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六月號的“泛亞商業雜志”中,對揚名國際的任家三兄弟做了非常詳盡的報導,而印有任家三兄弟封面的商業雜志第一版已被搶購一空,出版商正緊急加印當。
任家老大——任祖雍,現年二十九歲,掌管家族的跨國飯店集團,旗下的“翱翔觀光大飯店”乃屬五星級,分布遍及五大洲,飯店總部位于臺灣臺北,規模之大是許多國內外連鎖飯店所難望其項背的。
任家老二——任冠廷,今年二十七歲,不愿接掌自家企業體系,對電腦非常有一套、稱得上是電腦天才的他,在五年前不顧眾人不看好的反對聲浪,在家人的支持下自行創業,成立了“翱翔網際網路公司”,而在網路發達的現在,已成為炙手可熱的電子新貴。
而任家老么——任翔,年僅二十五歲,接手外公的國際性連鎖銀行已三年余,由于銀行的總行位于美國紐約州,于是任翔便在畢業于柏克萊大學后,直接待在美國,甚少踏足臺灣……
波音客機平穩地在藍天白云之中飛行著,由雪梨起飛,目的地是臺灣中正國際機場。
原本埋頭商業雜志的尹忻轉頭看著窗外的雪梨越變越小、越變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個她待了八年的澳洲土地,心里那梗住一口氣的感覺,不知是不舍,還是因她即將解放自己禁錮已久的心呢?
多年前的那個夏天,也就是和任翔在西門町一別之后,她只身到澳洲昆士蘭念書,竟已八年了?多不可思議!那些個夜夜為愛落淚、不斷思念任翔的日子,她居然也熬過來了?
曾經她以為,她再也不會回到臺灣,那個她出生、成長,直到心碎的地方了,只因為不愿再觸碰到那難以愈合的傷口,但她由表哥那里得知,這八年來,任翔也從沒回過臺灣一次,據聞他已在紐約定居了。
這又未嘗不好?任翔和她,等于是兩條平行線,只有短暫的交會便又錯開了,再也不會有交集。
于是,尹忻便決定聽從她現任老板,也就是任翔大哥任祖雍的建議,回臺灣替任祖雍坐鎮任家位于臺北的飯店總部,因為任祖雍十分欣賞她的專業知識,于是重金禮聘她為飯店的專屬顧問。
今生要見到任翔的機率應該是少之又少了吧!畢竟當時她的不告而別,引起了任家和尹玫夫婦的極度關切,可是安排她到澳洲的劭歆雋對她的去向守口如瓶,因此遠在加國的兩對夫妻也就真正的直開了,對于任翔和尹忻,全是他們一廂情愿的;也相信,等尹忻想要出現時自然會出現。
尹忻深吐了口氣,雙眼定在雜志上任翔的照片,眼里泛起復雜的神色,心思猶如雜亂的毛線般難整理。將臉蛋埋進毛毯中,她閉起眼想靜下心,可是心里卻越來越亂。
當她覺得自己離臺灣又近了些,狂奔的心跳就再也無法寧靜了?墒且脜s明白地知道,這樣的心才是真正活的呀!
就隨便遇而安吧!
此行回臺灣的第一站并不是劭家大宅,而是臺中,那個她出生的地方,去向父母上一炷香。???
臺中某靈骨塔。
尹忻站定在寫著父母氏名的牌位前,因長途飛行而疲累的雙眼微瞇,眼里淡淡閃著淚光。
上一次祭拜父母,已經是八年前了,當初因任翔而滿心傷痕的她,整夜跪在父母的墳前,由暗自垂淚到失控地放聲痛哭,甚至一再地告誡自己:就放縱這一次,把眼淚徹底的流干,從此不再為任翔落下一滴淚……那一切猶如昨天剛發生般歷歷在目啊!
爸、媽,你們的女兒勇敢地回來了,回來面對我逃避了兩千多個日子的地方,不再做個鴕鳥。這段在澳洲的日子,讓我找回了原來的自己!
為什么是原來的自己?因為尹忻發現,從認識任翔開始,她就一直做著一個不是自己的自己——沒有脾氣、低聲下氣,一切以任翔為中心的活著,過得一點尊嚴都沒有。是這段離開任翔的時間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會有憤怒的時候,也會有替自己據理力爭的時候——這才是原原本本的尹忻,不是嗎?
