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浚遠凝眸,半晌之后忽然道:「這樣吧,我出一筆錢,只當給你的辛苦費,你替我去勸勸那位夫人!
鞠清子一時沒聽清,訝異地重次確認,「侯爺……讓我去勸和?」
「既然你說得這么有本事,就去試試唄!罐煽_h道:「若她真能回家,我定當重謝于你!
沒料到,他還真的如信任她。方才鞠清子只想從奚浚遠這里打聽一下延國夫人的情形,他竟忽然委重任,倒嚇了她一跳,看來,他真是走投無路了,父母關系僵化至此,他顧及顏面,對外不能言,還要從中維系兩人感情,這段時間,他也過得挺辛苦的吧?所以,才會把她當作救命稻草。
「那好,民女就去試一試!咕锨遄又坏么饝,「雖然民女每次勸和,十之八九都會成功,但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一二意外……」
「去勸勸唄,不成也不會怪你!罐煽_h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樣,「死馬當活馬醫吧!
說真的,鞠清子覺得他實在可憐。就算沒有利益可圖,她這顆助人為樂的心大概也會多管閑事吧?情感專家需要一副古道熱腸,如此才有精力去研究這些家長里短的瑣碎,在千奇百怪的糾葛之間,找出一套男女的相處之道。沒有耐心啊,是不會成功的。
馮七打起簾子,將鞠清子扶上馬車,恭恭敬敬的模樣,倒讓鞠清子不太好意思。
「馮七哥,」鞠清子道:「別這么客氣!
「總聽秋月念叨鞠娘子你,」馮七笑道:「說來,你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啊!
馮七便是秋月的老公、奚浚遠的小廝,這一次,奚浚遠差鞠清子到延國夫人那里去,馮七負責駕車馬接送她。
鞠清子連忙道:「馮七哥言重了,其實我也沒幫上什么忙,全靠你們小兩口努力!
「我家娘子脾氣不太好,全靠鞠娘子勸和。」馮七真心感激道:「也不知該怎么報答,鞠娘子將來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我便是!
鞠清子道:「馮七哥,真不必掛懷,你若要謝我,一會兒見了杏霖街的那位夫人,多幫我說些好話,多賣岀幾件東西,我便知足了!
「那是肯定的。」馮七駕著馬車,穩穩當當往前行去。
「說來,侯爺跟那位夫人似乎關系匪淺,他們是親戚嗎?」鞠清子趁機道。
「呃……」馮七老實地答道:「按理,不該瞞鞠娘子你,但侯爺的家事,我們下人也不便多語,總之這位夫人對我家侯爺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個人就是了。」
其實,鞠清子早已猜到那定是延國夫人,不過隨口一問,當下她笑了笑,不再深究。
車輪轆轆,不一會兒,便停在了杏霖街那座宅子的門前。
「楊嬤嬤、楊嬤嬤——」馮七上前叩門喚道。
吱呀一聲,門扉開了,那日鞠清子見過的嬤嬤探出頭來。
那嬤嬤看到馮七,便笑道:「原來是你,怎么,又送東西來了?」
「侯爺差我帶這位鞠娘子過來認認路,」馮七答道:「以后夫人若缺什么,盡管叫這位娘子送來,她是賣婆。」
「這位娘子是賣婆?」楊嬤嬤有些詫異,沖著鞠清子打量了一番,「好年輕啊!
「嬤嬤!咕锨遄舆f過去一包禮品,「這里有些胭脂香包,請嬤嬤收下,還請嬤嬤今后多加照顧!
「好,好,」楊嬤嬤態度立刻有所不同,和藹地道:「你們在這里等一等,我先去通報夫人!
當下鞠清子與馮七便進了門,在影壁處站著,沒多久楊嬤嬤便自里邊廂房岀來,引著他們來到一處側廳。
「馮七來了?」延國夫人正在窗下逗著鸚鵡,「我才念叨呢,也不知他有沒有給我這鳥兒帶些飼料過來,誰想人就到了!
「夫人安好!柜T七連忙行了禮,「今兒帶了好些東西呢,鳥兒的飼料自是不會忘的。」
延國夫人回過頭來,瞧了鞠清子一眼,對楊嬤嬤道:「這就是你方才提過的賣婆?」
「是的。」楊嬤嬤沖鞠清子招招手,「來,見過夫人!
「給夫人請安!咕锨遄庸郧傻厍バ卸Y。
「怎么侯爺忽然打發你來送東西?」延國夫人半瞇起眸子,「你家賣的東西特別好嗎?」
鞠清子斟酌道:「回夫人,侯爺大概是看我比較細心,所以賞了這個美差!
「哦?你如何細心?」延國夫人依舊是那般淡淡的語氣。
「比如,今日給夫人送的鳥食里,加了些炒干的雞蛋黃,會使這鸚鵡毛色更加亮澤鮮艷!咕锨遄哟鸬馈
「是嗎?」延國夫人倒是一怔,「嗯,看來你的確有些與眾不同。」
一旁的馮七幫忙道:「夫人,這位鞠娘子確實善解人意,秋月也經常提起她的!
