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一點。”
上官向陽驀地起身,卻被一個力道扯住,他順勢回頭瞪去。“事到如今,要我怎么冷靜?那混蛋害得我上官府家破人亡還不夠,如今竟敢對月恩下手,我不會曉過他,決不!
新仇舊恨,就在今夜做個解決!
瞅看上官向陽怒紅的眸,趙甫心知已經勸不動他,索性松開手,對看身后的侍衛盼咐,“取來本王的劍!
“是!
“你要取他人性命,可想到會殃及龐府?就算你不在乎龐府上下,也要替弟妹想一下,是不?”趙甫淡吟。
上官向陽舉步艱難,考慮到現實,不得不停頓腳步。
就因為如此,當初才不愿與她攀上太多關系,就怕萬一有天他出了事,就連她也跟看遭殃,可他現在仍是把事情搞砸了!
少頃,侍衛取來王爺佩劍。
趙甫接過之后,遞出!斑@樣吧,你取本王的劍前往,若是鬧出什么亂子,有本王壓著,諒是府衙也要給本王幾分薄面!
上官向陽腦袋亂哄哄,一心只想著趕去救人,無心細想他這舉措背后到底藏著什么心思,伸手握住劍,卻發覺他不放手,不解探去,對上他蘊合戲謔笑意的眉眼。
“但,想要拿本王的劍,沒名沒分,你怎么拿得動?”
“王爺……”
“本王喚了一個下午的弟妹,你到現在還沒回神嗎?”趙甫苦笑。
上官向陽這才明白,原來他執意要收他這個義弟,事到如今,他還有什么好推托的?他立即單膝跪下!扒罅x兄相助!
“去吧,鬧得他天翻地覆,都還有義兄擔著!壁w甫這才開心地松開了手。
目送著上官向陽絕然的背影,他不由搖頭輕嘆!巴沩標烊缫,本王還想要你這個義弟呢。”
昔日的上官宅院,今日的夏侯府邸,引沛河入院,匯河于院中,一樣的桃李環繞,杏棗團簇,不變的四合院落,獨幢林立,石廊環銜,底下河面青蓮悠然,魚群嬉戲。
這個宅院,他就算閉上眼也不會忘卻方位,自然知道主院落在何方,但今日重回舊宅,他不打算偷偷摸摸潛進,他要大方地自大門入內。
上官向陽一腳瑞開朱紅大門,守門小廝驚嚇之余扯喉吶喊,并抽出腹間佩劍應敵。
見狀,上官向陽撇唇冷哼,一般府邸小廝竟有佩劍在身,要說這是什么大善人之家,怕是無人會信。
他不知道夏侯蒸的底細,也不打算知道,橫豎他雙目所及,沒有相識的上官府舊奴,而會跟在夏侯蒸身旁的人,非奸即盜,他何須留情?
怒火蒙了他的心眼,抽出佩劍,橫過見血,縱落見骨。
他不再留情,忍遏多時的怒焰在心里幻化為修羅,迷亂了心思的他,只想在今夜殺個痛快!這些人不像善類,留在世間也只會為惡,就讓他以惡制惡用他的命相抵。
“救命啊!
夏侯府的家仆一個個上陣,卻被上官向陽狠絕冷冽的目色嚇得四處逃竄,凌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哀嚎,驚動了主院的夏侯懿。
“發生什么事了?”他沖出長廊,抓住一個正欲逃跑的家仆。
“大當家,有人殺上門來了”
“幾個人?”
“一個人!
瞇起沉郁孤絕的狹長美目,夏侯懿甩開家仆,朝著哀嚎聲而去。他有張斯文俊白的臉,然眸色微露邪氣,身穿交領玄衫,腰束墨黑玉帶,幾乎要融進未燃燈的黑暗石廊里,才剛轉過廊道轉折,一道青冷光影閃人視線,他利落地退開。
“夏侯懿!”上官向陽面怒若魅,身上衣袍沾上點點血跡,揚高的長劍直抵向他的頸窩。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毕暮钴残Φ藐帎艕。“來救你家小姐了?”
上官向陽心口如遭鞭答,他果真是把月恩錯當成凝主子!抿緊了唇,他低咆,“把人交出來!”
“我若不肯,你又能如何?”
