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古居里,同樣兩個忙碌的人影。
一個忙著刺繡,一個忙著在旁遞茶水好生侍候著。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不用,謝謝!」
靜默半晌,急切的聲音又問:「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吃個糕點?」
嗄?好熟悉的對話,只是……忙著刺繡的人好像有點不同。
「小韻,妳就別忙了,我回來的這幾天都快被妳養(yǎng)成大胖豬了!箤ぷ诖采,正忙著她不太可能會去忙的事--刺繡。
小韻聞言忍不住又紅了眼。
「還說呢!妳一聲不響地就離開家里,都快把我急死了,好不容易回來了,又差一點送命……」說著說著,小韻又哽咽了起來,尋尋離家這段時間,呂翠意沒哭,她倒是幾乎天天以淚洗面,眼睛都已經哭得可以出來嚇人了。
「我只是腳受傷而已,別說得那么嚴重,聽起來好恐怖。」尋尋根本不敢把她出去所遇到的一切告訴小韻,萬一她知道她曾經流鼻血、從樓梯上摔下、發(fā)燒三天三夜……恐怕會哭到她出嫁還停不下來。
而這次的倒塌,她卡在木樁的夾隙中只被壓到腳,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小姐,妳受了傷就要好好休息,我?guī)蛫吚C就好了,妳擱著吧!等一下刺到手怎么辦?」
「不行,我不能老是要妳幫我繡,我現在必須學著繡點東西才行,要不然怎 嫁人呢?」她甜甜地說,其實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打發(fā)時間。
自從她回家以來,她和子忌相處的時間明顯減少許多,她腳受傷不能隨意走動,每次都是子忌來看她才見得到他的面,其余時間,不是阿爹拉他去討論視察建陵的工程,就是被爺爺纏住下棋,簡直比她還受寵。
對于項子忌的來歷,除了邵巡之外,尋尋只告訴了邵農平、邵雍和呂翠意。也許是以前從事盜墓事業(yè)的關系,很多事情早已見怪不怪,他們除了稱奇之外,倒也沒多大驚小怪,有的只是更加接納項子忌成為家中的一份子,尤其是邵雍,特別欣賞他,這點讓尋尋很安心。
「誰要嫁人啦?」項子忌突然推門而入。
「想」曹操,曹操到,還恰巧被他聽到想嫁人的話,尋尋羞得連忙低頭假裝刺繡,小韻也假裝咳嗽急急退出房外。
他哈哈大笑,坐在床邊,拉她坐在他腿上,寵溺道:「別勉強自己了,突然變得這么文靜,妳憋得辛苦,我看得也不習慣!
項子忌已經不再像剛認識他時那么嚴肅,整個人變得很輕松,自從他一踏進邵家大門,立即嚇哭了把他當成「鬼」的小丫頭俊,他已不再堅持梳那種秦朝武的發(fā)髻,只任一頭長發(fā)輕便整齊地束在身后,看起來更加迷人。
「我本來就有文靜的一面,我也會刺繡呀!」尋尋下巴揚得高高的,驕傲地將她有史以來的第一件作品拿給他看。「你看我繡得好不好看?」
她信心十足地等著他的稱贊,她要讓他明白凡是一個好妻子該會做的事,她也會!
項子忌很捧場地欣賞了半天,才終于點頭道:「很活潑的兩只鴨子,可愛!」
「什么鴨子?」她咕噥道!溉思颐髅骼C的是鴛鴦戲水……」
鴛鴦戲水?不怎么像!比較像鴨子溺水倒是真的!
項子忌努力忍住笑,怕傷了她的心。
「你想笑就笑吧!憋壞了身體就不好了……」她很認命地收回「得意代表作」,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刺繡的料。
「天,妳的模樣真可愛!顾麚е谒橆a印上一吻,笑道:「只要是妳繡的,我沒有不喜歡的!