「哦……」延國夫人彷佛想起了什么,「對了,這就是秋月說過的那個娘子,上次給你們兩口子勸架的那個?」
馮七訥訥地道:「對,正是她呢!
「這么說,你也識得高蘭郡主?」延國夫人對鞠清子道。
「因為民女做的這個生意,京中大戶人家多半都認識。」鞠清子頷首道。
「侯爺就是瞧見鞠娘子給郡主添置的首飾不錯,這才想到要她給夫人捎點東西的!柜T七在一旁幫著解釋。
「侯爺與郡主是近關系如何了?」延國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問馮七道。
鞠清子微笑著保持沉默,呵,果然是母親,終究會關心兒子的婚事。
「這個……」馮七支吾道:「說句實話,郡主脾氣不太好,侯爺不太喜歡與她親近!
「脾氣嘛,慢慢來吧。」延國夫人道:「你從前也常說秋月氣不好,現在和她不也挺好的嗎?」
「那都多虧了這位鞠娘子!柜T七道。
「你都說是她的功勞,我倒好奇了,鞠娘子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讓你家秋月改了脾氣?」延國夫人似乎馬上對鞠清子有了興趣。
鞠清子借機道:「也沒什么特別的法子,馮大哥夫婦是最合適不過的一對夫妻,所以就算爭吵一時,終歸有和好如初的一天!
「再合適不過?」延國夫人反問:「何以見得?因為他?都是在王侯府里當差的人?」
「身分地位并不是最重要的,合適才是!咕锨遄有Φ溃骸盖镌率恰弘u』,馮大哥是『棒子』,兩人合該在一起!
「什么是雞和棒子?」延國夫人乍聽之下,一頭霧水。
「回夫人的話,民女把人分為三種類型:棒子、老虎、雞。」鞠清子解釋,「雞呢,指的是漂亮又能言的人,秋月姊從小就伺候高蘭郡主,是郡主身邊第一得意之人,自然漂亮又能干!
「哦,這個說法倒是有趣。」延國夫人不由笑了,「那馮七呢,怎么就成棒子了?」
「棒是指實心實意的人!咕锨遄咏忉,「馮七哥為人老實,雖然有時候與秋月姊姊起了爭執,愛拿孩子撒氣,但終歸還是個對媳婦忠心不二、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所以雞配棒子是再適合不過了!
「哦,」延國夫人似乎明白,「這么說,老虎與雞也很相配吧?不過一物一物的道理罷了!
「老虎與雞,老虎鎮得住雞,所以在家里是老虎說了算的!咕锨遄哟鸬溃骸概嗽诩依镎f了算,終究能活得幸福些,這也是民女勸說秋月與馮七哥好好過日子的原因,若馮七哥是頭老虎,或者也是雞,那民女就不勸了!
「這便是你說的合適吧?」這番話彷佛給了延國夫人極大的啟發,只見她發怔久久,忽然感慨道:「不過啊,這棒子太過老實,日子過久了會覺得無趣,馮七,你可得當心了,秋月將來說不定會對你不滿意的!
鞠清子猜想,估計延國夫人想到自身的處境,畢竟她同樣也是雞女嫁給棒子男的類型。
因為她自己便是如此的,現在,就與奚浚遠的父親有嫌隙。
「真的嗎?」馮七不由著急了,「鞠娘子,你說說,真會如嗎,那該如何是好?」
「這天底下啊,只有棒子是最值得嫁的!咕锨遄訌娜莸溃骸改腥巳羰抢匣,那便會娶三妻四妾,若是雞,那根本就不想娶妻!
「不想娶妻?」延國夫人瞠目,「為何這樣說?難道……生得俊美、能言善道的男子,這輩子就不成親了?」
鞠清子繼續道:「通常呢,雞男只顧自己享樂,對后代一般不太負責,夫人你想想,那些整日花天酒地的男子,一般都是雞,或者宮里男寵式的人物,或者到處游玩的文人騷客,這些人,他們可曾重視過后代?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只圖一時玩樂倒也不錯,居家過日子可就慘了。」
延國夫人心內似有觸動,半晌都無法回過神來。
「咳、咳……」一旁的楊嬤嬤佛聽懂了弦外之音,清了清嗓,對鞠清子道:「鞠娘子果然有些見解,難怪侯爺如此筼識你,專門給你介紹生意呢。」
這話提醒了延國夫人,她抬眸對鞠清子瞧了又瞧,「你倒說說看,本夫人像是哪一類人呢,棒子、老虎,還是雞?」
「民女與夫人初次見面,不便定論。」鞠清子莞爾道:「日后若常送東西來,走動得勤了,才好說吧!
延國夫人點點頭,「好,那日后你就來這兒多走動走動,我新搬來此地,日常用度也是缺東少西的,你就多送些貨物過來吧!
「是!咕锨遄哟鬼卸Y之間,嘴角偷偷浮起一抹笑意。
費了這半天的動,說了這許多話,目的就是如此,只要延國夫人肯讓她常來,日后不論什么事,都有希望。
她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勸得了延國夫人,但每次多說一句,只言詞組便烙印在對方的心里,水滴石穿,漸漸會起作用。
呵,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