“殺了你!彼粋縱步飛前,冷劍在夜色中閃動索魂青光。
夏侯懿身無武器,卻身手了得,身若輕燕的他,退出石廊,躍上了檐頂,上官向陽隨即跟上,劍影疊飛,殺氣騰騰,幾招之后,早已在夏侯懿身上劃出幾道口子。
若在平常,兩人的武藝約莫在伯仲之間,但今日因上官向陽已經豁出去了,再加上他手持長劍,自然更勝夏侯懿幾分。
見情況不利自己,夏侯懿先躍下了樓,想要找件武器護身,豈料上官向陽早已殺紅了眼,半點機會都不給,直追在后,挑劍倒勾,自他背后左腰處斜挑而上,立即鮮血噴濺。
夏侯懿踉蹌了下,回頭瞬間,長劍已逼近喉,下一刻卻有一道纖瘦身影撲到他懷里。
“不要——”
上官向陽瞧不清眼前女子,卻已認出了聲音,硬是縮肘,收回劍勢,定睛一看,偎在夏侯懿懷里的女子果真是上官凜。
“向陽!”
還來不及思忖她為何要撲身救夏侯懿,一旁就傳來龐月恩虛弱的聲響,他呆愣了一會,橫眼探去,瞧她正一拐一拐而來,隨即快步沖向她,將她摟進懷里,力道大到甚至讓她雙腳離了地。
“你沒事吧!彼裨谒i窩粗喃看,真實地感受她的體溫。她真切的在他懷里!
“……你要是再不將我放下,我就快要不能呼吸了!彼龐舌痢
上官向陽聞言趕緊松開手,嘻怒失焦的黑眸總算如池水般平靜下來,在對上她的巧笑容顏之后,立即抱起她,遁入夜色中。
龐府后院,春滿池。
五月夜,沒著燈的冷泉池里,兩抹身影交疊掀浪,輕吟暖哦不休。
“等等、等等!饼嬙露髑箴埖睾啊
“……我身上還有血腥昧?”
暗間,龐月恩只看得見他那雙耀若燦星的黑眸黯沉了幾分,不禁嘟起嘴!澳愣家呀浵磧袅耍倪有血腥味”她貼上他厚實的胸膛,聽看他沉勻卻有些急促的心跳,纖手心疼地輕撫他的背。
“怕我嗎?”吻著她的發,他啞喃問。
“不怕!
說不怕,實在是違心之論,畢竟她要離開夏侯府時,那撲鼻而來的滿院血腥味道令她欲嘔,倒臥地上的傷患和滿地鮮血更是嚇得她說不出話來。
她從沒想過,向來沉斂的男人竟也有如此狂暴的一面。
不過他是為了她,所以,不怕。
“他真沒傷你?”他的吻逐步落下,唯有吻著她,他的心才能安定,他才能夠跳脫怎么也拂不開的可怕夢魔。
他多么想要親手殺了夏侯懿,讓自己所愛的人往后不用再承受恐俱和不安,讓他的心可以真正安定下來。
發現他擁抱的力道再度失控,她連忙喊看!皼]、沒,他真的沒傷看我,我一點事都沒有。”
“那為何你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說看,大手滑落水底,撫著她妓美的腿。
“……那時,上官凜正要放我走,卻聽見外頭亂成一團,她快跑想要趨前探知狀況,我怕迷路,所以跟看跑,沒想到……跌倒了。”她吐了吐舌頭,弓起膝蓋,拉著他的手撫上!拔姨鄣氖沁@里。”
上官向陽俯身親吻她跌得淤青又破皮的膝頭,神色恍惚了起來。
瞧他動也不動,龐月恩隨即摟著他的肩頭!跋蜿枺灰俸紒y想了,我很好,一點事都沒有!
“往后呢?”他低喃。
她心頭一顫。“你懂得失去是多么可怕的感受,你舍得讓我也嘗到同樣的滋昧嗎?”
上宮向陽緩緩抬起眼,清俊臉龐漾著未退的肅殺之氣。“那么,你要我無視上官家的仇?你要我當個無法護主的喪犬?”
“不!不是的,我說過了,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而且——”她頓了頓,想了下才道:“有一點很奇怪。”
“怎么說?”
“我一直以為夏侯懿是個很可怕的人,可是他不但沒傷我,甚至一路禮遇我,最古怪的是——”
“什么?”
龐月恩定定地看著他!跋暮钴矊ξ艺f,謝謝,然后又跟我說對不起!
上官向陽不解地攢起濃眉!澳侨诵乃继畛粒@么說,必定有其用意!
“可是上官凜也說,上官府和夏侯懿之間存在著誤會,這一切都是因為誤會而起!彼p撫他繃緊的臉部線條!拔也恢郎瞎賱C為什么會這么說,但既然她潛伏在夏侯懿身邊,代表她一定掌握了一些事情,否則她不會這么說的,是不?”
“就算是誤會,也不該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毀了上官家!本退闶翘齑蟮恼`會,都不能當做理由。
“那如果是他以為上官老爺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兇手呢?”上官凜沒把話說清楚,她只能猜測。
上官向陽不由得愣住。
“如果今天,因為你誤會夏侯懿對我胡來,在尚未證實之下,就將他一劍砍死,若碰巧他有個孩子,你想,他的孩子會不會來找你報仇?”
