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鬼?你怎么看管的?看到讓人逃跑?」陰沉的嗓音在黑暗里響起,凌厲的責備著跟進房里的孟修。
這時周紫芯才聽出來,抓住她的人,竟是孟成耀。
她嚇了一跳。在她印象里,孟伯伯一向是溫和可親,笑容可掬,不曾和現在一樣語氣陰森得讓人發寒。
「爹,芯兒因為被惡人污辱,受到不小的刺激,像是認不出我似的,所以才會逃跑——」孟修很著急,一雙眼直鎖著滿臉慘白的周紫芯。
「愚蠢的東西!」孟成耀怒斥一聲,「為了個女人搞不清事實,你給我振作一點!」
自看見周紫芯淚流滿面的被楚天凜抱在懷中,兒子便一直認定她這些日子的慌張全是被楚天凜給奸污而受到刺激之故,但依他看來,受到刺激的根本是自己的兒子,是他太懦弱,受不了這打擊才產生這種逃避的解讀。
真是沒用的家伙!
「孟伯伯!乖诤诎抵忻髦榔,周紫芯往孟成耀的方向乞求道:「孟伯伯你聽我說,求求你放了天凜,我和天凜是真心相愛的,他并沒有強迫我,你們誤會了—」
她著急的解釋,卻使孟家父子臉色驟變,孟成耀更是直接打斷她的話。
「紫芯!我一直待你如親生女兒,你和修兒的親事是你爹親口允下,自親事訂下的那日起,你就已是我孟府未過門的媳婦,如今你卻做出這樣茍且之事,丟盡我孟家的臉,我沒將你一起關進地牢已是最大的寬容,你竟還為他人求情?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她猛搖頭,急聲說:「孟伯伯,我已和孟大哥說過,我只將他當大哥看待,我不會嫁給他的,既然紫芯讓孟府丟臉,您乾脆退了這門親事,這樣一來,孟府的顏面也能保留。」
她愛的人是楚天凜,她不能嫁給孟修。
「荒唐!」孟成耀表面惱怒,眸底卻閃過一抹精光,「你爹收了孟府的聘禮,你身上也帶著訂親之物,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訂親之物?」周紫芯一愣,忙將別在腰上的玉佩摘下,遞給孟修,「孟大哥,是芯兒負了你,請你收回這玉佩,至于聘禮我會請人退回,是我配不上你,對不起!
然而孟修卻是怎么也不肯收下,柔情的說:「芯兒,我不會介意的,我更不在乎你是不是完璧之身,我愛你,所以不論你變成怎么樣,我都不會放棄!
有別于兒子深情的告白,孟成耀雙眼一亮,乾脆道:「要退婚自然可以,若你拿得出當初聘金的十倍來抵,我便同意退親,那金額不多不少,恰好是你周府所有產業!
聽他這么說,周紫芯一怔,秀眉隨即擰了起來。「孟伯伯,這要求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周府所有產業,那不就等于要她交出爹一生的心血來換取她的自由?這要求她做不到!
「強人所難?」孟成耀冷笑一聲,那笑讓她聽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既然如此,我便不為難你,三日之后,婚禮如期舉行!
聞言,周紫芯肅起臉,「孟伯伯,不論你們怎么說,我不嫁就是不嫁!
對有理說不清的人也毋須再好言相向,她不愿之事,沒人能強迫她。
「這可由不得你,」孟成耀沉聲喚來兒子,「修兒,把你的新娘帶回房去,將她看好。」
「別碰我!」她避開孟修的手,連忙往后退去,「若你們執意逼我,我寧可一死!」
孟修一聽,頓時著急的大喊,「芯兒!千萬不可—」
「隨你!姑铣梢淅涞拇驍鄡鹤拥脑挘妇退闶撬,你也是我孟家的媳婦,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
她是死是活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直處心積慮想得到的——
拿死要脅也沒用,周紫芯咬著牙,豁出去的拉起裙擺便往外沖。
至少,她得救出天凜!
然而才跑沒幾步,她便讓孟成耀給擒住,纖細的脖子也隨之遭他掐住。
「既然你這么不聽話,留著也沒好處,要死,我就成全你,等你死了,我再讓孟修迎娶你的牌位!顾幒莸牡。
「放——手!」她臉色漲紅,不停拍打他的手,雙腿卻仍是緩緩的離開地面。
「爹!你這是做什么快放開芯兒!」孟修大驚失色。
「閉嘴!」孟成耀瞪了這沒用的兒子一眼,冷酷的說:「女人再找就有,忘了我昨夜和你說了什么嗎?」
頓時,他不敢再多言,神情復雜的看著快昏死過去的周紫芯。
兒子的沉默令他滿意,孟成耀加重力道,沉聲吩咐,「去拿條白綾來,就說這女人因不甘受辱而上吊自盡,明日再將關在地牢的男人送進官府!」
不!不可以!
周紫芯想大喊,然而她的意識卻愈來愈模糊,掙扎踢踹的手腳,漸漸的失去力氣,頹軟的垂下——
砰!