尋尋環(huán)著他頸項,滿足地靠在他的頸窩,子忌很會逗她開心。
「你快不快樂?」她柔聲問他,不希望他留下來有一絲勉強與不快樂。
他微微頷首,順手撫了撫她柔細的發(fā)絲,她則像只小貓似地窩在他身上,心頭漲得滿滿的,他的保證比什么都重要。
項子忌和衣半躺在床側,低聲和她聊著,享受兩人獨處的悠閑。
尋尋下意識玩著他的衣襟,看著他掛在胸前的圓石!改愕倪@顆圓石可不可以借我?guī)滋??br />
「妳要做什么呢?」問歸問,項子忌還是順手將它從脖子取下,遞到她手中。
「我自有用處嘛!」尋尋舉高它,瞇著眼睛觀察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它本來就是這個顏色嗎?」
「不是!顾麚u頭!赣葚懰臀視r,只是單純的琥珀色,不曉得什么時候中間出現了像血絲狀的東西?」
尋尋整個人頓時從他身上彈起,驚訝道:「好巧,我的也是!顾贸鏊沫h(huán)石與他的對照,偏著頭想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當初為什么會把它放在嘴里?有什么特殊原因嗎?」
他聳聳肩!笡]有特殊原因,只是因為虞貞要我將它隨身藏好,以免被盜墓者偷了,所以當我在墓里因饑餓逐漸昏睡的同時,我唯一能想到藏它的地方就是我的嘴里。」
「難怪……我知道了!」她擊掌暍道,將她在墓室中發(fā)現、喚醒他的經過,仔仔細細詳述一逼,最后,她萬分驕傲地下了最后結論!冈瓉碜屇阈褋淼年P鍵,除了這個環(huán)石之外,還有我的血!」
項子忌大笑,捏了捏她的鼻子。「妳真是大言不慚!」
「事實一定是如此!顾p手插腰,宣稱道:「我的腳雖然受傷,但是腦袋可沒有閑著,最近這幾天我把家里所有記載有關上古寶物的書料,全部仔細研究了一遍,再對照我們自己的親身經歷,現在已經有了深刻而獨到的心得!
尋尋對自己的推論能力很有自信,這是她多年掘墓經驗所訓練出來的「專長」之一 。
「哦?愿聞其詳!鬼椬蛹芍浪偷戎约褐v這句話,他也索性配合,看她一副準備發(fā)表高論的模樣,實在很有趣。
她清了清喉嚨,開始煞有其事地說:「誠如你所言,我的環(huán)石和你的圓石原屬一對,是當年虞貞遇到的那位高人所贈與,所以我推測那顆丹丸只是保你軀體不朽,真正封住你元神的是你身上的圓石,至于我的環(huán)石嘛……」她得意一笑,全身膩過去抱住他!府斎痪褪菫榱藛拘涯銍D!」
嗯,頗有幾分道理,難怪虞貞一直要他將圓石帶在身邊好好保管,只是……項子忌仍有一絲不解!溉绻h(huán)石的功用真如妳所言,為什么當年虞貞不自己試試呢?」
尋尋聞言更加得意,她跩跩地說道:「這種事一定會有所謂的『命定之人』嘛!始皇的墓設計得很精密,一方面可能是虞貞不知道進墓穴的方法管道,一方面也可能她知道自己不會是那個有能力喚醒你的人,所以嘍!只有那個環(huán)石是喚不醒你的,一定要加上我這個命定之人的血才有辦法!顾秸f越佩服自己過人的聰明才智。
項子忌忍不住又朗聲大笑。「哦!妳真是厚臉皮的小天才!
這是褒還是貶?尋尋眨眨眼,以食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我的推論都是有絕對根據的,而且確實是在我的血滴進你的口中,沾到了那顆圓石之后,你才睜開眼睛的!
「萬一,我沒有把它藏在嘴里,妳就不會好奇去扳開我的嘴,我也就不會咬破妳的手指頭,如此喚醒我的『重責大任』便無法執(zhí)行,那妳該怎么辦呢?」
他故意逗她。
尋尋嘟起嘴來,撒嬌道:「總有辦法的,不管不管,反正我就是那個命定之人,我一定是!」
項子忌抱緊她,下顎摩挲她的頭頂,寵溺道:「傻瓜,這種事不會有人跟妳搶的。」
「當然,因為我本來就是,沒人搶得過我!箤P首,親吻他的下巴,認真道:「子忌,你知道嗎?在遇到你的那一天,我曾經在城門外遇到一個會算命的神秘老人,他曾對我說:『千年追尋,歲月無情,長尋之物,即將出土。』當時,我一直以為他指的是我即將可以如愿地找到一座找了好久的千年古墓,但是現在仔細想想,他說的根本就是你嘛!」
「這么說,妳也是有高人指點嘍!」他笑道。
她頷首!负苡锌赡芘!因為那個老人還恭喜我不必再受尋尋覓覓之苦。我想我會生在盜墓家庭無非是為了讓我能找到你,所以我一定真的找你找很久了,也許前輩子、前前輩子就開始了,可能已經找了快要千年也說不定,辛苦的我卻不知道你自始至終都在那里睡覺……唔!」
他突然低下頭,迅速堵住了她豐富的想象力。
這一吻,不再是發(fā)于情、止于禮的親吻,他挑開她的唇齒,狂熾地傾注他所有的熱情。盡管尋尋的話只是出于她的推測,他卻無比的感動,他相信她確是他命中注定要相遇相知相守的人兒,這般熾烈的情感與渴望,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貞
就在情感即將戰(zhàn)勝理智時,尋尋發(fā)出嚶嚀聲讓他立刻尋回悄悄溜走的自制力,他喘息粗重地強迫自己放開她,不行,他們還沒成親呢!
