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言,我一語,這些人是京城的府衙捕快,日前跟他一起共同破獲一樁棘手的竊盜殺人案,因為偷的是皇城里的九龍轉玉杯,殺的是皇上身邊的貴人,怕危及皇上安危,身為皇上身邊帶刀侍衛的他帶了一小批鐵騎合同府衙捕快一同緝兇。
案子破了,身為頭頭的他答應要犒賞這些合作伙伴的,你一口我一語打定要不醉不歸了。
“諸位,真是抱歉,我剛剛看見一個很久不見的故人,因為太久不見心急著要與她敘舊,忘記知會各位一聲,百里鳴彧在這里致上最深的歉意。”
“原來這樣,頭兒,你不用跟我們客氣,那人呢,追到了嗎?”
“我腳程快,她走不遠的。”
“那好,咱們這些弟兄就先到悅來酒樓去等頭兒了,你可要來啊,少了你慶功宴就沒看頭了!”
“我會盡量,一切吃喝都記在下帳上,弟兄們,我先失陪了!”他抱拳,急如流星而去。
可趁著百里鳴彧被眾人絆住,勾曦玉用盡吃奶的力氣跑回家,一口氣關門落栓喘氣放狗……慢著,講得太順口,家里沒養狗啦。
不過她干么把自己關起來,她應該先去接潤兒才對。
都是那個人害的,害她一時亂了方寸,每天該做的事情順序都給忘了。
抹抹臉,把懷里的布料放下,摸著方桌上的陶壺倒了杯水喝——“咳咳咳……”一口水嗆在喉嚨,頓時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又又又又是那個人,這會兒,他竟然神鬼不知的站在窗口朝著她看。
看她咳得厲害,他越窗而入,如豹優雅,腳尖著地后大步朝勾曦玉而來。
“連喝個水也嗆到,真不小心!甭曇魶]有譴責,是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這人,跟她很熟嗎?勾曦玉不禁有氣。
出于天生直覺,當他的手往她摸過來,勾曦玉一腳踢出,腳尖往他下盤勾去,哪曉得他扎馬步扎得穩如泰山,一手輕松化去她的回旋踢,又一手接住她的小擒拿,兩人背貼胸,形成一種微妙的氛圍。
勾曦玉眼看自己被緊緊的束縛著,用肘撞他肋骨想藉此滑出去他全然男性的胸膛,只可惜百里鳴彧像是早知道她會這么做,小腹頓縮,她的撞擊落空,反而使自己的身軀更陷險地。
“你是誰?想偷想搶?京畿的有錢人在東西大街,你找錯人了,我只是個苦哈哈的小百姓!
“我不會找錯人,你是小曦。”
“誰許你這么叫的,好嗯,你——知道我名字?”
“我不只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人,你的一切!卑V癡的望,眼里都是霧,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筆墨難以形容。
“你是誰?”
這人眼里有光彩如雨后虹霓,流光熠熠,看得她怦然心動。
居然有人知道她的過去,她的一切,她是在做夢嗎?還是他在哄人?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了,你又怎么可能清楚?”不只午夜夢回,她是誰這三個字像魔咒緊箍著她,所有的凄苦悲傷、彷徨無助,要不是有潤兒……要不是有潤兒……她早就崩潰了。
完全沒有記憶的生活環境,沒有記憶的人事物,她是從哪里來的?又為什么會懷了潤兒?太多的疑問排山倒海而來,這些都讓她喘不過氣,找下到答案也無法解釋。
“你問我是誰?小曦,怎么回事,你的眼神好像看我是陌生人那樣……”百里鳴彧萬分舍不得的松手,將她扳過來面對自己!澳恪宋沂钦l嗎?”他多此一問了,要是記得哪會對他視而不見一次又一次?
她搖頭。
當她醒來搜遍全身,發現身上只有頸項掛著一條玉佩,玉佩后面刻有兩排并列的名字,一個是百里鳴彧,一個是勾曦玉。
她很自然就把其中一個拿來當自己的名字。
勾曦玉。
是的。
她慌亂的解開胸口處的盤扣,掏出從不離身的鳳鳥玉佩,她五指顫抖,神情緊繃的指著其中一行宇。
“你認得這個人是誰嗎?這個叫百里鳴彧的!
百里鳴彧莞爾,他用手包住勾曦玉整個掌心還有玉佩。
“這個人是我。”
她瞠目,如冰雪般的容貌因為睜大眼睛而顯得水汪汪。
百里鳴彧看了好心動。
“為了要把這塊玉給你,我在上頭刻了我們的名字,這是我送給你的定情物怎么不知道?”
“不可能!彼袜譄o端的抖得厲害。
這太叫人難以置信了,還是踏破草鞋無覓處?
“我記得以前跟你說過我們百里家三兄弟各有一只玉佩,大哥百里陌的玉佩是雙鶴,意喻福壽綿延,老三朔官是螭虎,我小時候身體是三個小孩里最差的,你瞧,這玉佩里的石榴就是希望我能長命百歲,多子多孫!
他從來不敢奢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娶妻生子,然而,他遇到生命中的奇跡,那就是她,眼前這他想忘也忘不了的女子,給了他豐盈又美麗的第二個春天。
把玉佩留給她只是無心的動作,沒想到回到他原本的世界,竟然能夠又憑借著玉佩找到她。
冥冥中,難道真有一只無形的手?!
他一度死絕的心又活了過來。
“既然我跟你感情好到你肯把家傳玉佩送給我,為什么我會一個人在外面流浪?”
