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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所在 第8章(2)
作者:衛小游
  一個小時后,由鄭秋云女士——別名秋秋總司令官帶領的南瓜軍團集結在歐陽心心的病房里。

  心心還在昏睡,所有的攻擊全轉向仍在現場的韓若石。

  “發生了這種事,你怎么不早說?”勉強壓低聲音,秋秋生氣地問。

  若石無法回答,他只好乖乖地由秋秋臭罵一頓。接著,看著其他支援人馬陸續抵達,每個人都對最先知道消息卻“知情不報”的他怒目以對,而若石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一開始,是因為心心的要求,所以他沒有聯絡其他人。

  后來,則是因為他的私心。喜歡被她依賴著的感覺、想獨占照顧她的特權,所以沒有對外求助。她朋友多,能單獨擁有她的時間非常少,也因此格外珍貴。

  基于后者,若石只能乖乖被罵,然后看著歐陽心心輕而易舉地被眾人奪走。從秋秋到標哥到宅姐到阿泰樂團一群人,將心心包圍在友情的世界里。

  他忍不住有些嫉妒地看著圍繞在心心身邊的人,也想要陪在她身邊,然而秋秋將他一把推出那夢想世界,將寵愛心心的權利獨裁地壟斷。

  若石很無奈地站在病房門邊嘆氣。

  直到標哥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昂伲羰,謝謝你幫了心心一把。她這家伙就是這習慣不好,老是不讓人幫她忙,可能是獨立慣了,一時間改不過來吧!

  若石老早想問標哥是怎么認識心心的。聊了幾句后,他便問了這個放在他心里很久的問題:“你是怎么認識心心的?”

  “哦,這個啊,”標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說起來有些丟臉哩。就有一次我餓暈在路上,心心拿飯給我吃……”他開始述說自己窮困的藝術家生活,以及在東區街頭扮演太空戰士時,因為長時間沒吃飯沒喝水而餓暈的事。

  韓若石沒想到他會得到如此匪夷所思的答案!

  所以接下來他又問了宅姐同樣的問題。結果宅姐回答:“就有一次我在路上餓暈了,心心拿飯給我吃。”理由竟然跟標哥相同!因為宅姐有一次為了及時交出稿件,結果因為已經整整兩天沒進食,一出門就被大太陽蒸發,餓暈在路上……

  后來若石又陸續問了其他人,結果紛紛得到近似的答案。

  歐陽心心經常喂食他們。

  那使若石想起自己與她相遇的開始……當時,她請饑腸轆轆的他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香粥。

  原來,他也是在被喂食的一員之內,并不是特別的。

  可是秋秋告訴他:“不,你是特別的,若石!彼粗槐娙藝@,一再保證自己一切安好的歐陽心心,別有深意地道:“你也看見了,她不習慣向他人求助,即使我們都受過她的幫助也一樣。但是你不同,你知道嗎?”

  若石不確定該點頭還是搖頭,他決定先聽聽秋秋怎么說。

  秋秋說:“心心終究打了電話向你求助,不是嗎?”見若石正想反駁,她搖搖頭!安,她不會打電話給我們的理由是,她沒有那種習慣。所以久而久之,我們都沒想到有一天,心心也會需要我們?墒悄悴灰粯樱羰,她畢竟撥了你的電話號碼,還把小凱交給你。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這件事,可是在我來看,我希望她對你來說,也是特別的!

  若石看著秋秋那張雖然外表受到了損傷,但依然樂觀堅毅的面容,他微微揚起唇,點頭道:“我也希望你說的是對的!鳖D了頓,他問:“秋秋,可以告訴我你是怎么認識心心的嗎?”

  如果歐陽心心這個個體與她周遭的群體有著切不斷的聯系,那么要全盤了解她,就必須了解她身邊的朋友。他想要讀懂她這一本滿載秘密的書。

  秋秋看了若石一眼,決定丟開過去痛苦的記憶,選擇用比較輕描淡寫的方式回答:“我前夫外遇,離婚前我們兩個大吵了一架,不知道是誰開了瓦斯引起氣爆,后來他竟然沒事,而我卻只剩半張臉。離婚后,我本來想去死,跑到大樓上準備跳下來,可是心心拉住我,對我說,我若死了,就什么都沒了,可是我若是選擇活著,就可以重新擁有許多。那時她正好要送便當去給思思,我因為好幾餐沒吃,肚子很餓,忍不住請她在我死前讓我飽餐一頓,結果因為她做的料理太好吃了,一吃完便當,我就不想死了……”