項子忌倚在床柱努力平復已被挑起的情潮,尋尋則埋在他懷中。
「子忌……」她輕喚。
「嗯?」
「我想……我和尋兒長得像,恰巧名字也相似……也許我是尋兒投胎轉世也說不定哦!所以才會找你找這么久……你覺得有沒有這個可能?」
天。∷在想這個問題,真拿她沒輒。
項子忌翻翻白眼,決定保持沈默。
* * *
「啊!」鏗鏘!
靜謐的午后,邵宅廚房里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接著便是熟悉的「造反」聲。
「小姐……還是放棄吧!妳已經努力三天了……」小韻囁嚅道,望著尋尋的「一頭白發(fā)」,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是打翻了面粉!箤ふJ真地揉著面團,額上薄薄的汗珠和自動黏上來的面粉水乳交融一番后,已經變得有點……
「水開了,快!快把饅頭放下去蒸!固K大嬸指揮著小韻拿蒸籠。
「等一下,我自己來!箤ひ詷O快速度搶先拿起蒸籠,她一定要「親手」為子忌做他愛吃的饅頭。
蘇大嬸和小韻在旁直捏冷汗,直到她把蒸籠安然無恙地放在大鍋上,才敢稍稍吁出胸中那口氣。
小韻實在不知道小姐是怎么了?以前她對女紅或是烹飪之事幾乎毫無興趣,但自她回家以來,當全部的人為了她的婚事忙著打點安排的同時,她整天不是待在房里刺繡,就是窩在廚房里做饅頭。
其實這樣的改變也不是不好,只是……唉!
三天來,尋尋在廚房里的「豐功偉業(yè)」,讓她們只希望她能夠盡快成功地做出一個饅頭,然后趕緊遠離廚房,否則待她把廚房給拆了,一家子的人豈不是要喝西北風去了?
「這一籠好像快要好了!箤て炔患按卣f道,到目前為止,她制作饅頭的努力,可以說是完全失敗,因為她不是忘了放酦粉使得饅頭發(fā)不起來就是在放蒸籠時,不小心讓待蒸的饅頭全部下了煮開的滾水里,成了一大團「面疙瘩」 。
「小……小心!剐№崪惿锨皫退颜艋\蓋子緩緩掀開。
「萬歲!成功了,有一個……兩個……三個,有三個成功了!箤じ吲d地抱著小韻又摟又跳的,一籠十二個饅頭,雖然九個是癟的,只順利發(fā)起了三個,但已算是空前的成功了。
小韻和蘇大嬸也同時流下「喜悅」的淚水,她們終于可以將小姐送離廚房了。
「我要趕快趁熱拿去給子忌嘗嘗!顾腥艟毩髓F手指般,不怕燙地拿起熱呼呼的饅頭就往盤里放,看得一旁的小韻直呼心疼。
捧著饅頭穿過游廊時,尋尋突然瞥見轉角處有兩名丫頭畏畏縮縮不知在討論什么,一時好奇心大起,遂偷偷移近她們身邊,低聲問道:「妳們在做什么?」
「小姐?」兩個丫鬟同時驚呼,低頭嚅聲道:「我們……正在猜拳,看誰比較倒楣,誰就負責把垃圾拿去后院!
「不過是倒個垃圾,還需要猜拳嗎?我還以為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尋尋笑道。
「可是……」丫鬟們面有難色。
「到底怎么了,妳們干么怕成這樣?」見她們的反應,尋尋立即猜到一定又是爺爺在后院搞出什么奇怪的名堂,否則她們不會這么害怕。
陪她們走到后院,尋尋隨即明白為什么丫鬟們會怕成那樣,就連她都快吐了。
爺爺竟然在后院挖了個坑--養(yǎng)起蚯蚓來了。
「本來只有少數幾條,后來越來越多,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小韻站在離坑口較遠處,對著在坑口旁的尋尋解釋!咐咸珷斦f養(yǎng)蚯蚓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幫我們解決這些垃圾,可是真的好可怕!
