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乘風的那一箭并沒有喂毒,軍醫診治過龍御的傷口后,說出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消息!氨菹律砩洗┲z甲,所以這一箭刺中陛下背心時已經減弱了力道,箭上也沒有毒,加上這位姑娘幫陛下敷藥止血及時,因此,陛下的傷勢并無大礙。”
宋遠征懸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一半,但仍不免埋怨道:“陛下,臣說過不要您冒險的,這一次要不是這位姑娘出手相救,還不知道后果如何,臣都要被您嚇死了。”
龍御趴在床榻上,幽幽笑道:“不要叫她姑娘,要叫娘娘!
“娘娘?”宋遠征不解地看著冷艷,他以前很少出席宮中大宴,所以對冷艷并無印象,倒是那位軍醫,曾是為冷艷診治過的那位太醫的隨從,聽到龍御的話,他仔細看了眼冷艷,不禁驚呼著跪倒,“原來是艷姬娘娘!
艷姬?她的大名有幾人不知?宋遠征這才恍然大悟為什么陛下見到她會那樣的激動。只是,艷姬不應該是在宮中嗎?
“娘娘,您是從宮里逃出來的?”宋遠征想當然耳地問道。
不等冷艷回答,龍御說:“遠征,你先出去吧,幫朕關注一下敵人的動向!
宋遠征也發現自己現在留在這里的確是不合適,便急忙告退。
冷艷跪在龍御的床榻邊,握著他的手,與他四目相對,久久無語。
“沒什么話跟朕說嗎?要朕先開口?”他伸出一只手撫摸著她的臉頰,“你這一個月好像瘦了不少?”
“陛下也變了很多!彼吹贸鏊彩萘恕F綍r他的頭發總是一絲不亂地束在頭頂,用金冠別好,現在這種披散一半的發式讓她覺得他變得有些陌生。
“我變,是因為你。你變,也是為了我嗎?”
他的話讓她垂下眼簾,卻又因為他的手指用力而被迫抬起頭直視他,“陛下為什么要滅鮮于?”
他淡淡一笑,“你猜不出嗎?”
“我只是不敢信!
他看著她,“那你這次忽然出現,是為了求朕不要滅誰?月陽?”她一震。原來他知道她是月陽人了?
“陛下到現在還是這么“張狂?”
他挑挑眉,“你是想說,朕的皇城都失守了,對不對?朕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居然還想著如何去滅別人?”
她嘆了聲,事實都擺在眼前,不用他們說出口。
“那么你呢?你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是為什么?不是為了救駕吧?”龍御的眸光一沉,“那個從背后對我放箭的人,不可能是你,但必然跟你是同路人,所以你出現的時機才會如此剛好。說吧,那人是誰?是帶你走的人——-是你的那個什么師兄?”
他總是這么料事如神嗎?
冷艷的目光中滿是掙扎,讓龍御看得心頭一疼,“原來你和他這次一起回來,還是為了殺朕!
“不,不完全是這樣!彼穷I命而來,可她知道自己對他不可能下得了手。
“我們出來前不知道龍疆的情況,主人希望我能說服你,不要進攻月陽!
“月陽!饼堄街型鲁鲞@兩個字,眸光很冷,“果然是月陽。你說的主人是月陽的女皇?朕當初留給月陽一線生機,她還有什么不服的?為何派你來殺朕?”。
“陛下,成王敗寇的道理誰都知道,月陽也不甘心做第二個普魯圖,陛下敢說對月陽就不覬覦嗎?月陽沒有能力滅龍疆,而龍疆早晚有一天是要吃掉月陽的。沒有人愿意束手待斃,陛下也不應責難主人的決定。更何況,是陛下羞辱月陽在先!
她的慷慨陳詞讓龍御皺了皺眉,前面的話他都默默認可,但是最后一句他有些不解!半扌呷柙玛枺磕阒甘裁?”
“陛下當初帶兵攻陷普魯圖時,我月陽女皇曾攜公主殿下到兩國邊境與陛下議和,您當初說了什么,難道忘了嗎?”
“說了什么?朕當時說的話多了。”
她咬咬唇,“當時女皇曾經有意以聯姻的方式向陛下求和,對不對?”
“大概是吧!彼UQ,“那么久遠的事,朕記不清楚了,當時這件事應該沒有提及太多!
“是,因為陛下一句話就封堵了月陽人的口,也是因為這一句話,使得月陽和龍疆結下不解之仇!
“朕到底說什么了?”龍御還是想不起來。
冷艷只好提醒他,“陛下曾經說過我們公主什么?”
“你們公主?”他又想了想,“是那個病歪歪的丫頭?”
她蹙眉嘆道:“陛下的話倒是跟當年沒什么區別。我聽說陛下當時面對女皇聯姻的提議,只是瞥了眼公主殿下,然后很殘忍地說:朕的女人中可沒有這種病歪歪的黃毛丫頭!
他反問:“這句話朕說錯了嗎?”
“如果只是評論一個普通女孩子,也就罷了,可她畢竟是公主!
“想向朕求和,要送的禮就該是一份拿得出手的,否則有什么資格跟朕談條件?難道她長得不美,還要朕委曲求全的納她入后宮嗎?”
他的那份驕傲和不屑讓冷艷又好氣又好笑,想起歐陽青那種癡狂的神情又更覺得心酸,“但是你不知道,公主對你已經一見鐘情,甚至是一片癡情,你用那樣殘忍的話傷她,從那之后,她變得有些瘋瘋癲癲,原本就虛弱的身體也更每下愈況!
