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絕不是個會沉睡的人,多年游走在生死線上的他早已養成一定的警覺心,即使在睡著了以后也一樣。
所以當身旁一夜安睡,連翻身動作都沒有的冉香漓突然輕微地動了一下,他立刻警覺的睜開眼睛望了她一眼。
她快醒了,他知道。
而他呢?是該睜著眼睛等著看她驚愕的表情,還是好心的閉上眼睛,別給她太大的刺激好?
想了想,他決定當個好心人,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她醒來。
床鋪因她翻身的動作而微微地晃動了一下,之后,他明顯地感覺到她的呼吸輕輕地吹拂在他耳邊。
天啊,她是在考驗他的耐力是不是?沒聽過男人在早上都會有沖動嗎?她竟然還這樣的撩撥他,簡直是在引人犯罪。
可惜他向來不喜歡乘人之危,否則的話她現在哪能完好如初,早就被他吃干抹凈了。
唉,有時他還真是恨自己呀?
冉香漓深呼吸一口氣后緩緩地睜開雙眼,剛睡醒的她腦筋一片混濁,瞪著眼前疑似人體某部份的東西,半晌仍反應不過來。
突然之間,一束光影劃過她的腦袋,她有如作惡夢被嚇醒般的倏然九十度坐起身,然后側頭看了身旁的位置一眼.
“!”
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沖出口,冉香漓腦袋一片空白的順著本能伸出雙手用力一推———
“砰”一聲,宇文絕抗拒不了地心引力的熱情,在短短的八個小時內二度投入它的懷抱。
一聲凄慘的痛呼聲從床下了出來。
“哎喲,痛死我了!”
冉香漓抱著棉被坐在床上,一臉防備與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的腳斷了,好痛呀!”
她怔了怔。腳斷了?
“哎喲,好痛、好痛呀。”
不會是真的吧?
“哎喲、哎喲、哎喲……”
不會吧,真有那么痛,有必要哀叫得這么大聲嗎?
冉香漓終于按捺不住,稍稍的移動了一下位置,伸出頭探視床下的他。
“拜托,求求你,送我到醫院去,我的腳好痛呀!庇钗慕^眼明手快的立刻對她伸出求救的手,一臉痛苦不已的表情。
冉香海懷疑地瞪著他,可是除了哀痛的叫聲過于夸張,顯得有些在騙人之外,他額頭冒出的冷汗與臉上疼痛的神情卻一點也假不了。
難道他的腳真的不小心被她給摔斷了?
“你哪里痛?”帶著些許懷疑,她迅速地跳下床,來到他緊壓著的一條腿旁邊,蹙眉問。
“我的腳好痛!
“你坐得起來嗎?”現在的他還半躺在地上。
“我盡量!庇钗慕^咬著牙,一副十分痛苦的樣子,才一移動,便又抱著腳大叫,“啊,好痛!”
冉香漓的眉頭連打了數十余個結。
“怎么會這樣?”她問著自己,昨晚推他——不,是踹他下床時都沒事,怎么這回才一推,他的腿就斷了?
看他痛苦的樣子似乎連動一下都有困難,她該怎么辦?
“你……我去打電話叫救護車好了!蔽┙裰嬕仓荒苓@樣了,她說著轉身就走。
宇文絕一聽,瞬間瞠大雙眼,急忙伸手拉住她,大叫道:“等一下。”
開什么玩笑,救護車一來,他的戲耍怎么演下去?
“怎么了?”她蹙緊眉頭,擔心的望著他問。
“不要叫救護車!
“嘎?”
“不要叫救護車。”他又說了一次。
冉香漓不解的眨了眨眼。一為什么?”
“太丟臉了!
這是什么答案?她直瞧著他。
“這又不是多嚴重的骨折,卻大驚小怪的叫來救護車,實在太丟臉了。”宇文絕一邊解釋,一邊冷汗直流的做出強迫自己從地板上坐起的動作。
“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彼е澜o了她一個虛弱的微笑,然后繼續拚命的想從地板上站起來。
冉香漓急忙奔上前幫他。
“你別太勉強,如果真的不行就讓我叫救護車。”她蹩眉說,頓了一下又接著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為剛剛睡醒突然見到一個男人躺在身邊,才會一時受不了驚嚇的把你推下床。我不知道會害你變成這樣,對不起、對不起!