  看了一眼若石專注傾聽的表情,秋秋笑道:“很好笑對不對?可是后來我真的擁有了許多。心心拿她剛買下的老房子去銀行抵押幫我籌錢,讓我開了南瓜屋,后來天天、小安和美麗又加入了我們。雖然現在我們已經把貸款還清了,可是我永遠不會忘記是誰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拉了我一把,F在的我,也許失去了完整的容貌和一個負心的丈夫,但是卻重新得到了許多……我把心心當成家人在關心著,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韓若石,請你回答我這個嚴肅的問題。”

  若石可以感受得到所有人,包括秋秋,對心心的保護之意。他們彼此互相了解,唯獨他是個半途闖入這世界的不速之客。他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倘若易地而處,立場改變了,他也會這樣做。

  看著秋秋仰首等待的臉龐,他放柔了眼神,俯下頭,輕輕吻了一下秋秋的額頭,見她訝異地笑了,才誠摯地說:

  “我也把你們當成家人,可心心……心心不一樣,我喜歡她……很喜歡!

  已經忘了自己當初是如何回應藍諾他們,說暫時不想涉入愛情里的理由是什么了。他想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意,他不知道究竟是從什么時候起,他的視線便只專注在她身上,能不能重新得回自己,已經不是能由他來決定的事了。

  甚至,他也不想回到以前的那個自己了。

  歐陽心心,于他,是個特別的存在。

  聽著若石誠懇的回答,秋秋瞇著眼端詳他,半晌,她咧嘴笑了。

  *

  天翻地覆。接下來的日子,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居然完全由不得她作主,這是怎么回事?歐陽心心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首先是自秋秋等人得知她受傷的消息后,每天探病的人川流不息,直到她不得不對眾人下了一道嚴肅的逐客令,讓他們回到各自的崗位去。

  再接著,醫生在確定她的傷口沒有感染之虞后,終于恩準她可以回家休養了。但是有個人卻不準她回家,他堅持要她住進他的公寓里,說是方便就近照顧。

  這個人不是誰,正是韓若石,新外號是“暴君”。還自稱Knight勒!她倒覺得他才是這假想帝國里真正的King。往往,他所提出的建議都是很具威嚴而不容拒絕的那一種。她懷疑他習慣發號施令。

  而在秋秋他們竟也堅持她和小凱必須有人照顧,不是若石,就是他們其中之一,因此不準她“任性地”拒絕大家的好意。

  再三溝通討論后,考慮到若石的住處是公寓,讓一個受傷行動不便的人整天關在屋子里簡直就是虐待,因此心心最終還是決定回到自己家中,但礙于眾人的決定,她不是一個人回家。

  除了原先的那只小的以外,還附帶了一個大的。不是誰,正是“聲稱”自己還有很多年假可以放,剛好可以“就近”照顧她的韓若石。

  在眾人的默許下,他住進她的房子里,成為新一代的男傭。

  要不是他真的很拙于烹飪,勤于家務的他真的有資格應征男傭。

  看得出來他平時沒做過什么家務,但是他學得很快。在她的指點下,他將房子打掃得一塵不染,還替她修剪圍籬、照料院子里種養的花木。

  他很有食感,懂得品嘗美食,但是對于調味料該放多少全然沒有概念。在吃膩了外帶的食物后,他們決定分工合作,由他來炒菜,但是食材和調味料交給她來準備。她負責發號施令、他負責實際的行動,兩人配合無間,竟有一種特殊的默契,仿佛他們已共同生活許久。

  歐陽思思回來過,照例對她受傷的事大驚小怪一番,但才相聚幾日,便又離開了。就像候鳥般短暫地在他們的生活里停駐,但從不久留。

  而若石,只不過基于朋友的道義,在她有難時拔刀相助,住進這個家里,卻已遠比思思更有存在感。

  這屋子里,除了家人以外,還有偶爾來訪的朋友在此出入。但朋友來來去去,并不久留,就連不知道已經多久沒來過,從前也只偶爾來過節的爸爸和想想也都像是短期的房客。

  有時心心會想,是不是她家族里的人都有著吉普賽人愛流浪的血統,所以爸媽、思思,甚至是想想,都沒有長期停留在一個定點的習慣?

  那使她有些擔心,也許渴望著安定的她,有一天也會再度追隨過去那種隨風漂泊的日子,拋開身邊的人,去追逐某些遙不可及的夢?

