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到好尪 第十章 作者:衛小游 |
離開那天搭上的第一輛公車是開往市區的。 到了市區后,我改搭火車。 在售票處正躊躇不知該往哪邊走時,一段因緣際會使我到了埔里。 那時一個中年婦女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車站里。人很多,有個扒手剛巧在我面前作案,摸走了我前面一個人的皮夾,又想再找只肥羊下手。那婦人便是他相中的目標。 我看不過去,便提醒我前面被偷走皮夾而渾然不覺的那位先生,于是一陣騷動后,那偷仔被繩之以法,而被光顧的人也拿回了自己的財物。 那中年婦人是個熱誠的人,住在埔里。我久聞埔里風光明媚,一陣攀談后,我便與她結伴同行。 恰巧她家有余房出租,我便在她家住下來。 她孀居在家,唯一一個女兒遠嫁南部,自己一個人整理丈夫留下來的大片花田。 反正我求職無門,便幫她整理那些花花草草。她要付薪水給我,我不收,只在她家免費吃住了下來。 我在埔里的這些日子以來,過得可說是輕松又寫意。 可能是有勞動的結果,我比以前又消瘦了些。 若不是現在的傳訊發達,我真有山中無甲子的錯覺。辦了休學的我,擁有最多的就是時間。 以前看報只看副刊和影視體育,現在我會偶爾多注意一下是否有“警告逃妻”之類的尋人廣告。 雖然很怕我的照片被刊登在上面,但是有時翻遍整份報紙都找不到,心里還真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沈堯真的不要我了嗎? “秋涼,來喝綠豆湯噢!” “好,來了!蔽覐拈T檻上站了起來,劉媽已經將綠豆湯端到客廳桌上了。 我盛了碗綠豆湯,又坐回門檻上,看著一朵朵白云悠悠的飛過屋頂。 劉家老式的平房便搭建在花田當中,出了院落,一大片的花海便落入眼前。 劉媽在我身邊的空位坐下,手里也端著綠豆湯。 “秋涼啊,你來這里也半年了,你家人會不會擔心?” “伯母,你在趕我走嗎?”我知道劉媽想問什么,一個女孩離開家半年,怎么看都有問題。 劉媽是個好人,我不想騙她,遇到這種情況,我干脆避而不答。 “伯母留你都來不及了,怎么會趕你走!眲屆φf道。 “其實,我也真是打擾伯母太久了!边@半年當中,我沒幫人家什么忙,倒是給人家添了不少麻煩。 “哪里的話,你也知道伯母只有一個女兒,偏偏又嫁到南部去,整天跟著丈夫跑,把媽都給忘記了。我一個人住孤單得很,幸虧有你來跟伯母做伴,不然這日子不曉得怎么打發哦! “我也是孤零零一個人,能遇到伯母真好!蔽也挥蓜尤莸母胶。 “秋涼,有件事伯母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問你,不知方不方便?”劉媽神秘兮兮的說。 “什么事?”我看她那樣子,也跟著好奇起來。 “有時候我聽見你說夢話,一直叫著伸腰,沈瑤,還一直哭,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惡夢?”劉媽關心的問。 “有嗎?”我驚訝的問。劉媽的房間與我的只隔面墻,我說夢話被聽見也是正常的。只是,我自己怎么都沒印象,只是偶爾清晨醒來時,才發現床頭溽濕了一大片。 本來我還以為我夢見什么美食,連睡夢中都忍不住的流口水,害我自己都覺得好丟臉。 伸腰?我搖搖頭笑了笑,是沈堯吧!我在睡夢中喊他? “有啊,而且還不止一兩次!眲屆忘c頭說道!案嬖V劉媽,你是不是曾受過什么委屈,告訴劉媽,劉媽會幫你。” “真對不起,吵到您睡覺了!蔽矣樣樀恼f!安福切┻^去的事我不想談了,反正不是很重要的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好嗎?” 