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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仇也美麗 第三章
作者:魚麗
  安雅病了,也憔悴了,在多重煎熬之中萌生了回美國的念頭。恰好子襄十萬火急來了信,詢問她何以久不寫信,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安雅哭了,擁著信紙哭得肝腸寸斷。

  一日,她起身,才踏出公寓,赫然看見趙斌揚叼了根煙,守候在門口。她心想,姑且不論其它,此人的耐性實在也很夠,因而產生了不忍之心,于是向他說:

  「有哪家餐廳還可以?我們去吧!

  趙斌揚喜出望外。踩熄香煙,吹著口哨,一個打恭作揖,高興地和安雅一并離開。

  安雅這一向病了,也蒼白了許多,原本白晳的皮膚更加透了,彷佛要看見血管。趙斌揚小心地伺候著,心想:不知哪里飛來的鴻運,還是老天可憐見?「妳瘦了!顾f話有點娘娘腔,一片深情地望著她:「不過還是一樣漂亮。」

  安雅無奈地一笑,也不多說話。

  那一天安雅也懶得推辭了,就讓趙斌揚載著四處兜風,企圖除去一些心頭的陰影和壓力。

  趙斌揚自此,天天到安雅樓下守候;有時候,安雅心情不錯,便同他去吃一餐飯;心情若不好,也沒給他好臉色看。趙斌揚倒是逆來順受,風雨無阻。如此,則風言風語立時傳開來,關于安雅和趙斌揚拍拖的消息也迅連傳到鐘家。安雅一徑兒磨菇著日子而過,把自己孤立了起來。

  一天,鐘憶竟跑到安雅住處鄭重地問起她來。安雅笑了,笑得差點哭出來:

  「我和他?誰說的?怎么算是拍拖呢?吃一頓飯?或是看一場電影?鐘憶,我余安雅還不至于差勁到不懂得辨別一個人的動機。不過,話說回來,趙斌揚這一向還挺守規矩,也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拱惭沤o鐘憶倒了杯水:「我最近都沒和中恒聯絡,你們究竟進展如何,倒是說說看。」

  「我爸不許我和中恒來往!圭姂洃n然地說。

  又是這只老狐貍!安雅在心里咒罵著,嘴上只說:「他老愛主管別人的婚姻,真是不可理喻!

  「就是啊,」鐘億搖著頭:「像我哥和嫂子兩個人幾乎不說話。最近我哥常常夜不歸營。妳知道我嫂子懷孕的事嗎?」

    安雅的心莫明所以地刺了一下,搖搖頭。

  「差點流產呢,這幾天她回娘家休養去了!

  感情再怎么不好,也還生得出孩子啊。安雅刻薄地想著,心里泛起一絲苦楚。再無心聽鐘憶說下去,推說有事要辦,,把鐘憶送了出去。

  回頭她拿起報紙又開始找工作,上個工作已辭了,如今找工作倒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沿著廣告一路看下去,赫然看到鐘氏集團在征人:計有總經理秘書、公關、企劃人員……等等。安雅奇怪李薇怎么辭職了,拿起話筒,她撥給了中恒,中恒恰好在辦公室里,一聽是她,嚷了起來:

  「我以為妳回美國了呢!」

  「李薇怎么辭了?」

  「說來話長。唉,」中恒遲疑了半晌,「有一回,鐘威心情不好耗在公司里不肯回去,李薇舍命陪君子,就那么單純陪他在公司里聊了一個晚上。結果,不巧被林若蘭給撞著了。鬧得死去活來,林家反施加壓力把李薇炒了魷魚。他媽的!」

  「真有此事?」真的那么單純?安雅在心里冷笑。

  「不過,最后是李薇自己辭的。她挺有骨氣的!」中恒言下頗有贊賞之意。

  「鐘威呢?他都不說話?自己闖的禍也擔不下來?」

  「他也火大。只是老婆剛好懷孕了,只得忍讓下來!怪泻阒链耍掍h一轉,問她:

  「我聽人胡說妳和趙斌揚走得很近,究竟怎么一回事?」

  「有事沒事你自己想好了!拱惭判闹泻鋈簧鷼,「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她再細看了一遍報紙。迅速地更衣化妝,在十分鐘之內打扮妥當,出了門去,順便買了一張履歷表,隨便填填,糊上了照片,招了輛出租車,直奔鐘氏企業大樓。

  直到下了車,站在大樓前,她才忽然自問:妳為何來此?

