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知了在樹梢上叫得很起勁,慶毓坊的后院也忙碌起來。
茜草是大小姐白毓錦的貼身丫鬟,此刻正站在廊下,板著一張俏臉訓著小廝皂斗,“不是和你說了,大小姐早上洗澡的水水溫不能太燙,也不能太冷,連著兩天你送來的水都不合適,害我也一直被罵。”
皂斗垂著頭,“我不知道從廚房燒好的水,要放多久才能端過來。”
“天氣這么熱,當然要多放些時候啦,下次你自己用手試,什么時候手放進去不覺得燙,溫度剛剛好,就立刻端過來!”
“哦哦!彼B聲應承著,“我知道了。”
“行了,茜草,別老端著一副老人的架子教訓新來的小廝!便紤械穆曇糇耘赃叺拈T內傳出,“也不要賴人家,你自己為什么不親自試試水溫?”
門從內被拉開,一道優美的倩影佇立在門口,剛剛洗過的長發幾乎垂地,濕潤得好像還可以泛出水霧,映得佳人的明眸水汪汪的。
“皂斗,你先下去吧,別怕,茜草并無惡意,只是想你更好而已!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大小姐,但是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臉紅,因此他頭垂得更低,連話都不會說了,轉身跑掉。
茜草撇撇嘴,“惡人我來做,好人您來當。大小姐,不該這樣害奴婢的。”
“你啊,”白毓錦伸出食指在她的額頭上戳了一下,笑容嫣然,“墨煙不在,你的脾氣就變壞,當我看不出來嗎?”
茜草的臉紅了,“那個……墨煙他們什么時候回來?”
“我已經去信讓他們快一點了,不過這批蠶絲很重要,劍平做事向來小心,可能會慢一點。你想見墨煙,大概再等兩天吧!
白毓錦抬手將瀑布一般的黑發松松綰起,露出兩截藕一般的小臂,黑白相映,煞是好看。
“大小姐,孫家少爺來訪。”一名小廝來傳報。
她皺了皺眉,“孫家少爺?又是那個登徒子,怎么就不識好歹呢?”
茜草馬上自告奮勇說:“聽說孫家少爺很好色的,他定是看上小姐的美貌和家財,所以才厚著臉皮三番兩次地來找小姐,要不然讓奴婢出去打發他,一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不好,”白毓錦擺了擺手,“他叔叔畢竟是官府中人,控制官道,偶爾我們還要用著他家,所以不宜翻臉,還是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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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身衣服,白毓錦才姍姍來遲地來到前廳。
孫家少爺叫孫少威,也是本城的富戶,因為家里有親戚在朝廷做官,所以向來很是作威作福,名聲并不算好。
上個月他陪母親到慶毓坊買衣料,偶然遇到白毓錦,便對她一見傾心,雖然明知她和君家二少爺有婚約,但他還是涎著臉一次次來訪,意圖打動佳人芳心。
白毓錦搖曳生姿的步態,讓本來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孫少威霎時眼睛大亮,從座位上跳起來,笑著迎上來,“白大小姐讓我好等啊。”
她腰枝款擺,躲過對方的祿山之爪,沒有立刻回應,反而回頭責罵下人,“孫公子是何許人也?你們怎么能如此怠慢?讓孫公子等了半天,居然是上熱茶?天氣這么熱,該是冰鎮銀耳湯!平日我是怎么教你們的?”
孫少威忙道:“大小姐別生氣,這點小事少威不放在心里的!
她這才緩緩坐下,揚著眉梢輕嘆,“多謝孫少爺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這些下人啊,平日里見我的好臉給多了,所以越來越放肆,總要喝斥兩句才能改好些,您也別護著他們!
感慨著嘮叨好一會兒,看他已經如坐針氈地煩躁不安,她在心中暗自冷笑,表面上卻端著一副恍然醒悟的神色,“哎呀,您看我光顧著自己說話,忘記問孫少爺這次來有什么事了?”
