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爭君,來當我們的醫(yī)生吧!”
柳爭君盯著眼前這張帶著灑窩的笑臉,微慍地瞇起眼來!澳阋艺f幾次,我是獸醫(yī),不醫(yī)人!
池文矢調(diào)侃似地笑了笑!盃幘,你不也醫(yī)過人嗎?”
“是你強迫我的。”
池文矢像是每一回都在找他麻煩,帶著重傷的病患跑來敲他這間動物醫(yī)院的大門,他能不救“人”嗎?他根本就是專門找他的麻煩!
比起方寶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池文矢朗聲大笑,繼續(xù)坐在柳爭君的對面,對他洗腦。
“是了,你救過人,那么你可以加入我的組織,救更多的人。”
“文矢,我現(xiàn)在是獸醫(yī)!绷鵂幘龂@了口氣說道,心里則忖度,他到底要再強調(diào)幾百次他是獸醫(yī),池文矢才聽得懂他的話?
“我知道,不過你可以醫(yī)人呀!”池文矢眨眨眼,存心喚回他的記憶。“你第一個醫(yī)好的人,不就是寶兒?”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方寶兒是個絕對幸運的女人。
她押對了寶,早他們一步賴上這個醫(yī)術(shù)精湛的男人,讓他們在見識到他的救人手法之后,也跟著黏上他不放。不過最重要的是,這男人的確是令人信賴,他不但不會好奇的詢問問題,而他在診斷病情時的沉穩(wěn)男中音,也總是能夠安撫病人的情緒。
可惜的是,現(xiàn)在他只愿意醫(yī)治小貓,小狗,真是浪費了他天生的好才能,因此池文矢才會一再地到這里來說服他:“但我現(xiàn)在是醫(yī)動物的醫(yī)生;”柳爭君忍不住-—再強調(diào),因為方寶兒的關(guān)系,他已經(jīng)夠容忍的了、雖然他現(xiàn)在和池文矢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也像朋友,但他總是對他們的職業(yè)存在懷疑或厭惡感。
而這一點,池文矢也明白,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達成,因此他只好——有時間就來這里閑逛了。
“醫(yī)人跟醫(yī)動物有什么差別?”池文矢揚揚眉問道。
“當然有差,你要不要躺到手術(shù)臺上,讓我解剖你,看看你跟關(guān)在籠子里的那只牧羊犬有什么不一樣?”柳爭君瞇起眼,舉起一根消毒過的手術(shù)刀。
池文池當然猛搖頭!拔也挪灰 彼植皇潜康!
“那就不要叫我救人。”柳爭君雖然是這么說,不過這幾年,他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幫池文矢救了很多人、而身為醫(yī)者,面對命在旦夕的病人,怎能棄之不顧?因此他就算不想幫,也不得不幫。
但如果要追根究柢,也只能怪他太過心軟和對方寶兒的那份寵愛,否則池文矢再怎么逼他,也不會讓他不斷地去趟這淌渾水。
“那可不行。”池文矢像是不把他殺人似的目光放在眼里!拔覀冏鲞@種生意的人,有些傷可不能往一般醫(yī)院送、”
像是槍傷、刀傷、炸傷之類的,送到一般醫(yī)院治療只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跟誤會,所以他只好賴著柳爭君不放了。否則,他組織里那些拼命從事危險工作的人要怎么辦呢?“那你不要做這一行不就得了?”柳爭君分析道。“你明明就是喜歡刺激,不要說這么多大道理!
池文矢擺明了從中情局離職之后,還掛念著以前刺激的生活,才在臺灣組成“自由人”這個專門解決世界各政商名流的“疑難雜癥”的組織,不是嗎?雖然他這幾年做得有聲有色,再加上他們到目前為止沒失過手,因此總是有不少人透過種種的關(guān)系,找上他們“幫忙”。
池文矢聽了柳爭君的話并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展示他那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出的酒窩!皠e這么說嘛!爭君,不過你這么了解我,不也明白其實我當然也不喜歡把你和寶兒扯進來,就是因為沒辦法,才會找上你們呀!”他沒有承認方才柳爭君的話,但也不否認。
柳爭君瞄了他一眼。
“是嗎?倘若你真是為我們好,就不會三天兩頭往我這里跑,要我加入你的組織,要寶兒去偷東西!
“爭君,那是因為我找不到醫(yī)術(shù)比你更好的人。而寶兒嘛,是她愿意做的,你可不能怪我。”
沒錯,他要怪就去怪方寶兒的叔叔。他們當初找的偷兒是方寶兒的叔叔,但是他卻推說自己老了,而向他推薦當時才十九歲的方寶兒代替他。
所以方寶兒會進入“自由人”這個組織,有百分之九十都得怪他。
“胡說八道。”柳爭君立刻駁斥他!澳阆胝覀醫(yī)生的話,憑你的人脈怎么可能會找不到。至于寶兒……那是她個人的選擇,我不想干涉!
