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撫前女友,徐世展在醫院待了好幾個小時,回家時已接近晚上十一點,仰頭看家里陽臺透出燈光,他不由得感到些許歉意。
喜樂一定還在等他吧?雖然他用加班當藉口,她也接受了,但他總是不安。
他加快速度過街,在公寓門口,一個婦人迎面下樓,瞥見他,眼睛一亮,笑著打招呼。
「唉喲,這可巧了,我的好女婿,你回來了!」
女婿?他愕然,不明所以地望向婦人!刚垎柲闶悄奈唬俊
「嘖,我們沒見過,難怪你不曉得!箣D人笑容盈面!肝沂窍矘返膵尠。
喜樂的母親?他震住。
「我剛還跟喜樂說,沒見到你很可惜,沒想到這么巧就在樓下遇見你,看來我們還算有緣啊,呵呵呵~~」王亞蘭掩嘴笑,眼眸閃過一絲狡猞。
徐世展微微蹙眉。雖然眼前這婦人自稱是喜樂的媽,但他總覺得對方非善類,似乎不懷好意。
「伯母難得來,要不要再上樓坐一會兒?」他禮貌地提出邀請,想乘機多認識妻子的母親。
「我是很想有機會跟你多聊聊啦,不過不用了。」王亞蘭拒絕他的好意!冈僮氯サ脑挘矘氛f不定會對我發飆!
「對你發飆?」徐世展不敢相信,對他父親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妻子怎么可能對自己的母親不敬?
「看來你一點都不了解我們喜樂呢!」王亞蘭看穿他的疑慮,似笑非笑地撇唇!杆@丫頭啊,一跟她提到錢就翻臉,就算我是她親生媽,她也要跟我明算帳。」
「什么意思?」
「還不懂嗎?我們那丫頭是個錢奴。「缅X好像要剝她身上的皮,心疼得跟什么似的!雇鮼喬m諷刺地冷笑!感姨澦劬蛄,釣到你這么個有錢的金龜婿,供她吃穿不愁,我說她真是賺到了!
「賺到了?」徐世展愈聽愈覺得不對勁。
「以前她就跟我說過,以后一定要嫁給一個有錢人,這樣就不用為生活煩惱了,還說我眼光差,居然嫁給一個生意失敗的男人,活該受罪,嘖嘖嘖!這丫頭嘴巴真是愈來愈利了,我都說不過她?伤f的也沒錯,我就是嫁錯人,現在才這么痛苦!拐f著,王亞蘭又嘆氣又搖頭,似是自傷命苦。「總之謝謝你啦!這次多虧你,不然我女兒可不愿意掏錢給我!拐f著,她拍了拍女婿的肩!肝亿s著回家了,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
這是怎么回事?
徐世展目送丈母娘的背影,臉色逐漸陰沈。他想起結婚前他曾問過妻子為什么堅持嫁給自己,她說是因為喜歡他。
難道她在說謊嗎?她真正喜歡的,該不會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錢?
那么單純又傻氣的女孩,會存著那么復雜的心機嗎?他不相信!
徐世展胸口郁結,大踏步上樓,推開家門,映入眼里的是一片可怕的凌亂,客廳像剛被炮火轟炸過的戰場,丟了一地東西,甚至有一只摔碎的玻璃杯。
而他的妻子只是事不關己地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螢幕,聽談話節目的主持人說笑話,跟著輕聲笑。
「這是怎么回事?」徐世展眉頭皺攏。「喜樂!」
她好似這才察覺他回來了,抬起頭,冷漠地望向他。
「為什么客廳會變成這樣?剛剛發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啊。」她漫不經心地回答!竸偛盼覌寔磉^。」
「我知道,我在樓下遇見她了。」
「是嗎?」她聳聳肩,目光又調回電視螢幕。
他驀地惱火,搶過遙控器,用力按鍵關電視。「你怎么了?你跟你媽吵架了嗎?為什么家里會弄成這樣?」
「是啊,我們吵架了。」她點點頭!杆敫乙X,我不想給,就弄成這樣了!
