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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薩小后娘 第五章
作者:倌琯

  玉驚破的喪禮隆重的置辦完畢。

  殘敗的氣味留在這樓閣重重的玉府……一府之內有了三房四名的寡婦。

  仍是穿著素白衣袍的凈菟尋到了后園子的池塘,玉旋一如往常般的獨立于寒雪中。

  她輕吁了口氣,幸好他披了厚裘。

  “玉旋!

  他一震,全身繃緊。

  凈菟歉疚極了,“對不住,這些日子我對你疏忽了。”失去父親的玉旋才是最叫人憐疼的啊,她好自責! 

  他狠狠的回身,狠狠的瞪她,狠狠的道:“我不希罕你夜里來不來探我!也不希罕你自以為是的對我噓寒問暖……”  

  “你知道我夜里去探……”

  討厭討厭! “懶得睬你!”她又不是只關照他,她對那兩個小拖油瓶不也是這般?

  “因為我太傷心了,所以忘了去探探你,更不該的是,對你沒有盡到為人母的責任!毙〈颊f她這些日子像是行尸走肉,十分的可怕。

  是嗎?她不曉得自己是怎樣度過整個喪禮,她只是覺得心好痛,痛到撕裂了,痛到火焚似的。

  然后是徹底的冰凍了。

  直到她看見玉驚破的……魂魄來兮!

  玉旋退開數步,嚴厲控訴,“原來你對我這個拖油瓶,只是責任而已!彼嗝醇脚嗡钦嫘南矚g他。

  “是責任!”她直直瞅他,“還有心疼和感情。”

  他再退避幾寸,射出滿眼的刺芒。

  凈菟誠摯的說:“我會當個好后娘,你信我好不?”

  “爹死了,我的生母也早早死了,待我較好的奶奶鎮日關在佛堂里敲木魚。我是惹人嫌的庶兒,你是夫人,才不是我的娘。”

  “可我是你的小后娘……”只差上血緣傳承罷了。

  這要緊嗎?  

  人和動物不都是一樣的生靈。也許是她還太年輕,也或許是她不曾孕育過胎兒,不曾領會娘親這身份的感動?傊,她對玉旋只有極欲付出的關懷,并沒有排斥和憎惡。

  兩位嬸娘在服喪期間曾對她冷嘲道:“除非你不是真心真意愛著驚破,否則怎么會對于他和小妾所生的兒子沒有痛恨?人啊,若愛得強烈,嫉妒和怨惱應當也是沸沸滾滾!

  底下奴婢們也是紛紛嚼舌著,“一定是圖謀玉爺的財勢,不然她還真當她自己是活菩薩呀!”

  凈菟自認她不是多么偉大無私的人,她好平凡的,也的的確確愛著玉驚破。恩或情早融為一體,她將抱懷對他的思念過這一輩子! 

  “玉旋,我們和睦相處好不?我疼你、愛你,你把我當作依靠,我們相互取暖!

  玉旋顫悸了下,他不禁動心得想要喊她一聲娘,但是心房封閉已久的他跨不出這一步。

  凈菟伸出雙手,等候早熟的他。

  “娘——”開心愉悅的呼喚不是出于他口。

  鏡花和水月遠遠的一邊揚手,一邊高喊。

  足下滑跌了下,凈菟重心不穩的往后仰倒,嘩啦一聲,她掉進池塘里。

  不懂水性的她拼命掙扎,厚軟的外袍使她迅速往下沉墜。

  玉旋往前奔跑,然而他急急打住步子,沉寂的眼中閃爍著復雜的芒。

  他轉過身,往另一個方向沖跑。

  遠處的鏡花和水月見狀不禁大哭大吼。怎么辦?她們不會泅水啊。

  半晌,凈菟的身子已沉入水中,烏漆的發辮一下子浮起又一下子落沉。

  “嗚……”

  朝露閣中童泣聲響亮了一夜,然后成了嘶啞的難聽聲音。

  直到凈菟蘇醒。

  又是一陣忙亂,幾個婢女進進出出的端姜茶,捧藥汁。

  鏡花抹抹嘴巴,她嘗到咸味兒,“娘!人家好怕你死掉掉!薄 

  水月岔話,“就像恩公爹爹一樣,變成恐怖的……”尸什么呢,她講不出來。

  凈菟支起上身,靠著厚枕,“乖,別哭。玉旋人呢?”

  “哼!”鏡花嘟高嘴,“那臭人!他居然跑走,太壞了!

  “對,壞蛋!彼赂胶椭八疾粨哪飼赖舻簦∧,你別當他的小后娘了,他不要的嘛!

  眸光一黯,凈菟忍住悲傷,她努力的咧嘴笑笑。

  即使他這樣唾棄她,可她仍是必須護他呵。

  “是我做得不夠好,所以他才不喜歡我。”

  鏡花大叫,“我們不和他好了!我們要和他開戰。

  “不可以!你們一定要相親相愛!遍_戰?這是誰教的渾話! 