“哦,我爹說,過幾日周巡撫要來這邊,我爹想送周大人幾匹上好的錦緞,所以特命我來請大小姐幫忙,爹說,銀子花多少都無所謂,只要東西好!
白毓錦笑咪咪地道:“我慶毓坊里會有什么東西是不好的嗎?正好,昨日坊內新送來幾匹五彩練錦,孫少爺請來這邊過目!
孫少威的心思當然不在錦緞上,他之所以自告奮勇來慶毓坊,無非是為了能見心中的佳人,希望有機會一親芳澤,所以站在白毓錦的身側,他的眼睛只看著她雪白的后頸,心猿意馬地忍不住伸出手要搭上她的肩膀。
這時她發出一聲驚呼,“哎呀!”
他嚇了一跳,忙將手收回,問道:“怎么了?”
“看我這記性,怎么都忘記了?昨天玉豐當鋪的劉掌柜特意來看過這幾匹錦緞,說好了要用一千兩銀子買下,因為當時錢沒帶夠,讓我替他留下,他改日再來取。我看孫少爺還是另選別的吧!
一說到錢,孫少威立刻露出大少爺的脾氣,“不就是一千兩嗎?既然他付不出,就不應該擋著別人的道,我出一千五百兩,請大小姐先讓人把錦緞送到我府里去!
“這……不大好吧?總要有個先來后到,生意人嘛,誠信第一!彼孟窈転殡y的樣子。
孫少威生怕她會反悔似的,忙從懷里掏出銀票放到她面前,嘴里還說著,“劉掌柜能有什么急事需要這錦緞的?我爹那里才是大大的急事。”
“那……好吧,我也只能妄做一回小人,親自去向劉掌柜登門道歉,賠他幾匹其他的錦緞好了!
白毓錦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然后對身邊的茜草暗使眼色,茜草立刻心領神會地悄悄把銀票收起來。
接著她再回身對他微微一笑,“孫少爺出門辦事這么久,孫老爺該著急了吧?毓錦還要去后面的繡房看看,昨天朝廷來了公函,急催一批繡掛為太后賀壽用,所以毓錦就不便多陪您了!
孫少威本還想多親近幾句,見她這樣說,也只得失望地回應,“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大小姐了,少威告辭,改日再來!
“恕不遠送!彼龜恳乱欢Y。
待他走遠,茜草在后面“呸”了一聲,“癩蝦蟆還想吃天鵝肉?哼!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臉,小姐,您這招倒是妙,三兩句話就騙得他拿出那么多銀子來買錦緞!
“他既然自認有錢,我就幫他花花嘍!卑棕瑰\嘴角依然噙著笑意,但笑意冰冷,全無剛才的淡雅怡人。
“這個孫少威好奇怪,他明知道小姐已經許配給君家二少爺,居然還敢觍著臉來這里揩油?真是活膩了!”
茜草叉著腰,罵完還是不解氣,白毓錦秋波流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這副樣子如果讓墨煙看到了,鐵定不敢娶你!
茜草一時沒聽明白,急著摸了摸自己的發鬢,“哪里亂了嗎?”
“是你這副惡婆娘的嘴臉,以后可夠墨煙受得了。”她輕笑著轉身向后庭走去。
這時,身后有家丁來報,“大小姐,劍平和墨煙回來了!”
茜草雙目一亮,差點叫出來,白毓錦的雙足微頓,卻沒有回頭,“讓劍平到文香閣來見我!彼辉偻A舻乜觳蕉。
茜草伸著頭向外看,冷不防有個人跳到她眼前,叫道:“瞪著一對大眼睛賊溜溜的看什么呢?”
站在她面前那個眉清目秀、風塵仆仆的少年小廝讓她頓時紅了臉,頓足罵道:“死在外面這么久才舍得回來,哼!”
那少年自然是她心心念念惦記了許久的墨煙,被她劈頭一罵,他笑了笑,“看來你是想我想得太心焦了吧?”
