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I have any beliefs about immortality , it is that certain dogs have known will go to heav- en、and very very few persons.
──James Thurber
深怕兩人又起糾紛,翟凈棻手腳快速地把早餐端到起居間,看到所有的擺飾物品都在原位上,她松了一口氣;為了方便把腳架在茶幾上、努力扮演傷患角色的朱毅,她把食物放在靠近朱毅的小桌上。
朱毅不客氣地伸手抓了一個三明治,一直跟在翟凈棻腳邊的ㄚ麥突然對他齜牙,發出低狺警告。
干得好,ㄚ麥,張莉英在心里稱贊,他拿走的是她最喜歡的鮪魚沙拉三明治。
翟凈棻納悶地低身拍撫。
「ㄚ麥怎麼了?朱醫師是朋友哦,不可以亂叫!
狐貍狗撒嬌地磨蹭翟凈棻的膝蓋,她拿它沒辦法地笑笑,將它抱在胸前,臉頰貼著它柔軟似雪長毛,溫柔地撫摸它的背。
朱毅不悅的眼神打量緊密擁抱、相親相愛的「他們」。果然「狗眼看人低」,被她抱著的白狗,炯炯狗眼一直俯視坐在榻榻米地板上的他,如果它是人──男人,他真要覺得那樣的眼神是在跟他示威,不過它只是條狗,不是嗎?
朱毅一哂,放松下來大咬了一口三明治,邊咀嚼邊好奇問:「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狗?」
翟凈棻偏頭微笑。
「它們是我的朋友呀!
朱毅聞言動作一頓,賊賊地笑。「那我也是你的朋友,我們也可以這樣親親抱抱嘍?」
翟凈棻愣住,他……他又口無遮欄亂說話了。啊,莉英也在,她霎時紅了臉頰,慌張失措地瞄了眼在場的張莉英,不知該說些什麼。
張莉英沒注意到她的羞窘,一心得意有這樣的好機會打壓朱毅,她高高揚起下已,輕蔑地說:「你又不是狗!寡韵轮馐侨瞬蝗绻贰
朱毅過了五秒才反應過來!改阏f這是什麼話!有什麼事是狗會做而我不會做的?」他認真地跟狗比較長短。
翟凈棻決定讓表妹去對付朱毅,她鴕鳥地低頭開始吃早餐。
張莉英反應可快了。
「哈,別的不說,單單忠心一項,你就遠遠不及了。丫麥打從第一眼見到表姊,就對表姊忠心耿耿、矢志不移,你咧?你對誰忠心過?」
朱毅豪不遲疑、理直氣壯地嗆聲:「我自從認識她之後也是忠心耿耿、矢志不移!」
張莉英沒料到他會這樣說,一楞後脫口:
「你騙誰呀?你明明是個無女不歡的臭男人,還敢說什麼忠心!」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我已經幾個月沒跟別的女人約會了!怪煲阏Z中頗帶自豪。
「怎麼可能!我不相信你這麼久都沒約會!」
「當然有約會,每天早上跟你表姊約會呀!惯@女人很番哪!
她不會出門遇到暴徒被打死吧?怎麼她的內心開始動搖,有那麼一滴滴相信他?原來他不只煞到表姊,還情有獨鍾──張莉英作了個鬼瞼。
「你真的開始「守身如玉」,忌葷改吃素?」
翟凈棻差點哽到!這是什麼問題呀?怎……怎會扯到……呃……葷、素上頭去?臉頰的溫度頻頻上升,她喝了一口冰涼的果汁。
吃素?這個比喻真好!朱毅贊賞地看看張莉英!笡]錯,我每天晚上都安分守己地回家睡覺,連跟她約會都安分守己,到現在連嘴都沒親過。」說到最後,他竟然哀怨起來。
「哈哈……你哈很久了哦?」張莉英壞壞地說。
翟凈棻不得不出聲:「莉英,你……你們別再胡說了!
