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徐達!”
有人用力拍著她的臉。
她迷迷糊糊地張眼,看見李容治坐在床邊!叭葜巍
他目光落在她面上,憐聲道:“喝藥了!
她應了一聲,在宮女的扶持下坐了起來,任著李容治一口口的喂藥。她注意到這寢房有點眼生……她低頭一看,心里微訝!氨菹,這是龍床!”
“是啊!彼Γ敛了淖旖,手指滑過她的勁間,忽地停住,頭也不回道:“都出去吧,朕顧著皇后就好!
一等宮女太監出去,他直接拉開她的衣襟,露出肩骨跟肚兜來。
她傻眼!氨菹隆贝蟀滋斓模螘r他這么開放?
“真瘦!彼种敢宦坊,停在她胸前半天,再落在她的腰間!皼]有多少肉了!
她臉紅了紅!笆萘嗽S多是真的。陛下姑且當我是無味的竹子吧,等到養肥了徐達,那抱起來的滋味可是銷魂得很。”
李容治輕笑:“這話真像是你說的!闭Z畢,他替她拉攏衣衫,又坐得靠近她些,一口口的喂她。等到喂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藥碗,道:“太醫說你身子虛,還得多補補!
“東歸說我陽氣還是過少,陰氣散不去,若能回來請陛下渡些氣,想是會快許多!
李容治聞言一怔。“東歸?”
“是徐回身邊的人,這次全仗他施法救了我……”她話還沒說完呢,就見他脫靴上龍床,從她身后將她抱入溫暖的懷里。
“如何渡氣?這樣么?還是要用其他方法?”
徐達有些吃驚他的主動,但她一向不會把好處往外推,遂笑:“這陣子盼陛下能在國事之外的空間,多抱抱徐達就夠了!
那有力的臂膀微地縮緊,將她整個背都納擴他懷里,不讓彼此有半點空隙,他道:“這樣行么?有沒有哪兒還不足?”
即使徐達沒有閉眼,也能聽出他語氣下的焦慮,甚至還有些迷亂,似是尚搞不清自身在夢境還是現實中,徐達心里微酸,硬是轉過身,環住他的腰身。
“怎么這么晚才歸來?差個人來報信也好啊。”他輕聲問,不住撫著她的長發。這發有些干,卻是徐達所有,在他眼里,這發已經比千金還重要了。
她合上眼,聽著他的心跳,滿足地笑道:
“我睡了快半年,直到前陣子東歸認為這樣下去不行,帝王氣強悍,不如讓你助我康復!彼芏徽劄楹尾徽胰藖韴笮。在那半年里她醒了幾次,是有請北瑭王爺報信,但顯然北瑭王爺只對看戲有興趣,完全不愿幫她這個小忙。
瓊玉畢竟是孩子,成天陪著她睡早就受不住了,輸陽剛之氣絕比不過大魏帝王,東歸百般思索下,終于決定冒險施法讓她再清醒一陣,拚著回京找這個天子當救星。
“徐達!”
她又用力被搖晃一下,她含糊道:“你放心,我只是睡覺,不是死,別再搖我了。陛下,下朝時你把我扛錯地方了,這里不是皇后寢宮,是天子寢宮,不能睡女人的,勞你晚點再扛我回去吧!
“無妨,今天起,你就睡這吧!
是她耳背了吧?
“徐達,等以后咱們都老了,成了太上皇跟太后,一塊去看大魏冰泉吧!
