為何看起來更生氣了!甘悄阋医械模皇菃?」
他一窒,眼神怱暗怱亮,片刻,終于迸出驚聲咆哮。「你給我出去!」
「是。」她木然應(yīng)道,感覺胸口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什么也留不住。
或許,她是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