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fā)燒了,他知道嗎?
她頭好痛,胸口也難受地揪緊,他難道看不出來嗎?
他跟他哥哥有什么分別?同樣只會使喚人,同樣善于將人耍得團團轉(zhuǎn),卻逃不出他手掌心……
當(dāng)鐘雅人前去赴浪漫約會時,思晴一個人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行走,無神的眼與蒼白的臉色,讓她看來像個失去生命的木娃娃。
她其實很想回家,想躲進一處安全的地方,一處沒人能看到她的地方,靜靜地痛哭。
她不想像孤魂野鬼似地走在街頭,讓每一個經(jīng)過她的陌生人都好奇地窺探她,
似乎在等她崩潰。
她不會崩潰的,就算頭劇烈地疼痛,渾身躁熱不堪,她也一定不會當(dāng)街展示軟弱的自己。
更何況,她還身負偉大任務(wù)呢。
她高高在上的老板,還交代給她一樣重要的工作——
「去買一對漂亮的耳環(huán),晚上十點,送到這間飯店酒廊來!古R下班前,他遞給她一張酒廊的名片。
她愕然接過!改阃砩喜皇歉〗愠燥垎?怎么還要去酒廊?」
「吃完飯,再去喝一杯,不是正好?」他似笑非笑。
要喝酒,又何必非要到飯店附設(shè)的酒廊?難道……
「你猜對了。」他看透她不悅的思緒!敢驗殚_房間方便!
她凍住,明明體溫灼熱著,心的世界卻無聲地飄著雪,好冷,好冷。
「讓服務(wù)生將耳環(huán)擱在雞尾酒杯里,我要給她一個驚喜。記住,挑有格調(diào)一點的款式,人家是藝廊經(jīng)紀(jì),眼光很高的,我可不想被嘲笑沒品味。」
他淡淡地囑咐,而她便宛如接下不可違抗的圣旨,傻傻地滿街為他挑選所謂有品味的禮物。
她走進每一家珠寶店,端詳每一副造型殊異的耳環(huán),愈是璀璨亮麗的,愈刺痛她的眼。
她在干么?
她一再地捫心自問,問自己為何那么笨、那么癡?為何不將那張名片甩回他臉上,瀟灑地走人?
她告訴自己,因為他是老板,她當(dāng)然有責(zé)任完成他交付的任務(wù),更何況這也不是什么難事,她以前不也經(jīng)常幫別的上司買禮物?
只是幫別人買時,她不會如此用心,不會用心到胸口如此疼痛,不會在撫摸著那一根根耳針時,有股沖動想刺進自己的手指,看自己流血。
她想傷害自己,或許當(dāng)她身體疼痛的時候,就感覺不到心的痛,心的空虛……
「小姐,你覺得這副耳環(huán)怎樣?」售貨小姐舌粲蓮花地游說她!负谡渲楹芨哔F的,又有時尚感,跟你很襯!
「不是我要戴的!顾斩吹胤裾J,聲調(diào)不帶一絲情緒。
「是送禮嗎?請問是送給什么樣的人?年紀(jì)大概多大?」
「跟我差不多吧,是很漂亮的千金小姐。」照鐘雅人的說法,比她漂亮多了,身材也玲瓏有致。
「既然這樣,這副耳環(huán)應(yīng)該適合她。」售貨小姐笑得好燦爛。
是啊,應(yīng)該適合,這副耳環(huán)應(yīng)該能合乎他有格調(diào)的要求。
思晴掏出信用卡付帳!覆挥冒b了。」反正這兩顆黑珍珠,注定在酒海里沈睡。
她將耳環(huán)揣入口袋里,走出店門,戶外雨絲紛飛,她站在騎樓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時候下起雨來了?她沒帶傘。
手機鈴聲響起,她漫不經(jīng)心地接電話。
「思晴,是我!」朱巧巧爽朗的嗓音傳來!肝覄傁掳,想找你喝一杯,有空嗎?」
「我不行,待會兒還要去一個地方。」
「這樣啊……」朱巧巧頓了頓!改銢]事吧?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不對勁。」
「我沒事!顾p輕咳嗽。
「怎么了?該不會是感冒了吧?」朱巧巧關(guān)懷地問。
「嗯,有一點。」
「有沒有去看醫(yī)生?」
「沒關(guān)系,回家吃顆藥,睡一覺就好了!
