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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 第3章(2)
作者:唐浣紗
   
  婉妃眉鎖千愁!翱墒,將軍的態(tài)度卻反反覆覆,他先是派人偷偷給我一封信,原本說好要帶我私奔的,但是兩天后卻又送來這封信,說他身為祈國的臣子,三代都蒙受國恩,不能做出任何背叛祈王的事,否則他無法原諒自己。他說他非常痛苦,整個人像要被兩股巨大的力量撕裂了。他要我忘了他,忘了在高山區(qū)發(fā)生過的一切,忘了我們的海誓山盟,他還要我當一名乖巧的嬪妃,好好地侍奉大  

  婉妃悲憤地痛哭!拔易霾坏、做不到!我明明就深愛他,為何要我伺候另一個男人?倘若不是為了爭取跟將軍在一起的機會,我根本不會踏入祈宮。他好狠心,他以為憑一封信就可以斬斷過去的情愛,可以把我推給別人嗎?他……他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眼看婉妃哭成淚人兒,雪葵心疼地安慰她。“你別這么傷心,也許將軍有他的難言之隱。對他們男人而言,家族的榮譽是比自己的性命和愛情都重要的事,所以他寧可忍痛放棄你,也不能背叛他們三代效忠的朝廷,搶走大王的嬪妃,做出讓家族蒙羞的事來!  

  “我不管,我只是一個很單純的女人,我不懂國家朝廷這些復雜的事,我只想好好地愛他,這一生一世都守在他的身邊服侍他、愛他!”婉妃眼里除了淚,還有濃濃的愛!拔颐靼讓④姷牧鰹殡y,所以一時無法下定決心,但我可以等,等到他終于有勇氣帶我走為止?墒牵也粫屓魏稳伺鑫业,我已經準備好絕命丹了!  

  雪葵大驚。“絕命丹?那是什么?”  

  婉妃取出隨身配戴的項煉,打開精巧的煉墜,拿出一粒白色的藥丹,淡淡地道:“這是毒性很強的毒藥,服用后不消片刻便會氣絕身亡。打從知道要被送到王宮那一刻開始,我就準備好了這丹藥帶在身上。我想過了,萬一大王真的要我,我只好吞下丹藥保住清白了。我當然渴望能跟將軍白頭到老,但,倘若要失去清白……我寧可一死,也不能帶著殘花敗柳的身軀去見將軍!  

  雪葵倒抽一口氣,心疼地搖頭!澳恪阏嫔!  

  婉妃抹著不斷淌出的淚。“是啊,我好傻。我也知道這樣可能害了族人,可是我真的辦不到……除了他,我不準任何人碰我。幸運的是,大王似乎對我沒有興趣!  

  那個野獸般的男人會對這么清純高雅的公主沒興趣?不可能吧?雪葵分辨不出此刻內心究竟是什么復雜的滋味?好像甜甜的,有點開心……討厭,這又不關她的事,她到底在開心什么?笨蛋!  

  婉妃繼續(xù)道:“前幾天,大王第一次到我的寢宮時,我緊張得都快昏倒了,看都不敢看他,緊張到雙手都在發(fā)抖,但大王根本沒有多看我一眼。大王命令宮女準備了很多酒菜,但卻一直喝酒,我只好一直為他斟酒,后來他喝到醉醺醺之際,突然盯著我的臉,自言自語,講了一串好奇怪的話。他說──不是她,不是。真可笑,我乃堂堂的析國君王,居然會去在意一個討厭我的女人?她寧可躲在‘東宮殿’也不肯見我,哈哈哈……真可笑!然后,大王往旁邊一倒就沉沉睡去,從頭到尾根本沒有碰我一根手指頭!  

  聽到這里,雪葵的粉臉脹紅了,心跳撲通撲通跳得好快。他……真的那么說嗎?他很在乎她嗎?她在他心底占有很特別的地位,對嗎?對嗎?她可以這么想嗎?  

  這時,外頭傳來宮女焦急的呼喊聲──  

  “婉妃娘娘?婉妃娘娘,您在哪里?”  

  “小紅,你去那邊找,得快點找到婉妃娘娘才行。”  

  “是。”  

  婉妃不安地看著外頭,仔細收好信。“宮女在找我了,娘娘,我先出去了。今天的事,求求你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雪葵鄭重地點頭!澳惴判,我誰都不會說的。不過,你也要答應我,要愛惜自己的性命,不要尋短。多給將軍一點時間,我相信他是愛你的,他一定會找到解決事情的辦法!彼媾峦皴奶煜氩婚_而吞下毒藥。  

  “謝謝你。”婉妃感激地道:“跟你聊過之后,我的心里輕松多了,我會堅強的。那我先出去了!闭f完,她匆匆走出山洞。  

  雪葵一個人怔忡地站在原地。唉,情關難過!不過,她真的很佩服婉妃的癡情,也可以了解那份捍衛(wèi)愛情的決心。她默默地發(fā)誓,倘若有一天婉妃身陷危機,她一定要盡力救她,救她的戀人!  

