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莫克禹與杜映亞吵架了。
與其說是吵架,用冷戰來形容更為貼切。
連續兩天,杜映亞當著莫克禹的面搭上回家的公車,以最直接的方式拒絕他的接送,給他難堪。
男人也是有骨氣的,第三天杜映亞便沒在校門外再見到莫克禹的車。
恨她是吧?!
很好,那就恨她吧!
“嗨!”
單獨回家的第四天,杜映亞在自家路口前碰上了同樣要回家的周士亨。
“周大哥,你好!倍庞硜営卸Y的向他打著招呼。雖然她聽話的不再打開窗簾了,但畢竟是住在斜對面的鄰居,兩人要碰上面其實很容易。
事實上,不止容易,也很頻繁。
“怎么這幾天都看見你自己回家?你的“好朋友呢”?”周士亨下意識的轉頭環視著周遭,確定杜映亞這回仍是自己一個人,附近并沒有那輛經常出現在她家門口的房車。
他與莫克禹打過幾回照面,那成熟的大男孩總是與他保持著距離,但同是雄性動物,他又怎么會看不出對方眼底那濃烈的敵意,以及對女孩滿滿的占有欲。
而女孩也不是不明白這一切,她甚至是任由著他、依賴著他。
雖然他們對身旁所有的人宣稱兩人只是好友,但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們是好朋友沒錯,但在情感上,他們也是屬于彼此的,那并不是任何人可以輕易介入的關系。
“他最近忙著呢。”忙著生她的氣。
雖然杜映亞努力地用再輕松不過的語調說著,周士亨仍從她眼底捕捉到那一閃即逝的陰郁。
他明白那兩人之間或許出了問題,但他什么都沒問,選擇不拆穿她的謊言,而是以輕松的神態與她話家常。
接下來連著兩個星期的時間,杜映亞獨自回家的情況仍是繼續著,也連連幾回在回家的路途中碰上周士亨。
當然,兩人仍是偷快的一路說笑,只是在道路的另一頭,他們都不知道有個人連著兩個星期,都提早在他人無法看見的角落里等待著。
對于心愛的人兒,莫克禹壓根沒有所謂的骨氣可言,他后悔了那天在海邊向她大吼,也明白她真的生氣了,才會以最直接的方式拒絕他的接送。
三天前他試著到校接她回家,而她仍是表現出拒絕的態度,于是他只能帶著煩躁的心情,提早在能看見她家門的另一頭暗自等待著,每天總是要見她安全進門他才能安心。
但她是天天準時安全回到了家沒錯,只不過身旁卻時常多出個教他心底不安的身影。
那個姓周的就不能離她遠遠的嗎?
“都過了兩個星期了,你朋友還忙著嗎?”每每只要提及莫克禹,周士亨便忍不住下意識的回頭看,看著那輛熟悉的房車是否真的沒出現。
確定杜映亞今天仍是獨自放學回家,一個想法不禁從心里冒出。
難道兩人感情出了問題,不再是“好朋友”了?
這么好的女孩……若兩人感情真出了問題,他是否有機會呢?
無法否認,他對眼前的女孩有某種程度的好感,但在知曉她與莫克禹之間的感情之后,他便不曾有過介入的念頭,不過現在他很難阻止自己這個可能的想像。
與她……真可能有那機會嗎?
“周大哥是聰明人,應該早猜出他不是忙,是我們吵架了!倍庞硜喢銖姷爻冻隽藗笑容望著身旁的周士亨。
他應該照照鏡子的,剛才他問話的表情根本不是“你朋友還忙著嗎?”而是“你們和好了沒?”
他的確是個聰明人,但他需要再回去將顏面神經練一練。
“想找人談談嗎?”周士亨自認是個很好的傾聽者,況且對象是她,他很樂意聽的,或許這一聽還能聽出個機會呢。
周士亨的問句甫丟出,兩人同時在杜家大門前站定。
杜映亞轉過身對周士亨輕搖著頭,“謝謝你,但我現在還不想談!
她無法對任何人提及,畢竟她的問題不該對任何人造成心理上的負擔,只能把苦全往自己心里吞了。
“沒關系,只要你記得,當你想說話時,我就住在對面。我是獨生子,很缺妹妹的!敝苁亢嗌焓州p拍了拍杜映亞的肩頭。
從她的態度看來,他知道自己剛才浮出的念頭都是多余的,他可以停止可能的想像了。
忽地,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杜映亞眼前一黑,本能地伸手攀住眼前的人。
“天啊,你怎么了?你還好嗎?”
他們到底在說些什么?為什么還不進門去?兩人哪來那么多話聊?