  站在門口發了半天呆,整幢大樓似乎透出了某種魔力不斷向她招喚,她再也不想,快步地走進去。

 。

  「請妳稍待一會兒,總經理剛好在接聽一個重要電話!

  一個年紀稍長的女人客氣地招呼她坐下,并給了她一杯水,頗為好奇地注視她。

  安雅環視鐘威這間接待室,在肅穆莊重之中散發出主人的藝術氣息。那種重重的鐘威式的風格再次使安雅幾乎喘不過氣來。

  「余小姐,總經理請妳進去!

  女人示意她進去。安雅于是深吸了一口氣,敲門,然后開門進去。

  鐘威幾乎目不轉睛地直視她走進來,手上揣著她的履歷表,忖度著她的動機與目的。

  「妳總是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鐘威一語雙關。

  「我需要一份工作,而你們鐘氏企業剛好應征人員,所以我就來了。這有什么出人意表的?」安雅平心靜氣地回答。  

  「趙斌揚那邊難道沒有更適合妳的工作?」鐘威話一出口,立時后悔了,但是已經來不及收回。

  安雅倏地變了臉色,睜著一雙大眼睛瞪視他半晌,一股血液往腦門沖--原來,這才是他所指的出人意表!鐘威,你混帳!她抓起皮包,再沒有一點眷戀,疾速起身,快步向外走。

  鐘威反彈似地一躍而起,一個箭步沖向門口,在她沒來得及開門之前按住了她的手。

  「我道歉!顾穆曇舻蜕蛏硢。椅⑽㈩澏。

  安雅奮力抽回她的手,咬著牙,寒著臉。

  「沒這個必要。鐘大公子,我哪里承受得起?」

  「我鄭重地祈求妳的原諒,」他的雙眉虬結,幾乎是哀求的口吻了:「原諒我的冒失,好嗎?」

  「你以為我來做什么?搖尾乞憐?我沒有料到你竟是這種人;而在你眼中我竟只是那樣一個不堪的人!」安雅定定地注視他,鐘威臉上壓抑著一種繃緊的情緒,「我錯了,我根本不應該來。你這偌大的鐘氏企業也不過是你憑個人喜惡而用人的場所,根本不值得一顧。請你讓開,我相信我應該有選擇離開的自由吧?」

  鐘威放開門把,定定地望著她,輪廓分明的臉上呈現多重復雜的表情,他忖度了半晌,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一字一字清晰地說:

  「趙斌揚我很熟,犯不著去惹他。以妳的條件,臺灣成打的男士讓妳挑!

  「你愈說愈離譜了!」安雅覺得這件事很荒謬    鐘氏企業的負責人竟然管起她個人的小事了:「我去惹他?鐘威你搞清楚,他……」

  「他每天一束鮮花,一封甜言蜜語的信,外加一張會說話的嘴,還有揮不盡的金錢,對不對?所以妳動心了?」

  「我沒有!拱惭胖雷约焊疚阈鑼︾娡砻魇裁    絕對沒有必要?墒撬桓市娜绱吮蝗苏`解:「吃一頓飯、聊一下天,這就是你所謂的招惹嗎?我是個人,我也需要朋友。趙斌揚對我不錯,我倒認為他沒有外界所傳言的那么壞!

  「哼!」鐘威從鼻子里冷哼:「他的壞若是讓妳知道了,就已經太遲了!顾匦伦卦,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冷靜。

  「鐘威,你別忘了,我已經廿五歲了,早已分得清楚好壞。他對我有什么企圖,我會不清楚?只是,有時候,我真的很煩,無處可去,無人可談。你知道的,我在這里沒有什么朋友,中恒和鐘憶最近也很少聯絡了,我--」安雅突然驚覺自己居然在「傾吐」!連忙打住。

  「說下去啊,不妨把我當作朋友。說來,我們應該也算『老朋友』了!顾坪鯇λ脑捄芨信d趣,「老朋友」三個字說得特別重。

  「算了!顾柭柤纾瑥陀帜闷鹗痔岚,說:「我看我的工作又泡湯了。你只對我的緋聞有興趣而已,我得再去找我的飯碗了!

