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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皇后 第14章(1)
作者:于晴
   
  ——皇后陛下,皇后陛下……

  持續(xù)的呼喊,驚動她的神智。她蜷縮在地,黑臉埋入雙膝,長發(fā)蜿蜒在地,口不言,鼻間感覺不到呼息,連觸感都不見了,唯有聽覺存在。

  ——皇后陛下尚在嗎?

  ……誰?

  ——皇后陛下!你聽得見我說話么?

  那陰陰涼涼的聲音若大魏冰泉。李容治曾說,靠近北瑭的大魏國土內(nèi)有一處地產(chǎn)有冰泉,可有減緩年老之效,她十分向往,可惜這一世為后,沒法親眼目睹了。

  她記得,那時他只是含著笑說著“這也很難說,活到七老八十,說不得咱們就有機會去看了,”七老八十?西玄人壽命可沒那么長呢。

  這是誰的聲音?有些耳熟。

  ——皇后陛下,可記得我是誰?

  ……誰?會喊她皇后陛下的,多半是大魏人。在大魏里,她沒有聽過這樣陰涼的聲音,但在西玄……西玄有一個……當(dāng)歸?

  ——當(dāng)歸?皇后陛下可要說清楚,我叫什么?

  為何你如此驚慌?你確實叫當(dāng)歸,沒有錯——當(dāng)她心里這么說著時,渾身遽痛,如火燒如冰浸,她想動卻是動彈不得,大紅艷火自她眼前燒過,燒得她胸肺幾乎炸開的同時,巨幅火焰剎那又化成如血大瓣紅花,盡灑落在她赤裸的身軀上。

  好痛!好痛!

  細(xì)微的冰泉在她周身浮動,她明明沒有眼睛去看,卻知周遭所有的動靜。真是遺憾啊,沒法跟他一塊去看大魏冰泉了……

  她不是傻子,早明白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事。

  自從她在麗河殺了人,心里惴惴不安,她曾在大魏的風(fēng)俗民情書看過,當(dāng)人死入地府時,大魏地府里的地獄之火翻飛成紅花,落在死者身上,死者生前做的事有多壞,死后那紅花落在膚上的地方就有多痛。

  再經(jīng)歷九重宮門后,她心里已有準(zhǔn)備,死后會痛上這么一回,說不得要痛到地上打滾。但即使再痛,也絕不能喊李容治的名字,喊著陽世親近人的名,只會教那人有著連心之痛,何必呢?

  痛完之后,沿著一路上的紅花走,就可再世為人。

  再世為人。

  這一世,誰也沒有,只有她一個。

  ——皇后陛下?

  當(dāng)……

  ——我喚了你許久,皇后陛下,你仔細(xì)想想,這當(dāng)歸兩字打哪來?你打算歸哪呢?

  歸哪?她還能歸哪?現(xiàn)在她只能跟著紅花走,不是嗎?何況,當(dāng)歸是他的名,為何百般追問她同一件事?她猶豫了一會兒問道:陛下可好?

  ——皇后陛下尚念著大魏陛下么?

  可得我的死訊了?

  ——剛得。他已派錢臨秀專程親來,可惜即使錢臨秀來了,也不可能挖出皇后陛下。

  是啊……他會難受么?他心里是有她的,自然會有那么點難受,但她想,人的生死就是如此。即使是當(dāng)日她對頭兒之死痛徹心腑,但如今都六年了,說心頭上的傷疤沒有愈合那是騙人的。

  她把頭兒當(dāng)作世上唯一待她好的人,她才如此的痛,但李容治不同,他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她。

