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鋪子外頭等了好半天,才見掌柜的恭恭敬敬親自將葉氏送出大門,她一臉燦爛笑容,拉起身邊婢女就往王府方向走。
要回去了?她已經在古玩鋪子里尋到東西?
齊穆韌等到葉茹觀走遠才走進鋪子,尚未開口,齊穆笙先開口問了,“方才那位夫人來這里做什么?”
看見齊穆韌,岳掌柜兩顆眼睛瞪得像牛眼,他怎么可能不認識他們?連忙神態恭謹,拱手彎腰地說:“靖王爺、齊大人,小的給您們請安了。”
“廢話少說,剛剛那位夫人……”
“那、那是靖王妃啊!辈粫,姑爺竟然不認得自個兒的妻子?他愁容滿面,聽說王爺不待見主子,恐怕是真的了。
齊穆笙笑道:“這還用你說,我問你,靖王妃來這里做什么?”
看見齊穆笙的笑臉,岳掌柜松口氣,乖乖回答:“這間是王妃陪嫁的鋪子,本是每年年底,把帳往主子那里報上就行,沒想到主子昨兒個派人過來,說是今天讓奴才留在鋪子里,有事交代!
真是個羅唆的,不過看來還算穩妥,葉茹觀把鋪子交給他打理倒也合適。
兩人都沒應話,等著掌柜的繼續往下說。
“王妃今天特意走一趟,是帶來幾把茶壺,定下價錢,讓奴才給試賣看看。”
茶壺?齊穆韌終于明白她建那口窯要做什么,只不過……雕雕水果、雕雕花,她連茶壺也能做?
葉家好像沒人有這等手藝,淡淡扯了扯唇角,齊穆韌再次確定,她、不是葉茹觀,可是要他相信邪靈之說?他緩緩搖頭。
“茶壺在哪里?”齊穆韌開口。
岳掌柜的臉皮不自覺抖幾下,人人都說王爺冷面,還真沒說錯,不只表情冷,連說話口氣都冷得嚇人,難怪人人都害怕這位王爺。
“還在柜子上,沒擺出去!
岳掌柜示意,立刻有兩名小廝把主子帶來的錦盒給送上,掌柜二把盒子打開,將里頭的茶壺拿出來,總共有六把,每把的形狀都不相同。
其中一把,壺身扁扁的,卻有個像扁擔似的提把,整把壺做出藤紋雕刻,遠遠一看好像是用藤編起,形款相當別致。
“大哥,你看這個!
齊穆笙將一把圓壺放到他面前,圓圓的壺身上,雕出兩只活靈活現的松鼠,還有一個葡萄藤,葉片的紋理清晰,一串葡萄栩栩如生地掛在藤蔓上,而兩只松鼠張著亮晶晶的大眼睛,覬覦著那串成熟葡萄,光是瞧著,就令人心喜。
茶壺不就是泡茶用的嗎?誰會想到在壺身上雕這些東西?
齊穆笙并不知道她建窯之事,只想著,葉茹觀從哪里認識這樣一個妙人,竟會想到在茶壺上頭下工夫。
“這是誰做的?”齊穆笙問。
“主子沒說,奴才也不敢問,不過主子把價錢定得很高,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想買!痹勒乒裼行┻t疑地說。
“這東西就是要貴才好,若是價賤,壓低行市讓太多人買回去,就會開始有人模仿,到時就不值錢了!饼R穆笙贊同地說。
齊穆韌并未參與討論,他拿起另一把雕了一首詩的壺,上上下下細看,翻轉過來發現下面蓋了個印章,阿觀。
沒猜錯,茶壺是她親手制的,只是這個印章刻得有點糟,減了茶壺的完美感。
不過已經夠厲害了,竟能把日常用的東西變成藝品,這想法若是推出去,日后她的茶壺定要聲名大噪,銀子一大把一大把給賺進來,但……他沒忘記,她的嫁妝豐厚得很,她手頭有這么緊嗎?
難不成,她在為出府后的生活做打算?
放下茶壺,他細細思量,然后拍拍穆笙的肩膀說:“我有事去辦,晚一點回府,待會兒你自己先回去!
“知道了!
