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蘭是個美麗而又充滿自信的女子,在班上的人緣還不差,不過她自視甚高,只會跟她看得上眼的人友好,其他便應酬以對,不清楚的人還以為她好相處。
但后來為何我會成為班上跟她處得最好的人?我雖曾感到困惑,但亦有更多的受寵若驚之感,甚至因此自我感覺良好,認為自己也許真的不錯,所以陳欣蘭才會愿意跟我交朋友……
“你到底哪里值得人家跟你做朋友了?你一無是處,又愛依賴人,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煩死了?”
這段話是我跟她決裂的那一天,她親口對我說的,而那些話,有如利刃般,將我的心割得碎不成片。
從來沒想過你視為知交的好友的人,居然是這樣看待自己,同時讓你深刻明白,這幾年所謂的信任,所謂的交心、友誼都是一場騙局……
我此生受過最重的打擊,第一個是章偉銘跟我分手;另一個便是陳欣蘭跟我友誼的絕裂,而且這兩者是接連發生,擊得我完全潰不成軍,好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復原……,不!應該說,從來沒有復原過。
從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談戀愛,不敢與人過度深交,與所有人保持距離,不讓他們再有機會進入我的生命中。
陳欣蘭——徹底毀了我對人的信任。
“哈羅!你們聚在一起在說什么?”
聽到這一如記憶中般的爽朗的聲音時,我整個人不禁一僵,雙手得緊握著才不至讓手顫抖太明顯,眼前早就糊成一片,在察覺到之前淚水已掉了下來。
盡管已做了心理準備,可沒想到我的情緒仍舊會失控,心難以壓抑地快速跳動著,全身血液轟隆隆地竄過我的耳邊。
是他呀!那個曾經牽動我所有心魂的人……
就在我情緒激蕩之際,周遭也正產生著變化。
有人七嘴八舌對他說出方才所發生的事,尤其是我對陳欣蘭的指控,而陳欣蘭更是甩激動又委屈的聲音訴說她的無辜,表示她無法理解以及難以置信我會對她做出這么惡毒的指控……
她那急切、激昂的聲音,似乎成為這個世界唯一的真理。
我沒再開口解釋或回駁,只是低著頭任淚水不停地滴落。
這本來就是一場羅生門,誰也不能斬釘截鐵地說陳欣蘭不是故意,刮人可能想不出她的動機,但我卻太清楚了。
“你真以為你有什么了不起嗎?若不是因為章偉銘的關系,你以為我愿意跟你做朋友?”
“章偉銘?你跟我做朋友跟他有什么關系?”
“若不是我想了解章偉銘為什么會喜歡你,你以為我愿意跟你接近?……你可知道我這幾年在旁邊看著你跟章偉銘在一起,一直聽你跟我說你跟他怎樣怎樣?你知不知道——那就像拿針刺著我的心,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嗎?……所以別再說我是你的好朋友,你根本一點都沒有了解過我,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有什么資格以我的朋友自居呢?”
“原來你——一直在我面前做戲?”
“隨你怎么說,反正現在章偉銘開了眼,終于知道你根本沒有什么可取之處!”
陳欣蘭喜歡章偉銘,一想到她是借著跟我交好而想辦法找機會靠近章偉銘,并且不斷地刺探我跟他之間相處的點點滴滴,在我們產生歧見問題時,她更是會煽風點火般的擴大已經存在的矛盾以及所有不確定的因子,讓我更加不安多疑,進而加深我與章偉銘之間的鴻溝,尤其還是她告訴我章偉銘很欣賞工作上一位女同事……
現在回想起,我就惡心想吐。
陳欣蘭到底是個多高明的演員呀?為何她可以花那么久的時間壓抑對我的厭惡與不滿,面帶微笑的與我交好呢?這樣的城府,這樣的心機……,總是相信人性本善的我又怎么可能懂得防范?
終于察覺到我在哭泣,原本嗡嗡說個不停的聲音慢慢沉了下來,然后有人在我面前蹲了下來,不用抬頭我也知道是他,因為屬于他的氣息,屬于他的磁場,重重的襲向我所有的感官。
他向我提出分手后,整整有三年沒見過面呀!