「那你快點回去休息啊,不要在外頭趴趴走了!
「我還不能回去!顾乱庾R地捏緊口袋里的耳環(huán)!肝覄値臀依习暹x了一副耳環(huán),還得送到飯店去,好讓他送禮物討好別的女人!
「什么?」朱巧巧震驚得倒抽口氣!改惘偭藛?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為什么?思晴苦笑。她也不知道。
「你那老板不是喜歡你嗎?怎么會跟別的女人約會?他到底想怎樣?」朱巧巧憤然為好姊妹抱不平。「之前還對你說那些話,動不動就抱抱親親的……」
「我想,只是我們誤會了!
「見鬼!怎么可能是誤會?」
不然呢?不然該怎么解釋他能夠這樣跟別的女人樂逍遙,還無情地命令她當(dāng)快遞小妹?
他問她把他當(dāng)什么,他才是……把她當(dāng)成什么了?
如果他喜歡她,如果他真的喜歡她,怎會舍得如此折磨她?怎么會去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思晴朦朧地想,眼眸也跟思緒一樣蒙朧!刚f不定他只是在耍我,或許被當(dāng)成玩具的人,一直是我!
「太過分了!」朱巧巧抓狂地尖叫。「那你干么還要去幫他買什么禮物?叫他去死!」
是啊,她為什么不嚴詞拒絕?
思晴忽地低聲笑了,破碎的嗓音與浙瀝瀝的雨聲應(yīng)和著,更顯凄涼——她干么不拒絕?干么拖著病熱的身子為他四處奔波?
「思晴,你還好吧?」朱巧巧冷靜下來,擔(dān)憂地問,
「我很好,別擔(dān)心!顾记缏粦(yīng)道,手指用力掐進耳針里,掐出一顆她看不見的血珠。
雖然腦子還暈熱著,但她忽然覺得自己清醒了,或許是因為涼涼的雨水擊落她的臉,與同樣冰冷的淚水融合。
「你還是回家吧!我等下去找你,你吃過了嗎?要不要我?guī)裁礀|西給你?」
「不用了!顾龁÷曂裰x。到頭來真正在乎她的,依然只有這個好姊妹!肝疫是想去飯店。」
「為什么?」朱巧巧氣憤不解。
「因為我想當(dāng)面對他說一句話!
「什么話?」
*
「我要辭職!」
思晴送禮物進飯店,卻沒聽吩咐將耳環(huán)轉(zhuǎn)交給服務(wù)生,反而像潑婦般地直接殺進酒廊,來到鐘雅人面前,將耳環(huán)用力擲在桌上,然后撂下狠話。
「我回去馬上打辭職信,明天開始,我不上班了!」她傲然宣稱,挺秀的身姿也挺著絕對的驕傲。
酒廊里霎時掀起一波竊竊私語,客人們都好奇地將目光焦點聚集在兩人身上。
坐在鐘雅人對面的女人,同樣怔怔地望著這一幕。
「雅人,這位就是你的秘書?」她輕聲問。
他聞言,似是有些狼狽,急忙扣住思晴臂膀,強硬地將她帶出玻璃門外,在走廊上彼此對峙。
「你真的來了?」他問話的口氣,帶著不可置信。
「是你叫我來的,不是嗎?」
「但我沒想到——」鐘雅人眼神一黯,倏地咬了咬牙,他從她蒼白的容顏看到她微濕的衣衫,不悅地擰眉!改銊倓偭苓^雨了?」
「外面下雨了,我又沒帶傘,能不淋雨嗎?」她沒好氣地回話。
「你可以叫計程車!
