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耀正愈想愈興奮,出劍的招式也愈來愈凌厲。
孫紫香勉強抵擋彭耀正,很明顯地屈居劣勢。
她的武功本來就乏善可陳,即使彭耀正因為斷了一臂而減弱不少功力,她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不能硬拼取勝,又沒辦法乘隙開溜,她也只好盡可能地招架、閃躲,可是她應付得愈來愈吃力,就快撐不住了。
難道,今日就是她的祭日?
倘若她死了,夏臨風會不會為她難過——這個在腦中一閃而過的問題,讓孫紫香一個閃神,也讓彭耀正手中的長劍尋了個空隙,狠狠朝她的胸口刺去!
夏臨風策馬深入山林,回想起剛才孫紫香一臉心碎難過的神情,他的心情就異常的沉重。
有好幾次,他差點忍不住要掉頭回去找她,但終究還是強忍住了。
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心軟地回頭,要是孫紫香一看見他,又堅持要跟來,那就麻煩了。
在這種非常時刻,他相信這樣的處理是最好的。讓她短暫的傷心,總好過讓她置身危險之中好。
等他解決了彭耀正那個心頭大患之后,就會立即回到她的身邊,將非不得已而逼她回去的原因告訴她了。
夏臨風壓抑著心疼的情緒,繼續前進了一段距離之后才暫時停住,屏氣凝神注意起山林中的動靜。
沒聽見馬蹄聲隨后追來,看來她是真的死心回去了吧?
夏臨風的神色忽然有些復雜。
她若真的死心回去,他應該感到松一口氣的,可是……
這是第一次,她在被他甩開之后,沒有再度追上來,那讓他覺得心里好像突然間被挖了個洞般,悶悶的、痛痛的,彷佛頓時少了什么很重要的珍寶。
看來,早在他有自覺之前,就已經喜歡上她了,否則過去怎么會一次又一次地放慢腳步,任由她追上來?
都怪他,對當時她年僅十歲的可愛模樣印象太深刻了,因此始終認定她是個與自己年紀相差一大截的黃毛小丫頭,從來沒有認真地正視她已經逐漸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事實。
不過幸好,現在發現還不算太晚。
要是等她真的對他死了心,他才赫然發現自己早已愛上了她,那才真是為時已晚。
一想到自己竟然“盲目”了這么多年,夏臨風就忍不住要為自己的遲鈍搖頭嘆息。
就在他收斂心思,正打算要驅策馬兒繼續往山林深處前進時,耳邊卻隱約聽見了一陣馬兒的嘶鳴。
他的身軀一僵,眼底浮現一絲警戒。
不對勁!
這座山林鮮有人至,就算是獵戶或是樵夫,應當也不會騎馬入林,況且,在正常的情況下,馬兒怎么會發出那樣受驚的嘶鳴?
難道……是孫紫香出事了?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就讓夏臨風的臉色大變。
他掉轉馬頭,迅速往回奔馳而去。
不會是她……不會的……她應該已經離開了才對……
夏臨風的俊顏緊繃,一再告訴自己絕對不會是孫紫香出了事,可心里一股焦灼不安的預感,卻狠狠地揪住他的心。
他迅速朝剛才與孫紫香分開的地點馳騁而去,隨著距離愈來愈近,耳邊也逐漸傳來了打斗聲,那讓他更加心驚膽跳。
好不容易趕到現場,映入眼眸的畫面,卻讓他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他看見彭耀正手中的劍,正刺入孫紫香的胸口!
“不——香香!”
夏臨風驚駭地怒吼,眼前的畫面令他心魂俱裂。
孫紫香聽見了他聲音,但是沒能做出任何反應,強烈的劇痛就讓她眼前一黑,瞬間失去了意識。
眼睜睜地看著她頹然倒地的畫面,夏臨風感覺自己的心彷佛被硬生生地撕成了碎片,痛不可遏。
他狂怒地叱喝一聲,渾身迸射出濃烈的殺氣,宛如前來索命的閻王,手執摺扇朝彭耀正撲殺而去。
盛怒中的他,將深厚的內力全灌注在摺扇上,下手毫不留情,即使彭耀正被他的怒氣震懾,嚇得想要逃跑,卻已經來不及了。
在夏臨風雷霆萬鈞的攻勢中,彭耀正當場被擊斃,那雙總是泛著陰毒光芒的眼睛瞪得極大,像是不甘心自己到死都沒得到那本“御亟寶鑒”。
夏臨風沒再多看彭耀正的死狀一眼,他收起摺扇,迅速來到孫紫香的身旁,抱起了渾身浴血的人兒。
“香香……香香……你撐著點!”
他迅速出手點住她幾處穴道,暫時緩住她失血的速度,而后將她抱上馬背,安置在自己的身前,火速地踏上歸途。
為了讓她能早點得到救治,他沒有將她帶往“夏家堡”,而是當機立斷地選擇了離此處較近的孫家。
一路上,他心焦如焚,懊悔萬分。
都是他的錯!都怪他!
倘若他剛才沒有將她趕走,而是帶著她一塊兒同行,那么她現在也不會發現這樣的意外了。
該死!他怎么會犯這樣的錯?
