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嗎?
不,他不傷心。
心痛嗎?
不,他不心痛。
那么在心頭上翻滾得教人難受至極的感覺到底是什么?
宋文熙緊握著雙拳,咬緊牙,惡狠狠的瞪著眼前黑漆漆的屋子,彷佛眼前的一切與他有著深仇大恨似的。
他用了極短暫的時間厘清了自己心底那股難受至極的感覺究竟是什么——
是憤怒,一種受到背叛的憤懣充滿于胸臆。
“顏希寧?她不是去日本了嗎?”
“去日本?”
“咦?你怎會不知道呢?她媽媽嫁給日本人,她跟著移居日本了呀!”
這是六個小時前,他到顏希寧系上找她時,所得到的第一個回應(yīng)。
嫁日本人?誰呀?
宋文熙暗笑著,他確定今天不是愚人節(jié),所以剛才同學(xué)肯定搞錯了時間,要不就是根本沒聽清楚他要找的人是誰。
于是宋文熙拉了第二名同學(xué)問:“不好意思,我要找顏希寧,請問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
“顏希寧上個星期就離開臺灣啦,她準備當日本人去了。”
響應(yīng)宋文熙的第二個同學(xué)見他一臉茫茫然的模樣,好心的再補充道:“她媽媽上個月結(jié)婚,她繼父是日本人,上個星期他們?nèi)乙凭拥饺毡救チ,她……?br />
第二個同學(xué)后頭又說了些什么,宋文熙已經(jīng)聽不進耳里了,因為大腦開始接受這訊息的可能性,他也想起了顏希寧曾經(jīng)說過的話——
叔叔確實是日本籍的。
所以……她真的搬到日本去了?!
他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所以他來到顏希寧的住家前等待著,這一待就是六個鐘頭的時間,從傍晚直到天色斷黑。
樓上樓下的住戶全點亮了燈,就她的屋里仍是一入黑漆,他希望她屋里就跟別人的一樣亮起燈,即便只是從門窗透出一絲絲亮光也好。
但是等了又等,他什么光也看不見,更等不到她或者是她的母親回家,她們……真的離開了。
這個事實隨著時間,開始真正地被他的大腦所接受,瞬間的沖擊讓他一陣暈眩,他幾乎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去的。
“怎么這么晚回來也不先打一通電話回家呢?去哪了?”張敏如望著墻上短針定在十一的數(shù)字之后,忍不住皺著眉心。
她從未設(shè)定門禁,宋文熙是個乖孩子,從不讓她特別擔心,若是有其他事情或是約會,必須晚回家,他都會主動打電話回家告知,但今天為何有違他慣常的行為呢?
見他臉色木然,也不肯回應(yīng),張敏如來到他身前,擔心地問:“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神情。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雖然心底那股巨大的沖擊感仍未散去,但宋文熙異常冷靜的問道。
“知道什么?”沒頭沒腦的問題是指什么呢?
“寧寧與阿姨離開臺灣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一個嗎?
“你……不知道嗎?”糟糕,他不會真的不知道吧?
宋文熙面無表情地凝視著母親,這就是他的答案。
剎那間,張敏如明白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今天才會有這樣異常的舉動出現(xiàn)。
“她們上個星期二離開的!彼詾樗缰浪齻儧Q定離開的事情,頂多不能確定離開的日期罷了,因為與顏希寧之間友情一直沒機會恢復(fù),沒想到他居然連她們決定移居日本的事情也不知曉。
“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知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是埋怨,但不開口發(fā)泄情緒,他懷疑自己會在下一刻教滿心的負面情緒掐得窒急。
原來他真是最后才知道的那一個,真是太好了,原來她真的不要他這個好朋友了,不是鬧脾氣玩著的。
她是玩真的。
“你忘了嗎?上個星期一晚上,我只在你面前提起寧寧的名字,你當時什么反應(yīng)?我那時京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情的。”張敏如感到十分地無奈,兒子難過的情緒比她所想象的還要來得嚴重。
四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她知道兩個孩子在這段期間里完全毫無聯(lián)系,以為他對這段情誼是看開了,失去了便失去,沒想到是她將自己兒子想得太無情了。
經(jīng)母親的提醒,宋文熙這才想起自己上個星期朝她說過了什么話。
與顏希寧吵架后的第一個月,他篤定自己不會主動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他會等著她乖乖地來到身旁與他低頭和好。第二個月過去了,他的心意一變,心底的怒氣仍是存在竹第三個月也過去了,以為她強硬的態(tài)度與自己的一樣,所以他忍著氣,繼續(xù)堅持,總要等到她受不住,主動求好。
這是第四個月,是兩人頭一回這么久不曾聯(lián)系對方,他心底仍是有氣,但更多的是無奈的心情。
好吧,算她狠,她很行,很厲害,這場冷戰(zhàn)她贏了,他主動去找她總行了吧?男人的尊嚴算什么,就讓讓她這小心眼的女人吧!