她露出了一朵發自真心的笑靨,向爸媽說了聲再見便走出了那座她父母沉睡的世界,在外面迎接她的,是一個真心待她的男子,她該好好珍惜,卻無法付出與他同等愛情的人——王凱強,也就是那個第一次任翔為她打架的對象。
他陪她度過了在澳洲漫長的八年時光。
那時她哭倒在西門町路旁,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卻意外地有個男孩過來扶起自己。
“你……”男孩滿臉訝異地瞅著她,有些遲疑地問!澳愫苎凼臁闶遣皇墙小幸?”他俊朗的臉龐有著淺淺紅暈,清明的眼神中還有著更多的憐惜,因為心底深處一直有著這么一個女孩。
尹忻抬起一雙紅腫而無神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也有些眼熟的他,聲音嘶啞!澳恪J識我?”
王凱強扶著她站起身。
“我以是前愛拉你辮子的那個王凱強,還記得嗎?我可從沒忘記過你……”原來那時王凱強會蓄意鬧她,是因為對她有好感,但不知該如何表達,于是便用惡作劇來表示,而孩子本就會斗來斗去,才和任翔打了一架,之后便聽說王凱強轉學了。
“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還是在我這么狼狽的時候……”尹忻難堪地抹去淚,任王凱強再怎么追問都閉口不談,只是任性地請求他送她到她父母所在之處,在他默默的陪伴之下宣泄狂涌的淚水……
后來王凱強為她舍棄劍橋,與她一同赴澳,甚至和她念一樣的飯店管理學,無所求的一直陪在她身旁。甚至在畢業后返臺主持王氏企業,仍是放心不下她,不論事業多繁忙、行程多緊湊,每個月必定飛往雪梨探視她。
即使她多次表態,說明自己是不會輕易再談那傷人的愛情,可是他從沒退縮過。
唉,為什么他甘愿一直待在她身邊呢?她真的無以為報啊!
等在外頭的王凱強,一見尹忻走出來,便笑臉迎上前。他一接到她踏上臺灣的消息便飛車至機場,丟下了公司那一堆等著他開會的主管——這一點當然沒讓一向公私分明的尹忻知道。
“走吧!我在‘翱翔’訂了位,想說你一定會想吃道道地地的中國菜,所以訂了中餐館的位子!蓖鮿P強紳士地替她開了車門,溫善的臉上寫滿了對她的專寵與愛,是那么明顯。
“哦?就連我回臺灣,你還是要我去‘翱翔’吃飯?你是嫌我在雪梨‘翱翔’吃得不夠是嗎?”尹忻挑起描繪過的細眉,調侃他。
那里也有中餐館,但大廚并不是純正的中國師父,而是泰國華裔的中餐師父,味道就是差了那么一點,不過當地的老澳可也是嘗得津津有味、贊不絕口。
“這個師父是北京人,他的曾曾祖父可是曾替皇帝料理滿漢大餐的大廚呀!”王凱強滔滔不絕地贊揚那個師父的手藝,那認真的模樣惹笑了尹忻。“你笑我?”王凱強紅了耳朵。
“你很可愛!币貌涣邌莸刭澝。“我欣賞你什么事都認真的態度!奔兇馀笥训男蕾p。對于感情,她可說是心如止水,年少的愛情將她傷得太重,讓她畏懼了“愛情”。
“對愛情也是!”他一雙眼貪婪地盯緊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放松。
尹忻對上他的美眸中是一片靜止的湖水,她輕描淡寫地說著一百零一次相同的話!皩矍,我已經不敢再輕易嘗試了。好不容易等了八年才愈合結痂的傷,我沒有再讓它流血的勇氣。凱強,我真的感激你陪我走過那難熬的日子,可是對于你的感情,我還是無法接受,對不起!
“別說抱歉的話!”王凱強制止了她,臉上盛了滿滿的失望,苦笑著低語!拔乙恢敝滥愕南敕,也聽了無數次,可是我這顆要愛你的心卻是什么事也阻止不了的,每當它跳動一下,我對你的感覺好像又加重一分……綿延不絕的。”
“凱強……”尹忻見狀,難過地擰眉,感覺上又看見了當年那個為愛不顧一切的自己……處在不一樣的年代,也是不一樣的人,可那為愛而狂的癡,卻是怎么也改變不了的。
但是,最后中傷得最重的,就是付出感情的那一方呀!
???
不過短短的一個星期的時間,尹忻就已經熟悉了“翱翔”臺北總部的一切事務。而待人本就客氣有禮又不愛擺架子的她,更是將“翱翔”上上下下都給收得服服貼貼,對于她這個空降主管也就不再那么排斥了,但還是有幾個三姑六婆愛在背后善妒地猜忌尹忻和大老板任祖雍的關系。
一如此刻,員工專用休息室里就傳來刻薄的批評聲。
“我看哪,她跟任總一定是有什么,要不,怎么這么容易就進得來?而且職位就是‘特聘顧問;,簡直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嘛!誰都知道要進‘翱翔’憑得是實力,有關系還未必進得來呢!”
