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
一聲尖叫響徹云霄,昏睡中的墨盡日被吵醒,他閉眼皺眉一臉不耐煩的低吼。
“吵什么吵,大半夜不讓人睡相當缺德,女人就是愛大驚小敝……”
呃!不對,剛剛的尖叫聲好像是男人的粗嗓,而此時他發出的低柔嗓音軟而甜膩,似乎是……女子的聲音?
“你……你……”鳳棲嵐臉色驚恐,全身發顫地指向他,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干什么……”他神色一變,按住原本該有突出物的喉頭。他的聲嗓變了?!
“……我……我的身體……”那是她的身子,完完整整的,沒受什么傷,可是……卻離她一臂之遙?!
“什么身體,你受傷了不成!蹦M日的腦袋變遲鈍,他猛一抬頭竟發現另一個“墨盡日”坐在眼前,眉頭上的傷疤和他的如出一轍,肩上有血,受傷之處和先前所受的傷完全一樣。
他僵住了,臉上微露困惑和一絲絲不確定,他隱約感覺到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我……我死了?”不然又不是照鏡,怎能看見自己的身體?更怪的是,說話時怎么又是女子的輕嗓,甜得膩人,堂堂一個大男人怎能有此娘兒味。
鳳棲嵐卻明白了一件事,快哭了,卻又不敢哭出聲!澳恪愫孟裨谖业纳眢w里面,我……我好像變成男人了!
大腿間的異物讓她一動也不動地僵直身子,她慌亂得眼有濕意,硬咽著不讓眼淚滴落。
“什么?”他驚得差點跳起來。
她成了男人,那他不就……墨盡日虛汗直冒,難掩慌色地重抽幾口氣,他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一切沒變,這只是虛驚一場,天底下不可能發生這么可笑的怪事,純屬幻覺。
但是他一瞧見抹著汗的手白白嫩嫩、小了幾寸,自以為的鎮靜飛了千萬里,他兩眼瞳大如銅鈴,面色泛白,一雙杏仁似的水眸布滿駭然。
這……這是什么鬼,他練劍的手怎么變小了?本該長滿粗繭的大掌竟變得光滑如玉,凝脂般細膩。
他心跳如擂鼓地往下瞧,衣衫下是隆起的渾 圓,淡淡的女子幽香引人遐思,好像不盈一握腰身,白哲勝雪的肌膚……
天殺的,他丐幫幫主墨盡日竟成了一名女子?!
鳳棲嵐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滾落,在剛毅的男人面孔顯得十分突兀!拔覀兯坪踅粨Q了軀體,你變成我,我變成你,我們……嗚……會不會變不回來……”
“不許哭”墨盡日煩躁地大喝,沒法忍受“自己”哭得梨花帶淚,像個女人似的柔弱嬌媚。
“我……我也不想哭啊,可是止……止不住,我好害怕……”她不要一輩子就是這樣子,女兒心男兒身。
看她頂著男人的臉哭得抽抽噎噎,他不由得狠狠打個冷顫,想大吼又瞥扭地走過去,伸出手碰碰她肩膀!拔視朕k法的,不會一直……不要用我的臉哭,哭起來很丑。”
那是他的臉,平素冷硬嚴峻,如今滿是涕淚,剛中帶媚,一絲女態外露,他看得酸液上沖,直想吐。
“……是你長得丑,和我無關。”鳳棲嵐用力擦去淚水,扭捏地一撇頭,不看自己柔媚中有一絲冷冽的嬌顏。
“我長得丑?”柳眉輕挑,嬌美中帶了一絲冰冷。
“總不會比本公主美吧,你一個男人計較什么”她沒好氣的嬌噎,薄唇微噘著。
“美色誤國,姿容再出挑也不過是一具臭皮囊,百年之后你我同是一副白骨,是美是丑又如何!泵廊硕鄫梢步黄饸q月的摧殘,過往恩寵轉眼成空。
“的確很臭……”她小聲地說道,皺鼻燮眉。
“誰臭來著,身上都是血,從百丈高的懸崖摔下來,又在水里泡了大半天,身體哪有不發臭的道理。”
看著全身血污的男子身軀,墨盡日忽覺怪異。兩人同時墜谷,為何他本來的身體血跡斑斑,狼狽不堪,傷口皮肉外翻,猙獰可怖,還有發腫潰爛的現象,可為何這具女身衣衫卻整整齊齊,連細小刮傷都做了包扎。
難道路過的人救起他們?