  不,不會的。她告訴自己。她已經受夠居無定所的生活。

  長久以來,當歐陽心心選擇定居在這山中老屋時,一直都只有小凱與她兩個人共享這小小天地。然而她總覺得遠方仿佛仍有些什么在召喚著她,使她害怕眼前的安定不過是虛假的幻想。

  現在情況有點不一樣了,向來寬敞的屋子里,突然間多出了一種實在的感覺。每一條走道、每一處轉角、每一個角落,都有他的氣味。

  并不是說他擦了古龍水什么的,事實上,他身上往往只有簡單的皂香和一種獨屬于他的清爽氣味。但他的存在仍在這屋子里無限地擴張、放大,進入她的領域,滲透她,仿佛他天生就屬于這小小天地。

  他并沒有真的放了年假。事實上,他是將工作搬到這里來。她聽過他跟人通電話,對方似乎一直在催他回去。

  心心私下觀察的結論是:若石應該是某個公司的主管,否則一名普通職員應該不可能放自己那么多天的假。本來想問他工作上的事,可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機會。

  在無法阻止他的情況下,她只好讓他住進爸爸的房間。他的行李很簡單,只有幾套換洗衣物和外出服、盥洗用具,以及全套的電腦配備。

  他在她家里工作,偶爾會出門搭公車去公司開會,但一定會先向她打聲招呼,確定她不需要協助。其它時候,他真的就像是一個工作狂。

  可這個工作狂,卻也是個最好的看護。他從來沒有因為工作上的忙碌而忽略了對她,甚至是對小凱的關懷。他對小凱極有耐心,總是耐心回答小凱的每一個問題,從來不曾拒絕過小凱異想天開的提議。

  他表現得就像是……一個家人,仿佛天生就屬于這里,屬于他們。

  那讓她,完全沒有抱怨的空間可以請他離開,甚至還很喜歡看見他在這屋子里留下足跡與氣味。

  她看得出他很努力在完成眾人對他的“期許”。畢竟,他可是在眾人推舉下,被選出來照顧她生活的友誼代表啊。

  回家休養已經一個多月,雖然石膏還沒拆,但她已經能拄著拐杖走路。

  此刻,晚餐已經預先煮好,一鍋燉菜放在電磁爐上熱著,不斷冒出用香料提味的香味。

  歐陽心心坐在餐桌旁,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家人前來用餐。

  她側耳聽著浴室里傳來的笑聲和水聲,忍不住猜想那兩個男人此刻究竟在里頭做些什么。

  自從小凱害羞地拿著他的“浴用”小鴨鴨邀請若石與他一起在浴缸里玩耍,而若石毫不猶豫地答應后,這兩個男人便經常一起入浴,交情比父子更深。

  那讓心心忍不住煩惱起來。畢竟,他們終究不是父子啊!此刻若石會在這里,純粹是因為她還沒完全康復的關系。倘若再過一陣子,她能走能跳了,生活恢復正常,若石也就沒有理由再待在這里了,不是嗎?她總不能一輩子依賴他。

  可愈是這樣想,便愈是忍不住想要珍惜現在的時光。

  這日式老宅一直都像個家,前兩年,還完貸款的那一天,她開心得像是生命終于找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她親手布置這個家,然而,卻依舊覺得少了些許什么。直到若石出現,心心才赫然發覺她一直想尋找的感覺究竟缺了哪一味。

  長年流浪在外的爸爸不在這里,家里真正缺少的,正是一名男主人……一個如磐石般堅定的支柱……

  浴室門豁然打開,熱氣蒸騰中,沖出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小的全身赤裸,沒有穿衣服,尖叫著跑向她!靶男、心心!”

  心心連忙張開雙臂,用沒受傷的那條腿穩住自己,準備迎接小人炮彈即將帶來的后坐力。

  而當她看見大的那個,腰間竟只圍著一條浴巾,頭發還滴著水,全身近乎赤裸地跟著跑出來時,驀地臉紅起來,耳根隨之發熱。

  “韓若石,你做什么?”現在才發現他會獸性大發,算不算為時太晚?

  她緊緊抱住小凱,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里看,擔心自己也有可能獸性大發。

  若石在她面前三尺處緊急煞車,有些尷尬地道:“呃……對不起,心心,可是剛剛浴室里……”

  “蛇!”小凱尖叫道:“有蛇!”害怕地抱著心心的腿。

  山居生活,難免有蛇類入侵老屋,心心并不害怕,若石是個男人,自然也不能露出恐懼。

  可是現在屋里只有他們兩個大人外加一個小孩,心心又行走不便。

  若石無奈道歉:“對不起,情況危急,來不及拿衣服!

  心心失笑,搖搖頭,指著儲物柜的方向道:“柜子里有捕蛇夾,My  Knight,是你上場的時候了,還是要我打電話給消防隊?”

