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你高血壓的藥又忘了吃是不是,君瑋?你把我那件托胸、有蕾絲的調整型胸衣洗到哪去了?我怎么找不到!
季家的一天又熱熱鬧鬧的開始了,照樣睡過頭的季雙月跳著穿鞋,嘴里咬著吐司邊梳著頭,眼角瞄著右耳耳環有沒有變色。
兩只叮當響的掛在同一耳上,相互碰擊地發出清脆的鈴鐺聲,核桃形狀的銅褐色耳環慢慢地褪去原色,微泛粉紅。
咦!好事來了。
由她上揚的嘴角看來,可見她此時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有些愉快得過頭,五音不全的她居然哼起時下的流行歌,還不怕被人笑的唱出聲。
多么美好的天氣呀!鳥不語,花不香,陰雨綿綿,不大不小的雨滴在屋檐下跳舞,歡喜地迎接梅雨季。
只是多了兩具木人是怎么回事?誰家要安灶鎮宅,請來兩尊護門的大神。
“爺爺,藥吃了沒?別老要我叮囑,還有君瑋,我的胸罩你干么拿在手上不給我,我很急……”咦,他們在看什么?
門沒壞呀!只要債主沒來拆門,保證還能用上十年。
“呃,姊,你……你看看門口!毙⌒〉募揪|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滿臉驚嚇的指著門外。
老舊的房子有兩扇門,一扇是大門,大門和主屋間隔著花木扶疏的前庭,與內門成一直線,相距大約十公尺左右。
而他指的就是兩門之間的石板路,目前正被一堆來路不明物體覆蓋住,看不見一塊石板。
“門口有什么……”她探頭一看,哇地又倒回走!盃敗瓲敔敚覀兗以趺从谢?是誰送錯了!
要趕快送回去,不然人家拿著帳單上門要錢,她上哪去湊?
“咳咳!小月,你確定不是你準備開花店,把所有花卉都批來家里放?”一整片花海,看得他老人家心臟無力。
“爺爺,我還不打算改行,這些花……呃,哪來的?”數大雖是美,但也太多了吧!
有香檳玫瑰、長梗玫瑰、香水百合、瑪格麗特、三色堇、鳶尾花、桔梗、海芋、石斛蘭、大捆的滿天星,麥桿菊……哇考!她沒有看錯吧!連送葬的黃菊和劍蘭都有,誰的腦袋壞了,這么大手筆自尋晦氣?
若是折現成一張張的鈔票該有多好,她最喜歡玩地球儀的小朋友了,他們天真無邪的笑容代表國運昌隆,財源滾滾來。
“姊,有張卡片!毖奂獾募揪|像花有毒似的,動作敏捷地抽出夾在花束間的小紙片。
“給我的?”不太可能吧!一定搞錯了。
季君瑋看了看卡片上的名字,一臉古怪的點點頭。
古怪?
“給秀外慧中,品貌雙全的季家小姐……”念出聲的季雙月忽地回過頭看看身后,以狐疑的眼神詢問爺爺,他們季家有哪位“小姐”品貌雙全、秀外慧中,為什么她不認識?
“繼續念!币蚕氲弥獌惹榈募旧n山開口道。
“……雙月……咦?是我耶!我幾時有像卡片上寫的那么好……”現在的詐騙集團越來越舍得砸重金,連她這種窮人家也不放過。
“鮮花映紅顏,美人本多嬌,桃花笑靨比花嬌,出得瑤池下凡塵……”天吶!居然說她是仙女欸!
“姊,你不要偷笑,快看署名者是誰?”他還要趕著上學,一堆花擋住出路要他怎么出去?
季家老少都把送花舉動當成瘋子行為,肯定是有心人的惡作劇,季雙月的堂姊堂妹是不少,可是稱得上賢慧謙恭的沒半人,包括季雙月本人。
當然,并不是說她不夠漂亮,無法引來男人的注目,而是她實在太忙,忙得沒時間發現誰對她有好感,尚未萌芽的戀情立即夭折。
通常年輕女孩最大的心愿是遇到夢想中的白馬王子,然后戀愛、結婚、生子、當起城堡里的女主人,每日無憂地過著幸?鞓返娜兆。
而她一睜開眼便是忙碌忙碌,和錢奮戰不休,馬不停蹄地擴展財源,除了還清債務外別無他想。
何況她還有一老一少的陪嫁品,想追求她的人得多加考慮,買一送二的交易劃不劃算。
“催什么催,我在看了……”名字……名字在哪里……。『眯〉淖舟E,他刻這什么螞蟻字?“關……大……大云?”
“關大云?”季君璋也從姊姊肩后湊近一瞧。
“咦,奇怪,這名字有點熟,好像跟誰很像……”怪了,怎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不知是無心或是有心之舉,十公分見方的小卡片洋洋灑灑書寫了一大篇傾慕話語,可末了的人名落款卻突然縮小了,其中一劃還因斷水而只留下一道肉眼隱約可辨的筆痕。
“大姊,你別再搔頭空想是誰的杰作了,趕快把花搬開啦!我上課快要遲到了欸。”品學兼優的模范生有兩千塊獎學金,全勤獎是三千耶!
“喔!好!