聞言她的臉紅如彩霞,故意不去理他,對隨后走進來那位英氣逼人的配劍青年說:“劍平大哥,小姐讓您到文香閣去見她!
“嗯!甭杂袔追执判缘纳ひ羟宄喝缛,漆黑如墨的身形自兩人身邊走過,輕捷無聲。
茜草看著那道遠去的黑衣身影,輕嘆了口氣,“唉,要不是我們大小姐已經定了親,和劍平大哥還真是很登對呢!
墨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肯葎e說大小姐已經許了人,就算沒許,劍平大哥再好也總是下人,小姐的身分高他太多,可不是他能高攀得上的,要像我和你,才是門當戶對、天造地設呢!
她本來還呆呆地聽他說,一臉惆悵,可聽到最后不由得啐了一口,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要死啊你!這么見不得人的話都能說出口?”
墨煙嘻嘻一笑,朝她扮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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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香閣是慶毓坊中最寧靜的地方。步履踏上青石磚路,劍環之聲輕叩,猶如和諧的樂音。
文香閣的門虛掩著,邱劍平立在臺階之下拱手說道:“大小姐,劍平已歸。”
閣內靜悄悄的,沒有回應,等了片刻,他再提高聲音說了一遍,“大小姐,劍平已歸!
依然是一片靜寂。沉思了片刻,他走到門前,輕輕推開房門,說了句,“請恕屬下放肆。”
但他才剛邁步走進去,身后的房門忽然一關,一雙手攀住他的肩頭,溫熱的氣息吐在他的后頸上,隨之是一句低沉的笑語,“等你等了這么久,該怎么罰你的遲歸呢?”
一張盈盈笑臉就這樣緩緩地轉到邱劍平面前,只見白毓錦的眼波如水,投映在他清俊堅毅的面容上,她的嘴角還掛著縷詭異的笑。
而邱劍平卻是眼觀鼻、鼻觀心般,沒有對她古怪的表情和動作有太多的反應,或者應該說他是見怪不怪了,他將大小姐的手拉下自己的肩膀,再抱劍一禮,“屬下已經星夜兼程,全力趕回,如果耽誤了大小姐的事情,屬下請罪!
“我這里倒沒有什么大事,無非是后天過壽而已!彼龖醒笱蟮貒@口氣,“反正你也不怎么把我放在心上,大概不記得我的生辰吧?”
他低著頭,聲音平平,“大小姐,此次押送蠶絲,屬下見到了蕪湖太守,他命屬下帶回一對珊瑚畫屏,為大小姐賀壽!
“哦,放到后面的倉庫吧。”她并不是很感興趣,“這幾天來送禮的人很多,不過都是些金銀珠寶,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我好想念京都里瘦香齋的冰糖葡萄和八寶咸餅,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去吃。”
他沒有接她的話,還在說公事,“大小姐,興城紫云樓要錦緞三百匹,絲綢五百匹,訂貨單屬下已經一并帶回,請大小姐過目!
白毓錦忽然擺了擺手,叫道:“哎呀,這是什么味道?劍平,你有幾天沒洗澡了?”
他此時才抬起臉,怔了一下,“屬下……”
“快去更衣洗澡,然后再來見我!彼笾亲樱聫房煲懿涣怂频耐浦鲩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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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斗室,一扇屏風,一個木桶,已占了大半空間。
邱劍平站在熱氣蒸騰的木桶旁,遲疑著沒有寬衣,提水進來的皂斗見狀問:“邱大哥,水溫不合適嗎?怎么還不洗?”
“哦,不是!彼氖种附K于磨磨蹭蹭地摸著衣襟扣子,不過卻咬著唇,好像這是天大的為難事。
皂斗來白家的時間不長,但也聽說過邱劍平是白家的家奴中比較特殊的一位。邱家祖輩就是白家的家奴,而且世代守護白家人的安危,邱劍平是年輕一輩中武藝最好的,辦事又穩妥牢靠,所以很得大小姐器重,命白家上下都不許以下人身分相對,所以不管是家丁也好、丫鬟也好,都尊稱他為“邱大哥”或者“劍平大哥”。
邱劍平平時少言寡語,笑容不多,也不大與人親近,因此他以前都是遠遠地看他幾眼就趕快走開,不敢搭訕。
今日管家命他為邱劍平燒水準備沐浴,他不得不感嘆“都是奴才也分三六九等啊”。不過,既然他在大小姐面前如此得寵,自己是不是也該巴結巴結呢?