“你以為是朕毀了她?”他瞪起眼,“她自己承受不住這句話要發瘋,關朕什么事?朕就是看不上她!她要死要活也不關朕的事!
冷艷忍不住為歐陽青辯白,“你一生都是人上人,全天下的人不是愛你就是怕你,有人用這樣冷酷的話傷過你嗎?你知道被心愛的人蔑視傷害的痛苦嗎?”
他凝視著她,微微轉過了頭,“我知道這種痛,因為我傷得比她深!
冷艷輕顫,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她只是看我一眼,所謂的對我一片癡情,也就是喜歡我這張臉而已。但是我愛的人跟我一起生活了一年多,我們的身心都曾經合而為一,結果她忽然棄我而去,杳無音信。這種拋棄就像是割開朕的骨頭和皮肉,然后摘走朕的心,又狠狠踐踏……”
“別說了!”她的心都攪在一起,因為那樣疼的人不只是他,還有她。
“你也疼,是嗎?”他的眼中閃動著欣喜的光彩,卻又心痛,“你疼,卻還是那樣決絕地要離開朕!
“因為,我是月陽人!
龍御的黑眸一冷,“所以朕也要滅了月陽。”
“不要!”她緊忙按住他的手,“陛下就不能與月陽或其它鄰國和平相處嗎?”
“你的主人因為一個荒唐的原因要殺朕,她怎么就不懂得和平相處?更何況這世上本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你說的沒錯,即使沒有你的事,朕早晚也是要滅了月陽的!
“那陛下早晚還是會失去我!
她鄭重的神情讓龍御一驚,緊緊撐住她的手,“你敢再走一次?!”
她抿緊嘴唇,并不回答他。
“艷兒,你不會再離開朕的,對不對?”他見硬的不行,換成柔聲低語,騰出左手輕撫她的發梢臉頰。
她被迫吐出一句,“我只能說,我會等到陛下收復皇城之后……”
“之后?”他瞇起眼,還有話想說但卻決定暫時忍住,改口道:“這一次諸國舉兵滅龍疆,其中也有月陽,你知道吧?”
“主人沒有跟我說,我是到這里才知道的!薄澳敲茨銊偛啪入,就等于是背叛了月陽!
他詭笑著,“你已經背叛了月陽,你已經不算是月陽人!薄拔疑砩嫌肋h流著月陽的血,這是改變不了的。有我在,就不能見陛下滅了月陽!
她直起身,向四周張望了下。剛才她和龍御離開的時候,師兄就在他們的附近,此刻他在哪兒?
因為幼年起就在一起特訓,她總能感覺得到師兄的存在。不過現在她沒有這種感覺,難道他沒有跟著一起來嗎?
“在看什么?”龍御瞇著的眼斂起一絲精光,手指用力,在她的肩頭重重地捏了一把,叫她的肩骨生疼。
“在想逃跑之路?”他的心中有絲不安涌起,“朕問過宮中的侍衛,你離開皇宮當夜,沒有人看到你出去,你是從哪里跑掉的?房頂上?”
她囁嚅著嘴唇,遲疑了好半天才說出答案,“從湖底!
“湖底?”他赫然明白,那片湖水是連著城外的護城河的!半y道你天天坐在湖邊,就是在想著如何逃跑?”怒氣又浮現在他眉心中,“回去之后,朕要封了那條河道,抽干了那片湖!”
她嘆了口氣,“陛下有時候說的話很孩子氣,這不是您眼前要擔心的事!
“朕最擔心的是你,若不是你,就不會有這一大串的變故!彼拿夹囊廊货揪o,像是不滿足只趴在床榻上看著她,他干脆坐起身,不顧背上的箭傷,將她用力抱在懷中。
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擁抱住她,她沒有掙扎,但身子還是有些僵硬,像是怕稍稍一動就會弄疼他。
他下巴壓在她的肩膀上,呼出的熱氣吹拂著她的耳根發梢。她以為他有話要說,可等了很久都沒有下文,她只好輕輕開口,“陛下……”
“別說話,也別動,我只想抱著你!彼恼Z氣里有一種濃濃的傷感,讓她聽了覺得心疼。
忽然間,她想起一個人,一個跟她一樣愛著他,又被愛恨糾纏著的女人。
“陛下剛才真的要殺梅姬嗎?”她感覺到他的雙臂一緊。
“是!边@個字是從齒間迸出來的。
“不,陛下不會殺她!彼茏孕诺胤穸怂拇鸢。
“為什么?”他不禁詫異。
“因為陛下如果真要殺她,就不會等那么久都不動手了。陛下是不忍心殺她,還是想救她?”
“救她?哼,一個對朕不貞的女人,朕恨不得一箭殺了她!誰會救她?”
“如果陛下不做出要殺她的姿態,對方一定會把她當作擋箭牌,早晚讓她死于亂箭或其它的戰火中。陛下現在做出一副不在乎她生死的樣子,說不定對方會把她丟到一邊,再不讓她置身于這樣的危險中!
良久,龍御對她的這番猜測不發一語,只是重重地哼了聲。
聽到這一聲悶哼,她卻笑了,這證明她的猜測沒有錯。
在他看似冷漠無情的外表下,其實有著一顆多情的心。
即使他對梅姬的愛并不如對她這樣深刻,但那個女人畢竟曾經跟他相伴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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