  ☆ ☆ ☆ ☆  

  這一夜,雪葵看太子的情況滿穩(wěn)定的,連胸前的疹子都慢慢消褪了,便要這幾天下來也累壞的琴兒和棋兒先到隔壁的廂房好好睡覺,白天再來跟她換班,自己則睡在一旁的軟榻上,方便隨時可以照顧太子。  

  夜里,她因困極而迷迷糊糊地睡去,卻感覺到有雙軟軟的小手一直搖晃她的手!拔液每省  

  啊?她立刻驚醒,睜開眼便看到太子抓著小被子站在她的軟榻邊,稚嫩的臉上還有朦朧的睡意。  

  “我要喝水……”  

  “好,我去拿水。你不能下來喔,夜里很冷,這樣會著涼的。”她趕緊下床,先抱著太子回到床上,為他蓋好被子后,再取來溫水。“來,慢慢喝!  

  太子喝完水后,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她,以童稚的嗓音問:“你是誰?負責照顧我的御醫(yī)和奶娘呢?”  

  “我叫雪葵,現(xiàn)在由我來負責照顧你,御醫(yī)他們白天會來探視!毖┛苤鼐洼p地道,她不忍心對這個只有七歲的孩子說,其實負責照料他的奶娘非常害怕太子罹患的是天花,所以這幾天都裝病在家,不敢踏入“東宮殿”。  

  “喔!币苍S是因為生長在皇宮的關系,祈浩浚有著不符合年紀的早熟,他轉轉黑白分明的眼睛,沒有繼續(xù)追問奶娘的事,僅是好奇地看著她!澳阖撠熣疹櫸,那你會醫(yī)術嗎?你不會害我病死吧?”  

  這幾天,他處于半昏迷的狀態(tài),睡睡醒醒的,可每次睜開眼睛時,都可以看到這個漂亮的大姊姊。而且,大姊姊每天都用干凈的手絹為他清潔全身,照顧他的動作也好溫柔,在心底,他已經喜歡上這個大姊姊了。  

  雪葵微笑道:“殿下放心,我懂得醫(yī)理!  

  “是嗎?對了,我該不是得到了天花吧?你要據(jù)實以告,我不喜歡被欺瞞!彼谋砬楹車烂C,年紀雖小,酷似父王的稚嫩臉上卻已可看出儲君的氣勢。  

  雪葵也很認真地回答他!敖^對不是!  

  “太好了!逼砗瓶5谋砬橄袷撬闪艘豢跉猓氐溃骸拔揖椭雷约翰粫敲吹归,我可不想死,也不想變成一個滿臉疤痕的丑八怪!碧旎ǖ恼钭佣荚谀槻,病患會忍不住去抓破膿包,因而留下永久性的疤痕。  

  雪葵忍不住噗哧一笑,她覺得這個小太子好可愛,明明滿臉未脫的稚氣,可講話卻故意裝得很老成。  

  “你笑什么?”祈浩浚不悅地皺著眉頭。  

  俊秀漂亮的小臉搭配那緊鎖的濃眉……感覺好可愛喔!雪葵發(fā)現(xiàn)他們父子倆皺著眉毛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她敢打賭,太子長大后一定也是個英姿煥發(fā)、俊美無儔的男人,不知要迷惑多少女人的心哪!就像……就像明明知道祈堯峰是個危險的男人,自己還是悄悄地為他動了心嗎?雪葵眼神一凜,不敢再繼續(xù)想下去。  

  祈浩浚很固執(zhí)地追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剛才在笑什么?”  

  “沒事。”雪葵搖頭,趕緊轉移話題!皩α,請問太子身體還有沒有任何不適?頭會痛嗎?身上的疹子會癢嗎?”  

  “不會!逼砗瓶C鞔_地回答,抓起床上的小玩偶,專注地盯著她。“我覺得自己這幾天好像一直在睡覺,睡得好飽好飽,現(xiàn)在睡不著了,你要負責跟我聊天!  

  “好啊!”雪葵嫣然一笑。她覺得人生真有趣,不久前,她還是一個很普通的臺灣女孩,每天忙著找工作,或是跟甜甜和絲綺去找房子,沒想到,現(xiàn)在她居然來到一個遙遠的時空,在皇宮里跟年僅七歲的小太子秉燭夜談,還真是奇妙!  

