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顧硯津一聽“大夫”兩字,登時臉色大變,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身,只覺得頭昏目眩,虛弱地開口,“迷冬,我必須馬上走!闭埩舜蠓蜻^來,他的事情一定會曝光的,他不想連累迷冬。
“不行!”她忙按住蠢蠢欲動的顧硯津,臉色很沉重,“你哪里也不準去!”
他受了重傷,她怎么可能讓他走呢?
“迷冬,這次你不能留我,我會害了你的!彼穆曇糇兊蒙硢。杌璩脸恋乜吭诖采。他動了攝政王的信函,只要一檢查,就會知道發生什么事情,他們不可能給他任何時間送出情報,一定會盡快找到他。
“絕對不行。”千乘迷冬堅決地搖頭,“不管你這次夜闖哪里受了這么重的傷,沒有我的允許,我不會讓你離開這里找死的!”
“迷冬,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鳖櫝幗蚩嘈,蒼白的手撫向她的臉頰,心疼地看著她紅腫的眼睛,“這次,我夜闖的是攝政王府,犯上央啻國最至高無上的人,所以,請你快點讓我離開這里,越快越好!
攝政王?!她聞言臉色大變。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她無法置信地搖頭,“你在開玩笑吧?”以硯津的身份,她實在無法把他的傷和攝政王聯系起來。
“迷冬,我真的很抱歉!鳖櫝幗蛐Φ煤軣o奈,“上次,我沒有把顧家雙生子的宿命完整地告訴你,其實,做為影子的弟弟是為了國家而活,他會被訓練成間諜送往其他國家,當一輩子的奸細,除非死,否則永遠都無法擺脫這個身份!
間諜?怎么可能?!顧硯津只是硯書坊的老板,才不是什么上日國的間諜,他一定是在開玩笑。
千乘迷冬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迷冬,你為我找了大夫,他們很快會順著這條線索找到我的,那樣的話,你會被判通敵叛國罪,要株連九族的,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他咬著牙從床上起身,雙腿移向床沿,微笑著對她勸說,“我現在走還來得及!!”雖然他懷疑自己有沒有體力走出這間房。
“你不要再說了!”千乘迷冬大聲打斷他的話,“我什么都沒有聽到,我只知道你現在傷得很嚴重,如果我讓你離開這里,你一定會沒命的,我不要!”
管他什么間諜,管他什么攝政王,管他什么叛國罪,管他什么株連九族……她什么都不管,她只想把硯津照顧好,讓他快快康復!
“迷冬,不要任性!鳖櫝幗蛱撊醯乇ё∷谒叺驼Z,“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可是我不想再給你帶來任何的危險,所以,要嘛你把我交出去,要嘛現在讓我走!敝辽龠@樣能保證她的安全,他真的不該為了自己的執念而來找她。
“我──”千乘迷冬剛要反駁,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她要出口的話。
紅喜驚慌失措地闖進來,著急道:“小姐,不好了,慕大人帶人來搜查欽犯!”
慕希圣?他這么快就找到這里來了!
而且他說欽犯,看來硯津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顧硯津和千乘迷冬面面相覷。
“紅喜,你先出去攔住慕大人,拖延一下時間,說我一會兒就去見他!彼愿馈
“迷冬,你想怎么做?”他不安地看向一臉堅毅的她,看出她好像做了什么危險的決定。
“硯津,我喜歡你,所以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她正視他,嚴正宣告,“你給我聽好了,不管怎樣,你都必須活下去!
我喜歡你。這一句,讓他無法拒絕迷冬的任何安排。
***
在紅喜出去敷衍慕希圣時,千乘迷冬帶著顧硯津共騎一騎,從后門離開,直往央啻國南邊的翡雪山狂奔。
即使知道以顧硯津現在的情況不宜奔波,但她別無他法,若留在酒莊內,被慕希圣逮捕,顧硯津會因敵國奸細的罪名被嚴刑逼供受盡折磨,根本就沒有活路。為今之計,只能離開央啻國,把他送回上日國,這樣還有一線希望。
“迷冬,別這樣,回頭,快回頭!”
他不該由著她的,這樣會害迷冬陪他下地獄的。
他被迷冬擁在懷里,馬兒快速的奔跑,劇烈的震動已經把他肩膀上的傷口扯開,血不斷地涌出來,他無力得仿佛隨時都可能倒下。
這次,他必死無疑,不能再拖累迷冬了。
只要回頭,只要迷冬把他交給慕希圣,也許她就可能將功贖罪,慕希圣一定會保全她的。
“保持你的體力,不要開口!鼻С嗣远荒槼辆祚R加鞭地往之前顧硯津帶她去過的牧場飛馳,那里離翡雪山最近,只要到了牧場,穿過樹林,進入翡雪山,他們就能擺脫慕希圣的追兵。
而翻過翡雪山,就是上日國的領土,央啻國的追兵就不能越界去抓硯津了!