  她無奈地站起來,雙手一攤。

  「打擾你了!

  鐘威搖著頭,說:「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我可沒說不采用妳。坐下吧,我們聊聊。我一直很好奇,妳干嘛這么委屈自己?大老遠從美國飛到臺灣來找一份工作。不要再說什么命運之類的,」他壓低了聲音,「那有一點超現實!」

  安雅驀地紅了臉,想起那天在鐘家的失態,為了掩飾心中的不安,于是故作輕松地說:

  「臺灣是我的出生地,我想多了解一點這里的一切!

  「就我所知,以妳的條件,在美國也不難找到好工作!圭娡运麍远ǖ难凵矜i住她游移不定的目光。

  你究竟要問什么?想知道什么?

  安雅產生了一種很不安的感覺,感到自己來錯了,在他們彼此的關系中,鐘威必然居于主導的立場,她還有什么活躍的空間?如此一想,她反而有種破釜沈舟的決心。毅然昂首迎視他的目光,緩慢、清晰地問他:

  「那么,你以為我為什么回來?」

  鐘威推了推眼鏡,沈吟半晌。

  「在妳突如其然踏進我的辦公室,說要在鐘氏謀得一職之后的此刻,妳想我會怎么認為?如果我夠浪漫的話,會以為妳是為我而來,」他很詭異的一笑,注視著安雅變化的表情,「可惜,我是一點也不浪漫的人。所以,我認為妳是為鐘氏企業而來!別告訴我,妳對妳父親和我父親的過去毫無所知!

  安雅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天啊,這是一個多么深沈危險的人!她的心思迅速旋轉,該怎樣應付眼前這個人呢?既然他已攤牌了,還有什么可說的?不如、不如--以不變應萬變,于是她淡淡地說:

  「我從來不打算告訴你我對令尊的歷史一無所知。當年你們鐘家是怎么起來的并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隨便一問就可以知道的!

  鐘威沒有忽略她話中的刻薄,緊抿著嘴,反問:「妳所聽到的未必正確客觀。」

  「同理可證--  閣下所知道的也未必正確!」安雅立刻還以顏色。

  「唉!」

  他嘆了一口長氣,站起身,踱步到窗外。

  「妳以為妳掩飾得很成功,是不是?其實,妳身上充滿著壓抑的憤懣,只要稍稍留神,誰都看得出來的。更何況,妳一個年輕女孩子千里迢迢回到臺灣,離開妳原來熟悉的環境,究竟為了什么,外人或者想不到,我們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你們?」安雅有點錯愕。

  「我父親。打從第一次在我婚禮上看到妳之后,他就開始調查妳的一切,所以,妳的一切過去,我們都很清楚!

  安雅重重的喘息,不可思議地注視著他。瞬間,她忽然悲哀地想著:姑媽,妳錯了!在這盤棋上,我們一無反擊的余地。

  「妳以妳的美麗震驚了全場,也同時震醒了我父親的警戒。坦白說,我們也有料錯的地方--  他本來以為妳會把墊腳石放在我身上。」他微微一笑,「我還等著呢。但是,妳似乎全沒行動,一直到今天,我見妳神采奕奕地踏進我的辦公室時,心想,妳終于有行動了。沒想到,就我那么一句話又差點把妳氣走;我這才發現,我一向高估了我的對手。余安雅,妳太年輕了,太缺乏經驗了,本來,我可以陪妳再演下去,但是我不忍心,而且我認為沒有必要浪費妳的時間與青春,妳還是回去美國吧,在這兒妳永遠得不到妳想要的結果!

  說這話時,鐘威站在窗旁,注視著窗外,并沒有正視安雅。待說完,這才又專注地凝視她。安雅跌坐在椅子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美麗的眼睛浮現空洞木然的醒悟,那樣安靜、那樣祥和的表情重重地撞擊著鐘威的心。

  妳怎么不說話?怎么那么安靜?他在心里問著。

  時間彷佛過去了一世紀那么久,安雅的眼睛模糊了,潸潸地掉下了眼淚,她吸了口氣,沈靜地開口:

  「難道你們對當年你父親的所作所為一點也不愧疚?沒錯,我是太天頁了,我姑媽也太幼稚了,她以為給我最好的訓練,讓我接受最佳的教育,這樣子就可以回來扮演復仇的角色了。比起你們父子,我們真的是太幼稚了。」她停頓了半晌,用力地揮掉眼淚。

  「不過,這是我回到臺灣的動機,卻不是今天我踏進鐘氏企業的目的!