劉媽了解的拍了拍我的肩。“沒關系,伯母了解,每個人難免都有過去,不想說就當作伯母沒問過好了! “伯母,您女兒不是說要回來住一段日子嗎?”不想再說令人情緒低落的話題,我轉移話題說道。 一提到這,劉媽就欣喜的不得了。除了女兒要回來之外,也因為劉媽就要當外婆了。她的女兒懷孕了,這趟回來,就是打算在這好山好水的人間桃花源中,孕育已三個月大的嬰兒。 聽說劉媽的女婿是個攝影師,將在南投市區的藝廊舉辦個展,年紀輕輕,前途大有可為。 “對呀,可是說要回來也沒見個人影,只說這幾天會到。連究竟是那一天都說不清楚。我這女兒,就像她爸一樣,急性子!”說到這,劉媽反倒重重嘆了口氣。 天底下的母親都是這樣子的吧,明明疼孩子疼得要命,嘴里卻總是嫌這不好,嫌那差勁的。想起我老媽,以前我耳朵都快被她念到張繭了,尤其在外人面前,我老是被批評的一錢不值,可是我還是她疼愛的女兒,看到劉媽這模樣,我更深信不疑。 我笑了笑,走進屋里,打量起掛在墻壁上的照片!安,這些照片都是您女婿拍的嗎?”以前沒怎么注意,只覺得是一些拍得很美,很真實的風景照。阿里的日出,玉山的云海,雖然我沒見過,但透過這些照片,我好像已身在其中。 “對呀,想當初阿薇要嫁給他的時候,我反對的要命,搞照相的,能有多大出息。唉!時代不同了,沒想到照相也能照到得獎。”劉媽抱怨又嘆氣的說道。 “行行出狀元嘛,當攝影師也沒什么不好。阿薇姐嫁給他不也過的挺好嗎?”我注意到照片下的署名——陳鴻 這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兒見過? 對了,前幾日的報紙不就登了一張他的得獎作品嗎? ——青年攝影家陳鴻榮獲第十六屆全國攝影比賽首獎—— “阿薇整天跟他游山玩水的,當然過得再好不過。” 在她眼里,也許只有腳踏實地的工作才算是最實在的職業。 可是那樣大片的花田,一個人照顧實在太辛苦。就算雇人來幫忙,這一大片地的包袱依然沉重。 劉媽不缺錢用,卻不愿意放棄對土地的執著,大概是為了死去的丈夫吧。她要替劉爸守護著昔日倆人胼手抵足打下來的天地。 * * * 夏天的太陽熱得駭人。 我和劉媽以及幾位臨時雇工大清早便到花田里上工。 我拿著長水管噴灑著水,怕被曬黑于是頭戴著劉媽給我的草帽,以及著長襯衫。 黃澄澄的一片花海,散發著濃郁的香氣,若非一陣清風吹散了凝聚的濃香,光聞著就要醉了。 我一時玩心大起,將水噴灑到半空中,涼涼的水珠因為地心引力的緣故又統統掉回我身上,我吃一驚,忙跳到一旁,躲過一記雨彈。 好久沒這么頑皮了,我索性卷起褲管,興高采烈的玩起水來。 “喀嚓——”身旁突然想起了照相機快門的聲音。 我怔愣的轉頭看,又聽得喀嚓一聲。 只見一個手拿相機的男人站在我面前正對著我笑,而他身邊則是一長相甜美的女孩。 “真巧,我們又見面了,不介意我們拍你吧?我先生是個攝影高手哦!他喜歡照一切美的事物!蹦桥⑿Φ锰鹛鸬模砩洗┝思咨臒o袖洋裝。 “還記得我們嗎?我們一年前見過的!蹦悄腥藫碜∧桥⒌。 他們是—— “媽,我回來了。”女孩突然跑向劉媽的方向。 “你是陳鴻!”難怪我覺得見過這名字,一年前他才給過我一張名片。好巧,沒想到他們就是劉媽口中的“不肖女兒和女婿”。 這不正應驗了一句話——人生何處不相逢。 “久仰了!蔽矣卸Y的和他握了握手。 我瞧著劉媽興奮的和女兒并肩走來,今天,大概得飲三大杯了。 * * * 劉薇回埔里住,已經匆匆過了一個月,現在她的腹部微微隆起,比她初到時更添了股少婦的風情。 由于年齡相近,加上日子清閑,女人聚在一塊,少不了嘰哩呱拉扯一堆。 