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夏臨風策馬住城北而去。
自從返回“夏家堡”,已經過了好幾日,但這些天他并沒閑著,四處忙著查探彭耀正的行蹤。
他猜想,既然當初彭耀正會打算抓住徐盈馨,必定是懷疑那本寶鑒落在徐盈馨的身上。
以彭耀正對“御亟寶鑒”勢在必得的心態來看,他相信那家伙絕不會因為斷了一條手臂,就輕易地放棄。
現在他將徐盈馨帶回了“夏家堡”,彭耀正若是得知消息,必定會尾隨而來,并躲在某處一邊療傷,一邊伺機而動。
為了不讓更多無辜的人受害,他一定要在那家伙有所行動之前,先一步鏟除那個禍害才行。
根據他從“擁春院”霜霜姑娘那里得到的線索,曾經有人瞧過一個斷臂的中年男子,往城北那座山的方向而去。
那座山中并沒有任何村落,平時更是鮮有人去,頂多偶爾有樵夫和獵戶會在山中走動。
一年多前,他為了幫一個村民尋找失蹤的家人,曾經深入那座山林,印象中,那里有一處隱密而殘破的廢墟。
倘若彭耀正真的潛藏在那座山中,極有可能會躲在那間廢墟中,這也是他今日前來的原因,而且為了怕出動太多人馬會打草驚蛇,讓彭耀正那狡詐的家伙溜掉,因此他決定自己一個人行動。
馳騁了一段路程后,夏臨風來到了山腳下,黑眸掠過一抹精光。
就是這兒了,希望今日能順利鏟除那個禍害!
正當夏臨風打算策馬而入時,忽然瞥見另一頭有一名看起來像是樵夫的中年男子,似乎受了點傷。
他調轉方向,前去一看究竟。
“這位大叔,你還好吧?”
“呃……”樵夫苦笑了下,說道:“也不算太嚴重啦,就是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讓斧頭砸到了腳!
夏臨風眼看他的腳踝流血了,立刻翻身下馬,取出隨身的金創藥,幫忙樵夫療傷止血。
“謝謝這位公子!
“舉手之勞而已,別客氣,對了,這位大叔,你最近幾天都有到這座山來砍柴嗎?”夏臨風問道。
“有啊,我幾乎天天都會來!
“那么這幾天以來,大叔有沒有發現什么奇怪之處?”他開口詢問,心想說不定能得到更多的訊息。
“奇怪之處?沒有啊,這座山不就是這樣——啊,倒是有一次,獵戶的陷阱被觸動,照情況來看,應該有逮到獵物才是,可是獵戶卻說獵物不翼而飛了,還懷疑是不是我偷走了,啐!”
夏臨風暗暗猜想,倘若彭耀正藏身在這座山中,或許那獵物是他取走的,畢竟他需要食物。
“我得走了,謝啦,小伙子。”樵夫再度向他道謝后,扛起了他的柴堆,一跛一跛地離開。
目送樵夫離開后,夏臨風再度翻身上馬。
才剛進入山林不久,他突然聽見一陣馬蹄聲,聽起來像是有人正朝著這個方向直奔而來。
他勒住馬兒,皺起眉頭,一種不太好的預感突然浮上心頭。
過了一會兒,果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一路馳騁來到他的眼前。
他嘆口氣,眉頭皺得更緊了。
“香香,你怎么來了?”
他明明只將自己的行動告訴幾個師兄,還特別叮嚀他們不能告訴她的,怎么她還是來了?
孫紫香望著他,心里有些受傷。
他見到她,臉上沒有半點欣喜,而且開口的第一句話是質問她的出現,他就真的這么不想看見她?
“怎么,我不能來嗎?”
“不能,你快回去!毕呐R風語氣嚴肅地說道。
他們此刻已身在山林,而這里可是彭耀正可能藏匿之處。
盡管彭耀正已被他斬去了一條胳膊,武功也不是他的對手,但是那家伙的陰狠兇殘仍不得不防。
一想到她可能會有危險,他的情緒就異常焦躁。
“聽話,快回去,別再跟著我了!
“你真的不許我跟?”孫紫香問。
“沒錯,不許你再跟著我!”
孫紫香的臉色微微蒼白,他那嚴厲的神情和堅決的語氣,讓她的心里受到不小的打擊。
“有我跟在你的身后……真的讓你很困擾嗎?”
“非常困擾。”
夏臨風用斬釘截鐵的語氣回答,就怕自己有任何一絲軟化的語氣,會讓她不死心的繼續跟著。
先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任由她跟纏,是因為他要面對的不是什么兇神惡煞,但這一回不一樣。
回想起先前彭耀正意圖砍殺她的畫面,他仍心有余悸猶存,那時若他失手沒有及時將她拉進懷中,她早已香消玉殞了。
“快回去吧,不許再跟著我了!
孫紫香不明白他的顧慮,只當他真的認為她是一個煩人的家伙,迫不及待地想要徹底擺脫她。
過去這些年來,即使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絕她的一片心意,她還是不屈不撓,認為自己總有打動他的一天。
可是……可是……現在看來,她這么多年來的努力,不但沒有任何的成果,反而讓他感到困擾。
一股沉重的挫敗感涌了上來,幾乎快將她給壓垮。這一回,她覺得自己快要拿不出繼續堅持下去的勇氣與動力了……
孫紫香顫巍巍地深吸口氣,她告訴自己,再問一次。
最后一次。
倘若他仍堅定地將她推開,那么她就會強迫自己放棄——即使那會令她痛徹心腑。
“夏哥哥,你真的希望我從此不要再跟著你嗎?”
