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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情怒 第三章
作者:綠痕
   
  蓋聶真的非常後悔認(rèn)識了衛(wèi)非,并且恨他入骨。

  五年前被衛(wèi)非和神醫(yī)藺析所救後,他無一日不和其他同樣倒楣被找到的兩人這般後悔著。

  為什麼他會遇上衛(wèi)非?早知道認(rèn)識了衛(wèi)非後會有今日,他當(dāng)初就不要點頭,讓衛(wèi)非叫蘭析來救他。

  衛(wèi)非在找齊了他和藺析,以及另外兩個也擁有曠世兵器的樂毅和朝歇後,就將他們四人集結(jié)在一起,要他們陪著他當(dāng)黑白兩道皆要追殺的對象。

  會被追殺,是因為這些年來他們所做過的壞事可多了,殺官殺盜、搶庫銀、奪山寨、黑吃黑……林林總總的數(shù)下來,他們犯過的案子不下百件,江湖道上的兄弟們都想除掉他們以維持江湖道義和正軌,可是想來除掉他們的江湖人士,對上他們後死的死、逃的閿,不出多久,他們五個人就登上了江湖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殺手黑名單,還給他們安上無字輩的名號,叫他們什麼無影夫朝歌、無形士樂毅、無音者蓋聶、無常君藺析、無相神衛(wèi)非。

  針對他們每人的闔殊才能。衛(wèi)非很知道怎麼知人善任,他們每一個人全被衛(wèi)非利用過;在他們五人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後,衛(wèi)非就叫他們分散各處,裝作互不相識往來,要求他們每個月必在京城城南的喪神出聚會一回,而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以利作案。

  以他的例子來說,他天生就手巧能解百鎖外號神偷,衛(wèi)非便三不五時的派他去官府的庫銀重地,叫他把頭的官銀搬得乾乾凈凈,并要他們四人捧著搶偷來的銀兩隨處布施,害他們四個原本清清白白的武林高手,沒多久就成了六扇門神捕左斷欲除之而後快的頭號目標(biāo)。

  他蓋聶正直的人格和良好的名聲,早跟其他不幸的夥伴一樣,被衛(wèi)非破壞得一乾二  凈。起初他不明白為什麼其他的人也像他一樣聽衛(wèi)非的話,一個一個追問過後他才知道,原來他們四個人統(tǒng)統(tǒng)被衛(wèi)非救過命,而且每個人的頭腦都斗不過老擺著笑臉的衛(wèi)非,最嘔的是,武功還皆在他之下,只好不甘不愿地陪他四處興風(fēng)作浪當(dāng)欽命要犯,然後讓神捕左斷一直追在後頭,誓言要逮他們歸案砍頭。

  而最近最讓他痛恨的一件事,就是怕從欽命要犯的身分再降一級,淪落到刺客一職。

  數(shù)月前他們五人在喪神出聚會時被左斷一網(wǎng)打盡,皆被關(guān)進(jìn)了天牢等著斬首;但在被斬首之前,卻冒出了一個自稱是左斷妹子左容容的女人,她不但將他們從天牢中教走,還在他們身上各下了不同的毒供她使喚。由於他們每個月底得吃她研制的解藥,因此她要殺誰,他們就得聽話地照辦。而他們會成為刺客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衛(wèi)非第一個答應(yīng)了左容容的威脅,接著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拖下水。

  他雖氣衛(wèi)非使他受制於一個女人,但作為刺客不過只是替他這個殺手再加個名稱罷了。他已經(jīng)不在乎自己殺過多少人,因為他早已不是落崖之前的那個蓋聶。

  他不再是那個外表冷漠、內(nèi)心溫柔的男子,他那顆曾經(jīng)只為一個女子暖暖跳動的心,已經(jīng)在五年前墜下萬丈深淵。他變得不信任、鄙視、仇恨女人,在下手殺該殺的女人時,甚至不會眨一下眼。會讓他如此改變的就是恨,當(dāng)年梵瑟告訴他忘了她的方法就是恨,他是照她的話,用恨來撫平那時令他生不如死的創(chuàng)痛?墒且坏┯辛撕掎,卻更令他無法忘記她。

