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潯歌的大名很快地在校園里傳開,不到一個星期,她業已成為全校公敵,所有人對她的行徑感到驚訝,因為從來沒有人敢公然忤逆至尊王子,更別說視他們這些有錢人士為糞土了。
搞不清楚,只有他們這些有錢公子哥兒們瞧不起她的份,哪輪得到她囂張。
從國中部到高中部,每個或崇拜、或傾慕、或想巴結梁至尊的女生,無不沆瀣一氣,誰都不許惹她們心目中的偶像,整個后援會目標一致,絕不讓羅潯歌有好日子過!
也就是這樣,明明有超奢華營養午餐的羅潯歌,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吃到中餐了。
不過她很開心,因為這樣子,爸爸就會送便當來給她。
“妳還好嗎?”陳大祥在校門口送午餐,總會這樣關切詢問。
“嗯,還好,雖然都是有錢人,但腦子很簡單!绷_潯歌開心地接過便當,“他們想的那些整人招數,多半都是從電影跟漫畫學來的,我都猜得到。”
“那就好!爸爸可不希望妳受傷!庇绕涫沁@美好的臉蛋吶,千萬不能受到一丁點損傷,“那跟梁至尊……”
“爸,他現在就坐在我旁邊,雖然我已經很久沒看見他了,但有的是機會!绷_潯歌輕聲安撫父親,“我會幫爸爸達成愿望的!您放心!
“呵呵,我就知道妳是我的寶貝乖女兒!”陳大祥開懷地笑著,“好了,快進去吃便當吧!”
羅潯歌乖巧地點頭,能得到父親如此的關心,做再多事情她都愿意。
光看梁至尊就知道,整個梁家上上下下都是目中無人的典范,父親前些日子在奇梁財團的子公司工作,原本做得好好的,誰知道爆出內部有人挪用公款的事,在尚未詳查之際,梁家決定息事寧人,不想成為新聞,所以找了個人背黑鍋。
陳大祥是會計之一,一夕之間所有的賬目表都變成父親經手,搞得證據確鑿,他瞬間被資遣,奇梁財團還放話說要他賠償挪走的兩百萬元。
父親回家后呼天搶地又藉酒澆愁,嚷著明明一毛錢都沒拿到,現在卻被開除,還得要還給公司兩百萬,直呼上天對他不公平。
接著便一蹶不振,成天注意奇梁財團的消息,謾罵無度,甚至也不再去找工作,只因為相關企業全都拒絕錄用他;大體來說,父親被封殺了。
那段日子為了生活,她去找了工作,幸好去年她已滿十六,已經過了童工的年紀,才勉強可以繼續打工。
高二開學沒多久,父親突然興奮的告訴她,他找到一個可以扳回一城,還可以還債又賺錢的方式了——找梁至尊下手。
因為梁夫人有個極度寵愛的孫子,恰好與她同年,按照梁夫人這么愛面子與愛孫子的行徑,若是有任何負面消息或是丑聞,奇梁財團一定會很樂意的開支票將事情隱瞞下來。
他們不等丑聞爆發,要自己制造新聞。
為了贏得父親的愛,羅潯歌一直是個言聽計從的女兒,這一次,她也選擇了依順父親的意思,聽話的想完成父親的計劃。
抱著便當,羅潯歌每天總得費盡心思找地方吃飯,否則父親辛苦送來的便當,又會被同學打翻,她可沒辦法一直餓著肚子上課。
而她最近找到了一個絕妙地點,那就是梁至尊的小提琴社。
這位大少爺總喜歡在中庭的花園里吃飯,還有人為他設置桌子跟大陽傘,所有學生也習慣群聚在那附近;而他參加的小提琴社,由于里頭擺有一把一百五十萬的小提琴,所以早被勒令:除非梁至尊在場,否則誰也不許進入。
真好!羅潯歌打開門,這間社團果然空無一人。
她開心的拉開椅子,慢慢品嘗她的午餐,雖然是外賣的,但只要是父親為她準備的,她就會覺得是珍饈佳饌。
分離十幾年的父女要重新建立起感情很難,她也知道父親并不是多高尚的人,也知道當年似乎是他對母親始亂終棄;可是這些話都是從阿姨那兒片面聽來的,事實真假無從斷定。
但至少他愿意接納她,甚至趕走同居人,把家理整理干凈,也去認真的找了份工作;雖然有些喝酒跟小賭的壞習慣,偶爾會對她咆哮,但是她還是愛著這個父親。
“實在很煩!為什么到哪里都是人!”
忽然間,羅潯歌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糟糕!是梁至尊!她慌亂的把便當盒蓋上,一時手忙腳亂,在來不及收起之際,眼看著門上的霧玻璃已經出現了人影。
“我要去抽根煙,下午見!绷硪粋聲音這么說。
“你少抽一點吧?身體那么差還抽煙,想早死?”梁至尊沒好氣的念著,一只手已經擱在門把上。
“啰哩巴唆!”另一個男聲漸漸遠去,門把跟著被扭開。
當梁至尊一開門時,就發現社辦的桌上有個盒蓋沒蓋好的便當盒,而且筷子跟湯匙都還在。
他狐疑的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人。
不動聲色的,梁至尊悄悄的關上門,甚至按下鈕,把門給鎖上。
他走到桌邊,打開便當蓋一瞧,里面還剩下一半,看來對方不但還沒吃飽,而且人應該也來不及跑掉,還躲在這個他勒令誰也不準進入的小提琴社!
