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頸后傳來的疼痛令從昏迷中逐漸清醒的姚芝穎忍不住秀眉微蹙,粉唇逸出一聲呻吟,然則耳邊不時傳來的斷斷續續哭泣聲,令她快速清醒了過來。
清醒的同時,也驚覺自己竟使不出一絲力氣,轉頭望向四周哭泣的姑娘們,終于明白自己多管閑事的下場是害自己落入賊人手中。
“姑娘,你醒了!弊谒砼、身著紅衫、容貌秀麗的姑娘見她醒了,拭去臉上淚水出聲。
“這兒是哪里?”姚芝穎瞧她身上的衣衫,認出她就是自己想救的那個姑娘,沒想到反倒害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里是地牢,人牙子打算在今晚將我們一個個賣出去。聽那些人說,你是為了救我才被捉來的,對不起連累了你。那些人瞧你似會些武功,對你下了藥,你才會使不上力氣!奔t衫姑娘抽泣地解釋。
姚芝穎環視地牢一周,發現地牢里連同她共有八個姑娘,原來捉她的人是人牙子。
“姑娘,你為什么會被捉?”想必現在喜鵲和石叔他們一定因為她的失蹤而心急如焚,她可得想辦法逃出去才行。
紅衫姑娘走到她面前蹲下。從那些人口中得知這姑娘是為了救她才被捉,加上她清醒后不似其他姑娘那樣哭哭啼啼,反倒十分冷靜沉著,因而讓她對她有著歉疚和莫名的好感。
“我叫紅蓮,午時和家人去圓通寺參拜,沒想到繼母早已做好安排,打算將我賣給人牙子,好換取一筆銀子。我不愿聽從,逃跑不成,被他們打昏帶走,聽說今晚他們就要將我們賣出去!奔t蓮說到最后,忍不住害怕地啜泣起來。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去年各大官府不是已頒布不準人牙子私下買賣了嗎?這些人竟敢無視王法?”姚芝穎沒想到自己會落人人牙子手中,現在可怎么辦才好?
現在她除了必須盡快脫險,也想救出這些姑娘,可此刻她都自身難保了,又如何能救出大家來呢?
“沒錯。當今圣上仁德,是頒布了這個法令,可人牙子的買賣畢竟獲利甚豐,嘗過甜頭后,又怎肯輕易收手?所以民間仍有私下販賣情況。”紅蓮微斂的美眸掠過一抹厲光。
“紅蓮,你可知我們被帶到哪里?”姚芝穎這會看紅蓮的目光中有絲狐疑,聽紅蓮方才所說,實不似一般尋常百姓。
“我知道這里是哪里。這里是天龍城外二十里,一個叫蒲塘的小鎮。剛才我有聽到他們其中一人提到,今晚在蒲塘會大賺一筆。”坐在角落的一名姑娘對著兩人哭說著。
紅蓮瞥了角落那名姑娘一眼,目光再次回到眼前的姑娘身上,見她臉上沒有一絲懼意,沉吟神態似是在思索著什么。
“姑娘,我可以請問你叫什么名字嗎?”姚芝穎抬眸對她一笑!拔倚找,叫我芝穎就好。”紅蓮一聽,眸中掠過一抹異光,手指迅速搭上她腕脈,美眸對上姚芝穎疑惑的眸光。
“芝穎,我爹是名大夫,我也略懂皮毛,若是你信我的話,就把這一顆藥九給吞下。你放心,我絕不會害你的!奔t蓮剛為姚芝穎把過脈,知她身子并無異狀,之所以會全身使不上力氣,該是吃了軟筋散之類的藥物。
聞言,姚芝穎眸中閃現訝異,卻毫不猶豫地接過她手上藥九一口吞下。
“紅蓮,謝謝你。這顆藥九要多久才能見效?”
