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夜順著他的手看去,才看見那男人蹲在人群之中。
他為什么蹲著?難道受傷了?
心慌意亂的,她匆匆推開人群,跑上前去,方看見他會蹲著,是在和一個一臉黑灰的小男孩說話,看見他人好好的,似是無恙,她方不再推擠人群,只是一顆心仍跳得急又快。
她壓著心口,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
他的神情很溫柔,還揚起了嘴角,抬手抹去那男孩鼻頭上的黑灰。然后才起身再次指揮起身旁的守衛隊,要人抬來更多的水,確定所有的火星都已熄滅。
忽地她身旁的人往旁讓開,前方的人也是,她回首才發覺是鐵木爾在她身旁對其他人嚷嚷,她忙伸手阻止他。
“沒關系,沒事了!彼龘u著頭,擠出笑容:“不用了,別擾他。”鐵木爾低頭瞧她,指著他說了兩句話。
她聽不懂他說什么,只堅定的揺搖頭:“沒事就好,別叫他,你們忙吧!闭f著,她轉身快步離開。
鐵木爾抓抓頭,搞不清楚她是怎么了,但仍沒有阻止,雖然這邊火是滅了,可天太干,風又大,他們還是怕殘骸若被風一吹,又起余火,得在這兒多守一會兒,不能馬上離開。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留在原地幫忙,沒有跟上。
繡夜一路走回大屋,燒傷的人已被抬來,她幫著那傷患清潔上藥包扎,聽著人們說起烏鴉們英勇救人的行為,聽著他們稱贊他將烏鴉們指揮得有多好,如何當機立斷拆了旁邊的鋪子,如何在水被扛來之前,用桶子裝了沙土滅火,及時止住了火勢。
他們說得興高釆烈,她卻聽得心驚膽顫。
到了后來,她再無法強顏歡笑,只是在處理好傷患之后,就轉身回到后面的房問?呻m然如此,卻仍坐立不安,等到回神,她已去煮了飯,幫阿潯送去后,他仍沒回來。
然后她又燒了水,替他備好了換洗的衣。
他一會兒回來,必定滿身是灰,需要清洗干凈。
澡豆已經變得太小,得換新的。她回轉屋里去拿,再回到廚房,把燒熱的水,提到澡堂里,把那浴池裝滿。
前些日子,他雖然忙,知她喜歡洗澡,仍找了時間,親手將澡堂里缺了彩磚的地方,用顏色淺白的扁平石頭,將它們用灰泥貼補上去?,那些石頭,是他特別去河邊撿的,雖然形狀不_,但自然圓潤的白石,反而比彩磚更美。
澡堂里,蒸氣騰騰,她坐在里頭的小木凳上,看著他親手鑷嵌貼補的石頭,心頭仍在狂跳。
忽然問,她再也忍不住,抬手搗著唇哭了出來。
淚一從眼圼奪眶,深藏在心底深處的恐慌和害怕,就完全爆發了出來。
方才在街上,她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著他明知那恐慌沒有道理,他只是去救火,還帶著他的兄弟們,可直到看見他,親眼瞧見他平安無事,她才發現她有多么害怕失去他。
看著他灰頭土臉的蹲在那邊,用那溫柔的神情和那男孩說話,看著他安然無恙的起身同他那些烏鴉們指揮若定,直到那瞬間,她才驚覺不知從何時起,他早已完全占據了她的心,才驚覺他的存在,對她有多重要。
在這之前,她一直不敢承認,不敢和自己承認,她對那男人有情。
雖然答應留下,她總也告訴自己,他和她只是假夫妻,提酲自己,這只是短暫的權宜之計。
她知道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鍘風云,她總不讓自己期盼太多,希望太多。逃亡了那么久,失去了至親,只教她學會看著眼前,不去奢望未來,她還以為她已經學會了教訓。
這一生,她所得到的,都會失去,都將失去。
這是她的報應——
“繡夜?”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她吃了一驚,才發現他已經回來,就在澡堂門外,驀地收住了曝泣聲。
“繡夜?你還好嗎?”