「我說的是事實呀!箯埨蛴⒁荒槦o辜,彎彎的眼睫閃爍淘氣的笑意。
朱毅表情正經,熱烈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瞅著羞窘的翟凈棻,直率地問:
「我還要ㄏ──」他停了一下,決定換掉「哈」字!「我還要等多久,才能碰你、抱你、吻你?」還有咬你。有好幾次他都沖動得想吃吃她粉嫩的臉頰,到底還要等多久?
翟凈棻啞然,說不出來的燥意襲上怦怦亂跳的心窩。他一定要這樣說話嗎?她不由自主捂住發燙的臉,側過頭,無法坦然與他對視。
有夠遜!沒聽過有人如此毫無技巧、直截了當問這樣的問題,真是服了他了!
也許就是要像他這種不懂含蓄、追求動作強烈的人,才能穿透表姊的心防。張莉英為時已晚地懊惱自己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一時疏忽大意,朱毅竟然已經侵城掠地,進入表姊的生活中了。
張莉英心中跳出個比喻,朱毅讓她聯想到頑強的癌細胞──充滿旺盛的活力,一旦侵入人體就生根占地,不斷繁衍分裂,吞噬其它細胞,直到完全占領。
嗯,換個角度想,表姊跟他一起也不錯,她阿Q地想──起碼當醫生的口袋麥克麥克,可以三不五時拿個幾萬塊捐給流浪動物協會,表姊就不必那麼努力存錢了。而這也算是替他做好事,認識表姊算他賺到了!
當然,對她自己也有好處。嘻!偶爾可以在醫院狐假虎威一下。沒錯,她是絕對不會為了個人利益犧牲表姊的幸福,不過既然表姊已經「默默」犧牲了,她這個做表妹的不努力拗點利益給它拼回來不是太對不起表姊了嗎?
朱毅等不到答案,擺出慷慨大方貌說:「怎麼樣?你說個期限,我一定配合你!
嘿嘿……等期限一到,他就可以……他的眼眸興奮得發光。
嘖!果然是野獸派。就這個缺點,還沒確定他改邪歸正前,她還是得費心捍衛表姊的貞操!張莉英身負重責地挺胸,對朱毅說:
「你慢慢等吧。我,還有ㄚ麥會嚴密監視你的行動。先告訴你,我可是反對婚前性行為的!」
「利英!你越說越離譜了,我──跟朱醫師又沒怎樣,你──」翟凈棻睜圓眼急急否認,神情中顯露不自覺的羞赧心虛。
字典里沒有「害羞」兩字的朱毅,聽了立刻說:「就是沒有怎樣才需要怎樣一下呀!」
「你──」翟凈棻突然說不出話,看著朱毅直坦渴求的眼神,胸口充塞曖昧不明的感覺,熱熱地、讓人不知所措,她覺得乾渴地吞咽,支支吾吾地威脅:「你……閉嘴,再……再說我就永遠不理你了。」
呃……朱毅擠眉想了一下,不知她認真的程度;保險起見,自己還是安分一點,誰叫他就是拿她沒辦法。他認命地閉上嘴,還夸張地比了拉上拉鏈的手勢。
還說沒有怎樣!這威脅可是要用在會在乎的人身上才有效果,嘻……張莉英捧著肚子暗笑。
翟凈棻不禁懊惱他如此聽話,這豈不是更讓人……混亂的心口矛盾地有股甜蜜的滋味,粉紅的唇在不知覺中上揚。
好不容易安靜片刻,張莉英想到什麼似地抬頭。
「朱醫師,我決定答應你了。」她對著沒有默契的朱毅眨眼暗示,「……就是剛才你拜托我的事呀!
太好了!朱毅臉上迸出興奮的光芒。
「我會報答你!