“唉呀,人家尹顧問可是飯店管理碩士呢!這不就代表她的專業知識和實力了嗎?而且,她來也已經一個星期了,馬上就推出許多活動,讓飯店又進帳不少耶!”
“那我也是飯店管理學碩士啊,為什么職位就差了十萬八千里?不公平!”
“人家尹顧問可是在雪梨的‘翱翔’待了三年哪,你有嗎?”
“哼!她一定是以身體為代價,任總才把她弄進來的。”
“你一定是嫉妒尹顧問可以和任總那么親近,才會把她說成那樣,對不對?唉!你要是不平衡,那就多充實自己來趕上她,而不是一再地批評她!
三、四個女職員的對話有好的有壞的,大多是繞著尹忻和任祖雍的關系打轉,而站在員工休息室外的尹忻全聽見了。
她帶著不經意的微笑推開門,讓里頭的人都嚇了一跳。
“尹……尹顧問……”眾人全像火燒屁股似地跳了起來。
“聊得還開心吧?我只是過來找人,沒想到卻聽到這么多八卦!币每吭陂T邊,始終帶笑審視著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說她不是的人低垂著一雙心虛的眼,替她說話的人則是一雙眼閃著對她的尊敬和崇拜。
“我……我們沒有惡意……”誰料得到這個一級主管竟會紆尊降貴地親自來員工休息室呢?
“哦?不過八卦挺有趣的不是嗎?”尹忻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然后犀利的眼對住開口說話的女職員說。“要談八卦也該找對時間吧?林經理,你怎么說?”
她已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侮都不反抗的尹忻了。直到離開任翔的一年后,她才知道原來的自己——她有自己的個性,也會不甘示弱,也有發脾氣的時候;這才是原本的她,不是嗎?
這時她們才知道自己的主管跟在尹忻身后,全部臉色變得更鐵青。
林經理流著冷汗,雙手不停地互搓著,對尹忻笑了下,然后板起嚴厲的臉,喝斥道:“你、還有你,現在不是應該在當班嗎?為什么全聚過來和正在休息的人員聊天?我記你們倆過失一個!”
被點名的兩個人都是批評尹忻的,全垮了臉。
“還不快去做事!”林經理訓完了人,忙轉頭又跟尹忻陪了不是,才冒著汗離開員工休息室。
尹忻笑著對里頭剛剛替她說話的那個女孩說:“你是不是小琳?”見女孩點頭,她又說道:“很好,明天上班到我辦公室報到!边@女孩眉清目秀,很討人喜歡。
“啊?”小琳傻了下。
“任總要我自己來挑人,而我挑中了你,你應該可以勝任我的特別助理這個職位吧?”尹忻越看她越順眼,覺得自己沒挑錯人。
“真的嗎?太好了!”小琳跳起來歡呼。她不是在做夢吧?她可以和她的偶像一起工作了耶!
???
回到臺灣的第十天,尹忻一如往常地開著她買來的二手車往上班的地點開去。誰知道,二手車就是二手車,居然沒幾天就這么給拋錨在半路上!
尹忻沮喪地踢了踢車胎,看能不能一腳踹好它,可是這一招效果似乎不是挺好,因為這輛二手車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它倔強的不動就是不動,尹忻只能無奈地坐在引擎蓋上想辦法。
家中的司機邱伯因年事已高,所以就退休了,而劭歆雋幾乎都是自己開車,所以家里就沒有再講司機了。本來表哥要再替她請一個司機的,可她卻拒絕了,堅持開自己回國后所購買的二手車上下班。這下可好了!表哥早到公司去了,要怎么辦好?
有了,找王凱強!尹忻片刻都不耽擱地找出手機撥給王凱強。
“什么?車壞了,好,你現在人在哪里?”王凱強比她還著急。
“我還在仰德大道上,在路邊而已,你順路開上來就看得見!币盟奶幙粗袩o明顯目標,可惜全都是豪宅。
“你別亂跑,我馬上就到。記住,可別亂跑喔!”王凱強像在對小朋友說話一般千交代萬交代。
尹忻看著已斷線的行動電話,不禁有些好笑。
唉!看來今天得要遲到了,這可是她上任以來第一次遲到呢!