羅潯歌正狼狽的躲在柜子里,她一時找不到地方躲,發現大鐵柜的下方有個空間,便蜷縮著躲了進來。
她到底在干么?有什么好躲的?遇上梁至尊不是求之不得的事?這一個多星期他都因為厭惡她而不來上課,害得她完全無法跟他有交集。
她剛剛應該要從容的坐在那兒吃便當,再跟梁至尊好好大吵一架,氣死他才對,躲什么躲!
咿歪—— 有人拉開了鐵椅,嚇了羅潯歌一大跳。
事已至此,她只能祈禱梁至尊最好快滾,不要見到她這種狼狽的畫面……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她的便當還擺在桌上!
羅潯歌懊惱的雙手圈住雙腿,整張臉埋進雙膝之間。
突然間,她聽到幾個撥弦的聲音,緊接著便是悠揚的小提琴樂音,傳送在這間社辦里。
她緩緩抬首,在黑暗中她瞧不見什么,但是可以聽得到那純熟的技巧與悅耳的音樂。
真是看不出來,梁至尊拉得一手好琴耶!真是好聽。
雖然他的琴音有點落寞。
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但是她就是聽得出來,他明明彈奏的是一首飛快的歌曲,她卻聽不見愉快的感覺。
音樂要能打動人心,就是因為音符可以給人感動不是嗎?
但是透過梁至尊的琴音,她聽到的是一種窒息的沉悶感。
突然間,小提琴的音停了,羅潯歌還來不及反應,她眼前的鐵柜門霎時被拉開!
“啊——”她失聲尖叫,整個人被嚇到向后彈,因此撞上了放在里頭的物品,那是一落鐵盒。
“在玩躲貓貓嗎?”梁至尊蹲踞在她面前,一手拿著琴,一手拎著弓,羅潯歌驚慌的瞧向他,下意識卻覺得他長得真好看!
她因為痛撫著額角,對目前這種情況感到又羞又窘,只能緊咬著唇別開眼,根本不想見到他嘲弄的眼神,或是聽到任何難聽的話語。
此時,炙熱的液體滲了出來,羅潯歌感到有點奇怪,松開撫著額角的手一看,有片濕潤的紅花在她掌心綻開。
然后,紅色的液體開始順著她的臉龐下滑。
“妳受傷了!”第一個迸出聲的,竟是梁至尊。
他幾乎是立刻把那百萬名琴甩到一邊,探身進入柜子,直接勾過她的腰際與雙腳,將她打橫抱了出來。
他的力量很大,即便是抱著她直接站起身,也絲毫沒有重心不穩的問題。他飛快地將她抱坐到桌上,然后雙手緊張的探視她出血的傷口。
羅潯歌第一次感受到同年紀的男生原來跟女生差那么多。
以前她會跟女同學勾著手一起去操場、一起去買東西,但是跟男生抱著她的感覺差了十萬八千里。
梁至尊明明看起來也很瘦啊……
“妳一直在流血……”他拿出手帕擦掉她額角不停滲出來的血。
“沒關系,應該一下就好了……”她跟梁至尊的距離,害得她只能瞧見他漂亮的唇瓣,“我沒有關系。”
“怎么可能!傷口很深!”他皺著眉,視線移到她的臉。
如日本娃娃般的臉龐現在有點慘白,她黑白分明的雙眼也正對著他,他很少這樣觸摸一個同年紀女生的臉龐,但是羅潯歌的臉……好白又好細喔。
這樣的臉,怎么可以受傷?就算是額角也不允許!
“妳無緣無故干么躲進柜子里?”他用手帕壓住她的傷口,有點生氣的質問。
“……”羅潯歌瞪大了眼睛,這家伙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拜誰所賜?我到學校后還沒吃過營養午餐耶!每天都被人打翻,連吃個便當都要找地方躲起來吃!”
梁至尊從口袋里拿出最近才出現在市面的新型手機,直接撥給在附近的司機,“喂,我現在要離校!到社團辦公大樓來接我。”
離校?羅潯歌一時接不上話,在他前面說了這些廢話后,他大爺又要不爽而離校了嗎?
“沒吃飽等一下我再買東西給妳吃!”他把手機塞回口袋。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羅潯歌覺得越來越不對勁,“我要吃我的便當了,你不喜歡我在這里吃,我立刻換位子!
對啊,他怎么還沒有對她擅入社團辦公室而大發雷霆呢?請制造機會跟她吵架好嗎?
結果梁至尊根本沒理她,大手又滑到她的后腰際,瞬間再度橫抱起她。
“哇呀—— 你、你、你干么?”羅潯歌尖叫不已,卻只能趕緊勾住他的頸子,才不至于摔下去。
“送妳去掛急診!绷褐磷鹛唛_擋路的椅子,直接往外頭走。
“急診?”這下她真的花容失色了,“無緣無故干么送我去急診?你會不會太夸張了?你、你快點回去你的中庭,那兒有一堆人在等你!”
“等著奉承我?”他睨了她一眼,“妳以為我喜歡那些惡心巴啦,臉上寫著我愛錢的人嗎?”
羅潯歌訝異的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飛動著,害得梁至尊一直用眼尾瞥她。
“呵……”她禁不住笑了起來,“想不到你還有點腦子嘛!
“比妳的值錢!”他跟著淺笑,羅潯歌笑起來超好看!
他打開門,急驚風似的沖了出去。
中午社辦里是沒什么人,不過剛抽完煙的朋友倒是愕然的目送他們遠去。
那頭長發、那模樣……好像是羅潯歌?
*
電梯里,被抱著的羅潯歌經過拚命掙扎后,放棄下來自行行走,因為梁至尊根本沒打算放手。
“剛剛你開門時,我聽見開鎖聲。”她悶悶的說,這家伙竟然鎖門?
“我本來想嚇妳!
“你嚇到我了。”她趁空壓著傷口,還想跟他斗嘴。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