“喬敏,你還好嗎?”
我咬著下唇,輕輕搖頭。
“身體還很不舒服嗎?”他那溫柔帶著關懷的聲音,讓我恨不得撲進他的懷中痛哭著。
“……很痛!蔽覇≈酪粽f道。
“那你要不要再回宿舍休息或者是去校醫那邊做個檢查?”
“沒關系,我可以撐得住……”
“別硬撐著,頭傷可不是小事!
我慢慢抬起頭,用力眨去眸中的水霧,看著那如記憶般清楚、相同的容顏……
俊朗、明亮且充滿陽剛自信的臉龐。
淚水再度潰堤而出。“不用,我要上課……”
蒙朧地看著他此刻仍充滿關懷的目光,完全沒有在分手前一年會有的無奈與不耐煩,。《嘞M麜r光能就此停住。
是不是不要相愛就可以不用走到相厭或相憎的那一步?
“章偉銘,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是故意的?”陳欣蘭聲音突地響起。
所有人再度把注意力從我的身上移到她的身上,章偉銘眉頭微皺,似乎在思索該怎么回答?
章偉銘從大一就擔任了班代,因為他做事妥當周到,很快就贏得了班上同學及系上老師的贊賞,大二因為要進系學會,所以才沒再擔任,但即使他不是班代,他說的話在班上有很大的影響力。
“老實說,我不認為你是故意的,但是你的那一擊殺傷力真的很強,我想現在該優先注意的是喬敏的頭傷,需要密切的注意與觀察,所以不管是不是意外,我想你都要負起這個責任,這點……你同意嗎?”
陳欣蘭臉色非常難看,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她咬著下唇好一會兒才開口。
“這個責任我當然會負,但是喬敏指控我是故意的,這對我是人格的侮辱,我要她把話說清楚。”
章偉銘沉著臉站起身子!八眢w現在還在不舒服,人都還沒復原,要她怎么跟你說清楚?”在班上從未疾言厲色的他突然用這么嚴正的語氣說話,可讓一旁圍觀的人都嚇到了。
我心臟怦跳不已,從未想過他竟會當眾捍衛我,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章偉銘。
“不要再說了!”我看向陳欣蘭!叭裟阏娴牟皇枪室獾,我愿意為我的指控不當道歉!蔽叶ǘㄗ⒁曋难,此刻我全身都盈滿力量,一點都不畏怯地與她正面沖突。
不知道是我的氣勢太盛,或是予人壓迫感太強烈,更或者她真的感到心虛,陳欣蘭竟無法馬上開口回應,臉上露出一絲慌亂,在眾人注視下,她更加驚惶了。
“我、我……”
我沒有再開口逼她,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她承不承認是否故意傷害我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從此刻起,我已經徹底抹滅了未來我與陳欣蘭會成為“好朋友”的可能性,連朋友更沾不上邊。
我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假朋友之名在我身邊晃蕩,伺機傷害我。
陳欣蘭突然哭了出來,轉身推開眾人往外跑了出去,面對此,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她為何會突然跑開?是真覺得委屈還是心虛?
上課前十分鐘的鐘聲響起,更多的同學陸陸續續地走進教室,并對圍成一團的我們投來好奇的注視,有更多的人看到我會過來問一句。“喬敏,你沒事了嗎?”
壓抑住方才仍起伏不已的心情,看著這些“好久不見”的同學,我勉強擠出微笑輕輕點個頭,算是與他們打招呼。
“喬敏跟欣蘭的事晚些再處理好了,我們先回位置坐,待會就要上課了。”洛羽開口建議道,眾人立表贊同,顯然他們早已受不了我和陳欣蘭之間的對峙氛圍,想趕緊轉換。
我沒有意見,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方才心緒起伏太大,在我轉身欲回位置時,眼前一黑,全身一軟,完全失了重心朝前撲過去,一雙有力的手及時伸出緊緊撐抱住了我,讓我不致直接與地面接觸,但我所有的知感像被黑洞吸住般,感覺被抽出身子,在意識完全不清蔭……
“喬敏!”某人的驚惶喊叫是我唯一記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