話雖如此,但也只有天曉得他有多想叫方寶兒別再去偷東西了。
因為她要是受了一點輕傷也就罷了,可是上回她卻受了很嚴重的傷回來,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下床走路。
他不要再替她擔(dān)心,然而卻也無法狠下心叫她什么都不做。
因為她每一次拿著那些東西來找他的時候,小小的臉上總是充滿了興奮和快樂的神情,因此他根本就舍不得斥罵她。
池文矢搖了搖頭,有話直說!盃幘沂钦f真的,暫且不管這是不是寶兒的意思,對你,雖然我認識的人不少,但的確是找不到任何一個比你的醫(yī)術(shù)更精良、口風(fēng)又緊的醫(yī)生了。”
“口風(fēng)緊的醫(yī)生到處都是……”
“不,那不一樣,你和他們不同!背匚氖笀猿值!爱斘业谝淮慰吹侥愕臅r候,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醫(yī)生了!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方寶兒身受重傷的那一次。
當時,他親眼見到柳爭君不辭辛勞、衣不解帶,不眠不休地照顧方寶兒,不在乎她吐得他一身都是、不在乎替她清理穢物,他就知道,這個男人就是他要找的醫(yī)生。
柳爭君聽了,只是一直盯著他,然后輕嗤了一聲!澳氵@種說法有點可怕,好像是一個男人想跟女人求婚的話!
“喂,我是說真的!背匚氖缚棺h。
他知道他在找人進“自由人”的時候會有很嚴重的喜好之分,但他是個人,會有偏好在昕難免。
但是柳爭君把他的話“扭曲”成這樣,就讓他哭笑不得了。
“好了,如果你沒事的話就快走,我還有事情要處理!闭f罷,柳爭君把他趕了出去。
柳爭君的個性,在固執(zhí)的時候就會很固執(zhí)。就如同他當年獨排眾議轉(zhuǎn)念獸醫(yī)系是一樣的,他不喜歡做的事,別人永遠很難勉強他。
平常方寶兒一下課就趕到醫(yī)院去“拍蒼蠅”,因此就算她沒有準時回家,收養(yǎng)她的方氏夫婦也不會擔(dān)心。
倒是柳爭君長得帥,因此幾個月前他才在這里開業(yè),就有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抱著自己的寵物不遠千里上門求診。
方寶兒見狀,自是像被侵犯領(lǐng)域的小動物一樣,急忙“捍衛(wèi)”自己的“所有物”,有空就往動物醫(yī)院跑。
因此在動物醫(yī)院工作的兩名女工讀生一見到她,也早就見怪不怪了,見她抱著書跑進來,就向她打了聲招呼。
“啊!寶兒,今天這么早下課呀!”
方寶兒瞄瞄候診室,里面只有三個人,兩個中年主婦抱著寵物貓,以及一名穿著西裝的上班族抱著寵物狗,倒沒瞧見什么“嫌疑犯”。
“有什么奇怪的人來過了嗎?”方寶兒問著方才和她打招呼,并就讀高職夜間部的女工讀生。
女工讀生知道她的意思,咧開嘴,開起玩笑,“沒有什么奇怪的人,放心,寶兒,柳醫(yī)生的貞操還在!
“貞操……”真是個不錯的形容詞,”咳,誰在跟你說這些!狈綄殐耗樇t地駁斥!艾F(xiàn)在在診療室里的是誰?”
女工讀生看著手上的單子。“哦,是住在附近的王太太,她家剛買沒多久的小貓猛吐奶,所以還在檢查。”
“王太太?是在另一條路上賣水果的那一個嗎?”
“沒錯,就是她了。”
“好,那我先進去!
當方寶兒像陣旋風(fēng)似地跑進診療室寸,王太大剛好走了出來,向她打聲招呼后就抱著小貓離開。
“爭君,好久不見了!
她跑過去,本來想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但是被他給推開,她立刻一臉哀怨地看著他。
她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你以前都肯讓我抱的……
柳爭君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別這樣,我現(xiàn)在在工作。”況且她現(xiàn)在的年紀也不小了,摟摟抱抱的總是不太好。
但是方寶兒根本沒有想那么多,她—向是個行動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根腸子通到底。
可能也是因為如此,她的個性還是—直沒有什么改變,黏他黏得非常緊,也非常的依賴他。
因此有時候柳爭君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寵溺她了,以至于她對他常常超過一般男女該有的分際。
方寶兒將書放在與柳爭君相隔不遠的桌子上,坐了下來。
“好,那我就在這里看書,等你下班!
“你會覺得很無聊的!绷鵂幘嘈Φ馈F鋵嵥⒉环磳λ谶@里陪他,但她要是又和前來看診的寵物主人產(chǎn)生沖突,那就不太好了。
“不會!不會!”她擺擺手,做出他只要讓她留下,她就會非常乖的表情,讓柳爭君拿她沒轍。
“好吧,那你就坐在那里好好看書!
“耶!”方寶兒跳起來歡呼,然后趕忙坐下,翻開書本。
一旁,無奈的柳爭君還聽到他雇用的兩個女工讀生在打賭。
“喂,我贏了,今天的晚餐你請客!薄吺嶂访呐ぷx生,對著另一名女工讀生說道,得意洋洋。
“真是的,我還以為柳醫(yī)生今天會強硬一點的……”
柳爭君立刻喊道:“請下一位進來!