劉薇很聰明,也很好奇,再加上她以前見過我和沈堯,在我避重就輕的回答里拼拼湊湊,竟也把我只身到埔里的原因給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既然被說中了,我也不隱瞞,只央求她別告訴劉媽,我不希望劉媽認為我欺騙了她。 “你這算是哪門子的愛呀?犧牲自己,成全別人,好偉大的情操,你希望誰頒獎給你?天字第一號笨女人!愛情是占有——” “阿薇姐!”我重重合上雜志,皺著眉!拔业氖履憔蜕俨傩牧,顧好你自己和寶寶就好,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 “我看不過去,沒見過你這么呆的女人。好吃。”劉薇氣定神閑的咬著蘋果。 這個自以為懂愛的家伙,老公不在,就來煩我。 “陳鴻上哪兒去了?”怎么還不會來把這個女人拴起來? “他去辦個展的事。∧阃?”劉薇從躺椅上坐了起來!斑^幾天就要開展了,他忙到都沒有時間陪我! 多虧陳鴻怕嬌妻無聊,買了一堆雜志書籍回來,倒也供我排遣了許多時光。 “喂,秋涼,你都不想你老公?”劉薇挨在我身邊坐下。 我瞪了她一眼,不說話。 想又怎么樣,說不定他也決定不要我了呢。 “想他就回去啊,他那么愛你,找不到你心里一定很著急。” “他才不愛我!眲⑥辈乓娺^沈堯一面,他愛不愛我她怎會可能知道。沈堯會著急嗎?說不定我這一走,他反而會如釋重負。 “他不愛你,他會娶你?”劉薇不置信的說。 “那是因為——唉!反正你不懂。”我放下雜志,回到房里取出一個包裹!拔胰ム]局一趟。” 劉薇好奇的湊了過來,“那是什么?” “稿子!蔽液喴幕卮稹 “銳星雜志社——是前些日子刊登百萬小說征文比賽的雜志社嘛。秋涼,你該不會要參加吧?”劉薇好奇的問。 “答對了,我就是要參加!蔽沂莻中文系肄業的學生,沒有文憑的我到哪兒求職都不順利。 前些日子翻雜志時偶爾看到一則啟事—— 百萬征文活動: 誠征動人的長篇愛情小說。 天會荒,地會老;只有愛情能像傳說一般,在紅塵浮世當中,永恒不朽…… 首獎獎金一百萬元,另頒獎座一座。 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我決定——“出賣愛情”。 “那么你前陣子在打聽我們的戀愛事跡,就是為了這?”劉薇瞇著眼問。 “不介意當一回最佳女主角吧?”沒錯,我出賣阿薇姐和陳大哥的愛情。 劉薇一手撐著下巴,煞有介事的道:“我當女主角啊,那么秋涼你可以等著那一百萬了。” 臭美!跋M愕膼矍楣适赂袆拥昧嗽u審的心!蔽姨咨喜夹,瀟灑的步行至郵局。 * * * 陳鴻的個展開始了,據說廣受各界好評。 “秋涼,你一定要去看!眲⑥毖肭笪艺f。 陳大哥的個展我沒道理不去,可是,沒什么劉薇要我“一定”得去不可? 我想不透。 假日人多,我不愛跟人家擠。我跟劉薇挑了禮拜二上午搭車至市區的展覽場地。 我帶的衣服大多簡隨輕便——簡稱隨便。 。孕艏酉吹酵噬呐W醒澕右浑p白布鞋。 “你打算這樣出門?”劉薇這懷胎五月的孕婦打扮得成熟嫵媚,看我一身“簡隨輕便”的裝束,直嘆氣搖頭。 “有何不可?”我挑眉道。 “穿這么隨便去看個展,太不給我老公面子了吧!” 這我倒是沒考慮到。我低首看了我的衣著——的確不正式。“可是我只有這種衣服! “倒也不是非得盛裝不可,但是小姐你起碼也穿得好看一點,別讓人以為我們是去逛地攤!眲⑥边哆缎跣醯某读艘欢眩瑤易哌M她的房間。 她雖然小腹才微微隆起,不過卻已經換穿孕婦裝,一脫稚氣,真有點媽媽的味。 她和陳鴻一定很期待寶寶的降臨。 比我晚結婚卻這么快就中獎了,早知道我和沈堯的婚姻這么短暫,說什么我也要留下一個我們的寶寶,就當作——一個紀念吧! 劉薇從衣柜里翻出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轉眼間,整張床的衣服已經堆積如山。 我見了嚇了一跳,連忙制止住她!