「誰」本是寧靜無聲的房里突然發出巨響,驚得孟成耀猛地回頭,同時感到手中的周紫芯頓時脫離了他的掌控,待他定睛一看,她人不見了,而兒子卻是動也不動的倒臥在地,「修兒—」
他慌得要上前察看,可才一動,脖子突然遭人掐緊,他整個人隨即被壓到墻上,手腳有如千斤重,無法掙扎。
看著如鬼魅般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他嚇得張大嘴,「你—你不是被關在地牢」
楚天凜俊美的臉龐十分酷寒,那雙烏眸中透著陰狠的光芒,語氣卻輕得像一陣風,「你敢傷她?」
當下,孟成耀渾身發顫,那寒意打從心底散至全身!改恪憔烤故钦l?」
那雙眼——他確信自己見過那雙眼,可他到底是誰,他為何想不起?
「忘了是嗎?」楚天凜冷笑一聲,「時間的確是有些久了,我也費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想起你是誰呢——『孟豐』!
孟成耀驀地瞠大眼,腦海倏地浮現一個將臉藏在黑面紗下,只露出一雙冷寒雙眸的人影!改恪闶恰憾鹃惲_』」
「想起了?」他輕哼一聲,「既然想起,是否也記得當初咱們訂下的契約?」
待腦中浮現契約內容后,孟成耀這才真真實實的感到懼怕。
「我——我不曉得你說什么!」一反方才欺迫周紫芯的威風,此時他懦弱得像個普通老人。
「少裝傻!」眸一瞇,楚天凜加重力道,孟成耀頓時漲紅了老臉,開口求饒。
「饒命——饒命呀!想、想起了,我想起來了!」
他怕得渾身直打哆嗦,將與毒閻羅—楚天凜簽下的「契約」內容記起得一清二楚。
三年前,他在黑市以一千兩黃金購得毒閻羅的「風綠」。江湖上的人都知曉,要買毒閻羅親手調配的毒物除了要他允許,還得和他簽下契約,而契約的其中一條就是—不得轉賣。
而他——毀約了。
「你真該死!」黑眸里殺意濃厚,楚天凜又加重了幾分手勁,「竟敢瞞騙我,還私自轉賣『風綠』—」
那日他被擒,本能輕松脫困,卻在看見孟成耀時改變心意而束手就擒,因為他認出這人就是三年前向他買下「風綠」的孟豐。
他沒想到孟成耀如此狡詐,不僅為了欺騙他而化名,還編了個故事,且整整布署一年。
他記得那時自己會將「風綠」賣給他,是因為他說要用此毒殺害當時一名罪大惡極的土匪,據調查,那匪賊奸淫擄掠、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而「孟豐」表明自己的女兒便是受此賊所辱,投河自盡,他為了報仇才會到黑市競標。
那時他不疑有他,當然更不會想到孟成耀即使是作戲,仍是殺了那惡賊,自己則另外保留了一半以上的「風綠」,并將它轉賣給周府的仆人,洪俊啟。
在牢里的五日他可沒閑著,用飛鴿傳信的方式請厲天行為他調查整件事情,才有這驚人的發現。
原來孟成耀早已覬覦周府的財富,更曉得周府掌權之人并非周老爺,而是其女周紫芯,但他很清楚她僅是代理,等弟弟長大成人后,周府的一切仍要歸予弟弟繼承,因此他將「風綠」賣給洪俊啟,打算借刀殺人除去周大富、么女周媛媛和周大富唯一的兒子周牧杰。
他精心布署,在下手之前先讓孟修去提親,打算等周府子女全數死盡,再來對付洪俊啟,最后只要迎娶周紫芯過門,就能名正言順接收周府的一切。
雖然這之后周紫芯也中了毒,周牧杰及周媛媛也未死,但事情的變化卻沒阻礙他的野心。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孟豐——不,該喚你孟成耀,你當真是要財不要命,還是說——你以為能瞞得過我?」楚天凜眸光如寒刃,直貫入他盛滿恐懼的雙眼。
違背契約,死路一條,更遑論他還差點殺了他心愛的女人,光是這點就足夠讓他將孟成耀化為屍水,屍骨不留。
「我——我——」沒想到自己的計謀會讓他識破,孟成耀嚇得臉色發青,偏偏手腳被施了毒無法動彈,他只能窩囊的拼命求饒,「楚大爺,請你饒命!是我錯了,是我不該,我、我會退婚,會成全你和紫芯,請你——請你放了我——」
「我們不需要你的成全!钩靹C猛地收回扣在他頸上的手,陰森的又說:「你想怎么死?我多得是折磨人的毒藥,每一種能都讓你生、不、如、死!」
雖然他很想活活將這老頭掐死,但那太便宜他了,這人害周紫芯險些家破人亡,還妄想殺害她,他絕不會讓他輕易死去。
由懷中掏出一顆黑色藥丸,楚天凜扳開他緊閉的牙關,將藥丸扔了進去,「這毒很普通,死法卻很復雜,你想不想聽聽?」
見孟成耀臉色死白,他冷笑一聲,像談論天氣般淡淡的又道:「首先你會感到骨頭痛得猶如萬蟻鉆心,滿地打滾,接著就像是全身遭人千刀萬刮,血水會由你全身毛孔滲出,一點一點的—」
狠話戛然一頓,不是因為孟成耀聽到一半時就昏死過去,而是因為聽見背后那細微的啜泣聲。
楚天凜猛地回身,就見昏倒的周紫芯不知何時醒來,正抱著雙膝壓抑的哭著。
心一揪,他沒想到她會突然醒來,還聽見了他不愿讓她知道孟成耀即是殺害她父親的幕后主使這事實!缸闲尽
她抬起頭,滿臉淚痕,隨即撲倒在他懷中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