先不說這荒山野嶺有沒有人路過,那人為何救人不救到底,只重女輕男地為女子上藥,吝于處理他見骨的傷?
墨盡日不失敏銳地察覺異狀,但他未向鳳棲嵐提及,畢竟事態不明,他不想她思慮過重,更加恐慌,讓同樣落難的兩人處境更為艱難,他也陷入震撼中。
“我想沐浴,身上又臭又粘很不舒服……”她手微撐地面,試圖起身,卻扯到傷處,“噢!好痛……”她面色白得像紙,咬牙忍受撕裂的痛楚。
“小心!彼锨耙环,皺起眉看她。這是該由他自己承受的傷痛,那嚴重的傷絕對不是一名纖弱女子能忍受的。
“墨盡日,我很痛……”她又想哭了,接連的打擊令她無比脆弱,皇家嬌養的鳳凰女何時受過這樣的苦難。
他心口莫名一抽,軟下了語氣,“你先不要動,躺好,我去找干柴升火,暖了你的身子,然后再弄些拿藥來,你保持清醒不許睡著,我很快就回來……口吾!”
大步一邁,他正面一跌撲到地上,他忘了此時的自己是女兒身,仍像男子一般昂首邁步,不慎踩上了煙紗長裙。
可走路只要小心點就好,最教他難以適應的是女子的纖弱,公主的身體哪做得了粗活,細如春藕的手臂哪能搬動一些樹干,累得他只好多跑幾趟撿抬枯枝落葉。
很快地,升好火,墨盡日也喘息不己,暗忖女人的身子真柔弱,換成是他自己的,日行百里也不見臉紅氣喘,她的纖柔十分不便。
稍作歇息后,他又起身在附近的雜拿叢找尋治傷消腫的藥草,拜喬翊所賜,他對藥草也稍有涉獵,因為每回喬翊離家出走總會帶上幾本醫書,然后十分無賴地央求他讓丐幫弟子代為找尋藥材,因此他獲益不小,不只尋常的藥草療效皆知,還認識了不少罕見藥草,這對長年在外的他大有益處,武林人士總免不了打斗受傷,能自救最好,省得欠師弟人情。
“你忍一下,會有點痛……”他以草葉當成碗,盛了清水先喂她一口,而后用剩余的水清洗化膿的傷處,并狠心地以燒紅的短刀挑破腫囊,擠出膿血。
“晤”她痛得咬破嘴唇,額上冒出點點汗珠。
“凈身的事等天亮再說,你忍一忍,藥性透入體內需要一夜,一碰水就前功盡棄!蹦M日在傷口敷上拿藥汁,他嘴巴叮囑,心神卻有些飄移。和她潔嫩玉手一比,他的皮膚簡直不堪人目,粗糙且失去光澤。
看著瑩白小手在健實的男性軀體來回滑動,他心中生起一絲異樣感受,純然的潔白和布滿風霜的黝黑,在月光下竟是如此強烈的對比,好似天與地,云與泥,格格不入又十分順眼。
“墨盡日……”她突然雙頰飛紅,欲言又止。
他沒看她,只想盡快處理好傷口,別再胡思亂想!拔抑篮芴郏阆人幌戮筒惶哿。”
“我是想……”她說不出口,十分難為情。
“你想怎樣?”他似笑非笑的挑眉。
“就……尿意……我好像快憋不住了……”她早就想說了,只是遲遲開不了口。
“尿意?”他一怔。
“這是你的身體,你應該曉得怎么宣泄。”鳳棲嵐咬著唇,好不羞搬地垂眸。
“宣泄……咳、咳,我的確比你清楚……”他別過頭肩頭一聳一聳地抽 動。
“很好笑嗎?墨盡日”他分明在取笑她的手足無措。
“不……不好笑,我在想該如何幫你宣泄!彼[忍笑意,思索著要怎么下手。
鳳棲嵐氣悶地一瞪!澳悄憧禳c,要是弄濕了你的衣衫我可不管,那是你自作自受!
