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須臾飛去。
“……就找幾個信得過的人來再篩選,我要的是誠實可靠,不要那種攀親引戚的。”書房中的梨花木交椅中,閑適的疊膝而坐,低沉的聲音是屬于后王孫獨有的。
“小的馬上去辦!”遲疑了下才回應的人中氣十足,聽著有些硬氣。他叫程時。
“還有問題?”
“老奴膽敢問爺,為什么這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給我?老奴可不是爺習慣用的底下人!
“既然你問了,后家的農田莊子收租向來都是你在負責,從來沒出過差錯,在我看來,是大材小用,屈才了,而且我爹曾經說過,他說這座宅子里能相信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屠總管,我爹看人很少看走眼,我相信他。”換言之,他也愿意相信這個人。
他十七歲就繼承家業和爵位不論對哪個家族都是史無前例的。
當初返家是在十萬火急的情況下行事,旁枝剪除了,可也不代表所有的人對他都服氣,他年輕紀輕輕,要培植自己的勢力勢必需要時間。
對于那些嘲笑后家氣數要盡了的流言,他充耳不聞,這種事他知道急不來。
不過,一年了,扣著王公貴族帽子,什么都不能做,真的教人厭煩。
怕坐吃山空嗎?倒也不會,只要今朝天子一輩子穩穩地坐在他的位置,后家就不會有倒臺的可能。
如雞肋的家族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有吸引力,他想親手創造自己的王國,那才是值得為之拼博的目標。
他要把手從五陵伸到京城,不想再偏安一隅,做一個無聊的世家子弟。
“謝謝后老爺還有爺的看重!背虝r沒想到有這番曲折,朝西方拱手拜下,又朝后王孫彎腰。
“為了讓你專心辦事,過兩天把你的家人遷上來,我讓屠管家給你找間舒適的宅子住下,這樣你也比較安心吧?”
“謝謝爺!”
“我以后要仰仗你才是!
程時離開書房的時候,在通往外門的墁地磚上背著手,站住了。
太陽出來了啊。
“如何?我說的沒錯吧?”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屠管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鉆了出來。
程時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論學識、能力,這不足二十歲的孩子表現得真是強悍,而他一年前還只是個無舉足輕重的孩子,真是不可思議。”
他的手腕是他這老人無法想像的,居然覬覦著國家經營的鹽、鐵、酒、驛站,這藍圖要是被他完成,那么他這把老骨頭就真有得忙了。
“看起來你是心動了。”
“就知道把我拖下水也有你的份,真是交友不慎!背虝r捋了下下巴的胡子。
“住得近,往后要找你喝酒也方便!
“是嗎?那么記得給你找屋子的時候離你遠一點!
***
這原來不關書輕淺的事。
雖說住在后府里,她向來當自己是客,而客人是不管事的。
可內門里的事,管事嬤嬤總來問她。
推辭可不成,嬤嬤說府邸就住了她一個主子,她不拿主意分擔,總不能把那些瑣碎拿去爺那里去煩他。
一回生,二回熟。
時值年關將近,越到此時事情越多,要發過年的例錢給下人,要置辦年前到元宵的物品,她哪懂得這些?
之前,她被大哥寵,這些根本不勞她煩心,后來跟蕭融住,家里窮得連窗花都剪不起,年夜飯勉強殺了一只雞就簡單了事,這會兒是怎么著?
提著裙子去把后王孫找來問,他倒是云淡風輕得很,只安慰她,管理這些事都有定例,按往年一樣樣來就好,管家嬤嬤是老經驗,不會讓她難做的。
“我不管,你得幫我,要不然丟人的可是你!
于是,有人被趕鴨子上架了。
好不容易摸清年前該干什么,過年該準備什么,年后又該安排些什么,等一一整理出頭緒,臘月已經到眼前。
天氣難得放晴,后王孫叫小斯套了車,迫不及待地把書輕淺拉出門了。
“年關前的最后一次市集,有很多東西要買。”一進車里,他就把朝思暮想的人抱在懷里,看她露出一截皓腕,手指就在那上頭慢慢摩挲著。
“你不是有很多官員、耆老的應酬飯要吃?我看你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的?”這人每回一看到她就像看到好吃的東西,不只兩眼放光,手腳也沒一刻消停。
“我比較喜歡應酬你!
“我很忙的!
“那些事一點也不重要,你只能忙我一個!睉僦砩衔兜溃麑⒛樎裨谒陌l間。
還在想這幾天一定把她悶壞了,撥開所有的事情,誰知道她居然沒把他放在眼里,他很不滿。
“我這不是在你眼前?”