“啊,是。”
柳爭君陸續(xù)又替一些家庭寵物看診,他本來不期望方寶兒能夠忍耐多久,意外的是,她竟然忍了一個多小時才坐在椅子上滑到他身邊。
“那個……爭君,你現(xiàn)在有空嗎?”方寶兒臉上保持笑容。
在柳爭君送走寵物主人,在電腦里鍵下病歷資料后,才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我在工作。”
“我當然知道你在工作,但是現(xiàn)在又沒有人掛號……”方寶兒一臉哀怨地說道,因為她從來沒有想過,柳爭君隨著她的年紀增長,就對她愈來愈疏遠,害得她又是難過又是緊張的,保怕他被哪一個壞女人給搶走了。
柳爭君無奈地嘆了口氣!昂冒桑阆胱鍪裁?”
方寶兒立刻老實地露出興奮的神情,一臉神秘兮兮地道:“我有東西要給你!比缓笏龔目诖锾统鲆粋寶藍色的領(lǐng)帶夾,遞給他。
“你在哪買的?”
“咦?”買……呃,糟糕!拔摇莻……我忘記了!彼Φ糜袔追中奶!鞍パ!不要管這么多,你喜歡嗎?”
這個領(lǐng)帶夾是學(xué)校教授的。
她在上課的時候愈看愈喜歡,于是故意在下課的時候向教授隨便提出幾個問題,順手摸回來的。
呵呵呵!柳爭君如果夾在領(lǐng)帶上,一定會很適合的。
但她卻不知道,柳爭君只要一看她這樣猛笑,不用她解釋他也明白,肯定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還好!绷鵂幘幕卮穑瑳]有戳破她的謊言。
不過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萬一哪一天她失風(fēng)被捕,到時候該怎么辦呢?但任由他說了又說,方寶兒依然故我,他也無計可施了。
“只是還好?”方寶兒有些濃的眉毛輕蹙了起來!拔矣X得你一定會很適合的,戴上看看,戴戴看啦!”
拗不過方寶兒,柳爭君只好把“贓物”夾在領(lǐng)帶上。
“你看,這個顏色非常的適合你!彼靡獾卣f道。
這幾年來,她什么寶物沒看過,當然什么東西適合柳爭君,什么東西又不適合柳爭君,她再清楚不過了。
不料,此時抱著一只波斯貓的時髦女子走了進來,以非常不屑的口吻說道:“哼,那種便宜貨怎么會適合柳醫(yī)生呢?方寶兒,你太沒眼光了吧?”
方寶兒一聽到她的聲音,兩只耳朵頓時就像偵測雷達一樣豎起,即刻瞪向才剛走進診療室的女人!鞍,蒼蠅來了!”方寶兒佯裝無辜地說。
自然,她就是方寶兒每一次來動物醫(yī)院,必拍的蒼蠅之一。
“你說什么?!你這個臭小鬼怎么知道所謂的高尚品味!”時髦女子先是很不客氣地提高八度音叫道,然后在面對柳爭君的時候,又立刻換上一副溫和的臉孔!傲t(yī)生,你趕快替我家的LAdy著看,它這幾天的精神不太好,一直趴在鋼琴上不想動,貓食又常常只吃了一半……”
“明明是只笨貓還叫淑女……它肯定只是思春而已!狈綄殐汗室庥盟苈牭降囊袅坎遄斓。
時髦女子馬上氣得咬牙切齒!昂撸氵@個小鬼連lady都比不上,只會在這里妨礙柳醫(yī)生看診!
害得她每一次來看柳爭君都得受氣,她恨死這小鬼了。
“嘖、嘖、嘖,什么小鬼,我可是已經(jīng)二十歲了,要身材有身材,要可愛有可愛,貓怎么比得上我。”方寶兒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挺直了腰,故意讓她瞧瞧自己有點傲人的胸部。
什么嘛!居然把她跟一只思春的貓比?有沒有搞錯?!
“哼,有身材有什么用,可是沒身高、沒氣質(zhì)。”
“去你的,有身高沒身材也沒有用,爭君他才不會喜歡一個瘦排骨的。”方寶兒抬高了下巴,并征詢柳爭君的意思。“你說對不對?爭君。”
可當這兩個女人同時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柳爭君以一種不怒而威的嚴厲目光盯著她們,讓她們同時噤了聲。
不曉得是哪個人說過,平時溫和又好脾氣的人如果一生起氣來,就會非常可怕,而現(xiàn)在就是那種情況。
“寶兒,你說過留下來要安靜的。”柳爭君一說話,她的頭立刻垂下!昂昧耍悻F(xiàn)在先出去,我還要工作!
“可是我……”
“出去!绷鵂幘B看也不多看她一眼地說道。
方寶兒欲言又止,她有滿肚子的鳥氣想出在那女人的身上,卻因為怕柳爭君又生她的氣,只好踩著無力的腳步,像斗敗的公雞一樣,慢慢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