不斷打從心底冒出的問句讓莫克禹原就煩躁的心情更是煩躁。小亞背對著他,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看見了那姓周的家伙將手搭上了她的肩頭。
而她居然沒有閃避,甚至伸出了手,主動搭著對方的胸口。
他們兩個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許多可能性瞬間涌上腦海,但那全是他不愿去想像的,所以當下他拒絕去找答案,而是緊握著手繼續站在原地看著,直到他看見自己細心呵護的人兒,居然主動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這才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但這一切不過是距離所造成的視覺角度問題,事情壓根與他所看見、所以為的大相逕庭。
杜映亞并不是主動投入周士亨懷抱里,而是完全失去了意識。
抱著失去意識的杜映亞,周士亨反應快的按下她家門鈴,心底祈禱著屋里有人,若是沒人在家,他就必須先將她送往醫院,因為他完全不知道她究竟是何狀況,而她的狀況他又是否能應付。
所幸杜映亞的母親在屋內,當她一開門見著眼前的情況,立即指著車庫快速地朝周士亨喊道:“快帶她上車,我們得去醫院一趟!”
張云芝轉身回屋里拿車鑰匙,用最快的速度將女兒送到醫院。
他們來到急診室,但來到杜映亞身旁的卻不是急診室的值班醫師,而是另一名中年的?漆t師。
只見醫師熟稔地為杜映亞做著檢查,最后再請護士將她轉往病房,這一連串的動作十分快速且短暫,這讓一直在一旁的周士亨立即發現一個事實。
杜映亞并不是第一回被送進醫院,見醫師與杜母談話的方式與內容,恐怕她被送進醫院的次數比他所想的還來得頻繁。
她究竟生了什么?
“小周,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也麻煩你太多了。小亞沒辦法立即醒來,我先送你回家去吧,改天再上你家好好跟你道謝!睆堅浦サ哪樕嫌兄v,剛才她已經打電話通知丈夫,他現在已在趕往醫院的途中。
“阿姨,您別忙,我也不急著回家,我只想知道小亞究竟怎么了!苯裉爝@事意外地讓他碰上了,沒道理什么都不讓他知道,更別說他也是真心關心著小亞的人之一,他想他有權知道她究竟生了什么病。
“唉……”張云芝重重地長嘆了口氣,一思及女兒的病情,眼眶驀地紅了。
但她終究努力地忍住了淚水,沒讓它掉落?奁⒉荒芨淖儸F況,它只會讓人變得更軟弱罷了。
聽見那聲沉重的嘆息,周士亨的心情也跟著沉下來。
“小亞什么都不讓我說,她不想讓人知道……你還是自己問她吧!看這孩子愿不愿意告訴你!毕氲脚畠簺Q定賭那三成的機會,張云芝的心就一陣劇痛。
那孩子在想什么,她這為人母親的怎么會不知道呢?她想著如果能成功嬴得那三成的機會,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若是不幸失敗了,那么同樣是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她打算無聲息地從眾人的生命之中消失,不讓任何人為她傷心難受……她的傻孩子啊!
于是,帶著兩成的好奇心,與八成的固執,周士亨在醫院里待下了。
三個小時之后,病床上的人兒終于睜開了雙眼。
杜映亞的父母親先是詢問著她的身體狀況,在確認她的意識完全清醒之后,這才向她解釋她暈倒之后發生的事情。
一直等到醫生為她徉細的檢查過后,張云芝這才拉著丈夫走出病房,將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
“嘿,你嚇到我了!敝苁亢鄮еδ樥驹诖才,用輕快的語調說出最真實的話語。
她確實嚇著了他,因為此時此刻的她看起來好虛弱,那感覺像是隨時會從他眼底消失一般。
先前從她父母親與醫生的對話,他已猜出她大概的病因,還知道她病得很重。
“對不起……”杜映亞虛弱地向他道歉。
“我不是想要你道歉。剛才我聽見了你父母親與醫生的部分談話,他們提到了有關于開刀的問題,你愿意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嗎?”扔出了第一個問號,周士亨猶豫了三秒之后,決定再扔出第二個問號,“開刀的成功機會到底有多少?”
是的,他知道她生了什么病,現在他讓她明白這一點,為的就是讓她無法再用其他的說詞搪塞過去。
當然,他也猜想著最近不見莫克禹在她身旁,肯定也是與她的病情有關。她也隱瞞著他嗎?
嘆了一口氣,杜映亞知道自己無法再對周士亨隱瞞任何事情了。
“周大哥,我會告訴你一切,但你在聽完之后,可否考慮幫我一個忙?”杜映亞眼底透出了濃濃的懇求之意。
她原本沒有向他請求任何事情的打算,但在醒來的那一瞬間,她有了新的想法,而目前只有眼前的人可以幫她。
“說吧,我答應你會好好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