  祈浩浚好奇地問:“你是什么時候進宮的?”  

  “這個問題有點復雜耶!”雪葵笑笑!拔抑荒苷f,最近才因緣際會地進宮的!  

  “那你認識字嗎?”  

  “當然認識啊!”  

  “所以,你現(xiàn)在在太醫(yī)院當差嗎?”祈浩浚又搖頭!安粚Γ覐膩頉]有聽過女子可以當御醫(yī),你不是御醫(yī)!  

  “嚴格說起來,我的確不是御醫(yī),不過你的父王親自下命,由我來照顧你。”雪葵慧黠地望著他!叭绻冕t(yī)理,又可以妥善照顧病患,為什么女子不可以當御醫(yī)呢?”  

  “……”小小年紀的太子似乎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他歪著頭、皺著眉,很認真地思考!拔覐膩頉]有想過這個問題耶!可是,在皇宮里的女人,倘若不是我父王的嬪妃,就是負責打掃的宮女,女人似乎只能做一點都不重要的工作。”  

  “錯了!”雪葵毫不客氣地糾正他!罢l說女人只能做不重要的事?太子,你知道,只有女人可以生小娃娃,男人不會生孩子吧?倘若這個世界沒有女人,只剩下一群男人,人類早就滅亡了,對不對?”  

  祈浩浚更嚴肅地思索著……好像沒錯耶,至少,男人真的不會生孩子。  

  雪葵繼續(xù)說道:“還有啊,這次太子生病,太醫(yī)院的御醫(yī)都以為是天花,搞得大家很緊張?墒牵覅s獨排眾議,堅持太子罹患的不是天花,而是一種突發(fā)性出疹,并堅持按照自己的方式來醫(yī)治你。你瞧,倘若不是對癥下藥,而是讓你一直喝治天花的湯劑,你的病情也不會迅速好轉!彼刹皇且湟约,只是啊,她真的很討厭男尊女卑這種古老又錯誤的觀念。她想告訴年幼的太子,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肯努力,每個人都有無限的可能。  

  小太子烏黑發(fā)亮的眼眸閃啊閃,思索過后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好,等到我以后繼承了王位,我會改革立法,讓女人也可以參加朝廷考試,進入太醫(yī)院成為御醫(yī)!  

  “謝謝你。”雪葵笑得很開心!拔蚁嘈盘拥钕氯蘸笠欢ǹ梢猿蔀橐晃环浅S⒚鞯木!边@孩子真可愛,雖然早熟,卻不驕縱,而且很喜歡思考。  

  被她夸贊,小太子粉嫩嫩的臉蛋漾起一抹紅暈,他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澳銊倓傉f,你是最近才進宮的,那么你跟你爹娘分開時,是不是很傷心?”他知道宮女一旦進宮,至少十年內都不能出宮見家人,只能在皇宮安排的小別院里做一年一次的簡單會面。  

  雪葵沉默了一會兒后,淡淡地微笑道:“我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爹娘是誰!  

  小太子瞪大眼睛!八麄兌妓懒藛?”  

  “不是那樣。我是孤兒,一出生就被人遺棄了,后來被好心的人收養(yǎng)。活到這么大,我從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爹娘,他們也不曾來找尋過我。”  

  “?”小太子低呼一聲!拔覜]有娘親已經很可憐了,沒想到,你連爹爹都沒有。你的心里一定很難過吧?”  

  “嗯,小時候當然很難過,畢竟別人都有親生爹娘疼愛,就我沒有。不過,收養(yǎng)我的人很疼愛我,再加上后來我認識了很多好朋友,所以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的!闭嫫婀,跟一個才七歲的小孩聊這些事,雪葵卻不覺得突兀。也許是因為小太子的眸光極為溫暖單純吧。雪葵問道:“太子,你有好朋友嗎?”  

  簡單的問題卻讓原本活潑的太子瞬間安靜下來,天真無邪的臉蒙上輕愁,悶悶地望著手里的小玩偶,低聲道:“本來有。以前,我常常跟二皇弟浩煬一起在后宮玩捉迷藏,可是有一天,浩煬突然不理我了,我去找他,他都不肯出來見我。后來他才跟我說,他的娘親說我是壞人,是我搶走了屬于浩煬的太子之位,還說我登基后,一定會殺了他們母子!  