「那你怎么不收拾一下?」他質問。
「為什么要我收拾?」她尖銳地反嗆。
他一愣,好片刻,才找回說話的聲音。「你看地上還有玻璃碎片,要是不小心踩過去多危險!」
「那你不要踩到就好了啊。」她淡淡一句。
他倏地咬牙!竿粝矘!」
「干么?當你的老婆就一定要身兼女傭嗎?」她施施然起身!改阌植皇菦]錢,請個傭人來幫忙會怎樣?你都可以請看護照顧你爸了,為什么不能請人來打掃家里?」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
「怎樣?難道我說錯了嗎?」她繼續挑釁!肝腋掖蛸,如果你今天娶的是方薇薇,你一定舍不得她做家事對吧?為什么我就非得要做不可?」
「你為什么……要這樣跟薇薇比?」他忿惱地瞪她。當初他決定娶她,就因為她跟薇薇是截然不同的女人,薇薇嬌縱,她體貼,薇薇勢利,她善良——難道他錯了嗎?
「為什么不能比?我是你老婆!為什么你能給方薇薇的,不能給我?昨天也是一樣,你知道我在摩天輪下等了你多久嗎?你以前會讓方薇薇那樣等你嗎?只有她能遲到,你絕不會遲到,對吧?」她嗓音愈拉愈高,像針一樣,鉆痛他耳膜。
「昨天失約是我不對,我愿意向你道歉!顾囍徍驼Z氣!傅阋膊挥眠@么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她尖銳地打斷他,眼眸閃爍著他看下懂的光芒。「對,我是不可理喻,我也要耍任性,那你會怎么樣?你會忍我嗎?會寵我嗎?」
「我——」徐世展震住,動搖了。
如果她變得像薇薇一樣,總是無理取鬧,他的確沒自信與她日以繼夜地相處。
「你不會吧?」她仿佛看透他內心的想法,嘲諷地冷哼!改愀静豢赡芟駥Ψ睫鞭币粯訉ξ,不可能對我那么百般忍耐。」
「對,我不會!」他失控地嘶吼,怒火在胸口熊熊灼燒。他為什么要忍?為何要寵?他早就對自己立誓,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傻傻地掏心掏肺去愛一個女人。
「如果你是要求我對你無條件地讓步,對不起,我辦不到!」她驀地刷白臉,別過頭。
「為什么不敢看我?」他瞇起眼!改阏f話!喜樂。」
「我累了!顾坏驼Z,仍是垂斂眸,不肯看他陰郁冷冽的眼神!肝也幌朐倜刻煜氡M辦法討好你,不想每天都要到醫院照顧你爸,不想為你們忙得團團轉,這種婚姻生活,真的好累!
她說累了?他冷笑!肝乙婚_始就警告過你,結婚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別拿童話故事里王子公主的結局套進來!
「算我笨,可以嗎?」她自嘲地抿唇!肝疫以為我這么做可以讓你感激我,撈點好處。」
撈點好處?他驚駭地倒抽口氣。
她的意思是,以前對他那些溫柔貼心的舉動并非出自純粹的關愛,而是精心設計的演出嗎?
「你一直……在騙我嗎?喜樂。」他顫聲問,嗓音不自覺地沙啞。
她沒立刻回答,沈默許久,深吸一口氣!改憬o我錢吧!給我錢,我就答應跟你離婚。」
「你說什么?」他全身震顫。
「你沒聽懂嗎?我想要錢!顾廊徊豢此,嗓音似乎顫抖著,但他認為自己聽錯了。
「原來你媽說的是真的……你嫁給我,真的是為了我的錢!顾檬。
「不然呢?你以為我為什么嫁給一個還愛著別的女人的男人?」她說話的聲音,輕細如羽毛,落進他心坎,卻像最重的隕石,燒融一個大洞。
他空洞地呆在原地,心的世界下起雪,蒼白的、冰冷的雪,飄零著對他無聲的嘲笑。
他看錯她了,她不是他以為的那個純真可愛的天使,她其實也是個懂得算計的小惡魔,或許所有的女人都是惡魔,利用著為她們動心的男人。
薇薇是這樣,她也是,都一樣,沒什么分別。
是他太蠢,才會輕易上了她的當,才會一次又一次地為她虛偽的演出而感動……
「說實話,你很想跟我離婚,對吧?」她終于轉過頭看他,朝他送去一抹飄忽的微笑!附o我錢,我答應你。」雪白的掌心在徐世展眼前攤開,刺痛他的眼。
他狠狠瞪著,既忿惱又絕望,鄙夷她,更鄙夷自己,說不清的滋味在胸口縈繞,他嘗著,幾乎發狂——
「好,我給你錢,我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