  不是她。

  以前想起這事時,她心里有些遺憾,但,現(xiàn)在她反而慶幸,他心里最重要的是大魏天下。

  既然他不會如她當(dāng)年那般痛到撕心裂肺,那她估量這一年內(nèi)他會再立個后,要不,群臣要李家子孫的摺子可能壓垮他了。

  只是,大魏哪家女子適合他呢?會不會出宮時替他帶點好吃的?大魏宮廷飲食不弱,只是多以腌制品為主,沒有新鮮的蔬果與海產(chǎn),她十分乏味。每餐他食不多,雖然是天子習(xí)慣,但她見了總是……唉,誰先喜歡了誰就輸個徹底,她就是心疼,沒什么好遮掩的。

  夜里兩人相擁而眠,看似是她喜歡這樣他才做,其實,他也是喜歡肌膚相觸的親近感覺,只是他不會說出口。

  思及此,她心里微微一笑。原來前塵往事如此值得回味啊。

  她喜歡著李容治,也很快樂地掙得一刻是一刻,但心里深處總是有著些許的委屈。

  明知她在叫徐達(dá)的這一世里,得到的已是極好了,有個人能教她打從心里愿意付出,有個人能讓她感受歡喜的情緒,有個人能在心里留著她的小位子,這是她以前在西玄完全得不到的,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只是……偶爾還是會想著,下一世,她不是徐達(dá)了,讓她到這一世所有人都遇不見她的地方,重新開始,有個人能全心全意地愛著她,他們之間沒有天下沒有委屈也沒有必須克制的愛欲,就她與他,單單純純的相愛……

  當(dāng)歸,當(dāng)歸,這兩字還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呢?人自九泉下轉(zhuǎn)世,再回歸九泉,當(dāng)歸不過回到原始之初罷了!正巧徐回身邊這人也叫當(dāng)歸,豈不是順理成章送她回地府?

  ——皇后陛下!莫作如此想法!你再仔細(xì)想想你要往哪走……

  隱約中,有人驚惶大喊,隨即,她的意識被大紅的火焰燒個徹底,連灰燼也不留。

  ☆   ☆   ☆

  掠過大魏宮殿的飛鷹連連長嘯,驚動了李容治。

  他撩開床幔下了龍床。

  “陛下!碧O(jiān)低聲道:“才三更,還早!

  他應(yīng)了聲,任著太監(jiān)們在他肩上披上衣物,他推開窗往天空看去,今晚星光燦爛,不見天上任何老鷹的影子。

  “方才你們聽見鷹嘯了么?”

  為首的太監(jiān)回頭看一下其他小公公,相互搖頭。“陛下,興許是咱們耳背……什么也沒聽見!

  “是么?”他笑道。一名太監(jiān)換上較明亮的燈,李容治目光落在屏風(fēng)上,神色短暫空白,隨即又笑:“你們先出去吧!

  幾名太監(jiān)正要退出時,又聽得他道:

  “對了,眼下正好有空閑,你們?nèi)グ殉噬系漠嬒褚徊⑺蛠戆伞!?br />
  太監(jiān)們面上有喜,連忙應(yīng)聲退出。

  他沉思半天,直盯著屏風(fēng),最后恍惚的走上前,輕柔撫過屏風(fēng)上的字跡。

  “……徐達(dá)……徐達(dá)……當(dāng)年我就任你這么走了……我現(xiàn)在是不是就不會這般痛……”現(xiàn)在就是報應(yīng)嗎?當(dāng)年就只想著他不想孤獨地走在這條路上,將她扯了進來,結(jié)局卻還是他一人繼續(xù)往前走。

  他忽而失笑。

  當(dāng)年徐達(dá)裝死入棺,他心里微惱,氣她寧可裝死也不肯與他一同當(dāng)這一世的帝與后,如今,他卻寧愿她裝死。

  徐達(dá),你裝死后會上哪呢?回西玄?不審走遍大魏?