敢情爺爺還真的很認真地把當時不小心鏟斷的蚯蚓照顧得無微不至。
若只有幾條蚯蚓,她還不會怕,可是從這一窩的蠕動看起來,確實惡心至極,再不離開,她可不保證不會吐出來。
正打算離開時,邵農平不曉得打哪冒出來,手里還拿了根竹棒,一邊攪和著蚯蚓、一邊對她說道:「尋尋是特地拿饅頭來喂蚯蚓的嗎?」
「才不是呢!我辛苦了那么久,才不是拿來喂……爺爺!你在干么呀?」見邵農平伸手就要拿她手里的饅頭,她急得連忙將饅頭舉高。
「這饅頭看起來挺好吃的,給爺爺一個吧!爺爺肚子餓了!」說完邵農平已自己動手。
「爺爺,」尋尋喊!改悴灰@樣挑來捏去的,等一下別人都不敢吃了啦!」
「怎么?有夫君就不要爺爺啦?」邵農平面露哀怨的神色。
「爺爺……」
看著小孫女無比內疚慚愧的表情,邵農平很滿意地選了一個最大的,然后慢條斯理地朝樹蔭下走去,并笑呵呵地對她說:「等會兒妳碰到子忌那小子,記得跟他說他今天還欠我一盤棋!
可惡!臭爺爺,竟利用他們之間「偉大的親情」去騙取一顆「愛心饅頭」。
* * *
「啊--我的饅頭!
邵尋尋大聲哀悼著她的饅頭,搞什么呀!她才來到正廳門前,就被一個穿著講究、但面色鐵青的年輕人給撞個正著,手里捧著的饅頭有一個不幸滾出盤外。
「我怎么這么倒楣呀?」尋尋心疼地撿起那顆摔滾落地的饅頭。
「有沒有搞錯?倒楣的是我,碰上一家子怪人,真是自找罪受,沒事跑來提什么親?」那個年輕人對著一個「灰白」發(fā)色的尋尋沒來由地發(fā)一頓牢騷,最后還丟下一句:「簡直是莫名其妙!」隨即揚長而去。
尋尋才真是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地搞不清楚狀況。他撞掉了她的饅頭,她還沒要他道歉,他倒先責怪起她來了,這里是她家?!
「怎么樣?有沒有撞傷?妳的頭發(fā)是怎么回事?」子忌從正廳里出來扶起她,順便拂掉她額上的「面粉疤」以及滿頭的面粉。
進了正廳,向正位上的邵雍和呂翠意請安,尋尋才吶吶地問:「他是誰呀?」
「來提親的!箙未湟鈳еσ獯鸬。
「提親?我都快嫁人了,怎么還會有人來提親?是哪家的公子?消息這么不靈光!
小韻在她身后悶笑。
「他是宋家的長公子!股塾捍鸬。
「宋家?哪個宋家?沒聽過!」對那些來提親的,她從來沒搞清楚過。
小韻忍不住又嬌笑出聲!感〗,宋家大少爺在長安城內也算是個知名人物哦!因為聽說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提親成功過。」
「哦?那么問題一定出在他本人身上!箤c頭道。
「也不是說他不好,就是運氣比較差了點。聽說一年前,他曾經去向一戶人家提過親,對方家長也很滿意,誰知女孩不愿嫁他,離家出走,下落不明。結果前一陣子,那個女孩回來了,卻已在外地嫁了人,這件事到現在還有人會拿出來取笑他一番呢!」小韻又補充一句:「因為聽說那女孩嫁了個富可敵國的大食人!
「真的?」尋尋的同情心又犯了。「好可憐,難怪剛才他會那么生氣,因為這回他又踢到鐵板了!
項子忌一把摟住她,吃醋地道:「不可以可憐他!