楞了一下的季雙月開始搬花,和弟弟兩人像勤勞的工蜂,一大把、一大把的鮮花往屋外搬去,再分類地放在水桶里,貼上標簽。
所謂有錢不賺會遭天譴,花擺著早晚會謝,不如散播歡樂散播愛,將它們有價地送給喜愛花的街坊鄰居,一來敦親睦鄰,二來美化環境,三來響應資源回收,一舉數得。
季雙月在門口放了把大傘,傘旁邊是收錢的盒子,背上書包準備上學的季君瑋則將坐在輪椅上的爺爺推到傘下,由他負責收錢,而且不忘貼心地放上一大壺涼茶,他今天剛好是月考,不用三小時便能回家,不會累著老人家。
一切布置妥當后,就各自散去,上課的上課,工作的工作,賣花的賣花,沒有人知道從這一天起,命運之輪將改變他們的生命。
叭!叭!
兩聲喇叭聲催得急,正在等公車的季雙月看看左右,心里想著誰這么缺德,一條平坦道路又沒塞車,亂按什么喇叭,擾亂安寧。
今天不騎單車是因為要去的地方比較遠,而且搬大半天花耽誤到時間,怕來不及的她只好忍痛換交通工具,手心兩枚十元硬幣是她的午餐費。
“季雙月,上車。”
咦,誰叫我?
一回過頭,藍寶堅尼的車窗降下,一張不悅的男性面孔映入眼中。
表情微愕的她當下的反應卻是握緊手中銅板,二話不說地拔腿狂奔,根本不像膝蓋受傷的人,速度之快足以參加奧運長跑。
比她更錯愕的關天云則沉下臉,油門一踩加大馬力,以四輪的優勢趕在她面前,車尾一甩擋住去路。
只不過路是人走出來的,他能擋,她不會繞路走嗎?
于是乎,就看著一男一女在路旁追逐,險象環生的差點害其他用路人連環擦撞,罵聲連連。
“季雙月,你給我站住。”她跑什么跑,他有那么可怕嗎?
季雙月邊跑,邊回頭吐舌頭。“我干么要站?!你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討債討到家里來!
她不跑才怪,五百多萬的債務要還到哪一日?
“討債?”關天云先是困惑,繼而明白她在說什么,油然而生的怒意迫使他在大馬路上狂吼,“立刻停下,錢就不用你還!
“嗄!真的?”她腳步明顯變慢,懷疑他話中真假。
“我沒必要騙你!币耘⒆拥哪_程來說,她算是非常快。
“你發誓!”他太小人作風了,她不相信他。
“你敢要我發誓——”長腿一邁,氣得面色潮紅的關天云一把鉗制不及盈握的細肩。
不知是逮到她安心了還是想掐死她,他神情變化得很快,忽惱、忽怒,又似松了一口氣,一捉到人就不放手地回拖,一點也不像先前拒人于外的疏離。
“欸!姓關的,我腳痛,你可不可以走慢點?”當她是牲口呀!使勁地扯。
“腳痛還能跑整條街,你的意志力十分驚人!彼渲S著,干脆腰一彎將人抱起。
他……他在干什么?!雙頰倏地暴紅的季雙月心口跳得飛快,連話都說得結巴。“你……我……呃,放……放我下來,我……我自己走!
男人的身體都這么結實嗎?瞧這雙有力的臂膀多精壯,輕而易舉地抱住她,似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
“你腳痛,不是嗎?”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掙扎,大步走向方才隨意停放的高級跑車。
“我……我不太痛啦!走兩步路不成問題!彼沒嬌貴到連路都不能走。
“我有問題!彼刹幌朐傧裆倒弦粯幼分。
“咦?”他有……問題?
精神方面的吧!她想。
“花,收到了嗎?”女人應該都喜歡那一套。
“花?”怔了怔,她忽然想到大添一劃就變成天,怪叫地指著他的鼻頭,“你是關大云?!”
“關大云?”
季雙月從口袋中拿出本來想丟掉的卡片,拿到他面前一晃!澳憧,署名關大云,你幾時去改名字了?”
難怪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是名字錯了。
瞇眼一瞧,關天云頓時臉色陰沉了幾分!拔蚁胛倚枰獡Q個新秘書了!
竟敢陽奉陰違,背著他搞小動作。
“不用換、不用換,你的秘書肯定是個大好人,送了一車的鮮花讓我家貼補家用,你不曉得現在的花有多貴,賣一賣少說有一、二十萬的進帳。”晚餐可以吃好一點,就買只燒鵝吧。
“一車……”鮮花?
他的臉綠了,拉開車門便把抱著的女人丟進去,再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開車。
“對了,你送我花做什么?不會是要債的新招吧!”先禮后兵。
他像看白癡似的冷冷的瞪著她,“你看不懂卡片上的字嗎?我要追……”
“……!快追過去,要紅燈了……右轉、右轉,快點,你烏龜出門呀!瘸腳的都比你快……!燈柱下左轉……不對,不對,過頭了,再倒回去……回車道轉向第一條巷子……對,停在消防栓前……小心有狗……呼!到了,差點遲到,謝謝你載我一程!
砰地,下了車的季雙月甩上車門,背向車內的男人揮手,沒什么良心地把他當成計程車司機,頭一揚便將他拋在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