夏臨風神情焦灼,拼了命地趕路,深怕懷中人兒真有三長兩短,那他……絕對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看見愛女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地被送回家來,孫氏夫婦簡直嚇壞了,火速派人找大夫前來。
由于那一劍傷在孫紫香的胸口,必須褪去衣物才能救治,基于男女有別的避諱,孫大權退出內室,而夏臨風更是被不客氣地趕到寢房外。
夏臨風在房外焦慮地來回走動,由于心急如焚,每一刻鐘的等待都是難以忍受的折磨。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就在他幾乎克制不住地想不顧禮節地破門而入,親眼看看孫紫香此刻的情況時,寢房的門終于開了。
見孫大權送大夫出來,他立刻焦急地追問。
“伯父,香香現在怎么樣了?”
孫大權充耳不聞,送走大夫后,才臉色難看地狠狠瞪了夏臨風一眼,對這個男人不諒解到了極點。
孫紫香雖然不是他的親生骨肉,可他從小看著那女娃兒長大,在心里早已將她當成是自己真正的女兒了。
他那個善良又美麗的寶貝女兒愛著這個男人愛了這么久,卻一直沒被珍惜,現在更是差點連命都沒了,叫他這個當爹的怎能不氣憤?
是,他承認夏臨風的確是很出色,要找到比這家伙更優秀的男人或許很難,但他的女兒也很不錯啊!
論長相有長相,論身材有身材,雖然有時候個性固執了一些,無論他們怎么勸都還是不肯對夏臨風死心,但那也證明了她是個感情專一的女子。
想不到,苦苦愛戀夏臨風這么多年,沒有半點結果也就算了,這會兒更是差一點連命都丟了,實在太不值得了!
“伯父,可以讓我探望香香嗎?”
“為什么要讓你進去?”孫大權不爽地反問。
“我——”
沒等他開口回答,孫大權又不悅地說道:“枉費香香對你一往情深,這么多年來,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你卻一點兒都不懂得珍惜她!”
“我——”
“我真不懂!香香有哪點不好?你要這樣嫌棄、拒絕她?”
“我——”
“既然你對她無情無義,那我看,往后你們干脆不要再見面了,只有徹底斷了聯系,她才有可能——”
“我愛她!”
夏臨風不顧禮節,大聲吼叫,終于打斷了孫大權的滔滔不絕的責怪。
孫大權一臉錯愕,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么?你說什么?”
眼看自己的告白換來對方的滿臉的震驚與不信,夏臨風也只能露出一絲苦笑。
看來,過去他真的表現得太無情無義了,現在才會有這樣的報應。
“我說,我愛她。”他用慎重而認真的語氣又說了一次。
“你愛香香?”
“是的!
“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
“你不是在開玩笑?”
“絕對不是!”
聽了他接二連三的肯定回答,孫大權望著他,陷入一陣深思。
剛才女兒傷重昏迷的情況嚇壞了他們,也讓他們除了女兒的傷勢之外,沒有心思多想其他的事情。
此刻回想起來,打從剛才夏臨風將女兒送回來,一直到現在為止,他那心急如焚、懊悔萬分的反應,確實騙不了人。
看來,這男人是真的突然“開竅”了。
但……
孫大權皺起了眉頭,神色有些復雜。
“就算你這么說,也已經來不及了!
“來不及?”
這可怕的三個字,讓夏臨風驚駭萬分。
難道……難道……香香她……
看出他的猜測,孫大權當場又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呸呸呸!香香好得很,她剛才有短暫清醒過來,只是這會兒又昏過去了。大夫說,還好有她隨身的金鎖片擋住,緩下劍勢,那一劍才沒有傷到要害,只要好好調養,不會有性命之憂。”
夏臨風聞言松了一口氣,原本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了。
“那剛才伯父怎么會說來不及?”害他差點兒嚇死。
“因為剛才香香短暫醒來之后,說她已經對你死了心,也決定聽從她娘的勸告,嫁給江員外的二公子!
“什么?”
孫大權聳了聳肩,說道:“我夫人認為江員外的二公子比較適合香香,事實上,我也這么認為。”
“但我和香香是相愛的!”
“但是她已經決定不愛你了!睂O大權當場潑了他一桶冷水!斑@些年來,你一次又一次地拒絕香香,將她傷得那么深,她現在會對你死了心,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吧?”
“這……”夏臨風一陣啞口,找不出話可以反駁。
“不瞞你說,當初我曾經上門想與令尊談論婚事,結果令尊卻說‘夏家堡’是江湖作風,不拘小節,子女的婚事由子女自行決定。今日,我也要將同樣的話奉還給你——倘若香香愿意嫁你,我這個做爹的自然樂觀其成,但是若她不愿意,我也絕不會勉強她的!
夏臨風皺緊眉頭,心里焦慮了起來。
“我要見香香……”
孫大權搖了搖頭,說道:“別說她現在又昏睡過去,就算她醒著,也得要看她愿不愿意見你。”
望著孫大權那一臉“你活該”的神情,夏臨風忽然覺得他的未來一片黑暗,但,他不會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