“咦,好啊!彼χ9庀胂褚粚Π装l老夫妻在冰泉前抖得相擁,她就感到無比幸福。他是怎么了?以往這些話都不太說的。
“徐達,等你再好些,咱們就生個小皇子吧!彼崧暤。再將她摟得緊些,又怕她被摟得不舒服,小心地讓她躺回床上,跟著她鉆進被窩,再小心翼翼地讓她吸取自己溫暖。
再怎么才能讓她多吸取陽氣呢?陰氣散不去?是指她曾生死垂危,如今還有危險嗎?他雖是天子之身,但也只懂為她尋來上等珍藥,鬼神之事他完全不甚解。
他尋思片刻,在被窩輕輕將她衣裳撩了半開,讓她的肌膚貼觸到自己。
她張開睡眼,迷迷糊糊地朝他展出笑容來。
他心弦遞顫,啞聲道:
“徐達,你不怨我么?我讓你去得慶縣遭此大劫……”
她困極,但也下意識地答了他的話:
“不怨你,你是我此生心愛的男人,我若不去,受苦的就是你,我寧愿苦的是我,也不要是你。容治,要是時辰到你要離去,盡管離去,不要叫醒我……”
“……嗯!彼麘艘宦,見她真睡著了,也不愿隨意再動來驚醒她。
他只是微地將清俊的臉龐移近她的鼻旁,讓她在呼吸間能得他的生氣,只盼他這種法子能多幫她些。
他從未在白日與她歡愛過,夜里也是晝小心地離開她的寢宮,是以不曾見過她那困極下毫無防備,只會展露給他看的笑顏。
若再早些看到就好了,若能多看些就好了。明明過去幾年他有機會看到這樣的笑容,但他從不仔細去看。
如果她此去永不歸,他如何能知道她曾對他這樣笑過?
如果她此去永不歸,除了一個同心結,只有兩人共處的回憶竟只剩下那些固定歡愛的夜晚!
只有這些夜晚!而這些夜晚,是他給她的!
是他給他自己的!
思及此,他心跳略略加快。定睛再看,眼前的還是活生生的徐達,他目光不舍離開,直癡癡望著她的睡容。
瘦了,白了些,憔悴了些,病態了些,甚至,因為身子調養不佳而有些老了?墒,她是徐達,徐達回來了。
這只小老鷹展翅回來了。
他輕輕感受著她的呼吸,任著她的鼻息溫暖他的臉。
她嘴角葉噥了什么,嘴角甜蜜掀起。
他看著,在自身無法控制的情況下,嘴角也跟著甜蜜揚起。
他輕輕地說:“容治!
“……容治。”她在睡夢里下意識地跟著念,唇畔蕩著掩不住的甜意。
他見狀,心里前所未有的滿足。即使,得到這個位子,即使,拔了他的眼中釘,他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滿足。
他動了動嘴,多年的防備令他無法坦率說出真心話,但此刻,他多想說,多想狠狠抱住她,狠狠得到她的身心。
他試了幾次,那藏在心里一直想對她說的真心話終于沖破喉口,自他嘴里輕輕說出:
“徐達,我心愛的女人。”
他眼眉嘴角盡是含著笑,俊眸直直瞧著她,半刻也不離。
這一年有點兒怪。
徐達裸著身泡在溫泉池里。她不會游水,所以每來溫泉里一定是靠著邊邊才安心。她雙臂橫在石砌的地磚,下巴微微抵著,想著自回來的這一年里,所有古怪的事。
大魏人有句叫什么女人三十如狼似虎,意指女子在三十左右后情欲勃發,但她想,李容治挺貼切這句話的。
他三十多,正值壯年,以前是個苛刻自己的君王,但她回來不到一個月,在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脫盡她的衣衫,她以為他要幫她換衣,正道謝著呢,哪知這位英明陛下失笑地說了句:
“徐達,這種事也要道謝么?那我是不是也該說一句有勞你呢?”
他微熱掌心一跳撫過她的裸胸,滑至她還沒養出肉的腰臀上,心憐道:
“徐達,你身子撐得了嗎?”
他繼續摸進她暖被里的細腿,小心地調了調她長腿位置,笑道:
“徐達,你的胸部委實過小了,快補回來吧,這腿也細了許多,使力起來定會吃力不少吧。”
她目瞪口呆,他說完這些話時,身子竟已輕輕覆在她的身上,她只能瞪著黑夜里那雙黑得發亮到令人心動的俊目。
“……陛下,這是龍床呢……”
“眼下你確實是在龍床上!
“陛下今日是受了誰的氣以致……一時失控了呢?”
“我左思右想,用此等方法渡你陽氣最好,既快又無隔閡,你若中途捱不住也可直說!
“……”陛下您當我是大魏神鬼畫里那些采男人精氣的女鬼么?明知他只是隨意找理由,但她當下還是言不由衷道:“陛下英明,說得有理!