  他日思夜念的,不是與梵瑟的往日情愛,而是她和梵氏三兄弟對他及九宮門所做過的事。隨著恨意一日日加深,他想報仇雪恨的意念也日益強(qiáng)烈,恨不得早些回到他當(dāng)年離開的地方,將他的恨意在那做個了結(jié)。

  這日,在六扇門地底的石造秘密居所,六座大院前的涼亭,難得地坐齊了六個人。

  涼亭五個無字輩的男人,在左容容開口說了一句話後,每個人臉上表情各異靜默不言,涼亭的氣溫變得好冷。

  衛(wèi)非首先清清嗓子,打破亭子快冷死人的沉默。

  “左家妹子!彼麚沃骂徐散地再問一次,“你方才說……你這次要殺郎州司馬?”

  “對!弊笕萑葙愊傻哪樕闲σ庥。

  涼亭立刻掀起大地震。

  “敏感話題!鄙襻t(yī)藺析冷靜地擱下手中的茶碗,把椅子拉離桌邊遠(yuǎn)遠(yuǎn)地。

  “敏感人物。”力大無窮的樂毅單手舉起石椅,也撤離不安全的桌邊坐到蘭析身旁。

  “敏感風(fēng)水!背壝孕诺某柩柿搜士谒χ陀泄沧R的同伴一起換地方坐。

  坐在原地未動的蓋聶一臉陰沉,按緊了喀喀作響的拳頭,抬起首,眼神異常明亮地望著左容容。

  “我去!

  左容容秀眉輕挑,“喲,你會主動?”最最討厭被女人命令的他,居然會自動自發(fā)地接她的任務(wù)?

  “姓梵的人,只能死在我手上。”天底下除了他,誰都不許殺梵氏的人,這個任務(wù),只有他才有資格接。

  “那就有勞你了!弊笕萑蓊I(lǐng)首婉笑,水眸帶有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坐在左容容身旁的衛(wèi)非偏頭看她,“左家妹子,你指定的梵孤鴻據(jù)說已重病多年,就快乘黃鶴飛往西方極樂。不過是一個重病的高官,這也好讓你派人去刺殺?”

  “我的話還沒說完!彼χ鴵u首,刻意把眼神轉(zhuǎn)至蓋聶身上,“我要的不是郎州司馬的項上人頭!

  “愈來愈敏感了!碧A析審視蓋聶的冰霜表情一會兒,連椅子也不坐了,撤退到亭子旁的欄桿上。

  “坐過去一點!背韪煌跈跅U上搶位子。

  “不要擠啦!”塊頭較大的樂毅與他們兩個擠坐在欄桿,忍不住嚷嚷。

  左容容在蓋聶的眼神下,不疾不徐地公布她真正的目標(biāo),“我要的是郎州司馬子嗣的三顆人頭!

  蓋聶冷冷的出聲,“你少算了一顆!

  “哦?”左容容倒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

  “梵孤鴻還有一女!辫蠊馒櫟暮⒆,還有一個叫梵瑟的女人!

  她輕聳香肩,“我不要她的性命!蹦且粋女人,她開始就沒把她給算在內(nèi)。

  “她也姓梵。”蓋聶握破了水杯,低寒的音調(diào)讓亭子的氣溫更下降幾度。

  左容容淡笑地睨著他,“你聽清楚,我說我要三顆人頭,別指望我會讓你討價或更改命令。”是他沒聽清楚她的話,還是他又不把她放在眼底了?