半S便挑一件就好了,每件都很好看!蔽铱戳四切┮路谎,大多是裙裝。 她拉著我到床前,一件一件的放在我身上比對。 先是一件暗紅的,她搖了搖頭,丟到一旁;再是一件紫的,她嫌太老氣;藍的太低調,黑的太沉悶,選了半天,她拿了一件淡綠色的無袖連身窄洋裝要我換上。 “夏天的顏色,正好! 劉薇未懷孕前的體型與我相似。她又拿了一雙白色的低跟皮鞋給我。 “我老公說你有一種介于女孩跟女人之間的風情,還有天真與嫵媚的氣質。”她幫我將頭發挽到腦后弄了個小髻,剩余的發絲則披垂下來。 離開沈堯時,本來我是打算把長發剪掉的,可是又有點舍不得,只剪了一小段意思意思,現在它又長長了,恰巧披垂在肩上。 是因為我的年紀吧,二十出頭,半大不笑!斑@么大方,不怕老公被我搶走?”我開玩笑道。 “怕什么?我們可都是心有所屬的人哦!”劉薇拍了一下我的后腦勺。 我呆愣了一下。 “好了,咱們走嘍。” “慢點,別忘了你正在懷孕當中!蔽規缀醣粍⑥眹樒屏四,沒見過那個孕婦像她這樣蹦蹦跳跳的。 等了半小時等不到一班公車。 我們招了輛計程車,直駛個展會場。 雖然是上班時間,沒想到來參觀的人還不少。 劉薇和我走進藝廊后,看見陳鴻和幾個西裝筆挺的人在說話。 陳鴻看見了我們,便和他老婆擠眉弄眼的,不知在打什么啞迷。 劉薇拉住我,往展覽處走去。 “這些照片都是這一兩年拍攝的作品,我們幾乎跑遍了全臺灣的每一個角落!眲⑥庇终f:“這次展覽的主題主要以人情百態為主,展覽內容中,有一幅便是全國攝影比賽中得到首獎的作品——” 我沿途看著墻上的照片,一面聽劉薇說。 人情百態——人們的摯情,閑情,苦情,悲情…… “怎么不說下去?”劉薇的聲音乍止,我疑惑的看向她。 不知不覺中,我們走到一處寬廣的中庭。 “秋涼你看,那幅便是‘摯情’——我老公得獎的作品!眲⑥崩w手指示我往墻上最大的一幅巨照看去。 我抬頭一看,那副較其他照片放大更多倍的作品—— 照片里的男人俊美得足以使天地為之動搖,他正伸手替一名女孩拂開被風吹到臉頰上的發絲,唇角的笑蕩漾得像融化的蜜糖一樣醇膩;女孩帶笑,享受他所賦予的溫柔。 夕陽余輝的金粉灑在他倆身上,發上,碧綠的背景襯托得恰到好處—— 這是——摯情? 我跟沈堯? “這是‘摯情’,你看清楚,只有看著心愛的女人時,男人才會有這樣溫柔的神情,沒有愛是絕對做不到的——秋涼,他愛你! 沈堯愛我? 他愛我—— “喂,你別哭!” 我在哭? 我遲疑的將手覆上臉頰,才知道眼淚早無預警的流下,糊濕了大半臉頰。 “先打一通電話回去吧,他找不到你心里一定很著急。”劉薇從皮包里掏出一條手絹拭著我淚痕斑斑的臉。 我接過手帕,握在手里!翱墒俏摇 “還可是什么,你現在應該收拾行李,回去他身邊。” 我也很想回去啊,可是,我把婚戒和離婚協議書一起還給他了,他還會要我嗎? “小薇——”陳鴻走到了他老婆身邊。 我瞧見劉薇對他做了一個“一切搞定”的手勢。 原來他們早設計好了。 我故作生氣道:“你們就這么想趕我回去啊?” “怎么敢,你可是我寶寶的干媽呢!眲⑥庇懞玫膿碇。 “少來,要撒嬌找你老公去!皠⑥笨吭陉慀檻牙锏溃骸澳阋部梢哉夷憷瞎鰦砂。” 我吸了口氣,垂著眼簾說:“讓我在想一想吧!蔽也挥傻迷偕钌羁戳恕皳辞椤币谎。 如果沈堯真的愛我,為什么他從來都不說? 陳鴻還有事,沒辦法送我們回家,繞了一圈會場,劉薇說想逛逛街,買些寶寶用的東西,我這干媽自是舍命陪君子,義不容辭。 “秋涼,你看,這只兔子好可愛,寶寶一定會喜歡。”劉薇捉著一只兔子玩偶,咧著嘴說。 “對,十二生肖玩偶都很可愛!蔽已圆挥芍缘。 一路逛下來,劉薇已經買了乳牛,猴子,小狗的玩具布偶,我看她打算在家里開一個動物園。 結了賬之后,劉薇似乎還打算朝另一家嬰兒用品店進攻。媽呀!饒了我吧! 才逛不到兩個小時,我們兩個手上已經大包小包提了一堆。 “阿薇姐,我看我們還是回——” “秋涼,對面有家不錯的店耶!”劉薇根本聽不進我的話,率先帶頭走在前面。“沒車,趁現在過馬路,快!” 不行,我拉不住劉薇,只好快步跟上去。“阿薇姐——” “我的皮球——”劉薇手上的袋子破了一個洞,一顆小皮球滾了下來,劉薇直覺的蹲下身子。 一輛車從車道頭快速的駛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向劉薇,我的心臟幾乎要跳了出來。 “危險——”我撲向劉薇,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隨之響起。 * * * “她已經昏迷三天了,你通知他了嗎?” “我通知了,應該就快到了! “都是我不好,她如果有什么萬一,我怎么對得起她的家人! “小薇,你別這樣,醫生不是說她不要緊嗎?拜托你靜下來,你的身子還很虛弱! “不要緊?不要緊怎么會昏迷三天還沒醒?” 拜托你們別再吵了,不知道病人最需要的就是安靜嗎?我也想睜開眼,說說話呀,可是我就是動彈不得。 空氣中濃濃的藥水味怪刺鼻的。我人在醫院嗎?我沒死?我記得當時那輛車開得好快,我跑上前推開劉薇,接著就聽到一聲巨響—— 我好像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才醒過就聽見劉薇和陳鴻在一邊吵著。 他們通知誰了?是誰要來? 別是沈堯。∥疫沒準備好要見他。 我聽見門被關上的聲音,全身都好痛,眼皮一沉,我又墜入夢鄉中。 再醒過來時,我感覺我的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手包著,他牽引我的手撫上他的……臉龐吧,下巴有胡渣,刺得我的手好癢。 可是我好喜歡他的手掌包住我的手的感覺,好像沈堯的。 臉型不像,這人的臉龐比較瘦,下巴還有胡渣,但是他身上的薄荷味又跟沈堯的好像。 “杜秋,快點醒來吧!” 是沈堯!這個人是沈堯!劉薇真通知他來了! 不行,我還不想見他,繼續睡好了,我還不能醒。 “快醒過來,大家都很擔心你,你知不知道?” 那你呢?你擔不擔心我? “你太任性了,一聲不響說走就走,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 我任性?我一聲不響說走就走?那你當我留下來的信是做什么的?我沒有考慮你的心情?我的心情你又是否想過?離開你,最難過,最痛苦的是我!我如果不曾考慮過你的心情,我根本不會走。 “你以為留一張爛紙下來能代表什么?還把希望丟給我照顧,都要跟我離婚了還把責任丟給我,說什么愛我?還是,這就是你杜秋涼愛人的方式?” “誰說我愛你?沈恕堯我恨你!”我生氣的睜開眼喊道。那封信可是我的告白信,我是因為信任他才把希望留給他;我愛他,他卻這樣侮辱我的愛—— “睡美人總算醒過來了。”沈堯弓著彎彎的笑眼盯著我看。 我抿了抿干澀的唇,偏過頭閉上眼賭氣道:“我還沒醒,你眼花了! 他變得好憔悴,臉頰都瘦了。 “那么你說恨我也是我聽錯嘍”他笑著扳回我的臉!靶液檬俏衣犲e了,不然我還真擔心該怎么去愛一個恨我的女人! 這回是我聽錯了嗎?沈堯說他愛我—— 他突然低頭吻住我的唇—— “我忘了要一個吻才能破解睡的魔法。”他在我唇畔低喃道。 “我好想你!蔽以僖矀窝b不起冷漠的面孔,一時忘情伸手環住他的頸項!鞍 猛!”我的手。 “你這傻瓜!彼麑⑽业淖笫謹[平放好!澳愕淖笫钟休p微的骨折,別再亂動了!彼沽吮刮液取 沈堯說他愛我耶! 我在他的扶持下半躺著,掩不住內心的喜悅,一口一口喝掉送進嘴里的水。 “笑什么,這么高興!鄙驁蜃诖才,撫著我的發絲。 “你愛我呀!雖然我知道你更愛你死去的未婚妻,但是無房,只要有一點點愛我,我的愛情能有所回報,這樣就夠了!