“大約一刻鐘?赡慊謴土獾氖拢f不能讓他們知道。”紅蓮提醒。
“我知道。紅蓮,等我力氣一恢復,一定想辦法救你們出去。”雖然她的武功稱不上有多好,但只要小心行事,她相信一定能救大家出去。
“不,芝穎,你別管我們大家了,有機會你自個兒先逃,再去找人來救我們,免得連你都逃不掉!奔t蓮握住她一雙柔荑,慎重叮嚀。
姚芝穎微愕,看她的目光中有幾分審視打量,心中的狐疑更深了。為什么她會覺得此刻與她說話的紅蓮,那慎重堅定的神情和她剛清醒時見到的軟弱哭泣的紅蓮那么不一樣呢?
“我會見機行事的!币χシf回她這么一句。
紅蓮秀眉微擰,雖不滿意她的回答,卻也不再多說,順勢坐到她身旁。
半個時辰后,五名男人先后來到地牢,打開鐵鎖,推開地牢的鐵門,為首的男人正是劈昏姚芝穎的那個。
“把她們一個個拉出來,客人全都到齊了!鄙蛸F朝手下吩咐,將所有姑娘都拖出去。
頓時地牢里的姑娘,人人臉上流露出驚懼神情,哭哭啼啼地一個個被押出去。
姚芝穎雖已恢復力氣,仍佯裝無力,由紅蓮攙扶著走出地牢。
眾人被押到一處廣場,八名姑娘先后被押上臺,由八個大漢手持大刀置于姑娘頸后,令她們不敢妄動。
佯裝無力的姚芝穎在離開紅蓮的攙扶后,軟坐在臺上,看著臺下不論老中少的男人皆異常興奮,人人臉上流露出色欲猥瑣,她心中一驚。
“各位!睜大眼睛看清楚,臺上的姑娘個個身段婀娜,臉蛋姣美,看上哪個姑娘就帶回去,看是要暖床還是為奴為婢,全都由著你們高興,每個五兩起價!”沈貴朝臺下眾人宣布。臺下眾人聽畢,情緒更加亢奮。
“我出五兩買那個穿黃衫的!”一名年約六旬、老態龍鐘的肥胖男人笑得一臉垂涎地指著最左邊的黃衫姑娘。
“我出十兩買身穿紅衫和綠衫的姑娘!”一名滿臉橫肉的男人滿是色欲地盯著目標,想到待會就可以享樂痛快一番,不禁叫得更賣力了。
“我出十兩!買坐在臺上的那個!”霎時,眾人的叫喊此起彼落,伴隨著姑娘們害怕的哭泣聲。
“各位先安靜下來!”沈貴揚手示意眾人安靜后,這才拉起軟坐在臺上佯裝無力的姚芝穎,對著眾人大聲說著:
“這個姑娘底價二十兩!大家看清楚這張清麗脫俗的臉,還有這纖柔的身段,保證值這個價錢!”
“二十五兩!”
“三十兩!”
“四十兩!”
“五十兩!”
沈貴聽著眾人將價錢愈喊愈高,臉上得意的笑容更形擴大。
姚芝穎冷冷地看著底下興奮異常的人群,暗忖以一己之力,實在無法救出那么多姑娘;可如果她只顧著自己逃走,這些姑娘,包括紅蓮在內,今晚將不知落入什么樣的男人手中。
女子最重清白,清白一毀,就算之后救出她們,只怕她們也無顏面對世人了。
“你們可知道我是誰?我勸你們最好快放了我們,免得后悔莫及!币χシf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最后落在挾持她的沈貴臉上。
“姑娘,我們可不是被嚇大的,就算你是皇親國戚,也只能說你運氣差,倒霉地落人我們手中。”沈貴話一說完,仰首哈哈大笑。
“如果我說我是勤王的未婚妻呢?”姚芝穎目光冰寒地直視沈貴,見他原本猖狂大笑的臉在瞬間僵硬,瞠目結舌地瞪著她。
