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后宮的另一端,華麗富貴的珍珠殿內(nèi)——
珍妃把滿室珍貴賞玩之物全砸碎了一地,氣喘吁吁地恨聲尖叫。
“賤人!都是賤人!咳咳咳咳……”
她氣得又隱約有嘔血的沖動,可是,她更想要親手掐死那個奪寵的陳國小賤人!
往常就算她再驕再刁蠻,大君看在她父王的份上,最多只會訓誡個兩句便罷,可是這次竟然、竟然為了那個孟弱對她禁足、罰俸,讓她活生生成為了這后宮的笑話!
“竇香君那個蠢貨,不是自以為智計無雙嗎?怎么這次這般不頂用,連宮權都給剝了?”珍妃氣息劇烈起伏,嬌媚的臉龐漲紅得都快透出血來了,咬牙切齒道:“連本宮那日命人捎去的拜帖都退回了,難道她真的甘心被個陳國的小賤人踩在腳底下?呸!真他娘的不中用!”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她雖然活似被重重摑了一巴掌,可相較之下,被逼移交掌宮權力的竇香君,可是面子和里子全沒了。
思及此,珍妃氣憤扭曲的臉龐總算恢復了些許,哈哈大笑了起來。
“該!讓她成日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裝高貴,不過就是個靠裙帶關系上位的臭婊子!”珍妃口無遮攔極盡辱罵之能事,好似這樣就能將近日受挫的種種惡氣一掃而空。
躲在一旁,唯恐被主子怒氣波及的侍女們面面相覷,卻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娘娘痛罵貴妃出氣,總比將怒火發(fā)泄在她們身上的好。
“來人。”珍妃突然喚道。
“奴在!笔膛ι锨啊
“去找風貴姬,叫她來見本宮。”珍妃神情傲慢道,“告訴她,本宮讓她效勞的機會到了,讓她自個兒好好把握,別到這當頭還選錯邊站了。”
“諾。”侍女吞了口口水,硬著頭皮問道:“回、回娘娘,可是咱們珍珠殿現(xiàn)在禁足,無令不得擅自出入”
“連這點子事都做不好,本宮要你們這些廢物何用?”珍妃大怒,涂著鮮紅蔻丹的纖指重重甩刮過侍女的臉,登時留下五道紅指印!按镭!大門出不去,你便是鉆狗洞也得給本宮把話傳出去,否則本宮就命人活剝了你的皮!”
“諾,諾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就在這云香殿和珍珠殿吵吵鬧鬧不得安寧的當兒,紫鳶院那里卻是喜氣洋洋的,服侍韻貴人的侍女們個個眉開眼笑,忙替自家主子準備香花沐浴,精挑最美的衣裳和頭面,務必讓大君今夜寵幸得心滿意暢,龍心大悅。
入夜。
慕容獷膝坐在長案前,對著滿案的錦帛落筆疾飛,英俊臉龐透著一抹嚴峻之色。
黑子垂手侍立在一旁,看著黃金更漏顯示出的時辰,心下陷入兩難。
今兒午后時分,主子還興致勃勃的說要召幸韻貴人,可現(xiàn)在都用過晚膳了,也沒見他大爺有半分要起身的動靜。身為盡忠職守的內(nèi)侍大監(jiān),黑子總不能把韻貴人叫到這御書房來吧?
可大君龍體不爽,事關國家社稷,不得輕忽小覷!
“咳,那個,稟大君……”黑子陪笑開口。
“嗯?”他微抬起臉,冷厲眸光一閃。
黑子背脊一寒,只覺冷意從腳底板涼了上來!斑溃A、稟大君,韻貴人已在紫鳶院候著了!
“誰?”慕容獷滿心還陷在方才錦帛中所書,關于遠城牛馬疑似得瘟疫一事,神色有些嚴峻,表情自然難看。
黑子心一驚,當場就有自行掌嘴的沖動——他干啥那么多事?
“就、就是您今晚宣召待幸的韻貴人哪!”
“喔!
“……”
喔?喔是啥子意思?請恕奴下不明白啊啊。
黑子都快哭了。
慕容獷神色如常,應了聲后便低下頭,下筆如飛的批示,諭令遠城諸官員嚴慎料理此事,京城會派弼馬司和善獸院醫(yī)令數(shù)名速往遠城協(xié)治。
喔,哦……主子這是因公忘私,重江山而忘美人,廢寢而勤于國事的意思!