翟凈棻警覺地梭視兩人。
「什麼事?」
「沒事!」這回他們兩個有志一同、異口同聲。
看著表妹異常燦爛的笑容,翟凈棻知道表妹一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她轉向朱毅,打算朝他下手、問個究竟,不意瞄到小玉不知什麼時候挨到了他的腿邊,緩緩蹲下──「小玉不行!」她尖叫,忙不迭起身,擔心慘事重演。
朱毅不知發生什麼事,直覺地動了動、坐正,翟凈棻緊張地捂住胸口,脫口哀嚷道:「別踢它──」
朱毅一楞,低頭看看腳邊磨磨蹭蹭、體型瘦小的博美狗,仰頭不平地說:「我像那種殘暴不仁、虐待動物的人?」
「是的。」張莉英毫不客氣地吐槽。
「你踢過小玉!沟詢魲碧嵝阉莻前科犯。
朱毅尷尬咳了咳,「那次是意外,從今以後你的狗就是我的狗,我會好好愛護它們的!
很湊巧地,朱毅話聲未落,狐貍狗ㄚ麥忽然發出嗤鼻聲。三人一楞,張莉英不顧淑女風范爆笑出來,翟凈棻忍不住也跟著笑出聲音。
張莉英懶得起身,四肢并用爬到ㄚ麥旁邊,大聲贊美它:「哈哈!ㄚ麥你真聰明哪!
朱毅沉臉瞇眼打量這只白色的狐貍狗。不可能!狗怎麼可能聽得懂他在說什麼!他一定是看錯了,區區狗眼怎麼可能露出瞧不起人的神色。
「欸,你們兩個別再笑了,這有什麼好笑?」朱毅納悶攤手,「我愛屋及烏,有這麼難以相信嗎?」
沒人理他,他再接再厲朝巧笑嫣嫣的翟凈棻說:「你可是有看到的,我跟火腿好得像──呃,像哥兒們,你知道它有多喜歡我!」
翟凈棻努力忍住笑,不想殘忍地告訴他,火腿對每個身上帶著食物的人都是那般親熱,張莉英可就沒那樣慈悲為懷了,她清清喉嚨:「它喜歡你只有一個原因──食物。」
「哼,我跟它的友誼,才不是建立在食物這樣脆弱的關系上,火腿,你說對不對?」朱毅朝前院的盟友火腿喊道。令人訝異的,火腿發出丫嗚聲回應。
翟凈棻內心有趣地疑問著:火腿是真聽懂了話或是因為他問話里頭的「食物」兩字?
「你們看,我們人狗溝通多優呀?」朱毅臉上滿掛得意的笑。
「好吧!箯埨蛴⒙柤纾室獯蛉さ溃骸讣热荒氵@麼愛護它們,一定不介意用你的愛車載它們到公園去玩玩!
「那有什麼問題!」朱毅豪爽地答應。
「你那部名貴跑車耶!箯埨蛴Ⅲ@訝地確認。
「可以,沒問題!顾碱^皺也不皺。
張莉英不由欣喜。她們一直計畫著哪天要叫部計程車,帶狗狗們到附近那個綠草如茵的大公園去,擇日不如撞日。
「那就今天?」
朱毅一口答應。
「不好吧……」翟凈棻記得朱毅很寶貝車子,第一次遇到,她拜托他載小玉到動物醫院時,他怎麼也不肯。
「我現在就回去開車,」朱毅倏地站起。
?翟凈棻指著他──「你的腿?」
朱毅完全忘了裝傷,擺擺手說:「沒事,你們預備一下,我馬上回來!
翟凈棻怔怔望著他興匆匆的背影,耳邊聽到張莉英戲謔夸大的喔喔驚嘆,側眼一望,就見她擠眉弄眼笑著,古靈精怪的黑瞳溜溜轉了一圈,曖昧地哼唱著輕快的歌曲──
「愛情真偉大,噢,完全熔化。
做你的沙發,讓你亂爬。
愛情真偉大,噢!沒有時差。
天天打電話,不會請假。
愛情真偉大,不用抵押。
你沒有存款,也可以刷卡。
愛情真偉大,沒有辦法;王子與青蛙,一樣瀟灑……很瀟灑……」
張莉英唱著唱著,竟然手舞足蹈繞著翟凈棻打轉,惹得她惱也不是,笑也不是,她羞靦偏頭凝視院子里燦爛耀目的陽光,微紅的臉頰緩緩蕩開盈盈笑妍──
愛情真偉大,是嗎?