  衛(wèi)非在蓋聶動怒之前,一手?jǐn)堊∽笕萑,迅捷地帶她閃到一邊,免得她被突然一掌拍碎石桌,火氣兇猛的蓋聶掃到。

  差點就被石桌壓傷的左容容輕拉開衛(wèi)非的手,拎起裙擺踏過地上碎裂的石塊走至鷹睜半瞇的蓋聶面前,絲毫無懼他的怒意。

  她有恃無恐地朝蓋聶伸出纖纖三指。

  “我要梵氏約三顆人頭,少一顆,你沒解藥,多一顆,你沒解藥。”跟她玩這招?

  他還不清楚他的命現(xiàn)在是握在誰的手上?

  “另一條命我附贈!鄙w聶雖硬忍下一口氣沒再對她動手,可還是不肯讓步。

  “無功不受祿,本姑娘不收!弊蠹夜媚锊挪皇账@份額外禮。

  “我非殺她不可呢?”蓋聶額間青筋直跳,直想抽出落霞劍將不肯討價還價的她砍成對半。

  她婷婷婉笑,“沒解藥,你陪她死!彼覛⒛莻女人的話,她就叫他一塊兒陪葬。

  蓋聶的落霞劍隨即出鞘,劍氣在襲至左容容花般的面容之前,即被另一陣更強(qiáng)勁的內(nèi)力震回。一道光影閃過之後,左容容也不是站在原地,安安全全地立在衛(wèi)非身邊。

  蓋聶壓抑地把劍收回劍鞘,對那個每回都出手救左容容的衛(wèi)非心火直燒。

  “衛(wèi)非,五年時限已到!彼(jǐn)守諾言等了五年,現(xiàn)在為什麼他不能去殺光梵家人?

  “別瞪我!毙l(wèi)非很無辜的指著懷的女人,“是在家妹子不要你殺梵家小妹,怪不到我這邊來!

  “左容容……”蓋聶大跨步地上前,想把這個一直耍著他們玩的女人一劍殺死除害,但被衛(wèi)非帶笑的兩眼一瞄之後,又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

  “郎州路途遙遠(yuǎn),你這番前去免不了會耗上些許時間,一個月後我會派朝歌為你送需服的解藥,好讓你無後顧之憂。但你得在兩個月內(nèi)辦成事回來此地覆命!弊笕萑菀膊还苌w聶是否在氣頭上,逕行詳注此次任務(wù)的內(nèi)容。

  倒楣被點名的朝歌舉手喊停。

  “慢著,為何我得不辭辛勞的送藥給他?”郎州有多遠(yuǎn)!還有,他干嘛要離開家頭的新婚妻子,去幫脾氣像死人的蓋聶?

  “你不愿的話……”左容容的眼眸一轉(zhuǎn),“衛(wèi)非,你愿代朝歌送去嗎?”上次衛(wèi)非私自偷了她的藥去救藺析,這麼愛跑腿,那就讓他再跑一次好了。

  “朝歌,你要我去嗎?”衛(wèi)非笑意可掬地反問朝歌。

  看到衛(wèi)非的那種怪笑,朝歌馬上識相的改口,“不……不必了,我自個兒替蓋聶送去便是!闭l知道衛(wèi)非若是受了什麼悶氣又會找誰開刀?與其這樣,還不如他自己去辦較安全。

  “蓋聶,除那件事外,我另要一樣玩意兒。”交代完主要任務(wù)後,左容容又要蓋聶另辦一件事。

  蓋聶問得很小心,“你要什麼?”她每次要的東西都很奇怪,而他又已經(jīng)得罪了她無數(shù)次,搞不好她會診這個機(jī)會將他大要特耍。

  左容容反常地沒出什麼難題,只指著他身上的落霞劍,“我要你將落霞劍上少的那塊寶石物歸原位!

