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潔嗎?我是昀珊,有什么節目可以安排嗎……對,我很無聊……他不需要我了,現在我屬于我自己。”
她和耿新白,從前是主仆,現在還是,將來也永遠是,改變的不過是她已經完成對母親的承諾。
昀珊頰邊夾著手機,手中忙碌的打著蛋,她做的是自己的晚餐,隨著耿家人的到來,也帶來了大批的傭人和廚師。
好在別墅寬闊夠大,她也才能安靜的在沒人注意的角落里,慢慢學習如何享受一個人的生活。
她垂頭默默的想著,電話里林潔的聲音忽然有些遙遠。
心愿已了的時候,人都會這么空虛嗎?她覺得自己空得不可思議,連聽林潔說那么好笑的笑話都激不起半點兒笑意。
疲憊的坐下來,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關于林潔第N個男友的趣聞上。光線暗了,她沒有開燈,任夕陽吃力的照耀著廚房,然后沉入黑暗之中。
樓上依稀傳來耿家人的歡歌笑語,她默默的聽著,假裝沒發現自己開始流淚。
“林潔,我想去黃山感謝大師,為他念一輩子的書!
電話那邊的林潔聞言大呼小叫起來,“什么一輩子?你在傻什么?”
“你在做什么?”一個男音忽然闖了進來。
昀珊為耳邊忽然冒出來的聲音頓了一下,她移開手機又懷疑的靠在耳邊。“林潔,你那邊有男人?”
林潔立刻詛天咒地道:“拜托,剛才就告訴過你,我又失戀了,怎么可能會有男人!”
她那邊沒男人,難道是……手機驀地被拿走了,耿新白那張讓人屏息的俊臉正不滿的看著她。
“我在和你說話,你在做什么?”
她愣愣的看著他,不知該如何反應,倒是電話那邊的林潔驚訝的問:“昀珊,你那邊怎么有男人……”
耿新白嫌吵的關了手機,隨手丟在桌上,環胸看著面前的女人!拔覀冊谕嬗螒,你為什么不一起來?”
一起來,他是什么意思?
“最近,你總是躲在一邊自己忙個不停,都在忙什么?”
每次他要和她說些什么總讓母親打斷,往往一天下來兩人連一個眼神的對視都很難。母親的心思他大概了解,但若是沒有她的大力配合,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兩個人怎么可能陌路到這個地步?
昀珊終于從愚蠢的發呆狀態回神過來。他居然來邀請她去參加游戲,這是那個曾經冷漠的把她當家具一樣看待的耿新白嗎?
“你不說話是不想和我們一起玩嗎?”
耿新白玩味的看著她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的邀請有這么令人驚訝嗎?他還記得她應該曾經喜歡過自己,不過后來的幾年她變得和自己一樣冷血,還是她現在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
“顧昀珊,你對我有什么不滿嗎?”他突然又問。
“不、不,我沒什么不滿!
“那么就走吧!
理所當然的語氣卻碰了壁,她略帶遲疑的搖搖頭,“抱歉,我和人約好了。”
她有自知之明,在那樣的聚會上,她的出現只會讓自己更自卑。
想到這里,她坦然的抬頭笑笑,“我和朋友很久沒聚會了,不想再失約。”
現在才剛入夜,她可以去找林潔好好痛哭一場后,正式為自己的初戀畫上句號。
耿新白保持著那個環胸的動作,看著她朝自己鞠個躬后走出去。過去她一直用如此恭敬而安靜的方式穿梭在他的面前,也正是她這種和她母親一樣的冷靜,讓他接受了她的陪伴。
可是如今看來,他總覺得這是一種武裝,用來抵御著他。
病好之后,他被一張張的新面孔包圍,卻覺得無限孤單,只有看到她的背影時會覺得自己還有戰友。是這個原因吧,所以他越來越忍不住想知道她在做什么,甚至下意識的等待她去買菜或者幫園丁整理花園的時刻假裝巧遇,愚蠢得仿佛她念的那些羅曼史小說里的青澀少年。
只有她,只有她讓他覺得安心,他不可能放手讓她離開。
“顧昀珊!”
昀珊站定,背后的門已經闔上,可是她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耿新隔著門悠然的說著。
“你該知道我對外面的世界一點兒都不熟悉,所以別想逃跑,就算我恢復了健康,你還是必須陪著我!
她呆呆的看著門,無法想像這么任性的話會從他口中流泄出來。
“你是誰?!”她不禁脫口而出。
門被打開,耿新白淺笑著靠在門框上。
“我是你的少爺,未來……嗯……難說了!
他笑得邪氣,看著他,昀珊仿佛又變成那個闖入書房窺視到秘密的女孩,心臟像得了病般劇烈的收縮著,內心只有一個模糊的念頭浮現——
這個帶著狡猾的口氣說著無賴話的男人,不可能是她記憶中的王子!
但偏偏她喜歡。
。
昀珊爽約了,林潔在電話里碎碎念她竟也會見色忘友了。
“這幾天我都會很忙,我要陪著少爺離開這里!