  鐘威揚起眉毛,有點意外,等她繼續。

  「下意識里我早已放棄了那種天方夜譚式的復仇計劃了!拱惭盘谷坏啬曠娡

  「為什么?」他問。

  「為什么?因為我看到了一個悲哀的鐘家,」她犀利的眼光直視著鐘威,「一個沒有朋友的大富翁,一個不能自己作主的繼承人,一個徒具空殼的利益婚姻,一個充滿幽怨的閨中少婦,外加一個感情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你說,我還需要復什么仇嗎?對這樣一個已經很悲慘的失敗者,我還需要復什么仇嗎?他們比一個五歲起孤獨寂寞在異國成長的女孩子,又好到哪里去?她雖然貧窮,但是卻擁有一切足以傲人的條件,她還需要復仇嗎?」

  鐘威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沒有料到她對他的婚姻竟給予這么犀利、刻薄、卻又一針見血的評斷。

  「那妳今天為何而來?」語氣是非常的不以為然。

  「我說過的--單純地為一份工作和薪水而來。在我回美國之前,我不想浪費時間。何況,我的專長是企管,在鐘氏企業我以為可以學到一些東西,做為將來的參考。雖然我放棄了原先異想天開的計劃,那并不表示我放棄了重振余家的希望。鐘威,正如你所言,我根本不夠資格做為你的對手。但是,你別忘了,我還有時間!」

  鐘威以一種嶄新的眼光看著她,心中溢塞著復雜難解的情緒。他原以為她懷著某種目的而來,只因她的表現太稚嫩太缺乏經驗了而決定把事情攤開來,如今驟然面對她的告白,他卻喪失了原先的冷靜與方寸。他重新坐下來,交握著雙手,沈吟良久,才開口:

  「當年我父親確實有過分之處,但是妳的父親竟然會脆弱到不堪一擊,也是他始料所不及。安雅,假如我能對妳有所彌補的話,我愿意盡一切力量--」

  鐘威發乎內心的真誠并未得到她的響應,安雅沉默地繼續聽他說下去。

  「商場的詭譎和人生的復雜一樣都是不容易判斷誰是誰非的;當年,我父親蓄意的安排以致造成妳父親貸款過度,信用膨脹,一個不小心而垮下來,在余家立場,我們罪大惡極;但在別人的觀點,也有無可厚非之議。妳想,當時臺灣紡織業主力都放在美國,市場就那么一個地方,能不處心積慮競爭嗎?安雅,我不是在替我父親脫罪或者替自己找借口。商場上沒有絕對的朋友,只能相信自己,妳了解嗎?除非妳真的對商業很有興趣,否則,還是避開點。這是個大漩渦,一旦卷進,再也脫身不了,妳也看到了我們鐘家的悲哀了,何苦再蹚這混水?聽我的話,回去美國,那個叫徐子襄的男孩子似乎很優秀,嫁給他,當個教授夫人,一生穩穩當當的。我相信,余伯伯地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安雅再不能沒有一絲感動了。鐘威的一字一句,任何人都可以聽得出來是發乎內心的真誠,安雅被動地,彷佛被催眠似地望著他,覺得前所未有的一種感情似浪潮一般洶涌而至‥‥她終于明白了--他如此費心地解釋一切,無非要她遠離這一切是非,也無非希望她回到她原本寧靜祥和的世界。

  「我們鐘家--妳也看到了,沒有一個人活得快樂自主。有了錢、有了名之后,還有什么?妳說了,我們已經失敗了,那妳為何要重蹈覆轍?我已卷進來,再無脫身之道。妳不同,在美國,妳自在、單純、快樂、沒有負擔,為什么還要繼續留在這兒?」