于是他鼓起勇氣,熱情地點頭哈腰,“邱大哥,小人叫皂斗,是剛來的,您多關照。我就在門外伺候,有什么需要您盡管開口!
邱劍平的目光終于慢慢轉過來,投在他臉上的那一刻,皂斗忽然覺得心底有什么東西咯蹬一下動了動,只覺得這位邱大哥的目光既像是冰湖深泉,又像是陽春白雪,竟能讓人看得呆住。
再讓他想不到的是,邱劍平淡淡地一笑,像是對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大小姐還是這個脾氣不改,不管是新來的還是舊有的,都要給人家改成染料的名字!
“?”皂斗這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名字這么奇怪,原來是染料?那這么說來,什么茜草啊、墨煙啊,只怕也都是染料的名字吧?
那,邱大哥的名字呢?該是個特例吧?為啥他可以是特例?
皂斗想問,又沒敢問,只好將熱水倒入木桶之后乖乖出了門,并將房門掩上,可才剛走出幾步,里面便傳來閂門的聲音。
咦?這邱大哥還挺害羞的嘛,洗澡還怕人看?
隨即他在臺階上坐了下來,開始哼唱家鄉的小曲,“大姑娘我上轎心里亂喲,呀呼呀呼嘿,不知道媒人說的那個相公喲,到底是俊還是丑,呀呼呀呼嘿,可憐我二八青春正年少喲,從此就離了爹娘,背井又離鄉,呀呼呀呼嘿……”
聽著外面古里古怪的小曲兒,邱劍平啞然失笑,這個叫皂斗的少年倒是一派純真,天性樂觀,相比之下,他今年也不過十八歲,看上去卻少年老成,要是不特意說,只怕所有人都當他已經二十多歲了吧?
眼看熱氣已經充滿整個房間,他也依稀能聞到自己身上汗漬的臭味。這幾天拚命騎馬往回趕,身上肯定是臟得不行,該洗一洗了。
終于,他解開了黑色的外衣,搭在一旁的屏風上,劍,依然放在手指瞬間可以摸到的地方,這是他自幼以來的習慣。
身上的中衣還沒有脫,他脫衣服的動作比起他出劍的動作真是慢太多了,那一個個的衣扣總像是系著很沉的繩子墜在手腕上似的,讓他不得不用最舒緩的動作完成。
解開最上面的一顆扣子之后,他沒有繼續解下面的扣子,只是用旁邊干凈雪白的浴布沾濕了水,輕輕擦著脖頸上的污垢,然后再解開腕子上的衣袖,將衣袖綰上,露出大半截胳膊,再用布擦拭。
就這樣,他用最費勁的動作“洗”著自己的身體,足足洗了有一個時辰,才確定將自己身上的污垢汗漬大致清洗干凈了。
此時,就仿彿是刻意算好了時辰一樣,有人在外面敲著房門,他拉開門閂,看見站在門口手捧新衣的人,并不是剛才唱曲的皂斗,而是大小姐白毓錦。
她的黑眸在他身上滴溜打了個轉后,很是失望又很是意料之中地嘆口氣,“劍平啊,你每次這樣洗澡不覺得累嗎?”
邱劍平對于她的到來似乎并不意外,雙手接過她手中的衣服,“謝大小姐賜衣!
白毓錦移步走進房內,毫不避諱地一邊打量著屋內陳設,一邊絮絮說著,“這衣服是我親自替你做的,肯定合身,不過還是想看看你穿上的樣子!