她在原地走來走去等待王凱強,覺得無聊,突然想起車內有剛買的今天報紙,就拿了出來翻翻。
可才一翻,就見她的雙手頓時定住,雙眼大睜地看著斗大的頭條消息——
翱翔國際商銀總裁任翔,旅美八年即將首度返臺。
他……回臺灣了?!尹忻啪的一聲將報紙合上,呼吸急促,一雙眼滿是驚慌地左右張望,一心只想著:任翔回來了,而她想要避著他,不愿意見到他。因為當年的拒絕太難堪了,她還沒有見到他的打算!
遠遠地,尹忻看見一輛銀灰色賓士朝她開了來,以為是王凱強,連忙迎了上去,但由車上下來的人卻教尹忻差點失控地大叫出聲。
即使多年不見,可任翔一眼就看出那是他們的“哥兒們”尹忻,他將車開至她身旁停下,心不知為什么跳得厲害,他一臉興奮地下了車,打算好好地罵罵尹忻,罵她當初為何要丟下他自己一個人跑得無影無蹤?
誰知尹忻像見了鬼似的,俏臉泛白,看起來隨時有昏倒的可能。
“尹忻,那么久不見了,你一定要用那種樣子看我嗎?”任翔強忍想抱住她的沖動,只好將雙手插在褲袋中。他朝她挑起濃眉,眸光熠熠,像要將她燃燒似的。
她有些變了,變美了。以往的長發現在剪成及肩的長度,加上略施薄粉的姣好臉蛋,讓人有煥然一新的感覺。可是他卻不喜歡她身上那套太過強悍的套裝,那將她襯得好強勢,他還是比較習慣她以前女人味的裝扮。
尹忻攤開手中的報紙,看著那上頭任翔的照片,又看看眼前的本尊,試著說服自己。“你一定不是任翔,任翔是短頭發,而你卻是長頭發,不一樣,不一樣……”她嘴里不停地念著。
怎么可能?任翔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這里?報上不是說他“要”回國嗎?怎么此刻他人已經站在臺灣的土地上了呢?不可能,一定是她被太陽曬昏了?墒恰裉焓顷幪煅剑蚰膬簛砜梢詫⑺龝窕璧奶?
尹忻,別再自欺欺人了!任翔右臉頰那道淡疤痕,正是五歲那年為她打架而來的,錯不了的!
“喂!尹忻,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我就是任翔啊!你失憶了不成?還是變傻了?”任翔皺眉,狹長而性感的黑瞳盯著她,覺得尹忻像變了個人,就連他的話都聽不懂了。
尹忻干笑了下、生疏地說:“先生,你可能認錯人了,我不是那個叫什么尹忻的。敝姓陳,叫陳小琳,絕不是你口里的那個什么尹忻!被琶χ,她連助理的名字都搬出來用了。
他應該會覺得自己認錯人了吧?畢竟他從沒將她放在心上,再加上這些年她也變了不少,沒道理他一眼就識得她吧?
任翔見她撇清的態度,臉沉了,聲音也沉了!澳氵在為那件事氣我嗎?”見她沉默,他耐著性子說道!爸笪胰フ夷,但劭大哥卻擺張臭臉給我看,任我怎么問都不說你去哪里了,只是叫我好好去念我的書,說等你想見我的時候就會出現。我本來打算不出國了,可是我大哥卻把我丟到美國去,要我不準再回來。我也不知道我大哥發什么瘋!”
想起那時候任翔還是一肚子火。見不到尹忻就算了,還被扔去美國,而且自那時候起,自家一家人就開始對他不友善,說他把尹忻氣跑了,要他“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碗糕啊?究竟他任翔是任家人,還是尹忻才是任家人?為什么大家都轟他?簡直莫名其妙!
于是任翔就只能認為是尹忻不想再替他做擋箭牌了,所以就漸漸不再追問尹忻的下落了。但偶爾他還是會想起她……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有份牽掛,會想著:她現在在哪里?在做什么?過得好不好?
直到他又見到尹忻,心里已經沉睡了的怪異感覺好似又蘇醒了,正不停敲擊著他不曾開啟過的心,一下重過一下地敲著!
知道再也裝不下去了,尹忻只好面對這事實。
“唉!我哪有在生什么氣?只是想捉弄你嘛!算你有良心,還記得我!币眯Φ煤芗佟
“拜托,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耶,我哪有可能忘了你?”任翔以為她釋懷了,心情一好,俊臉就笑開了。
“就算你是在說謊,我聽你這樣說我還是很開心!边@樣就滿足了,真的,只要在他的腦中一直還是有她,這樣就夠了。
“我是說真的!”任翔認真的樣子很迷人,他像孩子般急急保證!澳氵@幾年到底跑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媽因為你的失蹤,氣到差點兒不想認我這個兒子耶!劭叔、劭嬸看見我也不太想搭理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怎么了?”