  鐘威在一種不能克制自己的氣氛里,毫不保留地把壓在內心的想法告訴她。

  「為什么要選擇一個自己不想要的婚姻?」

  她輕聲地問了,明知道不應該問,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像劃了一道火柴棒一樣,她在燃燒邊緣。望著他,她的眼神清明澄澈。

  鐘威的臉上覆上一層黯淡的顏色,聲音平平的,他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與不該說什么。

  「她有很好的家世,很賢慧的個性,還有不錯的外表,這樣的一個對象,我能夠挑嗎?」

  「你就不管自己的感情?難道你不曾想要過自己真正愛的人?」  

  安雅忍不住想問他個明白,明知道這幾乎是在玩火,也許一個不小心就焚了自己。

  「想過的!圭娡䥺≈曇簦骸刚l不曾有過夢想呢?曾有那么一次,我想去追尋,但是失去了;如今,我還能想、還敢想嗎?」

  原來,他也有刻骨銘心的戀情。安雅撤退了,迅速地捻熄了那一根劃開的小火柴:余安雅,妳想干什么?

  剛好這時候鐘威桌上的電話響起,接著有聲音響起:

  「總經理急電!

  鐘威迅速拿起電話,雙眉鎖著,不斷點頭,說道:

  「好的,我立刻過去。媽,妳看情況全權作主,以保護若蘭為主。好的,妳別緊張,我馬上過去!狗畔码娫挘娡悬c慌亂。

  「出了什么事?」安雅問。

  「我太太突然腹痛,情況不是很好。我得立刻趕去醫院!」

  「那我告辭了!拱惭牌鹕,「替我問候一下尊夫人,希望她平安。還有,謝謝你的坦然相告,我沒想到今天來這里居然有此收獲!

  「我說的事,妳考慮看看。但是,假如妳覺得鐘氏企業頁的能幫助妳得到什么,打個電話給我,隨時歡迎妳來!

  安雅很輕微、很恬淡地一笑,抖落了一抹不定的神采,「我想,也許回去對我是最好的!顾Я艘ё齑剑骸冈僖娏,鐘威,我會記住你的。」

  當她那樣步履堅定的走出去時,鐘威登時覺得心痛難抑,他想,她將這樣離去了,走出他的生活,回到她的來處,永遠與他無關了。忽然想起若蘭,他重重甩了一下頭,重整思緒,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下樓開著車,直赴醫院。

  ***

  安雅茫然地在街上游蕩,心亂亂的,無法排遣。沒想到,這盤棋子根本還沒有開始下她就被將了軍。鐘臨軒畢竟是個厲害的角色,就連鐘威也深沈莫測。安雅悲哀地想著,自己倒像演了一場鬧!偏偏,劇終人散了,她還戀眷著,不肯放開,為什么,她拒絕去想,但她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只有兩個字--鐘威。

  那一年在紐約懈逅,她曾因為自己一時率性沒有留下地址而懊悔不已,他的風采深深刻在腦海里,不時惱著她,曾想不再有機會相遇了。沒想到他竟是鐘臨軒的兒子,婚禮上再次見面,他已是不同的身分了。安雅的心情極端復雜--父母的恩怨,自己心中的糾結,以及種種的困難,她沒有特別的心情去想到鐘威,但是他卻在無形之中對她影響至巨。

  她竟不能拋開他!安雅想:如果他末婚,是否一切將有所不同呢?究竟在他心中,余安雅有多少分量。

  疲憊地回到了住處,子襄又來信了。躺在床上讀著他的信,安雅發現對他的心情更遠了。信中子襄顯得很焦急憂慮,對她的沉默非常擔心--

  妳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呢?請讓我知道。我愿意替妳分擔。爸爸提到妳回去可能和鐘家有閑,安雅,別俊了,事情已經逍去了,我們不要再被過去捆綁,應該追求未來的幸福。安雅,相信我,我將用我的一生保障妳的幸!

  安雅突然放開信,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安然地接受子襄的感情了。那種恬適、愉快、喜悅、驕傲的心情已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與害怕--不安的是自己無法坦然接受子襄的感情;害怕的是在不可期的未來,自己是否能安于那份感情?

  回去吧!余安雅,遠離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吧!回到寧靜祥和的長島,那兒有恬適的家園,有碧草如茵,有好友琳達,有子襄真摯的情感等候著,妳還在猶豫什么?這里不是妳的家,妳的家早碎了;這里更非妳來的地方,妳找不到妳想要的;厝グ!回去吧!