“沒……我沒事……”不想讓他看見她哭成這樣,她環抱著自己,匆匆開口道:“我在洗澡。我把飯煮好了,就在廚房桌上,你先去吃吧。”他沉默了一會兒,她含淚屏住氣息,等著他離開,她知他曉得她對自己背上的傷痕感到自卑,不愛他看見她赤身裸體,所以總也不逼迫她。
打從來到這兒,這男人一直將她捧在手心里,從來不曾違反她的意愿。
她以為這樣說,他就會走開,誰知他卻沒有走開,反倒在下一瞬間,開門走了進來。
她沒有上門閂,是因為她沒有在洗澡,再說他也從不曾在她洗澡時闖進來,她真的沒想到他會這樣走進來。
她一怔,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紅著淚眼,看著他來到眼前,蹲下。
他在蒸騰的水氣中,凝望著她,然后抬起手,以拇指拭去她臉上的淚。
“你應該去吃飯。”她含著淚,有些惱的說。
“我比較想和你一起洗澡!彼媚请p黑眸看著她,溫柔的悄聲說著。
這話,教她心口好熱,“我沒在洗澡!
“我知道!彼f。
她猜他確實知道,所以才知道門沒上閂,所以才會進來。
“為什么哭?”他看著她問。
她不想承認,所以只睜眼說瞎話的道:“我沒有哭。”他瞳眸微縮,輕撫著她粉嫩的唇,沒有勉強她,只換了一個話題:“鐵木爾說,你下午來找我,為什么?”
“我聽說失火了!彼D鎮定的啞聲回答。
“怎沒喚我?”他再問。
“你在忙。”她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著他,唇微顫的要求:“你可以先去吃飯嗎?我需要……我想一個人……”淚水驀然又再滑落,讓她聲微哽。
他下顎緊繃的凝望著她。
“拜托你……”她哽咽要求著。她沒辦法再和他同處一室,無法再看著他,呼吸著他吐出的氣息,感覺他的溫曖包圍自己。
打從下午看見他安然無恙的那一瞬,她全身上下都在吶喊尖叫著,想沖到他懷里,想將他藏起來,對他的感情,如此澎湃洶涌,幾乎淹沒了她,讓她快要溺斃。
“走開……”她聽見自己抖顫的吐出這兩個字,試圖趕他走。
他眼角抽緊,然后站了起來。
現在他會出去了,讓她有時間把自己保護起來,讓她試著將他推出心頭,讓她不要那么在乎他,別再那么需要他。
可一顆心,卻在那瞬間疼痛起來,像被擰出了血。
她淚眼模糊的看著他,等著他轉身離開,但那男人卻只是退了一步,然后一把脫去了他身上的衣,然后是褲。
她愣看著他,錯愕的問:“你在做什么?”