尹忻低頭玩著自己的衣角,嘴角帶著淺笑,淡淡地答:“我都在澳洲!
“當初說好一起去美國,你卻丟下我,自己跑到那鳥不生蛋的地方去?”他哀怨的模樣好似被她遺棄了。
“我喜歡澳洲的環境。而且,我才不想到了美國,還要繼續陪你演戲,那很累耶!”為防止任翔聽出她話里一絲絲的苦澀,尹忻笑著說。
“到了美國,我大哥和我媽都管不到我了,哪還需要你演戲?”
尹忻鼓起勇氣抬眼笑看他,調侃道:“喔——利用完我就把我丟在一旁,任翔你真無情哪!這幾年一定玩得不亦樂乎吧?天高皇帝遠的,誰都管不了你!”
幸好,當初執意的離開是對的,若是留在他身邊,此時的她怕還是只能躲起來哭吧?尹忻慶幸地思忖。
“他們根本是已經懶得理我了。自從你失蹤,他們才沒給我好臉色看過咧!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東方女人。”
唉!看來他仍是兀自在愛情國度里,任翔翱翔啊!尹忻如是想。
“你為什么會想回來呢?你不是很久都沒回來過了?”
“我還是會回紐約!彼幕卮鹱屢玫男囊魂嚺そg!拔蚁,還是那種大都會適合我吧!這趟回臺灣是為了在墾丁的新分行成立,回來處理一些事,順便當成是度假!
“原來如此啊!也好……”回去也好,至少他們不會有什么繼續牽扯,不是嗎?
一陣尷尬又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任翔指了指被她遺忘的拋錨小車,問:“車壞了?”
“嗯!早知道就不該省錢買二手車!币每嘈χ仡^看自己的車。
突然,從任翔的車上傳來刺耳的喇叭聲,尹忻這才看見車上還有個一臉慍色的美人,她微帶酸意地開口。
“任翔,你車上的美人等得不耐煩了,快回去吧!小心等會兒佳人生起氣來,你又要花一番時間安撫了。”
任翔轉頭對美人說:“我和老朋友說個話,你別鬧了!
“可是……可是我外公約我們吃早餐,我們已經快遲到了耶!”美人聲音雖帶點外國口音,但甜得像可滴出蜜似地動聽。
“再一會兒就好。凱蒂,聽話!比蜗鑷烂C的臉讓美人嘟了嘟嘴,安靜地在車里等。
尹忻僵硬地笑笑!皠e讓美人久等了,快去吧!我也要走了!
“你車壞了,我送你!比蜗枘夭幌胱屗x開,促聲道。
“不用了,等會兒有朋友來接我,你還是先去赴你的約吧!”尹忻禮貌性地退了一步。
任翔卻失控地上前抓握住她手肘,扯著她走向車子的方向,急聲道:“沒關系的,我送你,時間來得及,上車吧!”尹忻沒看見因她的拒絕,讓任翔的臉色有片刻的扭曲。
“真的不用了!任翔,你放手!”他怎么了?尹忻慌亂地看著他,心里別扭地想:她才不要坐他的車呢!
“為什么要拒絕我?我還當你是我的妹妹,就不知道你是否還想要我這個哥哥?當我是哥哥的話,就不要拒絕!”任翔動了氣,扯得她更用力。
又是“妹妹”!又是“妹妹!”她見鬼了的不想當他的“妹妹”!
“啊!我朋友來了,不聊了,再見,任翔!”尹忻推開他糾纏的手,往不遠處剛停下的一輛車跑去,在看見王凱強探出的臉時,她才松了口氣,連忙坐上車,要王凱強快將車開走。
還呆站在原地的任翔,臉龐由扭曲到鐵青,他冷冷地瞪視那絕塵而去的車尾,心里隱隱冒出了火光。
那男人是誰?憑什么載走她?任翔雙手握拳,眼中燃燒著憤怒。他想去逮回那個男人,然后把尹忻抓回來!
他完全不明了,心里種種異樣、摻合了酸意的感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沒有仔細去思索,只主為是尹忻拒絕的模樣,看來是還未原諒他——這讓他的心一陣難受!
“翔,怎么了!快嘛!外公會怪我們不守時的!泵廊讼铝塑嚕w白的小手搭在任翔胸膛上,嘟嘴道。她還很介意剛剛任翔兇她的事。
心里極悶的任翔低下頭就封住美人微啟的紅唇,極盡蹂躪之能事,把對尹忻的憤怒都發泄在這一吻里頭。
尹忻為了那個男的而拒絕他?虧他們還有多年的交情,難道她已經不當他是哥哥了嗎?
越想他就越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