  那把少了一塊寶石的劍她早看不順眼了;好好的沆下第一名劍卻少了顆該在上頭的東西,整柄劍的價值也隨之降低了不少。而這個男人的心頭也像他的劍一般少了個東西,不早點去叫他找回來,她就得一直受這個男人仇視女人的晦氣。

  “衛(wèi)非,你對這女人說了什麼?”蓋聶的怒氣馬上沖向老愛跟左容容湊在一起的衛(wèi)非。

  “不是我,是他!毙l(wèi)非搖首否認(rèn),把罪過推還給對在容容告密的藺析。

  蓋聶火大地一把揪起坐在欄桿上的藺析,“你告訴她我的事?”

  “誰教你上回要多事來救我?”藺析拍開他,不客氣地撩起袖子與他對上。

  衛(wèi)非在他們開打之前分開他倆;他以眼神意示蘭析退開,然後一手接住扒聶的肩,臉色難得變得嚴(yán)肅。

  “蓋聶,時候雖是到了,你要雪恨就去吧,但可別被恨沖昏了頭;你就照左家妹子的話,殺你該般的人使成!辈幌雀@個滿腦子都是恨的小子說說,就怕他會做出讓他後半生都要活在痛苦中的事來。

  “沖昏頭?”他嗤聲冷笑,“我的腦子再清楚不過!

  “誤殺無罪之人,你一輩子都要懊悔!毙l(wèi)非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場六月飛云的緣故,只可惜蓋聶卻被眼盲昏了理智,無心去探究事實的真相。

  蓋聶甩開他的手,“梵家人皆是罪鑊之身,就算我會吃不到解藥,我要做的事誰也別想阻止我!”背負(fù)幾百條人命的人,他殺了會覺得懊悔?他若不去替天行道,他才會懊悔!

  衛(wèi)非又將他的手按向他的胸膛,“摸著你的心再對我說一次!

  “我不會後悔!鄙w聶說完便撇下他走出亭子,準(zhǔn)備打理行裝前往郎州。

  朝歌嘆了口氣!邦B石!”都五年了,不但陰陰冷冷的性子愈變愈壞,而且愈來愈說不通。

  “忠言逆耳!碧A析早知蓋聶聽到梵這個姓氏就再無理智。

  樂毅懶懶地下評語,“他已經(jīng)忍了五年,不管說什麼他都聽不進(jìn)去的啦!”

  衛(wèi)非望著蓋聶離去時那孤索又受創(chuàng)的背影,低首一言不發(fā)地掐指算著,然後露出莞爾的詭笑。

  他對朝歌輕勾手指,“朝歌!

  朝歌側(cè)著耳聽衛(wèi)非在他耳邊咕咕噥噥地說了一大堆,然後意外地瞪大眼。

  “什麼?”他剛才說的,有可能是真的嗎?

  衛(wèi)非再故意引誘著好奇心極重的朝歌,“蓋聶那張冷臉你看了五年,想不想看他那張冷臉彎個樣?”

  “蘭析,咱們到別處聊聊!背桉R上搭著藺析的肩,拉著他往自己的住處走。

  他相信藺析也會恨樂意叁與衛(wèi)非這次的計畫。上回藺析差點吃不到解藥而喪命,若不是蓋聶及時強(qiáng)行要求衛(wèi)非去盜來解藥,今日藺析也不可能還活得好好的,如今藺析終於有機(jī)會把這個人情還給蓋聶了。

  “樂毅,借耳一用!背晒Φ刈尦璨迨诌@件事後,衛(wèi)非又再找另一個能派上用場的幫手。

  樂毅邊聽衛(wèi)非的話邊咧出笑容,“你沒騙我?”

  衛(wèi)非拍著他的臉頰給予鼓勵,“我們的死對頭會去梵司馬府找蓋聶麻煩,你中途去攔著,然後把他引得愈遠(yuǎn)愈好,至於你想怎麼整、怎麼玩,隨你!