「是呀,就算沒有子忌出現,他不太可能會當我的女婿,我剛才只不過問他死后會想用什么材質的棺柩,他就嚇壞了……」
「爹,你每次都問這種怪問題,他們不被你嚇倒才怪。」
「嗄?子忌就不會呀!而且我問的問題和邵家的事業(yè)息息相關,有何不妥?」邵雍是越看這個女婿越滿意,已經巴不得女兒快點嫁他了。
「我自己挑選的夫婿當然與眾不同,而且絕對有能力協助阿爹處理邵家的事業(yè)!顾c有榮焉地以一只手挽著項子忌。
「你們父女倆也不知道要含蓄點,幸好子忌已是自己人,否則豈不看笑話了?」呂翠意滿懷笑意地輕斥他們。「對了,巡兒是不是還在洛陽?尋尋都已經回家好一陣子了,他怎么還不回來?」
「果然!大哥是你們派去跟蹤我的。」尋尋沖口而出。
「廢話,否則早在半路就派人把妳帶回來了,哪還有機會讓妳去洛陽玩一圈!股塾旱。
「巡兒到底在忙些什么?難道他不準備回來參加自己妹妹的婚禮了?」
呂翠意顰眉微蹙,惹得邵雍趕緊趨前安慰一番。「沒這回事,好像是正在幫忙抓什么掘墓大盜的事!
「。箤ね蝗惑@叫一聲,想起那個「沒有職業(yè)道德」的掘墓大盜。
「怎么了?」呂翠意問。
「沒……沒什么。」阿娘不知道她在洛陽看見尸體的事,她不想讓她擔心。
呂翠意幽幽一嘆,邵巡一向是個熱心的人,但要讓他乖乖待在家里處理邵家的事業(yè),簡直比登天還難,本來她和邵雍還擔心邵家的事業(yè)若落在尋尋身上,會不會太吃力了些,不過現在他們全都安下了心,對建陵之事,子忌甚至此邵雍還在行,由他接管是再適合不過了。
想著想著,呂翠意的視線突然被尋尋手上的饅頭吸引!高@就是我們尋尋做的饅頭嗎?看起來好像很成功的樣子。」
說到這個,她忍不住就傷心,辛辛苦苦做的饅頭,才成功了三個,被爺爺吃掉一個,一個掉到地上,現在只剩一個了。
「太好了,爹娘先嘗嘗看。」邵雍故意拿走碩果僅存的饅頭,二話不說便剝了和親愛的妻子分著吃,還一邊偷偷欣賞女兒不舍的表情,他們豈會不知道女兒的心思?
尋尋簡直快哭出來了,這些饅頭本來是要做給子忌吃的,結果他卻一口也沒吃到o
「我也來嘗嘗!棺蛹赡闷鹆硪粋有點沾土的饅頭。
「不行,那個臟了。」尋尋連忙搶了回去,她可不要他拿自己的肚子開玩笑。
「皮剝掉就可以吃了,妳辛苦做的,丟了可惜!顾w貼道,天知道他已經有點吃怕了饅頭,但那是他可愛小妻子的愛心,他忍痛也得把它吞下去。
尋尋一臉幸福地看著他吃下饅頭,既然她的夫君那么愛吃饅頭,她就要為他做一輩子的饅頭,讓他百吃不膩。
嗯,就這么決定!
* * *
「這面墻到底是怎么打開的?我到現在還是沒有搞懂。」尋尋問,她前兩次來這里,都是誤打誤撞的。
「敲對位置它就開了!鬼椬蛹稍谀敲娈嬘兴约寒嬒竦膲ι,大約是在眼睛位置敲了一下,整面墻果然應聲而開。
「原來!」她贊嘆道,跟著他走進甬道,來到那間放滿簡牘與石棺的墓室。
「好了,妳現在可以說明為什么硬要我?guī)呍賮磉@里的原因了吧?」項子忌習慣性捏了捏她的鼻子。
尋尋神秘兮兮地繞了石室一圈,才緩緩地道:「你說過娶了我之后,你要親手毀掉我們進來的那條甬道,以防止被別人發(fā)現,進來這里!
「沒錯!」
「這是不是代表以后想要再進來這里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她又問。
「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這里當初會被妳發(fā)現,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了!
「那么,要進去始皇的地下陵宮……」
「就算進得了任何一個陪葬的墓穴,也別想找得到進去始皇地下陵宮的入口。」項子忌截斷她的話。
「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顾軡M意地點了點頭。
「妳到底在賣什么關子?」
「你別急嘛!」她摸了摸他的面頰,安撫道!肝抑皇且剡@個!顾龔牟弊由先∠滤沫h(huán)石和他的圓石。
「妳要藏它們?為什么?」他訝異道,接過那對環(huán)石和圓石。
她整個人貼著他,摟著他的腰,問道:「最近你有沒有發(fā)現有幾天精神狀況會特別不安,甚至會有想要昏睡的感覺?」
項子忌無法理解她為何會問這個怪問題?但他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负孟裼幸稽c!