  “陛下,畫像到了……”太監(jiān)幾乎是用跑的將畫像送來,他一一攤開畫像,想起房里還藏著有人塞的銀子,猶豫一會兒,把幾張給銀子的畫像放在最上層。

  李容治正全心全意低低念著屏風(fēng)上的諫言,嘴角噙著柔情的笑,聽得太監(jiān)訝一聲,他轉(zhuǎn)頭恰恰看見那太監(jiān)正攤開最上層的畫。

  那畫是……

  他面色遽變。

  那太監(jiān)嚇得面如土色,趕緊要卷起,李容治神色強定,揮手道:“都出去,這……這地圖也留下來吧!

  “是。”

  李容治走前一步,瞪著那地圖。

  半年前臨秀兼程趕去得慶縣,將山谷地形細(xì)細(xì)畫了下來,筆觸輕顫,顯然在畫的途中已經(jīng)看出徐達(dá)生機渺茫。

  亂石砸下,不僅山路崩塌,若有人不在山道上活埋,而是跟著滾石跌落狹谷,那真真是尸首也難找了。

  一個月前,臨秀與月明歸來,伏跪在御書房久久不起。

  幾日前,烏桐生回到京師的小宅,足不出戶。

  昨日,他親自微服出宮去見烏家大少,那冷傲青年瘦了一圈,只道:

  “那天我沒跟去,來不及救二小姐,這半年來我留在得慶縣,但盼能尋著二小姐尸首,無奈天不從人愿,想來老天這一世對徐達(dá)與烏桐生不甚賞臉,這才教我們這一世遭得如此下場。日前我忽而想起,去年二小姐曾趣提,要有來世,她但愿生在大魏沿海一帶,日夜與海為伍,過兩天我就要搬去沿海一帶,再不教一個自稱神師的人為新生孩兒算命!

  他不動聲色細(xì)細(xì)觀察烏桐生的語氣、神態(tài)。

  烏桐生忽然展笑,道:

  “大魏陛下這般甚好,天性疑心,竟疑二小姐被我藏起?這對陛下來說也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希望!币活D,他冷聲道:“連我烏桐生半年都尋不著的人,難道還會活著不成?陛下,你且也絕望地痛上一回吧,二小姐確然已死,沒有什么好疑心的!”

  那句句有意刺破他的想望,即使現(xiàn)在再憶起,那殺傷力仍教他心頭如刀絞,疼痛不已,他殺氣畢現(xiàn),一腳踢飛屏風(fēng)。

  哐啷一聲,屏風(fēng)遽然倒地,門外的侍衛(wèi)與太監(jiān)皆跪了一地。

  此刻多想泄恨,多想令旁人一塊痛著,他為九五之尊,殺個人跟捏死個螞蟻一樣容易,即使眼下杖打人命,抄個家滅個族,都還得跪著謝他恩典,憑什么他痛得都感到那心頭活生生裂開流出鮮血了,他的臣民卻是照樣過得和樂?

  天子之痛,何以不能分于子民?

  他要殺誰要剮誰,誰能說話?

  他心里陡然生出此念,黑眸落在桌上攤開的十多張美人肖像。他面上清清冷冷,唇線卻彎了彎。每張美人肖像背后代表的是家世、前程勢力,以及貪欲……

  指腹輕輕跳落在每張圖上,嫣然女子,若月下天仙,身段無骨,我見猶憐,要先拿誰開刀才好?

  “陛下?”清亮的聲音在門外輕喚著。錢臨秀這幾日夜里沒出宮,都在值日房委屈睡著,小公公奔去找他,他可隨時趕來。

  “……沒事!崩钊葜蜗乱庾R看向門,忽地瞥見另一頭的長榻。他想起,她的寢宮里有著一樣的擺設(shè),在窗前有著相仿的長榻。

  每年元旦到十五間,宮里慶典不斷,他與她雖可天天相見,四周卻永遠(yuǎn)都是朝臣,沒有例外。

  他自身是無所謂,但心里深處總是明白她并非徹底地心甘情愿坐上鳳椅,她背后生了翅膀,好不容易誘她落地,豈能讓她再展翅?于是,元旦日那天,他將入睡的時間延后半個時辰。

  那半個時辰里,只有他與她,沒有第三人,她要怎么做都隨著她。

  他在這頭被束縛的小老鷹前放了一碗沒有味道的肉,她卻吃得甚為心滿意足。至今,他仍無法理解,為什么這四年元旦夜里的那半個時辰,她不索求更多,而是就在榻上抱膝坐著,笑著一直看著他。