宇文絕搖了搖頭。
“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睡到你的床上,只記得昨天為了替當新郎的好朋友擋酒,好像喝得滿醉的,后來我怎么會跑到這里呢?”他一臉痛苦與茫然交錯的表情。
聽他這么一說,冉香漓時更自責了些。
原來他昨天是為了替剛結婚的好朋友擋酒,所以才會喝得那么醉,可是她卻當他是個酒鬼,雖收留了他卻讓他睡地板,在他憑著潛意識尋找到舒適的床睡時,她還一腳將他踹下床,現在又害他的腿骨折,她實在是大不應該了。
“昨天我在回家的路上遇見喝得醉醺醺的你想開車回家,便忍不住的管了閑事,坐上駕駛座打算先將你送回家自己再回家,可是后來竟糊里糊涂的將你載回我這兒,而你又睡得不省人事,我只好將你扶進來,所以你現在才會在這里!彼唵蔚恼f了一下 昨晚的情況。
“是我自己爬上你的床的?”宇文絕苦笑的問,臉上又多了一種抱歉的神情,“對不起,我喝醉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
“算了,別提這件事,你的腳現在怎么樣了?”她打斷他問。
“不瞞你說,很痛!彼b牙咧嘴的說。
冉香漓的眉頭瞬間又多打上幾個結。
“你先坐著,忍耐一下,我馬上換件衣服送你到醫院去。”她扶他到床上坐下后,迅速的從衣柜抓了套衣服便奔進浴室換裝。
浴室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床上的宇文絕立刻咧嘴而笑,一掃臉上原本痛苦的表情。他拍了拍完好如初的右小腿,又伸了伸懶腰,差一點舒服的呻吟出聲。
真是好玩,原本只是想嚇她一下而已,沒想到她竟會這么緊張他,連救護車都差一點派上用場,害得他想揭穿這個玩笑都舍不得。
舍不得是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這個原本無傷大雅的玩笑該怎么結尾?如果他真想要追求她的話,最好不要考慮不打自招這方法。
隨著門鎖彈開的聲音,冉香漓以牛仔褲加T恤的裝扮迅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臉上原本輕松愜意的表情也隨之像變魔術般,迅速恢復到先前冷汗直冒的痛苦狀。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她放下手上的睡衣,從皮包內抽出幾千塊放人口袋中后走向他,伸手幫他站起來!靶⌒狞c,慢慢來。”
宇文絕一臉承受著莫大痛苦的模樣點了點頭。兩人邊走邊聊著。
“讓你見笑了,我比較怕痛!
他為自己過份夸張的表現解釋了一下,免得從此被她歸類為娘娘腔或孬種,連一點疼痛都受不了。
“有什么好見笑,如果我是你的話早就哭出來了!彼参克f。
宇文絕扯了扯嘴角,有點想說你是女人而我是一個男人,但想一想還是決定不要加深他在她心中孬種的形象比較好。
“很痛嗎?再忍一下我們就快要到停車的地方了!币娝辉僬f話,她對他說道。
就讓她這么認為吧,他可以乘機想一想待會到底該怎么辦。
讓她將他載到醫院去嗎?或許他的戲可以演得很逼真,連醫生都騙得過,但是X光一照下去,他不照樣露出馬腳,現出原形?
不行,不能去醫院。
但是不去醫院他的馬腳不更早露出來?
他真是自作自受。
快想辦法呀,像他這么聰明的人怎么可能會作繭自縛呢?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想一想,或許他可以用錢買通醫生,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是嗎?
可是問題是,如果剛巧碰到世界惟—一個清廉的醫生呢?他是不是就準備等死?
不行,這個辦法行不通,除非由他自己來選醫生,選……
宇文絕倏然睜大雙眼,難以置信自己竟會笨成這樣。他居然忘了在他的朋友圈子里就有一名現成的醫生,而且這個醫生肯定百分之兩百會幫他回這個謊,因為她老公正好有求于他。
呵呵……他就說嘛,天無絕人之路。
嗯,就這么辦吧,去找蘭鈴!
☆ ☆ ☆
冉香漓一直不了解為什么宇文絕都已經痛得冷汗直流了,卻仍然堅持舍近求遠的來到這間醫院,直到親眼目睹為他診治的女醫生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好一個氣質出眾的女醫生呀!