☆ ☆ ☆
「圖書館,你好。」
「是我,你有沒有想我?」
翟凈棻慌忙抬眼左右望了一下,壓低聲音:「你答應過我的──」
「我沒犯規,你說我有多久沒踏進圖書館一步了?」
在張莉英與朱毅兩人「利益輸送」下,朱毅認真扮演起翟凈棻男友的角色,每天一早就來報到溜狗、接送上下班,假日當然也不缺席,完全進駐翟凈棻的生活;并且謹守翟凈棻唯一的堅持──絕不出現在她的工作區域圖書館。
翟凈棻可以想像朱毅臉上委屈的神情,她忍不住輕笑一聲。朱毅聽了心情豁然轉喜,不死心重拾開頭的問題:「你有沒有一點點想我?」
「火腿很想你啦!沟詢魲蹦樕弦粺,避重就輕地回答。
「你一定也會想我,你現在肯定又臉紅了!」
「……」
「不說話?呀呼~~~~我肯定猜對了!哈哈!」
「你……我要掛電話了。」
「不,等一下!」朱毅趕快收斂自己囂張的笑意,神秘兮兮地說:「明天晚上你沒事吧?把時間空下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不是後天才回臺北嗎?」朱毅此時正在高雄參加為期四天的國際整形外科研討會議。
「我決定提早一天回臺北了!
「你該不會又濫用特權了?」
深知翟凈棻對濫用特權這事的看法,朱毅趕快提出保證:「你放心,這回是經過我老爸準假,也找好代理人了!
「唔!沟造o棻有些納悶。
「明晚我六點半去接你!
翟凈棻突然想起:「不行,我明晚八點才下班!
「我幫你找好代班人選了!怪煲愕靡獾卣f。
「我們去哪里?做什麼?」她不由好奇起明晚的事。
「「小護士」跟我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
「莉英跟你說的?她又出賣我──」真不知道她是誰的表妹,恐怕自己從出生到長大所發生過的每件事都被她當成情報賣給朱毅了。
「哈!就這樣決定喔,我六點半去接你,我得走了!
「嗯,拜拜!
翟凈棻等著朱毅掛斷電話,一秒、兩秒、三秒、四秒……靜默持續著,她居心微蹙,看看頰邊的話筒,正想掛斷電話,話筒突然傳來朱毅大剌剌的聲音──
「欸,我從沒這樣想念過一個人,真是該死的窩囊,也只不過才三天,就覺得好像一輩子沒看到你了。你別給我偷笑哦!」電話一端的朱毅口氣既懊又惱,遲疑了片刻,脫口說出盤據胸口、越來越強烈的沖動──「喂,你要不要考慮看看──嫁給我?」
☆ ☆ ☆
「嗨!沟詢魲币荒樻傡o,微笑跟朱毅打招呼,不待他下車,自己打開車門上了車。
朱毅掉轉車頭,等了五分鐘,忍不住先開口:「你沒話跟我說?」
「沒有!沟詢魲睋u頭,把注意力轉向車窗外的風景。
朱毅一抹瞼、深呼吸,從咬緊的牙關迸出話:「你掛我電話!
她回首睇他一眼,微笑說:「喔,那是不小心失手掉的!
「我立刻又打了,你沒接我的電話!