蔽乙仓牢液軟]有原則,我曾經認為一生只愛一次才是值得等待的,但是等我真正愛上以后,才知道這世間并不能總是盡如人意,一份愛無法要求同等分量的回報。知道沈堯也愛我,這樣就很完美了。 沈堯撫在我發絲上的手指突然僵住。 “你真的這么想?” “對呀,謝謝你肯愛我! 沈堯握住我沒受傷的手。 “不,你錯了,我不止一點點愛你,而是非常非常愛你——我曾經愛過若蘋,就是現在我的心底仍有她的存在。我不否認一開始遇見你時,的確是被你們眉宇間有著相似的神情吸引住,但直到真正認識你,我才明白你和她從來就不是一樣的兩個人。我被你的一顰一笑所吸引,不由自主的愛上了你,當你說要嫁我時,我心里其實很高興,卻又怕你年紀還輕,認不清自己的感情——如果人心可以分割,我的過去給了若蘋,那我的現在和未來就全都給你——感謝你又回到了我身邊,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日子我過得有多痛苦?”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蔽覍⒛樎襁M他懷里!安贿^誰叫你那時都不跟我說話,害我難過得要命。” 我得到他三分之二的心,這是我做夢都沒想到的。 “以后不準再離開我了,有什么不滿,總有商量的余地,好嗎?答應我!彼醋∥业难,親吻著。 我避開他扎人的胡渣,笑道:“可以——不過先把結婚戒指還給我再說。” * * * 十八天以后—— 出院后,我的傷已復原得差不多,尹若蘭找到工作后已搬離了南部的公寓。 當時我“失蹤”后,沈堯為了找我,把學校的工作也辭了。校方不愿意這么個人才溜掉,于是放了沈堯一年的長假,現在他跟我都在等下個學年開始,一起回去上課。 我現在正努力使身體康復,剩下來數月的假期,我們計劃出去旅行。 沈堯正在處理公司的業務,我則和希望蹲坐在大門前曬著冬日的暖陽。 “掛號!”郵差先生騎著綠色的機車停在我家門前喊道。 我見狀忙回屋里取出印章。 郵差先生熟練的撕下掛號收據,將一個大盒子交給我。 我吃力的將沉重的盒子抬進屋里。 里頭不知裝了什么東西,我好奇的拆開—— 映入眼簾的是陳鴻拍攝的那副巨照——摯情。 另外還有一封信,我立即拆閱,上頭寫道: 展覽已經結束,故將“摯情”奉還原主。 PS寶寶已經出生了,你這干媽還不快點帶禮物過來! 兩行字跡不同,前面大概是陳鴻的,后面不用猜也知道是劉薇寫的。 我將信放回信封內,喜悅的將照片抬到房間里。我決定把掛在墻上的那幅礙眼的結婚照換下來。 “沈堯,快來幫我——你在偷看我的書!”我還以為他正在忙公司的業務,沒想到他卻躲在房里看我千交代,萬交代不準他看的“涼秋暗戀心事”,太過分了! 沈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把摟住我的腰!鞍偃f征文首獎的作品,又是自己老婆寫的,為什么不看?” “你哪來的書?我記得都藏起來了啊! “這本書市面上暢銷到缺貨,要弄來一本還真不簡單——為什么不寫我們自己的故事?” “我為什么要寫?”我噘起嘴環抱住他的腰。“我的暗戀心事,只要你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我瞄了眼書的頁數,沈堯動作還真快,已經看到了最末頁—— 愛情在洪荒歲月里輪回著,或已成為人世間亙古不變的塵劫。 但是每一段由不同的人所譜成的不同戀曲,卻又是那樣與眾不同的獨特。 流傳于山谷,川流之中,一陣風來,又將被傳頌著—— 紅塵中得覓一回情愛,便不枉來世上走上一遭。 ——————全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