看見她眼底盈滿的傷痛,夏臨風心里滿是不舍,差一點就要將自己不讓她跟隨的原因告訴她。
可是,以他的她的了解,倘若她一得知他是要去對付彭耀正,肯定又會自告奮勇地纏著要幫他的忙,就像先前在平楊城那樣,但那只會讓情況更加棘手、讓她涉入險境。
他不能冒那個險。
即使有他在一旁小心地保護著,她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有那么一丁點兒的可能,他就無法接受。
他咬了咬牙,強迫自己無視她心碎的目光,用毫無商量余地的語氣說道——
“沒錯,我不許你再跟著我。”
聽見這樣的回答,孫紫香驀地感到一陣尖銳的痛楚劃過心口,痛得她幾乎快承受不住。
這么多年來,心中最深的期盼、最真的愛戀,在這一刻,被她深愛的男人親手摧毀了……
她激動地嚷道:“好,我知道了,我不再跟著你就是了!要走你就走吧!你不要以為我一輩子都只會追在你的后頭!”
見她心碎的模樣,夏臨風的胸中也掀起一陣痛楚。
他舍不得見她難過,舍不得見她強忍淚水,更不希望她誤以為自己真的不喜歡她的陪伴、討厭她的存在。
可是……
內心天人交戰了一會兒,對她安危的顧忌,終究還是讓他咬牙強迫自己暫時壓下了不舍的情緒。
他告訴自己——只要今日一切順利,解決了彭耀正這個心頭大患,往后也不會再有什么好顧忌的了。
到時候,他就可以好好地向她解釋今日為什么這樣狠心地將她趕走,同時也可以讓她明白,其實他愛極了她的耍賴、愛極了她的追隨,而且希望她這輩子永遠跟在他的身旁——而不是只追在他的身后。
夏臨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之后,扯動韁繩,繼續策馬深入山林。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孫紫香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溢出眼眶。
他走了……他竟然真的走了……
雖然剛才他的話已經說得清楚明白,雖然剛才是她自己開口要他走的,可是……當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轉身而去,一顆心依舊宛如刀割。
這么多年來,一直追逐著他的身影,以為他總有一天會被她所感動,原來到頭來,全都只是她的一廂情愿。
過去,她總忍不住埋怨他對誰都好、都溫柔,現在想想,若非他是個溫柔體貼的人,說不定早就忍受不了她的糾纏,將她從身邊攆走了……
孫紫香愈想愈傷心,豆大的淚珠也不斷淌落。
她沉浸在傷心欲絕的情緒之中,完全沒注意到周遭的動靜,忽然,有一道人影縱身撲過來!
她反應不及,整個人從馬背上被扯下,重重地摔跌在地上。
馬兒受到驚嚇,發出一聲激烈的嘶鳴,隨即跑得不知去向。
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孫紫香錯愕得忘了哭泣,但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頸子上就被一把長劍架著。
她驚魂未定地抬頭一看,赫然發現來者竟是彭耀正!
“你……你怎么……”
這個男人怎么會在這里?
“我看過你!你是那天和夏臨風一起帶走徐盈馨的女人!說!她有沒有把‘御亟寶鑒’交到你手里?有沒有?有沒有?”彭耀正捉著她,迭聲喝問。
他的神色比先前在平楊城時更加狂亂,看起來像是心神已陷入瘋狂。
那可怕猙獰的表情,讓孫紫香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想要開口呼救,卻又怕因此激怒了他。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會兒人在荒郊野外,夏臨風又不在她的身邊,倘若她不想白白枉死在彭耀正的手里,也只能靠自己脫困了。
“快說!‘御亟寶鑒’呢?是不是在你手里?”
為了不刺激這男人幾乎已發狂的情緒,孫紫香只好順著他的話,點頭說道:“對,在我的手里!
彭耀正一聽,眼神閃動著狂喜的光芒。
“快!快交出來!”
“好。”
孫紫香佯裝要從身上取出寶鑒,趁彭耀正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右手時,左手猛地運勁反擊!
彭耀正沒料到孫紫香會武功,原本架在她頸子上的長劍當場被擊落。
孫紫香正打算趁著這個空檔施展輕功逃開,想不到彭耀正卻已迅速拾起長劍攻了過來。
眼前銀光閃動,宛如一張密密的網,她實在找不到空隙逃脫,只好抽出隨身的短劍,勉強跟他打斗起來。
彭耀正陰狠地出招,眼中滿是濃烈的殺機。
剛才她親口承認“御亟寶鑒”就在她手中,所以只要殺了她,他就可以得到那本秘笈,學會絕頂的武功了。
哈哈哈!雖然他斷了一條手臂,可是只要練成了“御亟寶鑒”中的絕頂武功,他一樣可以成為武林第一人。
只要殺了這個女人,只要將“御亟寶鑒”搶到手,他就可以將天底下的人全踩在腳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