  “呵呵,很久沒會一會那個冤家了!睒芬阌胗_心,頻搓著兩手幾乎等不及了。

  衛(wèi)非又淡淡地吩咐,“我會寫封信托你帶去,而你需要的東西去向藺析借。”

  “我要去朝歌那兒翻黃歷,看哪沆是和那個冤家重逢的黃道吉日!睒芬闩d奮地往迷信的朝歌家中跑,準(zhǔn)備去挑個好日子。

  看他支使了一個又一個友人前去幫蓋聶的忙,左容容蓮步輕挪至衛(wèi)非的身邊笑看他。

  “他人瓦上霜也管?你又不自掃門前雪了?”他倒是很積極地想救他的朋友嘛。

  衛(wèi)非臉上掛著與她一模一樣的笑容。

  “我不能錯過竇娥冤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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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惡人當(dāng)?shù)赖氖澜绲褂幸粋好處,那就是當(dāng)你要尋仇時,想要找出仇家并不難。

  由京城出發(fā),花了數(shù)十日才抵郎州境內(nèi)的蓋聶,根本就毋需打聽梵府的人是否已遷居至他處,或是他要找的那三個男人在何處,一路上他就已聽聞了數(shù)則關(guān)於梵府嫁女的故事。

  傳聞每回梵府女梵瑟出閣之日,紅轎方停,迎娶的夫家必遭流寇或盜匪洗劫殺害,而夫家所在的城鎮(zhèn)也定遭波及城滅鎮(zhèn)毀,無一人生還。梵瑟的花轎停駐過之處,必成一座無人煙的死城,故而郎州人人流唱著:欣賞梵瑟的美,就像欣賞一株曇花般,短暫而絕艷。

  盡避知曉迎娶梵瑟之人皆會遭此劫難,但向梵府求親者卻還是大有人在。他們總想碰碰運(yùn)氣賭一睹,只求能得到人人無法得之的傾國名姝。

  梵瑟聞名遐邇的傾城之貌,梵瑟所帶來的死亡與美麗,將她本身揉和成一股奇異的吸引力。凡見過她的男人,明知碰她不得,可又無法遏止見過她後心底升起的無邊無際的渴求,王孫華第、名門望族莫不想迎得這位絕麗,於是受托而來的良媒每日依舊在梵府川流不息。

  梵氏兄弟,也樂此不疲地一再嫁妹。

  梵瑟的美艷為他們帶來的不只是梵府的名望──想迎娶她的人,權(quán)望與威勢皆如日當(dāng)中。梵孤鴻雖已多年不曾在朝為官,但梵府在朝中的權(quán)力卻與日俱增,地位遠(yuǎn)超出梵孤鴻為官時。

  除此之外,還有他們派人殺盡梵瑟新夫家後,所得到的豐厚利潤。

  梵瑟所嫁之夫皆權(quán)財并備,而只要梵瑟入了門,她就有權(quán)承繼新夫家的所有財富。

  不出五年,梵府已成為郎州第一富商,當(dāng)家的梵天變從當(dāng)年的惡人搖身一變,儼然成為郎州最具權(quán)勢、家財萬貫的生意人。

  今日,又具梵天變再度嫁妹獲利的日子。

  梵府又歡歡喜喜地張燈結(jié)練,辦起喜事來了。

  丹兒與水兒在梵瑟的肩如常地為梵瑟戴上鳳冠,被蓋上紅繡巾,小心地扶著五年來不曾開口說話的梵瑟踏出門檻,將梵瑟交與在門外等待的梵天殘,讓梵天殘再一坎牽著梵瑟坐上大紅花轎。

  這次,梵瑟下嫁的是禮部尚書郎郭長風(fēng)的長子郭碣。

  花轎由梵氏三兄弟護(hù)送,一路笙瑟吹奏地離開梵府,朝等待迎娶的尚書府前進(jìn)。

  走在花轎旁,丹兒不時看著紅簾低垂的轎窗,只見坐在頭的梵瑟,身子隨著轎夫抬轎而輕輕晃動。她不禁哀愁地想,紅繡巾下的小姐,今日出嫁又是怎樣的心情?