“這說來話長,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你可以給我那么多時間嗎?”誰敢相信相隔七年他們卻是在這一個時空見著了面,曾經一度他以為她只是他夢里的一個人,如今確確實實的站在他面前,老天!他得慢慢來,不能嚇壞她。
這些年他行事果決,哪曾像現在這般惶恐……
“我想知道我的過去,我好想全部都知道,你快告訴我!彼^急迫想知道自己的過去、自己是誰,已經把防人之心全部丟腦后去了。
“慢慢來吧,我怕你一下子消化不了!甭齺硪簿捅硎舅梢猿3、隨心所欲的出現在她身邊,不必找借口,不用兜圈子。
勾曦玉眨了眨眼又眨,理智這才回到興奮過度的腦子里,她稍微退開了些,跟眼前這清奇俊俏的男人拉開距離。
他身穿藕色紗羅袍子,腰系青色帶子,用的是絞金線的白絲條束發,長身玉立,活脫脫的風流人物。
她被突如其來的喜訊沖昏了頭,她要冷靜、冷靜,F在的她可不是只有一個人,她還有潤兒,她必須保護她的孩子。
不管這男人是不是真的知道她的來處,她都要謹慎小心,孤兒寡母最是可欺,有錢人最愛當窮人是玩物,性子來陪你玩上一場游戲,沒興致了,當你什么都不是。
她居然差一點點就全盤信了這男人,差點被他的說詞沖昏頭。
“請把玉佩還我。”收拾了情緒,整理了心情,按捺下剛剛澎湃激越的心,她伸出掌心。
“我知道空口無憑,不過我相信只要假以時日,你會相信我說的都是真話!卑延衽暹給她,百里鳴彧看得出來她是設防的。
不急、不急,只要知道他們在同一個時空,那么什么都好說。
勾曦玉慎重的把玉佩收了起來,放冷著聲音說:“要是沒有別的事,你就請回吧,孤男寡女我怕閑話滿天飛。”
只是借口,百里鳴彧知道,可是看著她那久違的小臉蛋,他不敢勉強,退一步再說,對了,退一步,別駭著她……
。
百里鳴彧反常高昂的情緒很快感染了整座府邸的人。
下人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主子,他行走如風,很愉快的摘了朵花順手簪上替他牽馬的小廝頭上,小廝登時化作石雕。
他坐立不安,喃喃自語,講話聲音高亢,甚至對著婢女傻笑,害那小丫頭摔碎了一整碟碗盤。
更慘的是他抱了姬大總管,害大總管手里的玉算盤登時摔得珠子到處滾。
人一回到書房坐定,他就隨手擬了份折子上奏皇上,他要請長假,筆墨未干,也不管距離早朝的時間還有五、六個時辰,硬是策馬進宮把已經就寢的陛下挖起來遞折子。
這太不像了,種種行徑哪是下人心目中冷靜自持的主子,皇帝心中文風吹不動的帶刀侍衛。
“愛卿,什么事情這么重要,讓你要請長假?”被吵起來的皇上是有點不悅,可是這個上任數年已經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從來沒聽過他要因為私人的事情告假,這次,很耐人尋味喔。
“臣舊疾復發!
“朕是聽過愛卿以前的身體并不堅固,可是現在看起來沒病沒痛硬朗得很?”
“微臣用腦過度、胃火虛生、血尿腎虧、消化不良,頭痛、肝痛、拉肚子,身體零件該壞的都出毛病了!”他說來行云流水完全不用打草稿。
不虛張聲勢這皇帝老兒哪可能放他一馬。
“這么嚴重,何時舊疾復發的怎么都沒聽說?”胡須捻來捻去,明明幾個月前還好得像條牛不是。
“就說是宿疾,非臣所能控制。”
“這樣啊——既然曰正宿疾我喚御醫來幫你瞧瞧!”
“微臣叩謝陛下!微臣已經找到良醫不勞陛下擔心,臣告退!”
“欸、欸,動作這么快,朕的話還沒說完耶!
急什么,看著晃動的珠簾,他那身手一流的御前行走早不見人影……真是的,也不聽他把話講完,他這一國之主還真是點尊嚴都沒有。
百里鳴彧策馬疾形如風,皇上御前行走這差使對他本來就可有可無,他會一路從武狀元爬到如今的地位,實在是因為三兄弟中他捉鬮捉輸了,只能挑兩兄弟撿不要的行業。
朔官繼承祖傳家業成為京城最紅的商人。
老大百里陌如今是縱橫江湖、擲地有聲的武林盟主。
兄弟手足情深好感動人對不對?!
感動個屁!
——這兩個賊兄弟,趁他消失那段時間早就作好了決定,在野、江湖,就剩下勾心斗角的廟堂沒人要。
他回來了,剛好填補剩下那個空缺。
若非在勾家道館那段時間把身體的底子打好了,他又怎么會有今天?
有很多回憶在翻涌,陳舊的扉頁并不曾斑駁,因為那些看似泛黃的日子從來都下曾消失。
初初回來,他以為自己經歷的是一場詭譎無稽的夢。
但是,身上逼真的穿著,記憶猶新的生活,前所未見的見聞都告訴他那是鐵一般的事實。
費了好些時間他才又調適回來這個空間的生活,但是對外卻是只字不提。
家人見他安然回家樂得也什么都不問。沒有人知道他的心失落在那個未來的世界里;氐礁校㈦y安。望著皎潔的月色,恨不得天能早點亮!他走來走去,幾乎要把毯子走出條溝來。何謂度日如年,百里鳴彧果然嘗到滋味了。不過,靈光一現!他可以等……可誰規定他一定要在府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