“可是現在使用的人是你,一身尿騷味可不是我。”看到她惱怒的神情,他原本的憤憊消了一半,只覺好笑。
“墨盡日,你幸災樂禍!笨蓯旱哪腥耍詈貌灰杏星笥谒囊惶,否則她會連本帶利討回來。
“我是呀!你咬我不成。”他伸出藕白手臂,惡意地在她眼前晃動,一副隨她愛咬不咬的樣子。
“你……”她氣得漲紅臉,眼眶泛淚。
“不許用我的身體落淚,難看,你把手繞過你自己的細肩,我扶你到樹后頭,什么都別看,閉上眼睛!卑Γ〔皇亲约旱纳眢w真麻煩,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挺重的。
鳳棲嵐乖乖照做,思緒不停轉動。什么你的、我的,都快有點分不清到底是誰了,男子的身軀里是一名女子,女兒身里藏著昂藏男兒,軀殼裝著陌生的魂魄,誰也無法理解老天究竟開了多大玩笑,竟讓他們交換了彼此的身軀活了下來。
要是魂魄永遠裝錯誤的身體里呢!她該怎么辦?
她不敢再想下去,雙目一合上,五感更敏銳,她聽見惠惠率辜的寬衣解帶,腰帶被解開,長褲褪至膝上,一只手………呃,她的臉又紅了,熱得像要燒起來,被碰觸到的地方抖了一下,她的不,他的身子明顯一顫,喘氣聲由口中逸出,她覺得熱,有一股火燒灼得厲害。
“快點呀,你不是很急。”墨盡日一手攙扶沉重的身體,臉上莫名微帶暈紅。
“我……我不知道怎么做……”她嗓懦。
墨盡日有被雷劈中的感覺,牙齒咬得死緊,許久才道出了一句,“照你平常那般,心里想著排出去自然就泄了!
“可是……”很怪,多出來的部位不受控制。
“別再可是,快點”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說出有損男子驕傲的話。
“我……”被他一喝嚇到,瞬間解放。
“鳳棲嵐,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黑著臉,手上衣上有幾點可疑濕痕。
“你說什么,我聽不懂,你忘了我看不見,是你叫我閉上眼睛!彼孟窈芑鸫,把本屬于她的柔嫩嗓音壓得極扁。
被噴了一身的墨盡日聽她這么一說,也根本怪不了她,誰教他閃得不夠快,還當是身手利落的男兒身,渾然忘記這具軀殼沒有高深的內力,他提氣一退,雙足卻還定在原地,半步也不曾移動。
鳳棲嵐又聽見一陣窸窣聲,衣服被穿好,墨盡日卻沒扶她走回去。
“墨盡日……”他不說話令她很不安,伸手捉住柔細手臂。
“我摘了幾粒酸果暫時墊墊肚子,一會兒你可能發燒,保存點體力好應付。”他語氣有些擔憂,希望她撐得住。
若是平常,他會一把抱起她送到火堆旁暖身,可是此時的他只能扶她慢慢走,男女身體上的差距他這一刻才深刻的體會到,不是女人愛裝柔弱,而是她們真的很嬌弱,手小、腳小、力氣小,說得夸張些,男人的一雙手臂都比纖腰粗。
以后他不能再嘲笑女子無用,因為天生的差異讓她們居于弱勢,她們也是萬般的不情愿。
唉,走得真慢。這一雙小腳邁不大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