  每回送小姐出閣,她的心頭就掀起一陣傷疼。五年來,她日日懊悔著當(dāng)日沒跑快點,將小姐的口訊帶給鳳陽山上的蓋聶,如果她當(dāng)時能將口訊帶至蓋聶那兒,現(xiàn)在的小姐就不會成為木頭般的美人了。

  當(dāng)年蓋聶落崖後,想跟著跳崖自盡的梵瑟被梵天變帶回梵府,接連著無數(shù)次的自盡未成,梵瑟變得不會哭也不會笑。一天天下來,本來每個人以為梵瑟傷心過度,只是一  時間內(nèi)無法接受打擊而不言不語,誰料到梵瑟竟從此不再開口說一句話,行動木然、表情木然,就連心思也像一潭沉靜的水,再無波瀾和躍動。

  梵氏三兄弟請過無數(shù)良醫(yī)為梵瑟診治,卻無人可治梵瑟這種心;梵天變拿再多人的性命威脅她開口說話,梵天殘拿老父的性命求她一笑,梵天焰為她送上金銀珠寶,她皆無動於衷。

  這樣的梵瑟不是當(dāng)年梵氏三兄弟欲得到的梵瑟,他們要的是一個有血有肉也有感情的女人,而五年來三兄弟之間爭奪梵瑟的舉動也都因這樣的梵瑟而全部停止,無人敢多碰她一下,小心翼翼地命人看顧著她,怕她隨時又會輕生。即使將她嫁出閣,也沒一個新郎倌能碰她分毫,他們?nèi)丝偸窃谒贿^門後即將能得到她的男人除去,再將她帶回梵府,不讓她屬於任何男人。

  護(hù)送花轎的人馬行走了一天後終於抵達(dá)尚書府,在連綿不絕的喜炮聲中,花轎停妥在尚書府前。

  尚書府前齊聚了整個鎮(zhèn)的鎮(zhèn)民,為的就是一睹梵瑟的風(fēng)采。梵瑟的紅轎一停,人群們頓時安靜了下來,個個屏氣凝神地盯著那頂花轎,就盼能一睹郎州第一美人的風(fēng)姿。

  在府前恭候已久的媒婆將一條紅綾巾遞至轎內(nèi)梵瑟的手,和丹兒一同將她扶出轎。踏出轎檻的梵瑟,在媒婆與丹兒的扶持下走了兩步,突然定下細(xì)碎的蓮步,摔開媒婆牽引的手,抬手將頭上的紅繡巾拉下,水樣的眸子定定地凝視前方尚書府的大門。

  四周立刻嗶然喧騰,鎮(zhèn)民們張大了眼爭睹梵瑟那張他們一輩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姝容。

  這就是又要成為煉獄的地方?望著這繁華頂貴的人家,梵瑟問著自己。

  她水眸輕輕流轉(zhuǎn),再環(huán)顧圍繞在尚書府前的人群們;這些看著她的人們,是下一批即將成為亡命孤魂的人?

  梵瑟心中對這些人無悲憫地?zé)o愧疚,只是麻木。從失去蓋聶的那一天起,她對世上的一切都已麻木,她的兄長們再怎麼嫁她、再怎麼殘殺無辜,也已經(jīng)無法再動搖她,揭下紅頭巾,只是想讓這些人如愿地看看她,讓這些將死的人不要有遺憾。

  梵天殘在眾人訝艷之際,迅速將她手中的缸蓋巾拎走蓋回她的鳳冠上,不能允許她的美讓這些平民見識。隨著他掩蓋梵瑟面容的舉動,一聲聲失望的憔息如潮水般涌來,能夠親眼承接那般艷容的時間是如此短暫……瞪大眼的媒婆在習(xí)以為常的水兒催促下恍回了心神,重新牽引著梵瑟一步步走入尚書府大門,門外的鎮(zhèn)民們也在尚書府傭仆的引領(lǐng)之下,紛紛入府就座,大肆鋪張的喜宴終於展開。