二哥走出鋪子后,齊穆笙又二輕撫那些教人愛不釋手的茶壺,他和皇上一樣,對字畫藝品都有濃厚興趣,皇太后常笑話他說:你啊,像你父王三分,卻像皇上七分,那脾氣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掌柜的,這六把壺要多少銀子?”
“主子定了價,一把要二百兩,如果王爺全要的話,奴才可以做個主兒,給您減五十兩。”
齊穆笙呵呵笑著:“爺會同你計較這五十兩?把壺給我打包起來,送進靖王府,記得,手腳麻利些,別給弄壞了,還有,千萬不能告訴王妃是爺買了茶壺!
“是,奴才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岳掌柜樂得很,主子方才踏出鋪子,他轉手就把生意給做成。
他又是鞠躬、又是哈腰地把齊穆笙給送出去,他在心底盤算著,明兒個讓小二進王府給主子帶好消息去,如果能的話,讓主子再弄個幾把進鋪子里擺,他看好這壺,說不定,明年這壺就成了店里的大宗買賣。
景和居里,曹夫人滿眼笑意,對著茉莉再問:“你確定?”
“確定,那紙條上寫著:“請問,下一篇文章可否換到一次出府機會?”王爺在后面寫了個“可”字,還用上大印,那印章是王爺寫奏折時才會蓋上的,連柳側妃也難得見到!
“柳氏豈不氣壞了?”
“還能不氣,柳側妃以為自己防得滴水不漏,沒想到王妃和王爺私底下還是有交往,看見琉芳送來紙條,她氣得一巴掌狠狠甩到琉芳臉上,若不是琉芳還得回清風苑答話,恐怕連板子都打了呢。”
“被自己人背叛,真不曉得是什么感覺?”曹夫人冷笑。
“我悄悄打聽過,柳側妃這回倒是冤枉琉芳了,王爺確實只到清風苑一回,至于有沒有見到王妃,清風苑上下沒有人知道,何況王爺去的那會兒,琉芳正在景平居里同柳側妃回話呢。”
“后來呢?”曹夫人對于一個丫頭的委屈不感興趣。
“柳側妃再生氣,也不能違反王爺的命令,只好吩咐琉芳,讓王妃多帶上兩個人再出門,琉芳應下,今兒個下午,王妃就領著盧管事和曉陽、曉初兩個大丫頭出府!
“哼!柳氏這不是在害王妃嗎?”
“害?大夫人,這話是從何說起?”茉莉不明白,柳側妃分明是不得不,哪里有害人意圖。
“她給王妃安排馬車了嗎?”
“沒有!
“有安排侍衛護院嗎?”
“沒有!
“王爺有陪王妃出門嗎?”
“沒有!
“這不就得了,出門的是堂堂王妃吶,該有的儀仗哪能減,就算一切從簡,至少也得有王爺陪在身邊,她單單交代那樣兩句,王妃肯定以為拿到特赦,還能不立馬出門?
萬一在外頭遇上危險怎么辦?就算沒有危險,若是碰上熟人呢?到時,話會怎么傳?說葉茹觀不受王爺看重、不守婦道還是沒規矩,不管傳出什么話,都對王妃不利。可憐吶,葉茹觀不過是小小的庶女,當時又嫁得急,葉府肯定沒有請教習嬤嬤好好指導,否則怎會犯下這么大的錯。”
這會兒,茉莉有些同情王妃了,柳氏是個有手段的,連大夫人都斗不過她,年紀輕輕的王妃,有什么能耐同她相爭?
“你等著看吧,就算外頭沒有傳話,柳氏也會到王爺面前說嘴,她會怎么說呢?應該會說:王妃一心要出門,妾身攔不住,怕是要給王爺落下面子!
曹夫人咯咯笑起,這個家看來是要熱鬧起來了。
曹夫人沒有猜錯,齊穆韌一回府,就看見柳氏等在書房門口告狀。
說的話和曹夫人猜得差不多,只不過更婉轉幾分。
齊穆韌不發一語,靜靜地聽著她說葉茹觀如何不懂禮、不守禮,拿著王爺一張紙條竟威脅起人,她迫不得已,只好任她出府。
她擔心若有謠言傳出,怕會掃了王爺的面子,齊穆韌心底一哼,如果沒有謠言,她需不需要找個人制造一些?
她終于閉上嘴,等待他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