「我沒在位子上,怎麼接?」她無辜地聳肩,再度轉向車外,臉上有忍不住的笑意。哎呀!怎麼辦?自己真的變壞了,盡管心里這麼想,卻還是難以自制地想捉弄他。
「我留了話,要你call我。」
「一忙就忘了,對不起!拐f話的語氣刻意漫不經心。
「晚上我打去你家里,你也沒接。」
「我睡了呀,怎麼接電話?」她低下頭,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形擴大。
「你今天一整天都不在位子上?手機都沒開?」
「你打電話來時,剛好都有事離開,手機也剛好沒電了!顾嬷约旱氖种,語氣輕快得令人發指。
「哼,真是太剛好了!」
呵,她好像聽到磨牙的聲音。明知故問地,她仰首問他:「你在生氣?」
「我當然是在生──」
朱毅臭臉轉向她,聲音嘎然而止,她閃耀淘氣光點的盈盈秋波,讓他一時失了神。他有整整三天沒見到她了!該死的!他應該狠狠地親她一頓,以慰自己這幾天的煎熬,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生悶氣上;突來的饑渴感,他不由自主吞咽一下,憶起多次下手都因「小護士」跟那群不識時務的笨狗們打擾而功敗垂成,讓他忍不住想發出狼嗥!什麼時候他才能名正言順地把她一口吃下去?想像那情景,朱毅不由「腦充血」。他清了清縮緊的喉嚨,聽到自己嗓音異常低啞地問:「怎……怎樣?」
「什麼怎樣?」翟凈棻偏頭發出疑問。
「嫁給我呀!
轟!她猛然低頭,下意識捂住發燙的雙頰,片刻才說:「你不是叫我考慮看看……」
朱毅聞言眉頭扭結,明顯急切地追問:「要多久?」
他迫不及待的態度勾引她胸日泛濫的甜蜜,心情開朗莫名,心底隱藏的壞因子又冒了出來。她抿唇吊人胃口地說:「看情形嘍!
赫?朱毅警覺瞇眼,他有預感翟凈棻給的絕對是棘手的答案。
「什麼情形?」
「莉英沒跟你說嗎?」她咬住下唇,抑止快要脫口而出的笑意,「我結婚的對象,一定要經過ㄚ麥認可才行。」
「ㄚ麥?」那只不時露出鄙夷訕笑、讓他老以為自己眼花看錯的白色狐貍狗?
翟凈棻肯定地點頭,補充道:
「其實不只ㄚ麥啦,最好是能得到所有狗狗的認同;否則我情愿一輩子不結婚!
「你是說……我要娶你,得經過那幾只狗同意?!」朱毅牙關繃緊。
翟凈棻研究朱毅憤慨的神情,心頭浮出些許不確定。他有如來勢洶洶的颶風,不容人停步細想,稍一猶疑她已處於暴風中心,也許也許……他只是來去匆匆的一時沖動……她不自覺屏氣……
「你不一定非娶我不可,你可以收回你的提議,沒關系。」
朱毅霎時動作凝滯、全身僵硬,無言瞅她一眼,倏然扭轉方向盤,不顧後方來車橫出車道,急速地將車子?柯愤叄瑲鈩萜热说乇平ぉ
翟凈棻感到龐大的威脅感,朱毅如雷的吼聲爆裂在車內狹窄的空間──
「你你你你不準有貳心!除了我以外不準你嫁給別人!不管要用什麼方法,我一定會讓那幾只狗點頭答應你嫁給我!」好不容易她終於接受了他,別說是叫狗,就算要他去叫豬點頭他都會去做的,沒有什麼阻撓得了他!