“不夠!”喜歡一個人只單純的看著,把她放在心上是不夠的,他心里還有渴盼。
她的唇被吞沒。
激烈的吻漸漸不滿于唇,于是頸項、耳垂、鎖骨,順沿而下,像是要把她吃下肚。
只是在這隔離的空間里,親吻與肢體交纏的聲音顯得分外清楚,書輕淺聽得害羞,也許連車夫都聽到了。
他的吻讓她暈頭轉向,可還是推開了他。
她把臉埋在后王孫胸膛里,不知道等一下要怎么走出馬車。
市集自然是沒去成,他抱著她回到宅子,在眾目睽睽下。
“你要我明天怎么做人?”她臉色發白。
“后府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可是也不能這樣……”
“我偏要這樣!”他冷哼,這女人老是把他的求婚當作戲言,逼得他不得不使出殺手锏。
他一路吻得她七葷八素,進了屋子,兩人倒在床上。
手從她里衣的領口伸進去,由肩背直到腰際,細綢的白衫子滑了下來,青絲及腰,露出了潔白如脂的肌膚。
他伸手解她衣裳,抽開她夾衣上的腰帶,精確的沿著她起伏的曲線,或輕或重的挑逗著她的身體。
他也解開自己的衣服。
他的身形雖然有些瘦削,卻堅實有力,兩人胸腹肌膚赤裸的貼在一起,激起了強烈的情欲。
他一手撫上她柔軟的蓓蕾,一手摟起她,分開了她的雙腳,書輕淺被他的動作逼得折腰向后,她如水滑潤的身子如同一朵要綻放的小白花。
他全身都繃了起來,一手捉她的腰,漸漸用力沉入她的身體深處。
他進入撐開的脹痛令她蹙了眉,眼淚萎時涌了出來,輕聲嗚咽吟哦,半是受不住,半是因為撕裂的疼痛,抱住他柔韌的腰,頭歪在他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他用力一送,契進了她的身體。
她緊緊收縮,他用力占領,被控制的快感帶來一陣窒息,他不斷起伏,手臂緊緊箍住她,分不清彼此的感覺。
她眼睫沾淚,卻露出害羞的笑容,那一陣電光石火的感覺過去,她軟綿的倒在床上,一頭黑發如瀑的鋪在枕邊,發梢垂在床沿,后王孫呼吸凌亂的埋首其間,歡喜而平靜。
這種親密像是把他生命中的每一分空虛都填滿了。
兩人放松的擁在一起后王孫吻著她的唇,溫柔而溫存。
“下次我會溫柔一點。”陪著躺了一會的人手腳又開始不老實了。
“不要!”
事實是他對占有她的身子懷抱著莫大興趣,愛欲深入骨髓,縱情半日,才命人備了洗澡水,把因為敏感,次次令自己都沖向失控而疲累的書輕淺抱向浴間。
偌大的水池放了藥材香料,讓人舒服放松。
她泡進水里,舒服得差點睡著。
后王孫替她舀水,慢慢沖洗,最后看她實在不勝疲憊了,這才把她擦干,抱上床。
迷迷糊糊中……
“我們成親吧?人家說有錢沒錢總要娶個老婆好過年!庇腥舜灯鹆苏眍^風,還很巴結的讓出一條胳膊給她枕著。
看在他那么有心的份上,書輕淺恍恍惚惚的就應了聲。
她付出的代價是全身酸痛,懶懶地睡到天黑。
***
臘月那天后府來了客人。
各奔前程的人不知道是說好了還是心有靈犀,在同一天同時刻,分別上門了。
書輕淺被請出來見客。
除了安之若素的后王孫,所有的眼光全盯著她看。
后王孫看她鼻尖冒汗,不由自主的掏出汗巾,為她擦了下,動作自然得好像常常這么做。
“我不信,她這么丑,不可能是輕淺,我說王孫,你是看上她哪一點?”
慎的毛躁,一如往昔,黑羽待要示意他別那么直白,已經來不及。
王子瑤把上好的梨花白當水喝,一聲不吭。
“我沒事。”書輕淺心里有些發苦,有些哭笑不得,嘴角笑了起來,眼淚卻直往外涌。
“欸,你哭什么?被我罵丑,傷心了嗎?”沒良心的慎還在說。
“多好,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人都齊了,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彼翜I,文不對題的說:“你當官好,很威風,好神氣,很適合你。”
慎驚疑了,嘀咕著,“真是見鬼了!”這口氣,壓根就是那個人。
后王孫擁過她,為她拭淚,“都見到了,一個沒少,慎敢嫌你丑,我等一下踹他替你泄憤!
“他現在可是朝廷的大官,你可得由著他一點!彼顸c頭,以為再也見不到見的人居然一下子全見上了,再也沒什么禮物比得上這個了。
很多東西斬也斬不斷,如今能這樣見上一面,人生還有什么缺憾。
“就是咩,見色忘友的家伙!”慎很墻頭草的往書輕淺靠。
其他人被后王孫的溫柔和細心給怔住了,表情平淡如黑羽,也相信了某些他起先抵死不信的事情了。
“你們也很久不見了吧,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去給你們弄點下酒菜!彼鹕,微微一笑,把敞廳留給了他們。
屋檐的積雪透著冷清的薄光,她拉了拉領子,撫著欄桿,想不到今晚的夜色真美。
有人來到身邊。
“瑤哥哥!
王子瑤靜靜用他那雙裝滿溫柔和悲哀的復雜眼神看著她。
“王孫對你好嗎?”
“嗯,差強人意啦!
“一定非他不可嗎?我不能代替他?”
“對不起。”
“我曾經想過,假如沒有遇見你就好了,假如沒有遇見你,我還是那個冰心無塵的琴公子,不會掙扎,不會愛恨不能,可是我很高興這輩子曾經遇見你。”憑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牽掛很久的人,默默追逐那么久,他怎么舍得讓她陷入兩難,他只要她好好的活著,就好了。
書輕淺欲言又止,欲訴還休,她安慰不了他的心,說什么都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