  府內(nèi)已開始了歡慶的喜宴,但在廳堂上,拜堂的儀式卻遲遲不能進(jìn)行,一逕地讓新郎和新娘呆站在堂上。

  女方的主婚人梵天變,一派自得地坐在主婚大位不發(fā)一言,眼看拜堂的吉時就要錯過,男方的家長郭長風(fēng)忙派人向他催促。

  “吉時未到,不拜天地!辫筇熳儞P(yáng)揚(yáng)手揮去來催的郭家家仆。

  “吉時未到?”郭長風(fēng)斥下家仆,又氣又急的直接問派頭極大的梵天變。

  梵天變冷眸一轉(zhuǎn),“我說未到就是未到!

  郭長風(fēng)被梵天變的眼眸嚇得一窒,在未來得及應(yīng)對之時,梵天焰已招手對下人吩咐,“先讓新娘至別室歇息!

  “是。”丹兒與水兒一左一右地引著梵瑟離開廳堂,不顧郭家親輩家屬們的反對,先一步將梵瑟帶離即將充滿血腥之地。

  梵天殘看梵瑟已離開,露出殘笑,“那麼,現(xiàn)在就開始吧!

  “怎麼開始?”郭長風(fēng)愣愣地問。少了新娘,新郎怎拜天地?

  “如此開始!辫筇煅娉嵋粨P(yáng)手,腰間的長劍第一個揮向等著拜堂的新郎郭竭。

  郭竭倒地後,由梵府篆養(yǎng)的三百死士接到梵天焰的指示,立刻由府外闖入并關(guān)起大門,殺遍正在頭喝著甘醇美酒的鎮(zhèn)民。梵天殘也拿出了長劍,屠殺廳堂上閃避的郭氏宗親,梵天變則懶懶地起身,倚在門柱上冷眼旁觀這場浩劫。

  在別室的丹兒開眼聆聽著外頭傳來的號叫,水兒看著窗外的火光人影也是一言不發(fā),頭上猶蓋著紅繡巾的梵瑟則木然地坐在椅上,彷佛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高燒的紅燭猶未盡,漸漸地,外頭的人聲安靜了下來,一座死城又再度產(chǎn)生。

  梵天變眼見事已辦成,踱著愉快的步子走入別室,任由兩個弟弟在府內(nèi)四處搜刮錢財、地契,也就是這次嫁妹的代價。

  丹兒和水兒在梵天變走入別室時,明白地扶起沉坐的梵瑟,準(zhǔn)備再帶她回梵府。

  梵天變站在梵瑟面前,隔著紅頭巾輕聲對她說明,“沒事了!背チ送忸^的人後,他的女人又可以重回梵府了,就像每一次一樣,她都不能離開他們。

  梵瑟聽著他的話,閉上眼告訴自己:是的,沒事了,就像一場已結(jié)束的棋局,什麼事都不曾發(fā)生過。

  接納聘、乘花轎、停紅燭,這些也只是兄長們一手安排的棋局而已,她是這一場場棋局中的一顆棋子,怎麼前進(jìn)、後退,都有人控制著,她毋需思考毋需掙扎,她只要乖乖的任由人來安排她的每一步,等著開始與結(jié)束。

  她的兄長們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將自己結(jié)束──在蓋聶落崖的那一天。

  梵天變在兩名弟弟處理完外頭的人與事後,旋即又帶著妹妹離開這一座剛剛死寂的城鎮(zhèn)。

  蓋聶在天明時分來到這座昨夜剛被毀滅的城鎮(zhèn)。

  他并沒有停留太久,加快了腳步追趕剛離去的梵府人馬。

  在趕了一早的路後,他已逼近梵府的人馬。他緩下追程,刻意保持著不被發(fā)現(xiàn)的距離,在野外的一處茶店歇息,等待梵府的人馬全部回籠,打算一舉將他們成擒。