「唔。」他悍然的眼神,令翟凈棻不由自主趕快點頭。過了幾秒後,才鎮定心神;他這一番激烈的反應驅走她胸口的疑慮,說不出的甜蜜在心頭蔓延開來;她消化著他大吼的話,突地,想像起四只寶貝整齊點頭的畫面,噗哧──荒謬的笑意咕嚕咕嚕涌上喉頭,她連忙捂住口,但已來不及。
朱毅指控似瞪著她,惱火地不知該拿她怎麼辦。他氣惱地噴氣:
「你──你別以為我是在開玩笑,我從來沒這麼認真過!你應該知道我對你,你──你──」該死,朱毅在心里咒罵自己,好歹也念了十幾年的國文,怎麼這會兒腦袋空空,連個字詞都想不出來!他沮喪地想揪光頭發,不自覺流露出求助的眼神!改悌ぉつ愣乙馑及桑俊
他眼巴巴看著她的眼神,十分酷似火腿極度渴望食物時的眼神,那樣熱烈哀求,讓人無法抗拒。翟凈棻綻放微笑,安撫地點了頭。
「真的?」他聲音里有絲不確定。
點頭。呵!
朱毅緊繃的情緒一松!她終於識貨,知道他的真情可貴!哈哈哈哈!朱毅心底一陣狂喜,爽快到要樂翻了。
翟凈棻好笑地看著朱毅快速轉變的表情,全身散發志得意滿的光采;突然,他神秘兮兮地朝她勾勾手。
「你靠過來一點!
翟凈棻不明所以地接近,朱毅臉上緩緩浮出一抹詭計得逞的笑,翟凈棻警覺瞪凝與她咫尺相對、鼻息相聞的他,臉紅地恍然大悟,經驗告訴她──他又變身為大野狼了!
「不行!」在朱毅熱情的唇吻上她之前,她伸手撐開兩人的距離。
「為什麼?」朱毅一副想把她吞進去、難以忍耐的餓態。
「馬友友在等我!
朱毅「腦充血」,意識混沌,半晌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知道?!」
「你以為只有你會向莉英打探消息嗎?」她早就從表妹口中問出今晚的神秘活動是──馬友友的音樂會。
該死!那個「小護士」沒事干嘛跟他說這個叫什麼馬友友的是翟凈棻最喜歡的音樂家?還指示他可以跟好友何秉碁要貴賓席的票。想到好友聽到他的要求時的爆笑與奚落──看不出來你這麼有水準,懂得欣賞古典樂──就讓他一肚子生火!
「小護士」該不會是故意設計他的吧?還是她跟他犯沖?連人不在場都能破壞他偷香的機會!
「快走吧,我可不想錯過這難得的機會!沟詢魲毙募贝叽。
朱毅無奈嘆氣,再度上路,心里仍然一陣嘔,忍不住嗤鼻,很不是滋味地說:
「你真那麼喜歡他?」
「嗯!」翟凈棻強調的大動作點頭,雙眸發亮。
朱毅滿腹酸氣,嘟囔不休──
「哼,他有我帥嗎?只不過會拉拉大提琴,有什麼了不起?四十幾歲的人了還到處賣藝,分明是沒三小路用……」
☆ ☆ ☆
「哇,好舒服的天氣!真適合睡午覺!」張莉英張開手臂仰望綴著白云朵朵的藍天,向後仰倒在草地上,幸福地喟嘆。
抱著博美犬小玉、盤腿坐在她身旁的翟凈棻看她因大動作露出了一大截腰部,邊笑邊搖頭,伸手幫她將短T恤拉低些,取笑道:
「是誰說假日不該待在家里睡覺,非要出來走走的?」
「呵,我是沒待在家里睡覺呀,我在這里睡!箯埨蛴⑥D向翟凈棻,淘氣地眨眼,望著前方五公尺處的一人二犬──「喏,火腿跟丫麥是需要出來走走,我敢打賭它們倆很喜歡朱毅每周提供的娛樂活動!
順著張莉英的視線看過去,翟凈棻臉上的笑容加大──
「火腿,攻擊!」
「攻擊!」
「攻擊!」
朱毅不斷重復下著命令,嘗試訓練火腿,無奈火腿一逕保持坐著的姿勢,咧開大嘴傻呼呼地笑著,骨碌碌的雙眼渴望地凝視朱毅手中的牛肉條──好想吃喔!還要多久?還要多久?火腿黑白相間的尾巴急切拍打著地面。
「火腿!攻擊!」
朱毅努力不懈,右手朝丫麥的方向揮動,毫不客氣地把丫麥當成假想敵。不過這也難怪,誰叫丫麥始終對他「冷眼旁觀」。
恨!當初他為何夸下?,說什麼要讓四只狗點頭!搞到現在還無法順利把老婆娶回家!