帶著無可奈何的心情,他今天打算主動找她求和,沒想到竟會得到她已狠心離去的消息。
好朋友?這是哪門子的朋友?連她決定離開的事情,他都不知曉,他當她是朋友,但誰當他是朋友了?
她嗎?這笑話真是好笑,也開大了。
見兒子的表情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張敏如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當時她是不是不該對兩個孩子之間的事情選擇諴默?
“這樣吧,我有她們?nèi)毡镜淖≈芳奥?lián)絡(luò)電話,我給你……”
“不用了,都說不再是朋友了,我要她的聯(lián)絡(luò)方式做什么?連走,她都不肯對我說出口,那表示什么?那表示她真的不要我這個朋友了,我不打算涎皮賴臉的自討沒趣了。”
“可是……”你明明一臉難受的模樣,明明不想失去她這個朋友……
“沒有可是了,我知道你跟阿姨文情不錯,我們晚輩的事情是我們的事情,你們?nèi)允桥笥,只是以后有關(guān)她們所有的事情,就請你別在我面前提起了,連名字提都別提,這樣的朋友,我要不起!币膊幌胍恕
※※※※
“文熙、文熙……你有在聽我說話嗎?”白綺玉伸手拍了拍宋文熙的手背問道。
“嗯……”宋文熙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著聲,目光仍是透過大片落地窗落在前方人行道上。
白綺玉抿著唇,不再作聲地順著他的目光瞧去,與他一樣落在同一個女人的身上。
那女人背對著他們,身材纖瘦,身高中等,有著一頭柔順的長發(fā),從背面的打扮上看來,是個年輕女人。
好半晌,那年輕女人轉(zhuǎn)身順著人行道離開,白綺玉看見了女人的長相。
不算突出的五官,搭配上凈白的肌膚,只能勉強勾上清秀佳人這個詞,但現(xiàn)在的重點不是那年輕女人長相如何,重點是……宋文熙究竟在看誰?他似乎一直在找尋著某一道身影,而那道身影的主人有著纖瘦的身材,與一頭柔順的長發(fā)。
“你沒有在聽我說話,一直都沒有。”當那年輕女人走遠了,宋文熙收回視線之后,白綺玉表情僵凝的對著他說。
“什么?”宋文熙反應(yīng)慢了半拍,“喔,下個星期一塊去你表妹的生日宴是吧?好啊,我陪你去!
聞言,白綺玉拿起自己的咖啡啜了一口,當她放下咖啡杯再望向他的時候,眼神已冷。
“文熙,你喜歡我嗎?”
她突然急轉(zhuǎn)彎的問題,讓宋文熙微微地變了臉色,他說:“你在問什么傻問題呢?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會不喜歡?若是不喜歡,現(xiàn)在又怎么會陪著你出來喝咖啡,吃下午茶點?”
白綺玉是個個性獨立大方的女人,與她交往近一年的時間,相處在一塊的當下,他一直是愉悅的,也肯定她是個值得長期交往的對象,而他這是用結(jié)婚為前提的認真心情與她交往著,難道她看不出他的認真?要不怎會突然問起這莫名的問題呢?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