  她迅速將長發一攏,用橡皮筋綁了一個馬尾,便開始整理行李……

  當晚,她去了李家,鐘憶赫然也在,她熱情地擁著安雅坐下,一如女主人一般。再看看李麟夫婦充滿笑意的慈愛注視,顯然他們對鐘憶已視如未來媳婦。

  「怎么好久都沒有來?皮蛋每天念著妳呢!」君如親切地招呼安雅,給她倒了一杯自己親手壓的柳橙汁。

  「她呢?」安雅四下張望,居然不見皮蛋。

  「和李薇一起去逛街買衣服。李薇明天到新公司上班!怪泻銚屩卮。

  「鐘憶,妳大嫂情況怎樣?」安雅順口問她,心想鐘憶既然安心在此,應該沒有問題。

  「咦?妳怎么知道的?」

  「我聽說的。」安雅回避著他們疑惑的眼光,不想提和鐘威碰面的事,顧左右而言他。

  「我剛離開醫院時,她睡著了,醫生說情況已經穩定了。我哥留在醫院陪她。」

  鐘憶沒說出她乃利用去醫院探視若蘭的理由溜出來的。李麟夫婦并不曉得鐘臨軒并不樂意看到中恒與鐘憶在一起。事實上,任誰都想不透鐘臨軒為何不愿意,中恒與鐘憶兩個人看起來實在非常適合。

  「我今晚是來辭行的!

  安雅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引來了滿室的驚愕。李麟夫婦對望了一眼,保持緘默;倒是中恒憋不住了,嚷道:

  「妳前兩天不是又在找工作?怎么突然決定走了呢?」

  這教我怎么說呢?安雅凝望他半晌,一時也解釋不了,何況,她也不愿多說,于是就那么淡淡一句:

  「我想念美國,想念姑媽。」

  「怎么這么快呢?我還以為可以和妳多說一些話呢!」鐘憶的臉上明顯地掛著失望的表情,她真心地希望和安雅更進一步交往,沒想到安雅這么快就要回去美國了。

  這個時候,門開了,皮蛋手上拎了兩大袋衣服,氣喘吁吁地進來,嘴里還不停地嚷嚷:

  「那件白色長裙太夸張了,又貴,都是妳,我本來還想再殺它個兩百。都是妳,拚命催啊,鐘憶妳來了!呀,安雅妳也來了!」她一時高興,摔掉手提袋,一屁股坐到安雅旁邊:「咦,妳瘦了。怎么了?外頭的東西不好吃?我就說嘛,叫妳有空就來我家進補,我媽最會補人家了!

  「可惜,怎么補也沒用,妳都廿歲了,還這么丁點大。」李薇慢條斯理地把東西放好,朝安雅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卻對鐘憶熱絡地說:「鐘憶,好久都沒見到妳了。怎么好久沒來呢?」

  鐘憶靦腆地笑一笑,算是回答;李薇喝了杯水,徑自回房去。

  「皮蛋,安雅說她要回美國了!」

  鐘憶很惋惜地對皮蛋說。李薇聞言,回頭狐疑地看了安雅一眼,停在門口。

  「為什么?」皮蛋大聲叫起來。

  「為什么這么快?是不是趙斌揚那家伙惹妳討厭?我去罵他,叫他滾遠一點!還是臺北的空氣太糟了,妳不習慣?或者是混帳的交通讓妳煩了?安雅,不要這么快走嘛?」

  「是啊,臺灣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妳還沒去呢!像溪頭阿里山啊,還有玉山、墾丁、花蓮,改天我們陪妳去玩!怪泻銉刃挠行├⒕,這一向為了鐘憶他是冷落了安雅。

  「還說呢,」皮蛋掉頭責怪他:「都是你!人家又是上課又是打工的,叫你多陪陪安雅,你根本投有!