  這片山區出現的蛇大多沒有毒,因此心心也捉過幾條無害的蛇去外頭野放過。

  若石搖搖頭!皠倓倹]注意看有沒有毒,我去確認一下!彼D身去取捕蛇夾,隨即大步走回浴室,全然沒發覺有個人一直瞪大眼睛盯著他赤裸而肌肉勻稱的背部看,收不回視線。

  哀嘆一聲,她低聲叫道:“慘了,歐陽心心,你一定會長針眼!

  小凱不解地發問:“為什么心心會長針眼?”

  心心好笑地瞪著小凱道:“因為你都被我看光光啦,My  King。”伸手從一旁的毛巾架上捉來一條干凈的大浴巾包住小凱,幫他擦干頭發和身體,以免著涼了。

  小凱一副無所謂地說:“那有什么關系,我也把叔叔看光光啊,我就沒有長過針眼!

  “……那不一樣!毙男拿銖娀卮稹PP是她自小看到大的,他們是最親的親人。而若石則是個成年男人,雖是與小凱同一性別的生物體,卻是天差地遠。

  “哪里不一樣?”小凱求知心旺盛地繼續發問。

  “……差很多。”心心臉紅紅地說。

  “會嗎?”小凱困惑地說:“叔叔有的,我也有喔。咦,難道你沒有嗎?心心!

  “……我應該沒有!

  小凱低頭看了看自己擁有的東西,突然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知道什么?心心有點懷疑地瞥著小凱。

  小凱鄭重地點點頭。“嗯啊,就我跟叔叔都有,但是心心沒有的東西嘛!

  “哦?是……什么?”雖然心中自有答案,但還是很好奇小凱的回答。

  小凱咧嘴笑說:“就小鴨鴨咩!彼吲e著手中洗澡必備伙伴——一只泡棉黃色小鴨。原本他有兩只,但后來為了跟叔叔一起在浴缸里泡澡,就送了一只給叔叔了。叔叔也很喜歡喔,只是平常都還是由他來保管就是了。叔叔說他記憶力不好,要他幫忙保管才不會弄丟。

  心心啞然失笑,正想開口時,一串笑聲自不遠處傳來。

  心心抬起頭時,發現若石已經衣著整齊地走了過來,手上還拿著小凱擱在浴室里的衣服。

  然而她還是忍不住一直想起剛才那一幕……心神再度從小鴨子回到大男人身上,臉頰浮現可疑的紅暈。

  歐陽心心,振作一點,只不過是不小心看到了一副很漂亮很健康很結實,會令人“哇塞”的男性身體而已,何不就當作上了一堂健康教育課?

  然而這樣的心理喊話卻一點效果都沒有。只怪她有良好的記憶力,對于視覺圖像更是敏銳,在看過他的裸身后,此刻他身上的衣服已經遮不住布料底下的身形,教她無法專心。事情槽了。

  她看著若石朝她與小凱走來,笑意盈盈。

  這不是她第一次注意到這男人笑得很好看。因為他不常笑,不笑的他看起來有些冷淡,所以當他露出笑容時,總會帶來意外的效果,會讓人忍不住盯著瞧。

  他毫不遲疑地走到她面前,端詳著她過分紅潤的臉頰,用一種已然熟稔的動作輕輕撫摸她的頰!靶男,你臉好紅啊,會熱嗎?”

  時值夏季,但小廚房里卻連電扇都沒有開,只有不斷從窗口透進的晚風調節屋子里的溫度。

  事實上,入夜后,位于山區的房子并不熱,即使是夏天都還帶著幾分涼意。但是心心的臉龐卻熱得有些燙,他擔心可能是因為她的傷所引起的發燒現象。

  肌膚接觸的那一瞬間,心心躲不開,只好連忙搖頭!皼],不熱不熱。”趕快轉移話題。“蛇呢?”

  “捉到外頭放生了。剛才仔細看過了,確定沒有毒,應該是普通的錦蛇!

  “叔叔好勇敢!”小凱祟拜地道。

  若石英勇一笑,抖開手中衣物!斑^來,國王,把衣服穿好!

  他一邊幫小凱穿衣服,一邊對心心道:“明天我去買包石灰來撒在屋子外頭,免得還有蛇跑進來。”

  “喔,也好。其實先前有撒過,可能是前陣子下了好幾天大雨的關系,全被沖掉了,我想再撒一次也好!鄙骄由罹褪侨绱说鼐哂小耙叭ぁ。

  心心不是沒注意到這種對話似乎太過“家!绷,盡管她提醒自己,若石是來幫忙的朋友,然而她終究還是無法避免地將他視為自己的家人啊。

  他們說話的內容、方式,幾乎就像是……一家子啊。

  唉……歐陽心心,看來你不只會長針眼,還可能……忘了自己該有的分寸啊。她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將若石的好意和存在視為理所當然,得心懷感激才行。

  “想什么?”察覺到她片刻的遲疑與沉默,若石問。

  心心抬起頭,看著若石關切的臉龐,搖了搖頭,咧出一個笑。“沒,來吃飯吧!