  人與人的緣份多么可貴,怎能不珍惜。

  耳際裁著一朵大白花的小醇端著熱水盆進來,以往她每一日都會摘一朵大紅花插在發上,因著喪期她現下只能頭插大白花了。

  大伙兒都笑她是癡顛愚奴,但是她明白誰對她好,就像少夫人。

  “辛苦你了,小醇!眱糨诵χf。

  “少夫人!彼筮种蛯挻蟮淖彀停把,會滑。少夫人以后要小心些兒!

  “好!

  水月突然抓住小醑,“我要向你磕頭,是你救了我娘!

  爬爬后腦勺,她竟然害臊的紅了臉,雖然她的膚色太黑,只能瞧見暗暗的紅,“我會泅水,力氣也很大,所以能夠撐著少夫人泅上岸啦。但是要不是小少爺跑來告訴我,我也來不及跑去救少夫人啊。”

  “呀!”鏡花和水月相互瞪著眼睛,仿佛比較誰的圓大。

  凈菟撫住心口,那兒好暖好暖。

  閣外的另一個丫環喊聲,“少夫人,元先生請見!

  “元先生?”

  小醇呆呆的張嘴結舌,她忘記元先生是誰,糟了,那可是白夫人交代下來,她卻沒有告知。

  凈菟善解人章的忙安慰,“別慌,我不會怪責你!

  不一會,元先生就徑自進屋了。

  凈菟感到十分不妥,不說她現在半躺在榻,不說她發絲凌亂,但就她是新寡少婦的身份就不該和陌生男子見面! 

  然而眼前的元先生,竟是一個兩鬢霜白,連頭發和眉毛都是銀白色的老人! 

  “吁……”安了心,這樣就不會逾矩犯規。

  “少夫人,安好!

  “元先生是……”他的臉上全爬滿皺紋,應該很老很老了吧。

  “小的單名一個希字!

  見他彎躬著背脊,凈菟趕忙請他坐在紅枝椅上。

  他謝了聲,“小的是大管事派遣過來的,協助并教授少夫人掌理家務和所有營生!薄 

  “可你……”好老了呀。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他被白胡子覆蓋住的嘴角淡淡的勾揚,“小的雖然年歲大了,但是還能做點兒事。兩位嬸夫人并無異議。”

  凈菟赧然,她不是礙著他老年,她是憂慮應該兒孫滿堂的他若是過度勞累的話……唉,全是她不濟力,無法獨力撐起一個玉府。

  元?攘丝,“明日開始教授的課,小的會在偏廳候著。少夫人請歇歇,小的退下了!

  “嗯,謝謝你。”有一點點兒的心慌……

  元先生沒有七十歲也應該有六十了吧,可是為什么他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近乎于想哭又想笑,甚至夾帶了甘甜酸楚的悸疼。

  元先生的手掌好大呵,但是皺巴巴的。

  “少夫人?”這小女子居然瞪著他的手老半天,仿佛是見著稀世珍寶。

  忙回過神來的凈菟連聲的對元希道歉。她是怎么了呢?男子的手原就比女子的大上許多,無論是年輕或是年老。  

  “少夫人想念亡夫?”基本上這是冒犯的無禮問話,更何況如今的他乃是一介奴仆是也。

  “先夫……”何止是想念呢,“不知是否有招魂的……”

  “你想招魂?招喚我……呃,玉爺的魂?為何?”

  “我好想他……”極輕,極傷感。

  他聽見了,牽引了最深處的某樣情愫。

  凈菟漾著淚光的眸,像個孩子似的祈求著,“多希望他能人夢來,可他卻完全的舍了我!”

  “他的魂招不來的,甭費心機!彼f得斬釘截鐵。

  “再高明的招魂大師也招不來嗎?”

  “是!睔饨Y,她竟含著水霧逼視他!

  “元先生年高德郡,所見所聞應該都是道理。”那么,連招魂也是不能的了。

  心呀,煎煎熬熬的劇痛?墒欠置魉榱说男牟辉撨有感覺。

  白發白眉白胡須的元希,冷眼看著她的自我折磨,他不禁緊握雙拳,緊了又放,放了再使勁。

  白香走進偏廳,她眄了一記桌上的帳冊,尖銳的刺嚷道:“凈菟啊,你不是不識字嗎?怎么,看得懂賬冊?”

  “嬸嬸,請坐!

  “甭了!”揮揮紗巾,她抿著唇笑,“嫂子不管事,這玉旋又年幼,雖然像個小大人似的叫人厭……”

  “不要這樣說他!”掙菟急急打斷她的話。

  “!”可得另眼看待!“你這沒脾氣的少夫人,為小少爺出頭了啊!

  “嬸嬸,請原諒我的犯上?墒钦埬銊e再詆毀玉旋,他是個孩子!

  這小賤胚倒是挺堅強的嘛!不過也真奇……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

  “喔!我明了了!因為驚破死了,你這未亡人又無孕喜,所以你巴著玉旋,以為他那小少爺的身份能夠保你一世富貴。”

  “不是這樣的……”

  “呸同是女人,你甭遮掩了!玉旋可是與你無關無系,即使你當真是活菩薩,但是他可是你的夫君和另一個女人翻云覆雨所生下的啊!