黑子眨了眨眼,自以為恍然,便不再開口了。
半晌后,慕容獷停了筆,略略舒展下筋骨,高大矯健的身軀就算在這般慵懶從容的動作下,依然顯得說不出的優(yōu)雅迷人。
“走吧!彼K于起身。
“唉?”
他冷冷睨了黑子一眼!安皇亲哮S院侍寢嗎?”
“呃,諾諾諾。”黑子忙抹冷汗,真心跟不上大君節(jié)奏。
可龍駕還未出殿門,就見到風貴姬在侍女提燈領路下,匆匆而至。
“愛妃急匆匆的來見孤,有事?”慕容獷雙手負在身后,頎長身形在月光下更加透著邪魅的男人味兒。
縱是向來飽讀詩書清冷自持的風貴姬也不禁心兒一跳,雙頰涌現(xiàn)嬌羞酡色,有一剎那的慌亂忐忑,好不容易才平復了心緒。
“大君,請恕臣妾冒昧前來擾您要事,可適才珍珠殿來報,說珍妃姊姊病了,口口聲聲念著您,連太醫(yī)也不得近身診治,臣妾生怕拖延誤事,不敢自專,只得來求大君裁示!憋L貴姬小心翼翼說完,低嘆一聲。“珍妃姊姊這是心病,非藥石能醫(yī)的!
慕容獷面無表情,深邃眸光幽晦難明。
“大君?”風貴姬見他久久不語,心也有些不穩(wěn)了。
“她這是驕病,都是給閑的!彼旖枪雌鹨荒ɡ涞σ,隨即伸手扶起她,眼神柔和!皭坼芾哿。”
風貴姬秀麗清雅的臉龐霞色更盛,強抑下心頭小鹿亂撞,一派端莊嫻柔的淺笑道:“臣妾能力不足,唯夙夜匪懈兢兢業(yè)業(yè),勉力而為,只望能不討后宮眾姊妹的嫌也就是了。”
慕容獷眸底掠過一絲厭色,笑容也冷了幾分。
雖然他自己心思詭譎深沉,平生卻最不喜兩面做派之人,明明是得了好處,偏偏還要做出勉為其難狀。
孤不想給的,由不得人搶,孤若想給,也由不得人不識好歹。
“都是孤的不是,給愛妃找麻煩了。”他濃眉微挑,雖然在笑,風貴姬卻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不,不是的,臣妾萬萬不是這個意思!憋L貴姬臉色都白了。
“莫慌!彼χ牧伺乃l(fā)涼的玉手!肮逻沒有怪你,愛妃怎么就自個兒嚇起自個兒來了?”
“還”沒有怪罪,卻不是不怪罪……
風貴姬心突突劇跳,勉強定了定神,神情越發(fā)謹慎恭順!俺兼袢諏覍沂а,請大君責罰,引以后宮為誡。”
不愧是風太宰教養(yǎng)出來的名門千金,是個懂分寸的。
慕容獷面色微霽,那無所不在的沉沉威嚴也稍斂,風貴姬終于得以喘口氣,可掌心已濕透了一把冷汗。
“敢問大君,那珍妃姊姊那兒——”她有些遲疑。
“既然病了,就叫她好好在珍珠殿里靜一靜心,”他似笑非笑的開口,眸光冰冷!白屘t(yī)去診治,若是不想治孤記得她東藩老家的湯泉極好,最適合修身養(yǎng)性了!
風貴姬豈會聽不出他話里話外的警告?
“諾,臣妾知道該怎么做了!彼燥@慌張地低下頭,卻掩不住嘴角那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
珍妃姊姊,你這算不算搬石頭砸自個兒的腳呢?
最后慕容獷依然故我,風流瀟灑地揚長而去。
經(jīng)過這一夜后,紫鳶院的韻貴人是紅了,卻也從此跟珍妃的梁子結大了。
而如意殿中的孟弱卻是好吃好睡,起床后還喝了一大碗藥湯也面不改色。
“主子,您您別難過,待您身子好了,必是更加榮寵萬分,那些什么貴人什么美人的,哪里還能入了大君的眼?”儒女生怕她傷心,忙安慰道。
“傻儒女!彼倘灰恍。
后宮嬪妃原是一個個直勾勾怨毒地盯著她,現(xiàn)在有人“自愿”跳出來幫她擋仇恨,她何樂而不為呢?
況且她越“委屈”,慕容獷自然會越心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