不過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女醫生現在正待在X光室,蹬著三七步,斜眼瞪著平躺在二光合上的宇文絕。
“還不起來,你想裝死到什么時候?”蘭鈴道。
“哎喲,好嫂子,你別這么兇嘛!庇钗慕^不疾不徐的坐起身。
“誰是你嫂子?”她不悅的皺起眉。
“唉,別這樣嘛,你老公平常老是愛跟我稱兄道弟的,你是他老婆,我當然得叫你一聲嫂子。”他笑笑的討好。
“哼!”蘭鈴冷哼一聲!澳闵俳o我來這一套,你想要做什么,攤開來講。”
“幫幫忙,跟陪我一起來的女孩說我的右小腿骨折了,然后幫我的小腿打上石膏。”沒想到她會這么干脆,宇文絕迅速地說。
“一句話,”她看了他一眼,緩緩的道。“做、不、到!
他當場愣住,他以為……
“為什么?”他問。
“我為什么要幫你?”蘭鈴反問。
“因為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大美女!
“哼,收起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吧你!彼表,“你自己們心自問,我老公前前后后不知道請你幫忙了多少次,你曾經幫過他嗎?現在你又憑什么要我幫你?”
真是不想不氣,愈想愈氣!
除了眼前這個混蛋外,另外還有三個混蛋,四個人平常明明閑得要命,剛好身手、各類專長又嚇死人的好,卻不愿意幫助她老公為世界人民的福祉效力,害得他一個人總是忙得焦頭爛額,夫妻倆聚少離多。
這樣也就算了,如今這個混蛋竟然還敢大刺刺的跑到她面前要她幫他?
她見了鬼才要幫他!
“如果我答應下回你老公來找我幫忙時,我一定幫他,這樣的話你愿意幫我嗎?”宇文絕收起玩笑的心,一本正經的盯著她。
蘭鈴訝然的輕挑了下眉頭,沒想到他會這么說。
“怎樣,你考慮得如何?”
“她是誰?”她開始對外頭的女孩感到興趣。
據她所知,有老婆的是狠酷冷三人,而眼前的絕嘛,別說是老 婆,就連女朋友都沒聽說過,怎么這回竟為了一個女孩連自己都 能出賣?
“未來老婆!庇钗慕^一臉“不怕讓你知道”的表情說。
“哦喔,未來老婆。”她現在終于知道為什么他連自己都能出賣了!斑@么說來,我這個忙對你來說是非常重要啰?”
他用力的呼了一口氣,一臉妥協的望著她道:“沒錯,你還有什么條件?”反正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預料過現在這種情形了,所以他早有心理準備。
“會有什么條件,只不過要你加入我老公的team而已!碧m鈴微笑說。
“抱歉,這一點我做不到!
她挑了下屆!澳悴慌挛也鸫┻@個騙局?”
“那頂多只是讓我追老婆的過程多迂了個因而已,與替別人賣命比起來,我寧愿自己累一點。”宇文絕瀟灑的聳聳肩。
她頓時皺起眉頭。
“怎樣,你考慮得如何?是否接受‘幫忙’這個交換條件?”
她沉思了一下,毅然的點頭道:“OK!碑吘沽膭儆跓o不是嗎?
他滿意的露出笑容!艾F在我們該怎么做?”
蘭鈴從一旁的桌子抽屜內翻出一張X光片,然后再以下巴指示他坐回他剛剛坐來的輪椅上。
“怎么做?當然是到外頭去上石膏呀,別問這么白癡的問題!彼龥]好氣的撇唇說。
他笑了笑,一點也不在意被她罵白癡,因為他剛剛解決了可能會影響他一生幸福的大難題,心情正好著呢。
“好了,別再笑得跟白癡一樣,別忘了你現在是一個小腿骨折的病人,該上戲了。”蘭鈴說著動手打開原本緊閉的門。
“醫生,他怎么樣了?”X光室的門一開,冉香漓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問道。
“右小腿骨折,打上石膏兩個月后就能康復了!碧m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公事公辦的回答!癕iss李,麻煩你準備一下石膏。”
冉香漓繞進X光室,伸手將坐著輪椅的宇文絕推了出來。
“你還覺得很痛嗎?不需要我叫醫生替你打支止痛劑?”她關心的問。
宇文絕一臉忍痛表情的搖頭。
“我沒關系,我總不能在這傷好之前,每次痛就打止痛劑吧?”
冉香漓點頭。
“況且,我本來就一個人住,現在受了這種傷,生活都成了問題,哪還有辦法經常到醫院來打止痛劑呢?我必須學會忍耐。”他苦笑道。
她頓時呆住,自己怎么會忘了他是個孤兒,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這下子他受傷了;誰來照顧他?