她再度點頭!改蔷蛯α耍瑔栴}就出在這個石頭上面,我發(fā)現我的環(huán)石雖然助你重生,但你的這顆圓石對你更是重要,你只要離開它超過一段時間,很可能就會重新回到假死的狀態(tài),所以你必須隨時將它帶在身上!
「可是這幾天它都在妳身上,我不也都沒事。」項子忌懷疑道。
「沒錯,當它不在你身上,而又能讓你保持正常的狀況,只有一個方法,就是要像這樣將它嵌在環(huán)石中間。我已經試過了,每次當我將它們分開一陣子后,你的精神狀況確實就會變得很不好,然后我就會趕快將它們重新嵌回!
「妳拿我的生命開玩笑?」項子忌第一次露出吃驚的表情,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萬一我怎么了,看誰娶妳?」
尋尋捶他的胸膛,無辜地道:「你怎么可以這樣說?人家也是為你好,你應該慶幸我有了這樣一個大發(fā)現,我們以后要走的日子還那么長,萬一有個閃失,譬如石頭被偷了或怎么了,那該怎么辦?」
「所以妳認為要把它藏起來?」項子忌緊抱住她,雙手在她背后游移,虧她想得出這些。
「可是妳一沒有了環(huán)石就會生病……」
「哎喲!那個純粹是碰巧,我那天淋了雨,記得嗎?總之,我們就這樣將環(huán)石和圓石嵌在一起,藏在一個極隱密的地方,我想來想去,好像只有始皇的地下陵宮最隱密,不會有人進得去!顾痤^來,得意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到這件事的嗎?」
「什么時候?」
「就在秋娘那里,你將圓石當掉的那次!
他揚眉!膏拧瓓吂皇莻聰明的小天才!
「你會答應把它拿去放在始皇的地宮里吧!」她因他的夸獎而更加信心十足。
項子忌盯著她半晌,微笑道:「這次就依妳,但是我不能帶妳進地宮,妳只能在這里等我!
「可是……」她本來想趁這個機會進去看一看史籍中曾記載的始皇地宮是啥模樣的。
「答應我!」他的語氣不容反駁。
「好嘛!」她心不甘情不愿。
* * *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他才從地宮中出來。
尋尋本來想偷偷跟在他后頭進地宮的,誰知他在另一間石室里一個閃身,人就不見了,任她如何找,就是找不出入口的密道。
等他出來時,她早已經放棄尋找,一個人坐在墓室里想著如何讓他補償不讓她進地宮的方法。
「你已經放好了?」她問。
「保證不會有人發(fā)現!
「很好!顾蝗煌百囋谒砩,臉上倏地出現一抹頑皮的笑容!肝冶緛硐胍痛耸帐,從此不再挖墓,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什么意思?」項子忌有不好的預感。
「我聽說有一個漢代的將軍墓很有看頭,我要你陪我去,算是你不讓我進地宮的補償!
「這…...」項子忌進退兩難。
「你一定會很有興趣的!箤だ仙裨谠诘貜谋炒锬贸鲆痪砗啝┙o他!肝揖褪茄芯窟@卷竹簡上的資料,才找到這個墓穴的,如果我沒認錯筆跡的話,它是你寫的。」
「妳從哪里找到它的?」這確實是他寫的,可是當年他是交由他最要好的朋友保管的,莫非……
「就是那個將軍墓,怎么樣?想不想去看一下呀?」她笑得挺賊的。
他不得不承認她又正中他的弱點了,他確實很想去探望一下老朋友……
「可以,我陪妳去,可是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竹簡必須交給我,我要將它毀掉,以免它又流傳出去!
她簡直就是作繭自縛嘛!
尋尋依依不舍地將竹簡乖乖交給他,心中雖然覺得可惜,但是子忌說得對,萬一簡牘流傳出去,有人因此找到始皇的地宮入口,偷走了他們的環(huán)石,那可是會出人命的耶!子忌的命!
就這樣,他們兩人不但燒了竹簡,更親手毀了通往墓室的入口。
那間隱藏在雜草叢生之下的狹小石室,在外人看起來,它依然像個不起眼的小儲藏坑,事實上,它確實也成了名副其實的小儲藏坑,人們不會知道這里曾經有過一條通道,可以通往秦始皇神秘的地下陵宮。
就算卸下這里的每一塊石板,也不會再發(fā)現任何通道通往別處,就算有通道,也只是小土撥鼠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