  蓋聶才坐下飲盡一碗解渴的茶水,隔桌飲茶的漢子討論的話題即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你聽說了昨日梵司馬府又嫁女的事嗎?”一名細(xì)瘦的漢子搖著茶碗問著同桌人。

  “那個木頭美人又嫁了?迎娶她的新郎倍是否又死了?”坐在對面的農(nóng)家漢訝異地問。

  “哪有法子?梵家的那個女人命帶克夫運(yùn),每嫁一次,便喪失一回。”也真奇怪,怎麼一個天仙般的美人,怎麼嫁就怎麼喪夫,是老天妒羨她的美嗎?不然怎會讓她連連遭遇不幸?

  農(nóng)家漢停了聲,“五年來,算上昨日那女人已嫁了七次,每嫁一回便立刻死了丈夫,連續(xù)守寡七回,說克夫算是客氣了!

  “別這麼說,這又不是那個女人愿意的!狈蚣以饬骺芤u擊,這也不是那個小美人所愿。

  “她不愿意,她那三個兄長可愿意了!鞭r(nóng)家漢更是鄙夷和不齒,“你不知道,同她下聘的侯門官家,在迎她過門時不是被削權(quán),就是被抄家。其實大夥也心知肚明,那娘兒們明是出嫁,暗是在替她的兄長們拓大梵府的領(lǐng)地和財權(quán)!

  她居然連連嫁了七名男子!

  蓋聶無法克制驟起的怒氣,體內(nèi)紊亂的真氣霞飛了茶店的桌椅,也讓本在高談闊論的人嚇得落荒而逃。

  一個衣著讓蓋聶極眼熟的男子并沒有隨著其他人奔出小店,兩眼直打量著怒上心頭的他。

  蓋聶起身欲走時,那名男子在他身後無聲地抽出劍,正要對蓋聶偷襲,反而被突然轉(zhuǎn)身的蓋聶一手折斷劍身,一手扣住了喉間的脈門,兩腳也被提高離地。

  蓋聶緊按著他的喉際,“梵府的誰派你來的?”這種衣著他怎麼忘得了?

  男子被蓋聶的手勁扣得血流不順,滿面漲紅,便挺著骨氣不置一詞。

  “誰?”蓋聶更加使勁,幾乎要一掌按碎他的咽喉。

  喘不過氣來的男子在劇痛中終於吐出一絲口風(fēng),“是……大……大少主。”

  蓋聶稍松了手勁讓他兩腳著地,再扯緊了他的脖子,“梵天變這麼怕我回來?”

  他手中的這個男人已經(jīng)不是第一個了。兩腳一進(jìn)入郎州後,他已解決了數(shù)名梵府派出的人。江湖上人人皆知他無音者的名號,梵天變沒理由會不知道他還活者。在路上遍派手下監(jiān)視每條道路,這麼做是怕他有朝一日會回來?不知道這幾年,梵天變是如何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蓋聶在手中的男子快斷氣之前,扔開他至一角喘息,在他方換過氣時,又扯過他的衣領(lǐng)。

  “梵瑟可在梵府?”昨日她出閣,現(xiàn)在的她在哪?是又被嫁去另一名男子的身邊嗎?她的花轎又停在哪?

  “在……大小姐在府內(nèi)!

  蓋聶的眉心不自覺地松開。她在原地,在他找得到的地方?墒恰炔荒軞⑺,為什麼還這麼想知道她的下落?

  他分不清心頭充滿憤恨以及想知道梵瑟消息的緣故,她要嫁何人與他何干?他為何要介意她身在何處?他不是早就心死不愛她了?為什麼愈靠近她,他的心就跳得愈急愈痛?

  手中的男子動了動,拉回蓋聶復(fù)雜的思緒。一瞬間,他的目標(biāo)和神智變得清晰,并且知道他將做些什麼。

  “轉(zhuǎn)告梵天變!彼麑⒛敲凶永撩媲,一字一句地道:“不擇手段、不計代價,這八字,我會教他怎生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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