  不管這半個時辰他看摺子也好,也或者他隨意看本書,每當(dāng)他不經(jīng)意抬頭看向她時,她那較之十九歲時更嬌艷的臉蛋都靠在膝頭上,美目片刻不離他。

  片刻不離他。

  每每確認(rèn)后,他含笑繼續(xù)看著書,心里越發(fā)快活起來。

  今年年初那半個時辰,他笑著主動枕在她的大腿上,承受著她的注視,愉悅且心境平和地熟睡過去。那時他心里想著,上天仁德,終究待他不;上天仁德,讓西玄不識徐達(dá)之才,他這才有了機會得到她。

  黑眸落在空蕩蕩的長榻上,良久。

  “臨秀,準(zhǔn)備筆硯!

  門外的臨秀立即送進筆硯。他一進來就見翻倒的屏風(fēng),桌上美人肖像圖上最有指尖使力的刮痕,他心一跳,見到其中一個折了角,那幅美人圖是其中之最,她的父親也是第一個上奏要陛下延續(xù)千秋萬世之基業(yè),皇后已死,固然傷痛,但也得顧及大魏百姓……頭頭是道也就罷,千不該萬不該,將自己女兒呈了上來;更千不該萬不該在前兩年朝政上成了陛下的眼中釘。

  他是陛下身邊的人,怎會不知陛下不動聲色地拔除眼中釘?shù)暮輨拍?如今他百般慶幸自己的父親在看見徐達(dá)拿起金刀后,當(dāng)機立斷地讓大姊許了他人。

  “那天,我親眼看見陛下接了遺詔卻無喜意,反而一直眼尋著地上尸首,直到金刀皇后自血地爬起,他才松了口氣幾乎站不住。罷了,陛下心在金刀皇后,你大姊萬不可攪入后宮,否則將來錢家遲早會出事。”當(dāng)年,他老爹語重心長。

  “研墨吧!崩钊葜蔚馈

  “是。”臨秀將美人肖像移走,取過新紙,細(xì)心磨墨著。他覷著陛下,陛下眼眉清明,不似有大怒過的跡象,但面色確實是蒼白了些。

  李容治看向他,淡笑:“怎?”

  “臣在想……是不是要扶起屏風(fēng)來?”

  李容治聞言一怔,回頭看著倒地的屏風(fēng)。看到臨秀都覺得他又神游它處了,才聽見李容治溫聲笑道:

  “扶起扶起,這是皇后四年來為朕著想的證據(jù),怎能破壞?”語氣帶著無限眷戀,但在下一刻他卻道:“天亮后,教人抬去皇后寢宮,過幾天等我提了再抬回來。”

  臨秀應(yīng)聲稱是。陛下這幾日是不愿見諫言,想必心里有了計較,他扶起屏風(fēng)后,走回桌前時才要再磨,瞄一眼陛下筆下人物,一怔,再也不敢說話。

  “像么?”李容治頭也不抬。

  “像……像極……但……好像年紀(jì)大了點……”

  李容治微微笑著:“女人家的年齡總是不好抓,今年她二十五,我瞧她跟十九時沒什么兩樣,就是成熟些跟越發(fā)地令人心愛了,方才我老想,她要三十了,可比現(xiàn)在再成熟些!

  “……是理應(yīng)如此!

  “她若到三十,早是小皇子的娘了。這幾年,她忙著與我治國,哪來空閑生子,這六年限實在過短了些。”

  “……是!