“你說你是勤王的未婚妻?”沈貴臉色僵凝,直盯著她,像是想確認她話中的真假。
“沒錯。我失蹤了大半天,相信他已動員了精衛軍四處尋我!币χシf嗓音清脆且說得大聲,故意讓在場眾人清楚地聽見。
果然就見臺上臺下眾人神情開始透著慌亂,臺下甚至已有人偷偷離開,不敢多作停留。
只因眾人皆知勤王乃當今圣上的六弟,性情喜怒無常,對于犯到他的人絕不會輕饒;他統領著一支精衛軍,專責守護帝京天龍城的治安。
沈貴沒料到自己竟會帶回一個燙手山芋,若她真是勤王的未婚妻,只怕眾人性命不保。
“你若夠聰明,立刻放了我和其他姑娘,然后盡速離開,還可以保住一命。”姚芝穎清麗小臉沉凝,目光環視臺上眾人,那清脆嗓音字字有力,透著一股威嚴,令眾人毫不懷疑她的話。
臺下群眾眼看苗頭不對,為免遭到波及,瞬間作鳥獸散。
沈貴臉色鐵青地看著臺下眾人火速散去,扼腕于即將到手的銀子全飛了,而這一切只因他抓了這個自稱是勤王的未婚妻,一股惱恨由心頭竄起。
“你錯了,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殺了你,死無對證!”沈貴眼露殺意,五指化成爪,眼看就要掐住她的咽喉姚芝穎不再佯裝無力,快一步掙脫他的鉗制,防備地直視著他。
“精衛軍來了!”突然臺上有人大喊,就見幾名大漢面露驚恐,紛紛放下架在姑娘脖頸上的大刀,急欲逃命。
臺下,不知何時已被一群身著藍色勁裝的人給包圍住,幾名欲逃走的大漢提著大刀想殺出一條血路。
沈貴見手下被精衛軍包圍,心知要脫身不易,倏地出手欲捉住姚芝穎。
姚芝穎早有防備,側身閃過,兩人對打了幾招,沈貴一掌打中她肩頭,同時反掌擒住她,一手扣住她脖頸,打算趁亂將她擄走。
就在沈貴挾著姚芝穎離開廣場、欲拐進巷弄時,前方早有精衛軍等著。
“沈貴,還不快將人給放下,束手就擒!”高峰接獲線報,奉命率領精衛軍將沈貴一伙給擒下。
沈貴見大勢已去,只能奮力一搏,于是緊掐住身前人的脖頸,神情狂亂地朝眾人大喊:“讓開!你們若不讓開,我馬上殺了這個自稱是勤王未婚妻的丫頭!”
“芝穎!高峰!快救她!”紅蓮站在精衛軍里擔憂地看著被挾持、神情痛苦的姚芝穎,慌忙向站在前頭的高峰求救。
高峰訝異地瞥了眼紅蓮緊張的神情;他今晚的任務是擒住沈貴,否則無法向六爺交代;至于沈貴所挾持的女子竟敢謊稱是六爺的未婚妻,并不在他護衛的職責內。
“沈貴,放了她,別再做無謂的抵抗。”沈貴垂眼衡量了目前的情勢,知道自己今晚恐怕難以脫身,微斂的眼底流露出殺機。
在眾人注目下,他緩緩放開掐住姚芝穎脖頸的手。
姚芝穎一獲得自由,即用雙手輕撫疼痛的脖頸,舉步欲走向面前的高峰。
電光石火間,沈貴倏地出掌擊向姚芝穎背后,姚芝穎身形一顫,水眸大睜,鮮血由嘴里噴濺而出。
站在她面前的高峰臉色大變,疾奔接住她向前軟倒的身子,同時朝趁隙欲施展輕功逃走的沈貴發出一掌。
沈貴在空中一頓,狂吐一口鮮血,身形不穩地疾掠離開。
高峰及時接住受傷昏迷的姚芝穎,朝身后精衛軍下令:“精衛軍聽令,立即將逃走的沈貴給捉回!”