耿家不會允許耿新白一輩子待在這幢宅子里,看他身體沒什么大礙后,就要求他搬去和家人同住,參與他錯過二十多年的社交活動。
“屁啦,你不是說你那個少爺不需要你了嗎?手術也做了,人也活了,干么還要死拖住你不放?”
昀珊夾著電話靠在床上,眼神溫柔的看著天花板!皼]辦法,他一直都是我和媽媽照顧的,現在突然要去那么陌生的地方,我怕他不習慣!
“你豬啦,蠢了六年還不清醒?”林潔口不擇言的罵道,“拜托,喜歡誰都行就是別喜歡他!”
“別這樣,我……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而且,照顧他那么久,我真的很希望能親眼看他成為耀眼的人……”
“那么感情呢?別跟我說你對他沒期待!
她淡淡一笑,“有沒有期待重要嗎?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哪些可以期待,哪些不可以,不過……他最近真的改變很多。”
耿新白的活躍出乎她的意料,他喜歡為人彈琴,喜歡指導別人花園的布置,喜歡享受眾人的贊美。他也是好奇的,會接受和別人一起出去玩的邀請,甚至她出去購物時他也會要求陪同,不過因為不會開車而扼腕不止。
她越來越覺得陽光這個詞可以用來形容他。
她忍不住問林潔,“我問你,人在壓抑之后的性情,真的會差別那么大嗎?”
他還變得任性,這些天老是蠻橫的要她陪在身旁,有些千金小姐殷勤邀請他獨處時也帶著她,害她開始被討厭。
她想到小紗寫的那些小說,懷疑耿新白被某個穿越時空的未來人士入侵靈魂。想到席小紗,她又想到了另一個疑惑。
小紗忽然出國,蕭塵也聯絡不上,他們該不會發生什么事了吧?
她隱約有個感覺,仿佛有什么東西暗地里進行著。
“你管那么多干么!對了,前幾天要我給你介紹的男人你要不要?不要我要拿來追了哦!
林潔的愛情每次都是轟轟烈烈的開始,轟轟烈烈的結束,這些年來她樂此不疲的玩著愛情游戲,和愛寫愛情小說的小紗臭味相投,所以如果連她都不知道小紗發生了什么事,或許就根本沒什么好擔心的吧。
昀珊暗笑自己的多心,不經意從窗口看到刺眼的一幕,她迅速和林潔道了再見掛上電話,跳起身來想沖到花園去,可是到了門口又猶豫了。她就這么冒失的跑去好嗎?
恰好廚師做好點心,她靈機一動,順手接了過來!拔襾硭!
玫瑰園旁是矮小的灌木叢,此刻正不自然的晃動著,想著其后可能正在進行的畫面,她不禁放慢了腳步,躊躇著要不要去打擾樹叢后的活動。
還是……不要好了,萬一壞了耿新白的好事,反害自己招來一頓罵又何必呢?
何況,她也不想看到會讓自己難過的畫面……
她酸酸的想著,頓時覺得自己這么慌張的跑過來有些愚蠢?纯此南聼o人注意到她,她索性想裝作什么也沒發生的轉身離開,可才剛抬起腳,樹叢后傳來耿新白睡意朦朧的聲音。
“要走了嗎?怎么不過來打聲招呼呢?”
昀珊臉紅了,心虛的磨磨蹭蹭踱到樹叢邊,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吧贍,我來送點心了!
樹叢后,耿新白懶散的躺在草地上,雙手輕松的枕在腦后,聽到她的聲音后他沒有更換動作,唇角彎出了奇異的弧度!笆裁床椟c?”
“是……”她低頭一看,頓時臉更紅了。自己居然把為耿夫人準備的西洋梨派端來了,派上還配合耿夫人的口味加了超多Custard醬,而他是不太喜歡甜食的。
“我……我拿錯了,再去換好了。”
她慌亂的轉身想挽救岌岌可危的面子,可是一回身,一只手攔住她的去路,另外一只手從盤子揑了一塊甜膩的派。
“味道不錯!彼缲堃话闾蛄颂蛑,抬眼笑看她發呆的表情。“為什么你看到我總會變成像根木樁似的?”
她吶吶無言,不知道要不要辯解她每次的發呆都是因為發覺他的改變。
發現他臉上有著反光的痕跡,她瞇著眼細瞧,那是唇蜜留在臉上的淺痕,如此說來,她方才從窗口看到有個女人彎腰親吻他并不是眼花。
一股酸到泛濫的感覺快把她淹死。
“少爺,需要把點心留下來嗎?”
耿新白玩味的看著他的女傭突然變得冷淡的模樣,想想她轉變前視線在自己臉上逗留的幾秒,頓時一抹了悟浮上心頭。
“不問我那個女人是誰?”
她聞言渾身僵硬了一下,故意忽略他的問題!皼]事的話,我回去準備給夫人的點心了。”
他不忙著擦掉唇蜜,懶懶的又躺回草地上。“當然有事,我想要你喂我!
握著盤子的手猛然收緊。真可惡,他一定是在整她。
繃著臉坐了下來,看著那個無賴像剛剛出殼的雛鳥,長大嘴巴要求母鳥喂食的模樣。
噎死他!
昀珊切了大大的一塊派塞到他嘴巴里,眼睛努力不看向那塊礙眼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