他聞言將衣服套在身上,系好帶子,她則退后一步瞧著,然后滿意地點頭。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只是……劍平,你總是板著一張臉,時間長了會變老的!
她又上前一步,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毫無防備之時突然翻過他的手掌,驚呼道:“哎呀,怎么手上有這么大一條傷口?”
他本人倒不以為意,“路上遇到幾個強盜攔路搶劫商隊,屬下幫了個小忙!
“別人的死活有那么重要嗎?”她撇撇嘴,“值得你把自己的性命都賠進去?”
“誰的命都是命!鼻駝ζ絼傁虢忉寧拙,就被她一句話頂了回來——
“別忘了你是我的人,只負責保護我!
白毓錦很少用這么冷冰冰的口氣和他說話,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不善,于是她忽然面色一轉,又露出嫵媚的笑臉,輕晃著他的手腕說:“我是怕你出事啊,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的,劍平,你讓我怎么辦呢?”
這嬌儂低語,以及翻臉如翻書一樣容易的性子,讓他無言以對。他知道大小姐向來喜歡逗弄他,所以對付她的唯一辦法就是裝聾作啞,否則自己若回應上一句話,只怕大小姐還有四五百句話在后面等他。
在晃著他的手腕時,她的視線無意中落到他身后一張小桌子上,那里放著一個紙包,還用細繩捆扎好!澳鞘鞘裁?”
她放開他的手好奇地走過去,打開一看,露出驚喜萬分的表情,“冰糖葡萄?”
拈起一顆放在口中,又甜又軟,就是她心心念念惦記了許久的那種味道,她忍不住回身抱住邱劍平的胳膊,甜膩膩地答謝,“劍平,原來你早就知道我的心思,所以特意跑到京都去給我買點心,我還怪你遲歸,真是該打!
他掙了兩下才掙開她的手,“這是屬下該做的,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氣!
“我不是客氣,我是高興嘛!彼帜槠鹨活w,放到他的唇邊,像逗弄小孩子一樣細聲道:“來,張開嘴,你也嘗嘗看!
邱劍平躲也不好,不躲也不好,只得勉強張開嘴,將那顆葡萄含進嘴里。
“真是乖,你要是一直都這么乖就好!彼坪踉捓镉性挘植欢嗾f,只將話題一轉,“今天那個討厭的孫家少爺又來了,想占我的便宜,哼,我讓他掏了一千五百兩銀子來買我的錦緞,看到底是誰占了誰的便宜。”
他不禁失笑,“他到底不是斗心眼的人!
“對了,就是這樣笑啊,你這樣笑最好看!卑棕瑰\輕拍了拍他的面頰,“下個月又是錦月,你陪我一起去盤錦的集市上看看!
“是!鼻駝ζ焦笆郑按笮〗阆日埲ッΠ,屬下還有行裝未及檢查!
“嗯,一會兒到賬房來找我哦!
白毓錦翮然離去,但他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再度將門閂住,快步走到木桶旁,水還有余溫,這一次,他的面色有些發青,飛快地解開外衫,脫下中衣,在他的身上纏裹著一層厚厚的白布,白布上還有血絲滲出。
他一層層地解開白布,最后露出一條很深的傷口,就在鎖骨之下的位置,剛才大概是白毓錦拉扯的力氣有點大,所以將傷口撕裂了一些,讓本已結痂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不過……在那清瘦的鎖骨之下,還有一層白布緊緊包裹在他的胸前,而且很明顯的,這層布并不是為了纏包傷口——那起伏的弧度,以及厚厚的圍擋,仿彿是掩蓋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他向來堅毅的面頰直到此刻才露出些微虛弱之態,失了血色的唇辦比起一般的男兒似乎要精致許多,連耳邊鬢角都比普通的男兒干凈清爽。
拿起浴布,他用溫水擦凈了流血的地方,再一件一件將衣服重新穿好。
他,依然還是那個邱劍平,永遠守護在大小姐身邊的護衛,永無差錯,永遠堅韌的邱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