“我要洗澡。”
他說著,重新蹲了下來,跪在她身前,伸出手,拉掉她的腰帶。
“和你一起。”
她心頭狂跳,淚眼朦朧的伸手阻止他,但他不讓她拒絕,他親吻著她滑落的淚珠,拉開她的衣衫,她試圖推開他,可當小手觸碰到他溫曖熱燙的胸膛,她卻只想將他拉近,只想感覺他的存在。
“走……”她顫聲試圖再趕他,他卻在那一剎,將她拉到腿上,把她擁緊在懷中,讓她的酥胸,直接貼上了他的胸膛,教心貼著心。
她氣一窒,聲跟著斷,只剩心急急狂跳,只剩熱淚奪她能清楚感覺到他熱燙的皮膚,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感覺到他熾熱的呼吸。
“你可以不告訴我為什么哭,”他環抱著她,在她耳畔啞聲道:“我也可以假裝你沒有在哭……”他發上仍殘留煙味,臉上仍有黑灰,嗓音里更因吸到太多燃燒的灰煙,變得比平常還要低沉沙?。
“但不要拒絕我,別再……推開我……”
聽著他瘡啞的要求,她再忍不住,抬手緊攀著身前的男人,抖顫著哭了出來。
他拉掉了她綁裙的衣帶,扯去兩人之間最后的相隔,讓他與她都能用更多的肌膚感覺對方。
那瞬間,她知道他扯去的不只是衣料,她感覺赤裸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
但他用身體包圍著她,親吻著她,在她耳畔低喃著那輕柔、瘠啞,總讓她渾身酥麻,雖然從來不曾聽懂,卻也不敢探問的話。
當他和她在一起,她沒有拒絕他,她比他還迫切需要這個,需要感覺那無與倫比的親密,需要感覺他真的和她一起,感覺他真的還活著,活在她身體里。她貪婪的親吻著他,撫摸著他,扭動著腰,夾緊了雙腿,將他納得更深。
他呻 吟出聲,一手捧抱著她的腰臀,一手撫著她的裸背。
她緊抱著他,不知羞的將舌探進他嘴里,繼續跨坐在他身上,感覺他隨著她的廝磨揺擺喘息,變得更加粗硬。
然后,就在她幾乎要不行時,他終于失控的向上挺動,無法自已的沖刺進擊,她難耐的在他嘴里嬌喊出聲,在他懷里抖顫、抽搐,他沒有停下,而她攀著他,滿眼是淚的攀上另一波高峰,他跟著爆發了出來。
她因為那極致的感覺失了神,只能抵著他喘息顫抖,滾燙的淚成串滑落,他張嘴伸舌,舔去了那些淚。
那莫名的安慰了她,他在她體內這件事安慰了她,他那樣自然的舔吻她淚的模樣安慰了她,他沒有離開反而留下來和她在一起也安慰了她。
他依然跪著,而她也依舊坐在他身上。
她能感覺他來回撫著她赤裸汗濕的背,那感覺好舒服、好舒服,她都不知道被人這樣摸背,可以這么一一她心頭一驚,微僵。
他在摸她的背。
繡夜猛然回神,慌張得起身退開,甚至因為太過驚慌而差點跌倒,但他及時撈住了她。
他被她嚇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咆哮出聲:“該死!你在做什么?你會害自己摔死!”
“放開我……”
天還未全黑,他會看到的,看到她有多丑,記起她有多丑,她知道。
繡夜慌張的試圖在他懷里轉身,他讓她轉了,可大手又上了她的腰背,她試圖將他的手從背上拉下來,但他不讓,他的手穩穩的抓握著她的腰,眼里驀然浮現火氣、領悟和惱怒。
“天殺的,是為了我說過的話,對不對?!”她小臉煞白,瞬間僵住。
他知道他是對的,她的行為和表情都告訴他,他是對的,她該死的為了不讓他摸到、不讓他看見她的背,才會突然從他身上跳了起來,還差點摔死。
“該死!我說過了,你很漂亮,一點也不丑!那只是我為了阻止你爬上別的男人的床才說的謊!”她看著他,環抱著自己,小臉蒼白的說:“我知道它很丑,我摸得到,也看得到一些!
他惱怒的瞪著眼前倔強的小女人。
他受夠了!
他今天一定要解決這件事,這實在太過荒唐,她和他同床共枕那么久,怎么還會以為她背上的傷會影響他對她的欲 望?