那一夜她就迷失在他那充滿璀璨星星的彎眸里,任著他趁黑宰牛切羊。半夜她口渴清醒,見到抱著自己的李容治睡得極熟,嘴角勾著,似是得意的老虎又像吃飽喝足以致睡到不省人事的老貓兒,唔……她心里極為高興,因為向來淺眠的李容治居然難得熟睡了。
她不經意地瞟到床幔外的角落,本來屏風不知被收哪去了,這兩天又出現在他的寢宮,上頭是她寫的諫言,甚至屏風旁都備妥筆墨任她隨時揮筆。不知她可不可以在諫言上再補一句:陛下該英明度氣時,就別客氣吧!
之后,她偷偷招來敬事房太監,確認那一夜并非固定歡愛的日子。
再之后,敬事房那本記錄本開始密密麻麻起來……她的疑惑日益加深。
行房的固定日子真的亂了大套,她時時被迫強采他的陽氣。這個……也不是被迫,有樂享,她怎會不享呢?明明她體內早就沒陰氣了,但她還是很愉快地去采陽。她不得不承認,比起以往固定日行房的感覺,這一年自由隨意的男歡女愛反而令她更為癡迷。
一開始她以為他是打算補回她失蹤那半年沒做到的固定行房次數,哪知,這一年細數下來出乎她意料之外。
如今,她照睡在他的龍床上,早朝時間一到,他先下了床,走到另一間小房更衣,再回來喊她,沒有早朝時,他就會多睡些,直到天光漏進,他才叫醒她,一塊起床。至今她不曾回過她的寢宮過夜。
要是平常她自動睡成蝦子狀,他還會把她四肢打開逼她改抱著他,害得她這惡習硬生生被修正成——睡覺時下意識四肢會纏著他。
甚至,上回她故意調戲他,笑道:“陛下必是心愛極了徐達!
“嗯,我從未如此心愛過一個人。”他頭也不抬批著奏折道,又補了一句:“有時難受了些,你莫讓我擔心,這難受也就可以少些了!
當下她傻眼,跟著低頭繼續心神不專地看著奏折,順道挪了挪位,紅著臉坐得離他近些。這次,她很容易聽出這話是真心……這在以前是壓根不可能發生的,他防心根深地固,萬不得已時他是不會說真心話,甚至,有時他的真心話是用來交換利益的,哪像這次……
如果一年前有人跟她說,李容治會如此放松自己,她是打死不信的——在他眼里該叫怠惰,步上昏庸之路的前兆啊。
他是多苛求自己的君王啊,苛來苛去,就怕行差踏錯,如今他允許自身某種程度的放縱,實在令她嘖嘖稱奇。
前陣子她還挑戰他的底限,拿了塊布蒙在他眼上再行調情,竟然成了,簡直把她驚得傻了,連敬事房的太監在這一年時常疲于奔命,她都不好意思了。
還是,他在想法子讓她受孕呢?六年已過,連個影兒都沒有,他偏只笑道不急。
他不急,百官也假裝不急。既然這些人都不急了,她還急什么?
溫泉里的熱氣薰得她昏昏欲睡。以往,宮里這溫泉她與李容治都沒空來泡,只有大婚后她好奇溫泉獨自來泡了一回,后來太醫說多泡溫泉對身子好些,李容治三不五時提醒她,她這才把看奏折的時間留下一半來泡。
她合目養神,心思轉到政事上頭,有足音接近,她也沒問是誰。
“徐達,泡得過久了!
她一怔,張眼看見金色龍袍一角,再一抬頭,正是李容治含笑看著她。
她環視白煙裊裊的溫泉池,宮女全數退了出去。
“我泡了這么久?到陛下入寢的時候了嗎?”她訝道。
他笑著應了一聲,取來細軟的長方毛巾,道:“快起來吧!
她黑臉紅了紅,咕噥一聲:“你何時連我這些小事都在注意了?”她深吸口氣,大方地爬了出來。
溫暖的毛巾立時裹了上來。
她嘴角隱約藏著笑意,再對上他溫柔眷戀的目光時,微地一愣。
“陛下?”怎么這樣看她?