顧硯津沒有再說話,只是悲傷地看著她。不管再怎么保持體力,對他來說,都沒什么用了。
肩膀上的血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裳,也染紅了迷冬、的胸,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可是看到迷冬那么努力地帶著他逃亡,不顧一切要救他,他就不忍心再開口要她放棄。
正午的太陽高懸于空,放射出屬于夏天的熱度,曬得他一陣昏眩。
而千乘迷冬則滿頭大汗,目不轉睛地盯著遠方。牧場到了,她的眼里燃燒著熊熊的希望之火,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把他送出央啻國。
翡雪山就在不遠處,只要她再努力,再努力一點,擺脫后面緊追不放的追兵……
“駕!”
馬兒,快跑,再快點……
她一心只顧著策馬狂奔,根本就沒有發現被她護在懷里的顧硯津,血已經染濕了他的全身,呼吸也越來越弱……
在他們身后,慕希圣帶著三個親信從千乘酒莊一路狂追,一刻也沒有放松。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迷冬被顧硯津拖累,不能看著迷冬把自己往火里推。
昨晚攝政王府遭遇刺客,他接到攝政王的密令就開始全城搜府,聽說千乘酒莊半夜請大夫到府,并將大夫留在府上,他心下起疑,便馬上趕去,誰知被紅喜纏了好一會兒,等脫身時,迷冬竟然已只身帶著顧硯津離開。
他頓時明白上次夜闖慕府的刺客為何眼熟,因為那個人也是顧硯津。來到千乘酒莊之前,他派人去查了顧硯津的身家背景,發現他是八年前從上日國來到央啻國的,瞬間也想通了他夜闖攝政王府的意圖。
因此,他必須立刻抓到他,否則央啻國準備聯合其他三國圍攻上日國的消息一旦走漏,后果不堪設想。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迷冬竟然為了顧硯津涉險!
他一定要阻止迷冬,在其他人未追來前,他要親自逮捕顧硯津。
而另一邊的千乘迷皋、根本就不曉得慕希圣的想法,她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抓到顧硯津。
眼看著慕希圣的身影越來越近,她心一狠,扯住韁繩從馬上跳了下來,然后對著昏沉沉的顧硯津說:“快走,我來斷后!
“迷冬……不行!”他已經虛弱得說不出話來了。
“走,不準回頭!”她使勁地拍著馬屁股,馬兒受驚,載著搖搖晃晃的顧硯津往樹林里狂奔,隱隱約約,她還能聽到隨風吹過來的他的聲音。
“迷冬……”
“迷冬……”
硯津,快跑,快跑,很快你就能自由了!
硯津,不管怎樣,你一定要活著……活著……
她淚眼蒙眬地看著已經消失不見的身影,咬了咬牙,在路口張開雙臂攔住了隨之而來的慕希圣。
她要把自己當籌碼,拖延慕希圣,換取硯津的平安無事。
“迷冬,你在做什么?”慕希圣的臉色很難看。
“希圣,不要再追了!彼龘渫ㄒ宦暪蛟谒媲,“求你不要再追了,放他一條生路,希圣!”
他大受震動,顫抖著從馬背上跳下,扶起她。
這個他曾經小心翼翼的在心底喜歡的女孩,如今現在卻為了另一個男人而向他求情。
這個因為他無法迎娶,只能默默地守護的女孩,現在卻為了另一個男人,寧愿拚上自己的命也要保護對方。
這個被他傷害,也讓他受傷害的女孩,從什么時候開始,竟然對另一個男人付出這么深的感情呢?
“迷冬,他盜取了國家機密,他是敵國的奸細!”慕希圣輕輕地擦著她的眼淚,“我無法姑息!”
顧硯津在央啻國八年,不知道盜取了多少情報回上日國,對央啻國造成多大的損失,誰也無法估算。
而他現在最無法原諒顧硯津的,是他竟然拖著迷冬陪他受罪!
“不是的,他不是的,他只是書鋪老板,他只是從小被錯待的人,你不可以再傷害他!”千乘迷冬苦苦哀求,“希圣,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去追他了,他已經重傷在身,你就讓他自生自滅好不好?”
不要緊追不放,不要讓他毫無生機可言!
“不行!”慕希圣輕輕地搖頭,他不能在這邊拖延時間,“迷冬,我只能當作沒有看到你和顧硯津在一起,你保重了!”
他暗自慶幸,自己帶去千乘酒莊的人都是親信,他們會和他一樣,當作沒有看到迷冬幫顧硯津逃跑,這樣,至少能保住迷冬。
他能做的,只有這樣而已。
“我們快追,別讓他出了翡雪山!蹦较Jシ砩像R,三名守衛立刻跟著他追進了樹林。
而千乘迷冬則頹然地跌坐在地,模糊的視線里只看得見一片蒙眬的綠。
硯津,快跑……
硯津,一定要活著……
我不想就這樣失去你……硯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