面對她的質問,上官向陽說不出半句話來。
“向陽,誤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若沒有誤解,也許就沒有今日歹毒的夏侯懿,若沒有誤解,也許夏侯懿的本質也不壞!
“……你在為他說情?”上官向陽簡直不敢相信,她竟在一個下午之間轉換了立場。
龐月恩氣瞇了水眸,纖手直掐向他的臉頰!澳懵牪欢。课以谡f你!你想要變成跟夏侯戴一樣嗎?背負著血海深仇,讓自己變成麻木不仁的殺手嗎?我不要你變得跟他一樣!”從前到現在,她在乎的,一直都是他。
“我不會跟他一樣”
“那好,你就別再想些復仇大事,一切都交給上官凜,你不準再插手!
“我——”
她打斷他,“你知道嗎?你跟我說夏侯懿出身綠林,可是他今日擄我,卻將我奉為上賓,舉措斯文,用字儒雅,他——”
“不準在我面前提起其他男人!彼麡O惱地直接封了她的口,他不愛聽她稱贊別的男人的好。
一吻方休,龐月恩嬌喘地抿唇低笑。“我只是想跟你說,他的本性——”她再開口,他再次封口,唇舌相濡,吻得她渾身發燙。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完全沒有傷我的打算。”好半晌,重獲自由的她才氣喘吁吁地低喃,渾身無力地趴在他肩上。
“別再提他,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彼o擁看她。
他不想管夏侯懿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但光是他一個舉動就搞得他六神無主,不管他有怎樣的過去,他都很難原諒他。
“唉,不都過去了嗎?”龐月恩笑嘆,動情地吻上他豐潤的耳垂。
他驀地震了下,有些羞赧地離開她些許,輕掌著有些發燙的耳垂。
“你害羞了?”雖說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見,但他的反應就像是他偷親她時她的反應。“呵呵,原來你也是會——”
消遣涼話未落,之后的已經全數被他吞下肚。
他的吻又深又重,濃烈的情愛毫不掩飾,是憊地真情炙愛,像六月的烈焰,燒得她渾身發燙,又麻又軟。
漆黑之中,她羞得不知所措,卻驀地聽見——
“夠了喔,洗個澡洗到天都快亮了還在洗,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涼涼的嗓音透著倦意在竹門外響起!昂么跻搀w諒一下你二哥嘛,天天窩在匠鋪子已經很可憐了,腰酸背痛想要泡泉還得要排隊……排隊也就算了,還讓我等這么久。”話到最后,竟變成抱怨。
那一聲聲控訴,在龐月恩臉上爆起點點紅暈,最后翻緋整片,她羞惱地捶著上官向陽的胸膛。
“都是你啦!边@下她怎么出去見人哪!
“決定了,我們先搬到城南的小宅住!鄙瞎傧蜿栯[忍著欲念,起身為她更衣。
“哪有小宅?”她被他用干軟的紗巾包覆看,手察拭全身。
“我的。”
“你的?你什么時候有的?”她傻愣愣地由著他把衣衫穿搭在身上。
“幾年前,凜幫我買的。”他決手替自己穿套衣衫。
“怎么又是她?清風樓也是她弄的,屋宅也是她買的,你跟她到底是什么關系?”厚,雖說她被夏侯戴擄走,上官凜對她關心照顧有加,可是一碼歸一碼,不能混為一談。
“兄妹!
“哪有兄妹那么好的?你看我親尋哥對我那么壞,你們沒血沒緣的干兄妹就這么好?”這世間有這種道理嗎?
上官向陽拉開竹門,龐天恩隨即橫眉豎目迎向前來!拔覍δ悴粔蚝茫课姨婺闶亻T還不夠好?要不要我去叫爹來?”撂下話,他悻悻然地來回瞪著不知感恩的兩人。
“多謝二哥!鄙瞎傧蜿柛卸鞯,讓道給龐天恩進春滿池,隨即打橫將龐月恩抱起,往她唇上啄了下!靶置檬遣荒苋绱说!痹捖,隨即揚步縱躍。
龐月恩聞言,樂陶陶地笑開,“這還差不多——喂,你不用跑這么快吧,我頭都暈了!
“再不快一點,就換我暈了。”他寓意深遠地道。
她俏顏紅透潤亮,羞得埋進他的胸膛。
未來的路還很長,但她相信,他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和她保持距離,而是把她擺在心坎上,也許還是很愛管她,可她心甘情愿受他的情愛管束一輩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