“是!”精衛軍極有紀律地散開,追向沈貴逃走的方向。
紅蓮疾步走到高峰面前蹲下,纖指搭上姚芝穎的腕脈,不禁面露驚慌。
“高峰,不好了,芝穎中的這一掌含毒,我們必須盡快回去,讓我爹來一趟。”聞言,高峰急忙將姚芝穎抱起,施展輕功趕回勤王府。
勤王府大廳里,姚承寬臉色沉重地看著跪在面前的一男一女。
一行人原該在明日午時才會抵達勤王府,可卻在人夜后急急趕到,且一見著他即跪地請罪。
“大少爺,對不住,是小的失職,沒有將小姐保護好!笔矊嵲跓o顏面對大少爺,主子們信任他的能力,交由他護送小姐來找大少爺,可人卻在半路上失蹤。
“大少爺,我們在圓通寺參拜完,小姐說想一個人四處走走,可我們等了好一會仍沒有等到小姐回來。大家
找遍圓通寺依舊找不到人,于是決定趕來勤王府找大少爺想辦法。”喜鵲低垂著頭,抽抽嘻噎地說。小姐不可能平空消失,一定是出事了。
姚承寬沉怒瞪著跪在面前的兩人,置于身側的雙手緊握,明白事已至此,責怪兩人已無用,現下只能想辦法盡快找到人。
“都起來吧!
“是!眱扇水惪谕暎酒,仍低垂著頭,不敢看向大少爺。
“在這里等著,我去求六爺幫忙!币Τ袑捈膊匠庾呷,穿過曲折長廊、亭臺樓閣,來到位于勤王府深處的月泉閣,毫不遲疑地走進月洞門內,直往主房右偏間書房而去。
“六爺!币Τ袑捿p叩雕有祥鳥圖紋的木門。
“進來。”房內傳來渾厚的嗓音。
姚承寬推門人內。書房內除了坐在黑檀木案桌后的喬譽,還有站在桌前的高峰。姚承寬心下一喜!太好了,高峰回來了。
“承寬,找本王有事嗎?”喬譽瞥了他一眼,沒錯過他在瞧見高峰時雙眼一亮。
“六爺,我小妹從梧桐城前來投靠,卻在路途中出事,希望六爺能出手相助。”姚承寬拱手懇求。只要喬譽肯派出精衛軍,一定能盡快找到芝穎。
聞言,喬譽一手支著顱側,俊逸臉上有抹意味不明的笑。
“承寬,你來得正好,本王剛好有事要問你。高峰,將今晚擒拿沈貴時所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告訴承寬!
“是。”高峰含笑轉身面對姚承寬!耙偣,今晚在下奉命前往蒲塘捉拿沈貴,在被沈貴捉去準備私下販賣的女子中,竟有一女大膽聲明自己是六爺的未婚妻,姚總管可知那女子是誰?”
“是誰?”姚承寬皺眉,不懂高峰為何有此一問,還有喬譽此刻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該不會是……
“那女子名喚姚芝穎,姚總管該是不陌生才是?”高峰臉上的笑容擴大。
該死!真是芝穎。姚承寬此刻面色鐵青,小妹還真是會替他惹麻煩。
“承寬,本王的姚大總管,本王何時與令妹締結姻緣,為何連本王這個當事人都不知呢?冒充皇親國戚這罪責可不輕啊,你倒是說說看,本王該拿令妹如何呢?”喬譽說這話時俊臉上雖是帶笑,但笑意卻未達眼底;縱使私下他與姚承寬是好友,但姚芝穎竟敢冒充他的未婚妻,他是不可能輕易饒恕的。
姚承寬心下一凜,知道小妹既已惹出這禍端,身為兄長的他絕不可能置身事外。
“這其中原由,等我問明事情經過,自會給六爺一個滿意的答復。不知小妹如今身在何處?”高峰收起戲謔神情,面色一整。“姚姑娘受傷中毒,如今人在雨花閣,紅蓮請來趙御醫為她診治!
“什么!”姚承寬臉色大變,旋身便往外沖。
“高峰,本王也想會一會這個敢大膽自稱是本王未婚妻的女子生得是何模樣,走吧!”喬譽高大身形一起,負手大步往外走去,高峰尾隨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