看著她自卑的表情,隱含痛苦的眼,他知道自己說再多也沒有用,只能強迫她轉身,掌握著她的腰,低頭親吻她傷疤累累的背。
“你做什么?放開我!”她抽了口氣,驚慌的扭動閃躲著他熱燙的唇舌,可他力氣太大,還將她壓到了墻上。
“張揚,你不需要……啊……”
她面紅耳赤的喘息著,感覺他撩起她的發,用那唇舌,愛撫著她赤裸的背,舔吻著她的后頸,她的脊梁,一路往下,引起陣陣輕顫。
“你別……別這……樣……嗯……啊……”
他蹲了下來,舔吮著她的后腰,教一陣酥麻如閃電般竄過全身,讓她喘不過氣來,連話都說不完全。他的唇舌再次往上,舔著,吮著,大手更是一再撫著她的后頸、她的身側,當他再次回到了她的身體里,已再次變得萬分粗-硬。
他將大手伸到她身前,將她往后拉,讓她整個人往后貼在他身上,靠在她耳邊,嘶啞低語。
“看,就算你全身上下都是疤,也無法阻止男人想要你,無法阻止我想要你。老天,甚至你身上依然傷痕累累,虛弱又蒼白,全身高燒不退的只剩一口氣時,我滿腦子都只想著要上你,就連那冰冷的溪水也無法澆熄我的欲 望。”他的話,讓她顫抖。
“在那條溪里?”她啞聲喘著氣問。
“是的,就在那條溪里。”他貼著她的耳,坦承道:“你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是頭野獸,就只是頭禽獸!边@話,一點也不甜蜜,卻讓她全身發燙。
“我喜歡你的胸那么剛好的貼著我的手,讓我能一手掌握,我喜歡你小巧的耳朵,總在我湊上前說話時熱紅,我甚至該死的喜歡你那張多話的小嘴,即便它正嘮叨我,還有你身上那種千凈的香味,我喜歡你在夜半背著我偷偷擦著身體,你的背好美,我每天都想伸手撫摸它,看看它是不是真如羊奶一般柔滑。當我發現塔拉袞傷了你的背,我真想當場宰了他一一”然后他再次低下頭來,舔吻著她背上那些傷疤,一邊在她體內來回,一邊啞聲道:“這些疤,一點也無損你的美,它們不丑,因為它們在你身上。”
他說的話,帶來的感覺,如此甜美,讓她在轉瞬間就再次因他而失控。她羞宭不已,可他只是再次親吻她,深深的埋進她體內,徹底釋放。
她全身無力的站不住腳,若非他從后將她壓在墻上,她早已軟倒在地,就在這時,他退了開來,抱起渾身無力的她,跨進了那被裝滿熱水的浴池,讓她坐在他腿上,枕在他肩頭。
當他再次把手放到她裸背上,她微微輕顫,卻沒有抗拒,只是攀撫著他的肩頭,將羞紅的小臉埕在他頸窩。
“它們真的不丑。”他悄聲告訴她:“你不需要那么介意。當我親吻你的時候,它們會變成粉紅色的,讓我知道你興奮了起來,因為想要我而興奮起來!
“別說了……”她滿臉通紅的抬手壓住他的唇。
他沒再說下去,卻輕笑出聲。
那低沉的笑聲,回蕩在澡堂里,讓她又羞又宭,可當他收斂住那笑,大手來回輕撫著她的背,她卻發現她其實喜歡聽他笑,喜歡看他笑,喜歡這樣蜷縮在他懷里,不只赤裸相對,仿佛連心也相依。
她將臉擱回他肩頭上,任他安撫著自己,熱水輕輕蕩漾著,她閉上了眼,聽著他的心跳,慢慢放松下來,一不小心就睡著。
當她醒來,已是半夜三更,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將她抱回房里,又怎么讓她躺上了床。
她也不是特別在乎,只在乎他仍在身邊,擁抱著她。
她感覺著他的心跳,聞到他身上殘留著煙味,即便洗了澡,仍殘留那煙味,心又悄悄收緊。
無法自已的,她抬手偷偷撫摸著他有些被燒焦的發尾,然后是他臉上沒完全洗凈的煙灰。
真傻——
這男人,怎么這么傻。
自個兒沒顧好,就只記得顧她。
誰能想到,像他這般粗魯不文的武夫,竟是這般貼心的男人?竟能有這樣的深情?
初相遇,還以為他冷血無情,到頭來,這男人卻為了她,什么也做盡。
忽然間,一股莫名的沖動上涌,讓她輕手輕腳的爬下床,簡單穿上了里衣,點亮了燭火,抽出了一張紙,磨了墨,提起筆,開始畫起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