「你以為我那么笨嗎?我當(dāng)然是坐計程車來的!」
他眉頭擰得更緊!溉绻阏孢@么不情愿,可以不必幫我送禮物過來!
「我能不來嗎?」她冷笑地反問!肝乙粋小小秘書,膽敢違抗老板命令?」
「你說話不必這么嗆!
「為什么不能?」她繼續(xù)嗆他!肝野讯h(huán)買來了,你高興了吧?滿意了吧?等會兒可以把那個美女千金哄得飄飄然,乖乖跟你上床了,對吧?」
她原意是想激怒他,但他聽了,眉宇反而舒開了,似笑非笑地揚唇!改愫孟窈懿粷M?」
她一窒,臉上的表情像恨不得痛掌風(fēng)流放肆的他一耳光。好半晌,她才冷冽地擲話。
「我告訴你,你要跟別的女人約會上床都請便,但以后不要再利用我了,我可不是專門來幫你把妹的,我告訴你,我不干了!」
「意思是——」
「我辭職!你另請高明吧,我不當(dāng)你的秘書了!」
「為什么?」他慢條斯理地問。
「因為我做不來!因為我不想以后得經(jīng)?茨愀鷦e的女人牽扯不清,因為我是笨蛋、是傻瓜,因為我——」思晴驀地頓住,在眸里熊熊燃燒的怒火熄滅了,只留寂寞灰燼!敢驗槲摇瓙勰!
突如其來的表白,教他有些猝不及防,幾乎壓不住胸臆間強烈翻騰的情緒。
「我……不信!顾ひ舭l(fā)顫。
她一愣。
「我不信你愛我!圭娧湃松詈粑S持冷漠的表情。「否則同樣是當(dāng)秘書,為什么你跟在我哥身邊時,就可以那么認命?不論我哥怎么折磨你,你都咬牙忍下來,為什么對我就不行?這樣你也有臉說自己愛我?」
「你居然……不信我?」她驚愕地瞪他:心受傷了,汩汩地流著血,手上的傷口也刺痛著。這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氣主動對一個男人表白,他卻如此輕賤她一腔情意?「你懂什么?就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才沒辦法看你變成跟你哥一樣的老板,才沒辦法跟在這樣的你身邊!」
「為什么?」他執(zhí)意追問。
「因為我雖然怨你哥,卻從來沒想過他會喜歡我!」她含淚低喊!肝液苷J命地暗戀他,是因為我自己也明白我跟他不可能有結(jié)果,可是對你,我做不到……」
「為什么做不到?」
「因為我想要你的愛!顾啬,全身上下,都陷進一股深沈的痛楚里,不知是因為身體生病了,還是心太脆弱。「我不想你只是把我當(dāng)成一個方便上床的性伴侶,我要你寵我愛我,要穩(wěn)定忠誠的關(guān)系,我不想你去碰別的女人,也不許別的女人覬覦你,我會嫉妒,好嫉妒……」
她希望他只屬于她,這樣的念頭,難道只是奢求嗎?
「難道只是我一廂情愿嗎?你告訴我……」傷痛的嗓音在空中淡去,她身子一晃,無預(yù)警地往前趴倒。
鐘雅人一震,急忙伸手接住她。「思晴,你怎么了?」
她沒答話,暈在他懷里,一動也不動。
他焦急地咬牙,攔腰將她抱起。
「你要去哪里?」一道噙著笑意的嗓音從他身后追來。
他無奈回首!杆眢w不舒服,我想開一間房讓她躺下!
「結(jié)果跟你開房間的對象,是她不是我?」那女人掮著睫毛,好調(diào)皮地問。
他翻白眼!肝胰绻娴母汩_房間,星朗會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