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觀取過單子一看。肉、蔬菜、果子、鍋碗瓢盆杓筷、木炭火爐柴薪木、紙筆墨硯、布匹紗被……
“這是要干什么,搬家嗎?王爺的休書又還沒給。”她一頭霧水。
曉初明白了意思,解釋道:“以后前頭送過來的東西,通通不能用!
“你的意思是,以后所有吃的、穿的、用的都要從咱們口袋里掏出來?”
小氣財神的性格發作,住在這里,她不就是用自由換取吃穿住寢嗎,如果連生活的基本需求都不能得,那她的自由豈不是丟得太冤枉?
“暫時只能這樣,以后再看看情況!痹录緡@氣。
也許柳側妃能慢慢了解主子的脾氣,知道主子所言所語皆出自真心,只是……可能嗎?她懷疑。
阿觀朝月季、琉芳、曉陽、曉初看去,只見她們二點頭,似乎都同意月季所言。
有這么嚴重嗎?阿觀無奈搖頭,不過是人家不爽自己,了不起背后在王爺面前挑撥幾句,讓她變成棄婦中的大棄婦,對于這個,她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她懷疑柳側妃真的會使手段搞謀殺、輕賤人命到這等程度?
“吃的東西怕人在里頭加料,這我能夠理解,可這些用的、穿的,有什么關系?”
見主子不開竅,琉芳不得不多話。
“曾經有人在衣料上熏了麝香,導致妾室小產,不只衣料,連木炭、香料,都很可能動手腳!
那個“有人”是哪位?阿觀不敢猜,怕一猜就會讓自己掉進驚悚片里,她不希望自己成日提心吊膽嚇不停。
可曉初偏不讓她如意,接著說:“曾有人在例用的紙里,擺進一張男子寫的書信,事發后,害得女子名聲受損,直到二十歲還沒有人肯上門提親!
不過是一封情書啊,厚,這個古代保守到讓人起肖,不都是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嗎?
月季考慮半晌,才緩緩開口:“曾經有人在挖空的硯臺里藏了某人的生辰八字,用針牢牢釘著,東西是不是硯臺的主子放進去的沒人知道,但那位主子最終因為此事,再不能呼風喚雨、失去所有權力!
“好、好,我投降,以后咱們就在這里開小廚房,吃的喝的用的,都讓月季的母親替咱們捎帶上!
阿觀肉痛,但再痛也得妥協,好歹身邊幾位都是貨真價實的古代人,又在大宅院里浸淫多年,真槍實彈的事沒少碰過。
“主子,如果沒有要添的,那我先去請示盧管事,讓家里每隔兩天就替咱們送東西進來。”月季說道。
“知道了,曉初,你去拿銀子。”
月季離開不久,阿觀趴在桌面上,還在為以后的每日開銷心痛時,跑到外頭添熱茶的曉陽,空手又跑進屋子。
“主子,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還有比惹上柳氏更不好的事嗎?
“主子,顧嬤嬤領了人進來,把盧管事、二等丫頭、粗使嬤嬤……里里外外全換成新人。”曉陽急急說道。
“什么!他們不會連你們都給換了吧?”她一驚,從椅子上跳起來,她好不容易才適應新環境,千萬不要又給她換上新人新氣象。
“那倒沒有,不過又送來兩個大丫頭!
兩個大丫頭?
阿觀鼓起腮幫子,她沒有力氣說話了。
清風苑里的下人們,她花了不少工夫才拉攏,有她們在,自己行事方便得多。她從沒想過插手前頭的事,不過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建立勢力網,柳氏連這個都容不下?
之前月季說過,側妃身邊配大丫頭四名,但王妃可用到六個大丫頭,柳氏遲遲不替清風苑里添人,是故意不讓阿觀越過自己。
可現在……柳氏的做法,還真讓人尋不出半點錯處。
惡耗未消化,顧嬤嬤已經敲門進屋。
她身后跟著幾個人,朝著阿觀屈身一拜道:“王妃娘娘,奴才是柳側妃身邊的人,我家主子說這段日子著實怠慢了王妃娘娘,之前為了籌辦王爺的婚禮,府里忙得人仰馬翻,該買人、補人的事,遲遲沒辦。
“接下來又是過年、皇上壽辰,一件件忙完,才想起當初送到清風苑里的下人都是臨時從各處抽調上來的,個個粗手粗腳,怕服侍得王妃娘娘不舒坦,便讓婆子領了新人過來。”
果然人老成精,顧嬤嬤的話里挑不出半點錯處。
可是早不想起晚不想起,在曹夫人鬧過那么一場之后才想起,柳氏是想告訴她,誰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還是想控制她的行動?