好吃的大麥町火腿早就在他的食物收買下,成了他的死忠好伙伴,膽小的博美犬小玉,在他溫柔對待下也拜倒在他無與倫比的男人魅力下;以為自己是貓的西施犬加菲更是簡單,對它喵喵叫幾聲,就算過關了,反正它神出鬼沒、忙碌得很,沒空理會人。
只有它!朱毅忿忿地瞪眼唯一的阻礙──瞇眼吹風、神情自在悠閑,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的白色狐貍狗。
它以為它是誰?他買的食物,它不吃;成天賴在他未來老婆懷里,向他示威;他百般示好,它無動於衷!該死的!朱毅咬牙切齒、拳頭緊握,分明吃定他不敢對它怎樣!
「攻擊,」他只能藉著這機會泄恨,朱毅激勵他忠實的伙伴:「火腿,上!別客氣,張開你的大嘴,咬!咬……」
一陣呵呵笑聲打斷他──
「要是火腿真的聽你的命令攻擊ㄚ麥,恐怕你的頭銜就要從「未來的表姊夫」換成「無緣的表姊夫」了!
朱毅一臉臭,回頭掃張莉英一眼。
「你別給我烏鴉。」
「我是好心提醒你!箯埨蛴o辜地眨眼,轉向旁邊尋求支援:「表姊,你說對不對?」
「火腿不會攻擊ㄚ麥的,它們是好兄弟!沟詢魲睆澤碣澰S地拍撫端坐半天的火腿,「來,我帶你走走,運動一下。」
「我跟你一起!」朱毅把手中的牛肉條賞給火腿,伸手握起翟凈棻的手。
「小玉,你留下來陪我!箯埨蛴破鸬詢魲蹦_邊團團轉的小玉,伸個懶腰,打算再滾回去瞇一下眼。
「ㄚ麥,要不要一起去?」翟凈棻溫柔喚著。
不,別來!老天沒聽到朱毅的心聲,狐貍犬懶洋洋地踱過來,而且還那麼巧地卡進兩人中間,無視朱毅狠瞪的牛眼。
沿著步道走了一會兒,翟凈棻才發覺朱毅神色不豫。
「怎麼了?」
「狗的壽命到底多長?」朱毅悶悶地問。
「十幾年!
「它多久了?」朱毅皺眉,下瞄兩人間礙眼的白狗。
「十六年了!
「哦……它這麼老了?那不是快……」注意到翟凈棻突然落寞擔憂地凝視狐貍犬,朱毅驀然住口。慘了!他有預感,當「那天」到來時,她一定會傷心欲絕。朱毅頭皮一陣發麻,急急開口:「人都是會死的,不,我的意思是狗都會死的,這是生命的定律,你……你、你要有心理準備,別──」
「丫麥會活得很久很久的!」翟凈棻不讓他有說完的機會。
他一定要防患未然,朱毅努力道:「再怎麼久,最後還是會……呃,上天堂。有句諺語說:所有的狗都會上天堂,上天堂是件好事──」
「別再說這件事了。」她一直避免思及有天丫麥將會老去、離開她,她睜大眼、仰著頭,試著克制開始泛濫的淚意──
「你別哭喔!我不說了,我閉嘴,看它活力充沛、生氣盎然,絕對會活得長長久久、久久長長,說不定比你我還長壽!」
朱毅語無倫次的胡亂保證,讓翟凈棻破涕為笑。朱毅愣愣地望著她,體會到一件事實──
唉,為了她,他不僅不能對「它」怎麼樣,反而還要祈禱「它」長命百歲、鶴壽龜齡,三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