  飯后,若石負責洗碗。

  之后,他們一起坐在客廳里看了一會兒新聞,還看了幾局棒球,預測著今年將有哪些隊伍進入季后賽。

  小凱撐不住,蜷在沙發上睡著了。若石便抱著男孩回房安置。

  不久,心心也昏昏欲睡。突然間她感覺自己騰空飄浮了起來,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若石正抱著她走向她的臥房,好像把她也當成了個孩子。

  “你會寵壞我!彼滩蛔∴止尽

  他微笑!澳呛芎!

  他想真真切切走進她的生活,了解真實的她。

  *

  這是他走入她生命的最佳理由。

  趁著她無法拒絕的現在,他以朋友的名義住進她的家,與她共同生活。

  很小人,他知道?墒撬惨虼说玫綗o與倫比的快樂。

  這一個多月來,白天,他早起準備早餐,然后送小凱去幼稚園;仡^他會到公司一趟,取走當日急需處理的文件,接著便回到她的家中。

  偶爾幫她送午餐給在東區做街頭表演的標哥,和埋頭工作到忘了吃飯的宅姐,以及為了團練和買新樂器而縮衣節食,沒有錢吃飯的阿泰樂團那群年輕人。

  每天還幫忙做家事、陪她復健,然后趁著她忙于自己的翻譯工作時,透過電腦網路處理較不私密的公事,并下達必要指令。

  一個星期還有兩天,她要到學校修課。他向卓安借了一輛中古車齡但保養得宜的小型房車,接送她上下課。所幸這學期她修的課多是理論性質的課程,真正的實務設計課程要到下學期才開始,否則以她現在的狀況,大概得辦休學才行。

  秋秋等人偶爾也會來幫忙整理房子,或采買新鮮的蔬食上來。歐陽思思也回來小住過幾天。然而絕大部分的時間,心心和小凱幾乎只屬于他。

  倘若是一個月前,他一定無法知道這么多有關于她的事。

  可現在,他總算知道她選擇從事翻譯工作的原因,因為沒有其它工作能自由到讓她挪出時間照顧身邊的人。

  他也總算了解,何以秋秋曾說她很忙。因為她確實過著十分忙碌的生活。

  她要照顧家人、朋友,工作之余,還回到大學修課。

  再次叫他意外的是,她讀景觀設計。她沒有大學文憑,這是她第一次進入大學修習學分,她說她只有高中肄業,是以同等學力報讀大學。

  而她的語言能力卻叫人驚奇。她接案的翻譯工作幾乎全是在臺灣較不普遍,且收費昂貴的專業文件。例如德文、西班牙文、俄文……等。

  她只有相當于高中的同等學力,卻又精通多國語言,這種矛盾的組合,讓有關于歐陽心心的一切顯得更加神秘。

  而他,正逐漸揭開這層面紗,并發現,他對她并不只是好奇而已。

  每揭開一層紗,多了解她一分,他就陷得越深。

  她說她有一個在外流浪的父親,一個妹妹,一個姐姐——歐陽思思,他見過的。當然還有一個甥兒小凱。

  然而當她提及自己的過去時,若石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并不喜歡自己過去的生活。因此對于現在所擁有的,她格外地珍惜。就像他一樣。

  若石說不出自己有多喜歡這一個月來的“居家生活”。

  他們一起準備晚餐、一起做家事——通常由她下指導棋,他負責做事——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談天說地,開對方玩笑、一起評論時事。

  當然他們也有意見不同而爭論的時候,但每回爭論到最后兩人面面相覷之際,他的心都感覺被一種滿滿的溫暖所充塞,輕易地便驅走了過去記憶所帶來的陰影與內心長久累積的寂寞。

  藍諾和卓安他們一再逼問他請長假的原因,他卻遲遲不愿回答。也許是因為擔心萬一他心中的這份想望曝了光,他有可能會同時失去心心與小凱。

  他一直都盼望能擁有感情親密的家人。如今,他找到了。

  他不想離開這個家,想要假裝自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除非這個家的女主人命令他離開,否則,他想,他是走不了了。

  他知道自己已經愛上這個家,以及住在里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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