  鐘憶倏地紅了臉,忙著維護中恒:

  「都是我不好,我老是黏著中恒,他又得上班    」

  「好了,皮蛋,你就別找他們麻煩了。誰也沒對我不好,我只是想念美國了。下回,妳來紐約,我帶妳到處去玩,好不好?」

  皮蛋神色黯然,真是不勝難過:

  「誰知道要等到民國幾年啊?」

  李麟夫婦沉默了許久,這才開口問她:

  「決定幾時走?」

  「我訂了機票,目前還不知道哪時候會有位置,應該不會太慢吧?」

  「改天,讓我做些拿手菜替妳餞行好不好?妳一定要來。」君如不禁挽起安雅的手:

  「這半年妳來,我們也沒好好照顧妳,讓妳受委屈了!

  安雅微微濕潤了眼睛,忙說:

  「伯母不要這么說,你們已經幫了我不少忙!

  君如的身上有一種母性愛,深深地觸動了安雅內心最軟弱的地方,亞琴一向嚴格,甚少軟語慰藉;安雅從來不曾沐浴在母愛中,一時不能自己地掉下了淚。皮蛋見狀,忍不住就哭了,自己不好意思,快速地沖進浴室,洗了把臉。她覺得安雅很孤獨、很可憐--雖然她是那么美麗。

  待她出來,安雅似已準備告辭。中恒和鐘憶同時站起來,中恒說:

  「我們一道走,先送鐘憶回家,再送妳回去!

  安雅點頭,拉了拉皮蛋的手,低聲說:

  「改明兒來,我替妳化一個漂漂亮亮的妝!」

  皮蛋點頭,說不上話來。

  李麟迭她們到門口,說:

  「改天一定要來,妳伯母她已經在擬菜單了!

  「嗯!」

  安雅點點頭,說了聲謝謝,便和中恒鐘憶一塊兒上了車。

  一路上,安雅話不多,老是望著窗外閃爍的霓虹燈與凌亂的街道--這一切似是陌生又熟悉,她低聲念著:何日再來?何日再來呢?

  他們一路來到鐘家門口,鐘憶下了車,對她說:

  「安雅,妳回美國以前一定要告訴我,別忘了我們還要一塊兒合奏呢!」

  突然,另一部車子駛近,熄了火,鐘威從車子里出來,起先他并沒留意,安雅剛好從后座出來,預備坐到前頭,猛然見到他,竟有些恍惚之感。

  「哥,安雅居然要回美國了!圭姂浖敝蛩f。

  「這么快?」鐘威不免也有點吃驚,他凝視了她半晌,「這么快就下了決定?」

  安雅垂下眼臉,并沒有回答,一切不都盡在不言中么?她想。

  「中恒,怎么不進來坐坐?」

  鐘威禮貌性地問中恒。安雅立時想:或者鐘威不至于和鐘臨軒一般識見吧?

  中恒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

  「改天吧!」

  鐘威也沒再作何表示。他如何不知鐘臨軒的心事?

  「鐘太太好嗎?」安雅記起了自己該有的禮貌。

  「沒事了,謝謝!

  安雅迅速看了他一眼,旋即坐進車里,向中恒說道:

  「也晚了,我們該走了!谷缓笏蜱姂浀绖e:「我再給妳電話。」當然,她也不該獨漏鐘威,「鐘威,再見!

  中恒朝他們點了點頭,便發動油門,慢慢地駛離。

  鐘威望著車子,發了許久的怔。鐘憶覺得他有些不太一樣,卻又說不上來究竟哪兒不一樣,問他:

  「哥,你覺不覺得安雅很孤獨?我聽說她父母在她五歲時就死了,她一個人與姑媽住在長島。」

  「中恒還說了什么?」鐘威順口問道。

  「也沒什么,他說她本來有點擔心安雅,后來也沒聽他再說起。哥,安雅她家和爸媽以前很熟嗎?」

  「我想是吧,我們小時候曾經一起玩耍過!圭娡悬c悵然,「進去吧,好家伙,時間算得這么準,否則看妳怎么向爸解釋?」

  「哥,為什么爸不喜歡中恒?」鐘憶憂煩地說。

  「爸不是不喜歡中恒。但是,他對妳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我也不清楚。妳好自為之吧!」

  「我不明白!爸的想法我完全不明白。」

  「進去吧!妳不明白的事還多著呢。」鐘威攬著妹子的肩,踏進了鐘家那一扇豪華的大門,把世界一分為二:里頭是鐘氏的愛恨,外邊是人世的紛擾。其實不也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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