  “對了,你大姊過得可好?”

  臨秀心頭遽跳,一時竟琢磨不定陛下的心思。他小心翼翼答著:

  “孩子都三歲了,過得還算可以!毖巯碌谋菹,他真的無法猜測,真怕陛下見不得有人過得好,就……就……

  李容治沉思一會兒,笑:“你父親功在社稷,錢大小姐出嫁時,皇后曾親自去恭賀,她生孩子時,皇后可去看過?”

  “看了。皇后陛下說,孩子生得真好!

  李容治聞言,點頭,柔聲道:“咱們?nèi)粲泻⒆,在她眼里定也是最好的。不知?dāng)日她見錢小姐的孩子,是否心里有遺憾?”

  臨秀臉色發(fā)白,伏跪在地。“陛下,皇后陛下在臨秀甥兒滿月時也曾親自過府,她對姊夫、姊姊說:孩子自有福氣,不必找人算命。若遇上不精算的大師,那會毀了孩子。她送孩子一塊蝙蝠鏈子,嘴里親口說著孩子有福的,這是皇后陛下親口允的……所以、所以……”

  李容治一怔,而后暗自恍悟。他失笑:

  “你把朕當(dāng)什么了?暴君么?你是我親近的人,不曾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我怎會傷你呢?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徐達(dá)罷了。你起來吧!

  臨秀起身,輕聲道:“皇后陛下很好。”

  “嗯,她很好!

  “她……她……”

  “嗯?”

  “她……斷然不會希望陛下……不聽諫言……”

  “嗯。”他渾然不在意,帶開話題!澳氵記得我與徐達(dá)大婚時,三國派特使慶賀,其中西玄二皇子來時,似有意想鬧毀這場大婚么?”

  “記得。臣始終不懂,西玄二皇子對皇后陛下真如此痛恨嗎?竟然想毀掉大婚,如果是北瑭或南臨也就罷,陛下娶的是西玄徐家人,與西玄算得上是姻親,從此彼此親若兄弟,西玄二皇子分明是來搞破壞……”

  李容治停筆,笑道:

  “他私下讓我看了一幅畫,與徐達(dá)神似七分,比徐達(dá)艷些,也比徐達(dá)多了些英氣,就是少了徐達(dá)的親和力,他說真正配得上九五之尊的該是畫中人,而非徐達(dá)。如今我看,我筆下的徐達(dá)才是真正的好。”

  臨秀訝問:“想必西玄二皇子的那幅畫不是徐直就是徐回了!

  “都不是,興許是其他徐家人吧,她手里拿著一把長刀,西玄二皇子便以為徐達(dá)是她替身。”李容治笑了聲。“我怎不知道他想法?他以為我會對那女子著了魔,他就有可趁之機誘走徐達(dá)。他不了解徐達(dá),在一開始他殺了秦大永時,不,只要他對徐達(dá)有一次的歧視,徐達(dá)就已經(jīng)封殺了他所有機會。”

  “原來如此!卞X臨秀應(yīng)著,遲疑一會兒輕聲道:“皇后陛下的名……真真有涵意……達(dá)字……是完成之意……也許是使命已經(jīng)完成,所以……”

  “徐達(dá)的使命哪兒完成了?”李容治漫不輕心道,小心吹干墨汁,笑看著那畫中人。

  臨秀嘆了口氣!氨菹,是否要掛起來?”

  “不用,收著吧。等她三十歲時,我再打開,那時再驗證我畫得準(zhǔn)不準(zhǔn)吧!

  “……是!

  “枕下有同心結(jié),你跟畫像一并收了吧!

  “是!

  李容治走到窗前,負(fù)手看著黑夜。他皺皺眉頭,頭也不回道:

  “最近宮殿附近老鷹多了些么?晚些你再去皇后寢宮看年地,照以往那般,若有老鷹再飛過不停留的,全都打下來,折去翅膀。”

  “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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