他回神,笑道:“沒事,只是近日見你時常笑。以前你也常笑,可不如現在……笑得甜蜜!
她詫異地摸上嘴角,不好意思笑道:“我倒沒特別注意,可能是偷懶的時間多了,就放松了些!
他笑著幫忙撩挑著她的長發披在巾上,拉過她被溫泉泡得極為滑潤的手,往長榻走去。
她補上一句:“也有可能陛下英明。這一年,陛下盡情放松許多,我見了心里一歡喜,就容易甜蜜起來!毖韵轮膺盼他多多放松些,不要逼自己太緊。
他笑著,取過玉梳,讓她坐下替她梳開及腰黑發。
徐達心頭跳跳,確認四周沒有宮女,不然這實在是……她心里很愉快啊!
“冷么?”他柔聲道。
“不會,我還怕陛下待在里頭熱呢!
“四下無人時,叫我容治吧。”
“……嗯!彼龖岩勺旖锹N得不成人樣了。她心里像食了一桶蜜油,靜靜享受這一刻寧靜。
“徐達,你也覺得以往我逼自己太緊么?”
她沉吟一會兒,笑道:“陛……容治,你心里本就比誰還要清明,這樣的君王若身邊有一世諫臣,要你走上昏庸之路也很難。”
她想起那天她在殿前聽他歷聲要那些畫中美人入棺,那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面。
她略略遲疑,轉頭看著他,柔聲道:
“治國是長遠之路。弦過緊則易斷,現在你身邊有我,我時時替你盯著看著,將來明君身邊自有賢臣,大魏的畫不都這樣說的么?有什么君王就能吸引什么樣的臣子,這話應該不假!
他輕輕地笑了笑,放下梳子,道:
“你說得對。我這樣的人既能讓你心甘情愿地回來,不必折你雙翼你也愿意陪我一生,想來我這人還不錯。我不必逼自己死緊!币活D,又道:“你可沒忘你當日承諾吧?”
徐達心地軟澀,重復當日殿上承諾,柔聲道:
“我愿允李容治,除非徐達命盡,否則不管我流落在哪兒,一定都會回到李容治身邊。
語畢,她見他清俊面上隱隱蕩著無盡的歡愉,明明她也該跟著感到高興,但此時鼻間發澀,心里略略疼痛起來。
她目不轉睛直看著他。他笑著,輕輕褪去她身上的毛由,細細觀察一會兒,揚眉笑道:“長肉了。雖然夜里摸得出來,但實際看仔細才能確認!
“……”她臉紅,失笑。都一年了,不長肉才怪。
他怕她著涼,立即替她穿上一層層衣裳。她直看著他,他面上含著醉人的笑,手指靈巧地幫她層層系結,在為她套袖時,細心地不讓她的手臂擦上袖尾刮人的金扣。
她癡癡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神色間隱著細微滿足。她心跳沒有因此加快,反而心底清澈明凈如鏡,令她想起她早該做的一件事。
她欠自己的,欠他的!
“這發還略濕,別扎,省得鬧頭痛,待會讓宮女替你披上連帽披風。好了,走吧!彼Α
她忽地拉住他的手。
“李容治,你閉上眼!
“嗯?”他笑著。
她直盯著他,唇瓣一揚,慢慢繞著他,低低吟唱起:
“我有寬闊的臂彎,兒郎啊,你愿不愿意靠著我?我有豐盈的圓乳,兒郎啊,你愿不愿意摸?我有足夠的腿力讓你快活,床浪千百搖蕩難分舍,別讓我思你度日如年啊……女郎徐達,西玄徐家人,今日與你邂逅,但愿與你相愛纏綿,郎啊你愿意否?”
她停在他面前。他眼眸仍是閉著,嘴角泄出的喜色不盡,比起當年他登基時那眉眼俱笑更勝七分。
此時,是他李容治真真實實的喜悅。
她鼻間一酸,靜靜落下淚來。
“……我李容治自是愿意!彼麩o比慎重而愉悅地答著。
傾刻間,她撲上前,用力環住他的勁子。
“李容治!西玄徐家徐達,此刻起,便是跟你一世不分離的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