  他眼眶發(fā)紅,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淌在小小的臉頰上,拚命搖頭!拔也粫!我不會殺浩煬,也不會殺害任何人,他們是我的皇弟!我只會保護他們,怎么可能傷害他們?后來,居然連三皇弟浩緯也跟我說一模一樣的話,他們都不理我,不肯跟我玩了。為什么?為什么我當了太子后,所有的人都不理我,害我一個人孤孤單單?這種太子誰愛當就讓給誰當吧,我一點都不希罕!不希罕……”  

  雪葵聽了好難過,不明白這些后妃為何要讓丑陋的后宮斗爭蔓延到純凈的孩童身上?小太子臉上的孤寂讓她的心好痛,她很了解那種寂寞,那份說不出的苦。  

  她溫柔地為他拭去淚,認真地道:“太子,這不是你的錯,因為這里是皇宮,所以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可能比較復雜。唉,等你長大后,就會明白人世間充滿了無可奈何的事!  

  祈浩浚無比專注地望著她,突然開口,很認真地道:“那么,你可以當我的朋友嗎?”  

  “我?”雪葵一愣。  

  “不行嗎?”童稚的小臉迅速蒙上憂愁,癟起小嘴。  

  “當然可以。 辈蝗桃娔浅錆M期盼的小臉失望,雪葵揚起更燦爛的笑容!翱梢援斕拥呐笥,是我的榮幸呢,我很開心能當你的朋友喔!”  

  “那就這么說定了!”小太子滿意地微笑!澳敲,以后我要如何稱呼你?叫你御醫(yī)姊姊嗎?”  

  “我不算御醫(yī),你還是直接叫我雪葵姊姊好了!  

  “好,雪葵姊姊,以后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小太子笑得好開心!皝恚蚬垂,蓋印章!”  

  “好!毖┛χ斐鲂≈,兩人一起喊:“打勾勾、蓋印章,說到要做到喔~~”她笑盈盈地望著小太子充滿期待的臉蛋,在心底嘆息。真是一個好可愛又單純善良的孩子啊,令人忍不住想要多多疼惜他。  

  這時,小太子打了個呵欠。  

  “你困了,睡覺吧!毖┛⑿Φ貫樗w緊絲被!疤硬◇w初愈,應該多多休息。睡吧,我睡這里陪你!彼炎约核能涢礁拥拇蟠惨恍。  

  兩人一起躺下,太子睜著烏黑晶燦的大眼睛望著她,興奮之情全寫在小臉上,似乎很滿意自己終于有了朋友。  

  “快點睡覺喔!”雪葵柔聲哄著!靶『⒆右嗨X,才會長得又高又壯!  

  一雙細嫩的小手從絲被底下伸出來,拉住她的手,小小聲地問:“雪葵姊姊,我可以拉著你的手睡覺嗎?”  

  看到那么孤單的眼睛,雪葵的心又被擰疼了!爱斎豢梢园!”  

  他講得好小聲,還把絲被拉到接近鼻子的地方,不想讓雪葵看到他害羞發(fā)紅的臉!澳惚WC,你會一直陪著我?”  

  她笑得很溫柔!拔視恢迸阒愕,除了‘東宮殿’,哪里都不去!  

  “不會偷偷走開?”他是個早熟的孩子,心底隱約知道奶娘不想來見他,他的心里好難過。其實,從小到大,他已經歷經很多次離別了。  

  “不走開!毖┛嵵氐攸c頭,在心底發(fā)誓,她絕不會傷害這個孩子。就算有一天,她真的要離開皇宮了,她也一定會花很長的時間跟太子解釋清楚,讓他了解離別不是他的錯。  

  “你保證嗎?”軟軟的童音已經加入濃厚的困意,他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固執(zhí)地要求一個允諾。  

  “我保證!  

  小太子這才放下心,抓著雪葵的手,臉蛋在枕頭上蹭啊蹭的,很快地進入夢鄉(xiāng)。  

  就著柔和的燭光,雪葵微笑地望著小太子天真可愛的睡臉。真是個可愛的小娃娃,睡著后還會發(fā)出像貓咪一樣的呼嚕聲呢!  

  她躺在軟榻上不敢亂動,就怕一動會吵醒太子,半晌后,才確定他已經熟睡。  

  盡管已熟睡,可太子的小手依舊牽住她的手,像是牽住一個遙遠卻溫暖的美夢。  

  雪葵輕柔一笑,抓起被子覆蓋住兩人的手,另一手輕輕撫摸太子熟睡的小臉,水眸漾滿憐惜!肮裕,我會在這里陪你的!  

  聽著小孩規(guī)律均勻的呼嚕聲,雪葵也困了,輕輕閉上眼睛,很快地進入夢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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