“對不起,我們到那邊上石膏好嗎?”一名護士小姐突然走上前道。
冉香漓愣愣的松手,讓護土小姐將他推去上石膏,而她則依然被剛剛所想到的事震愕的呆站在原地。
誰來照顧他?
如果他有家人的話,自然是他家人,但是他沒有啊。
如今除了她這個罪魁禍首之外,還有誰比她更有義務照顧他?
所以,結果出來了,他必須由她來照顧。
冉香漓呼了一口大氣,決定寬心的接受這個結果,畢竟事情是她自己惹出來的,那么她就必須要承受這樣的后果,無法責怪任何人。
事實上除了剛剛乍然聽見這件事時有所震驚外,她從頭到尾似乎都挺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感覺起來她好像有點怪怪的。
啊,算了,別胡思亂想了,還是快去看看他腳上的石膏打得怎么樣了。
她匆匆的朝護士小姐推著宇文絕離開的方向走去,卻因突然映人眼簾的一個畫面而倏然止步。
他的燦爛笑臉,她第一次見到。原本剛剛還痛得面無血色的他,現在卻在女醫生面前笑得此開朗,似乎早已忘了骨折的疼痛。
天啊,她怎么會這么笨、這么多事、這么自以為是!他是個孤兒,所以沒有家人,但是這并不表示他沒有女朋友呀,難怪他會堅持舍近求遠源來……
哼,她差一點就要鬧個大笑話了。
不如為何,她心里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感,也許是醫院的味道讓她覺得不舒服吧……
“好了,這樣就可以了,兩個月后拆石膏。”瞥見她的出現,蘭鈴一邊對字文絕使眼色,一邊開口道。
“謝謝你,醫生。”宇文絕站了起來,金雞獨立的說。
“不客氣!碧m鈴揮了揮手離去,已經沒她的戲份了。
“怎么了?”本以為冉香漓會立刻走到他身邊攙扶他,沒想到她卻動也沒動一下,他試探的朝她問。
“我在想待會兒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比较憷斓坏幕卮稹
清楚的感覺到她的轉變,卻想不透是為什么,他忍不住緊皺了下眉頭,作勢苦笑道:“當然需要麻煩你,否則以我現在這個樣子,恐怕無法開車。”
“也許你女朋友會送你回家。”
“女朋友?”他瞬間瞠大雙眼,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拔夷膩淼呐笥,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她呆愕了一下,隨即有些試探的盯著他說:“你沒有女朋友?別騙人了!
像他長得這么帥的男人會沒有女朋友?
拜托,那全天下的女人不全都瞎了眼。
“我真的沒有!庇钗慕^認真的對她說。
“那剛剛的女醫生呢?”冉香漓一時忍不住沖口問。
“她?”
“我看你們倆好像原本就認識,而且你先前還堅持一定要來給她看!彼傺b不在意的解釋。
“拜托,她已經有老公了好不好,你別害我被她老公追殺!庇钗慕^拍了下額頭。
“她結婚了?”她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沒錯,她已經結婚了,而且夫妻倆的感情還超好的!
“喔。”
“你怎么會突然這么問?”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什么?喔,沒有啦,我只是在想你現在腳受傷了,做什么都不方便,總要有個人在身邊照顧比較好,剛好看到你和那個女醫生好像很熟的樣子,所以……”她聳了聳肩,感覺自己似乎沒那么不舒眼了。
“唉!”宇文絕突然輕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她看向他問。
“沒什么!彼麚u搖頭,一臉無奈的盯著被石膏包裹住的右小腿。
“你是不是在擔心往后兩個月該怎么辦?”
他沒有回答她,卻又輕嘆了一口氣。
“我想、未來兩個月就讓我來照顧你好了!背聊艘魂囎樱较憷焱蝗婚_口。
“什么?”宇文絕一臉愕然的抬頭看她,心里卻高興得正在尖聲大叫,隨即迅速的搖頭,“不必啦,我可以照顧自己的,只是小腿骨折而已,難不倒我的!
“不行,我已經決定了!彼荒槇詻Q的說。
“可是……”
“如果你不答應,就表示你怪我害你變成這樣!比较憷旖財嗨馈
“但是……”
“好了,就這么說定了,未來兩個月你必須跟我住!彼俅未 斷他的話,“不過,我們得先去買個床墊給你睡才行,否則的話你 就只能睡地板或沙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