“知道了。”阿觀回答得敷衍。
“這位是張管事,在王府里已經做了四、五年,是個知根底的,王妃有任何事都可以交代張管事去做!
四、五年?所以張管事是柳氏嫁進來后方開始受重用的,這樣的人還能不看柳氏的臉色行事?
顧嬤嬤說話時,月季從外頭走進來,她的臉色不佳,阿觀一見,心底猜想,怕是管后門的嬤嬤也一并換了吧。
顧嬤嬤續道:“這兩個丫頭,一個是蘭芳、一個叫晴芳,以前和琉芳都是在我們家主子跟前伺候的,行事極為穩妥,王妃大可放心使喚她們!
“其實……”阿觀想要委婉推辭,琉芳連忙輕扯她的衣袖,搶在前頭說道:“柳主子細心,顧嬤嬤回去后,請代我們家主子謝過!
“這是自然,往后有什么欠缺的,別客氣,盡管往前頭要去,主子說了,王妃可要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
聽見這話,幾個女人的臉色皆變,這話聽淺了,是暗指葉茹觀根本待不久,說穿了,不過是個過客;而聽深了,是在警告她這個“外人”,千萬別輕舉妄動,以免替自己招來禍事。
曉陽滿肚子氣想發作,還是曉初拍了拍她的手,笑吟吟地走到前頭回話:“顧嬤嬤客氣了,我們家主子年紀輕,行事難免不穩妥,不像柳側妃,為人端正、作派老成,若有冒犯柳側妃的地方,還請嬤嬤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多在柳側妃面前美言幾句!
這話里頭,一是指柳氏太老,主子正年輕美貌,二是把側妃、正妃兩個截然不同的身分提出來,讓顧嬤嬤分辨清楚,誰才是主、誰才是過客。
她淡淡地回了顧嬤嬤一記,像軟刀子似的,下刀不聲不響,卻割得人肉疼。
經過訓練,阿觀也慢慢聽出端倪,看來,拍桌子叫囂的行徑是該改一改,對付古代人,還是得用曉初的法子。
顧嬤嬤冷笑,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日后有苦頭賞你的。她拉起笑,松松的臉皮往兩旁推去。
“姑娘說什么呢,咱們家主子對王妃只有照顧的心思,哪有什么冒犯不冒犯之事。
既然這里沒事,老奴就先下去了。”
送走顧嬤嬤,阿觀提起精神,對張管事道:“你以后就安心當差吧,沒有人會找你麻煩!
“多謝主子體恤!睆埞苁旅鏌o表情說道。
“下去吧!
張管事告退后,琉芳連忙去拉蘭芳和晴芳,笑說:“兩位姐姐都別拘著了,在清風苑里,規矩少得很,主子是副隨和脾氣,你們可別像從前那樣,動不動就跪,若是惹惱主子,可別說做妹妹的沒事先提醒你們!
說完,琉芳向阿觀使了眼色,阿觀只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你們剛來,對這里的規矩定是了解得少,我也不多說,清風苑里的規矩就是各做各的事,和和樂樂相處!
“是,主子寬厚!
“曉陽,你領蘭芳和晴芳下去收拾收拾,今兒個先好好認認環境,明日再來當差!
待曉陽領兩人下去,月季關上門,低聲向阿觀道:“后門的嬤嬤換人了,她不讓我出門遞信,非要我去向柳側妃拿對牌才能出府!
阿觀緊起雙眉,果然沒猜錯,柳氏行事這般雷厲風行,當真想把她給困在府里動彈不得?
“現在怎么辦?”曉初問。
“主子要不要去找柳側妃?”
“再描黑一次嗎?”阿觀苦笑。
“不如咱們鬧點事兒,讓大夫人和王爺知道清風苑的困境?”
琉芳輕輕搖頭,苦笑道:“那一位就在等著主子跳腳,鬧出點事兒來呢!
眾人都是一籌莫展、愁云慘霧的,唯有月季還是如平日般沉穩。
她靜靜站在阿觀身旁,低頭暗自忖度……那位知道了,會怎么做?默認柳氏的作為,或是挺身為她主子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