  “咳咳!痹_m時的打斷白香毫不友善的挑撥。

  對于這老人,白香可是懶得多看一眼,他那皺扭的臉皮叫她作嘔。若不是那些為數驚人的營生店肆由他大權在握的發號施令,哼,她早攆走他這老不死的。

  不過這元老頭也真了得,不過是前段時候不知怎么搭勾上玉驚破讓他在出海遠行前托與重任,而使其埠位凌駕諸位管事之上。

  似乎不能小覷。

  白香風韻猶存的款擺腰肢的離開。

  隨后,元希居然求見,她在內室接見,瞧瞧他葫蘆里頭賣啥藥方子。

  元希恭敬作揖,“白夫人,其實你不必把小的視為敵對!

  一下子就敞開來說個白啊!“記住你的身份,你不過是奴,我雖是婦道人家,總是個主兒!狈怕斆鼽c兒。

  “是、是的!眽虮拔⒘税,嬸嬸。

  “說吧,你究竟打啥主意,不準虛言偽語。”

  “小的只求榮華富貴,但愿夫人成全!

  白香抿抿唇,要笑不笑了半天才說:“我喜歡實話實說的人。富貴,哪個人不想啊。”  

  “小的富貴和白夫人的富貴相比,不過是萬分之一。

  “怎么個成全法?你可是管賬,也管錢票的人啊。”

  “小的年歲已高,還能有多少光景呢?小的明白玉府在東北的勢力,所以不會亂動貪念的作假賬,私自拿錢。小的現下巴結你,對你盡忠,為的是小的兒孫往后的前途!薄 

  “原來是這種成全……”頓了頓,她不禁遲疑,“元先生果然深思熟慮,看得長遠。不過這玉府里頭的主兒可不只是我啊!

  “老夫人長年吃齋念佛,少夫人難有作為,更何況她沒有玉爺的子嗣,成不了氣候。這家里大權始終會落在白夫人你的手中!

  “那么元先生可是自己人嘍。”白香樂笑盈懷。很好,她需要心腹為她開路。

  “小的定當竭盡心力,小的真正主子只有你。任何手段、任何使喚夫人盡管放心交付!

  自己人叫他暗嗤,當她知道他的確是“自己人”的那一刻……哈,她的表情絕對精彩,黑紅紫青白恐怕交錯得增色不少。

  不過他現下只想去瞧瞧他的“主母”,究竟看不看得懂那本賬冊。那賬冊自然是假造的……

  招魂?是情太深、愛太濃而不得不欲得的慰藉嗎?凈菟想招他的魂魄來兮啊,恐怕難遂其愿了。

  “元先生,請歇歇,喝個湯。”

  好笑的臉去一瞥,元希闔上書冊子,不語。

  凈菟溫婉道:“見你老是咳嗽,年歲又高,我請廚娘熬煮的這盅湯可以潤喉生津,滋養肺腑!

  “小的不過是個奴,少夫人不必費心,這豈不是折煞小的嗎?”

  “別說主和奴的,世人不該有高低貴賤之分。更何況若不是相公對我的恩情扶助,我現在還是個流浪女!

  “哦?”他想,她介意的是恩或是純粹的情?

  “真的,”她以為他不信!“因為要尋親所以我無法去別人家當個婢差,這六年來我連泥土也吃過!敝劣谑畾q之前的孤苑生活,亦是有一餐沒一頓。

  “咳!

  忙不迭的近過身去為他拍拍背脊,她一向敬重老者。

  然而不知怎地,她的手兒倏停在半空中。怦怦然的心動感使她驚凜不已,這是為什么呢?元先生只是一個慈祥的老者呀。

  方才,僅僅那么一瞬間的恍惚,她竟以為相公就在身旁,甚至,她把元先生和相公混為一體。

  她不禁用力敲敲頭,“別亂想!”一個是卓越威風的颯颯男子,另一個則是垂垂老矣,佝倭著背的老先生。

  而且相公已人黃土了。她已經永遠失去他了。

  元希瞇起熠熠生亮的笑眸,她莫名其妙的舉止令他莞爾。

  外頭突地傳來一陣哀慘惶呼,夾和著犬兒的吠吼。

  凈菟連忙走出偏廳,一見到眼前的陣仗,她想也未想的便跑過去護守住玉旋,以及他懷中的小黑犬。

  黃菊極為不滿,“怎么著!你這小后娘要為繼子出頭?”

  “二嬸娘……”

  “哼!”她右手叉腰,夾槍帶棒的諷刺,“玉少夫人也知道我是你的長上!你這會是要展現你的威儀,趁機殺殺我的銳氣嗎?”

  “不不,二嬸娘請息怒。我只是、只是……”一時情急呀。

  一旁的吳總管趕忙說明白,“兩個死奴才正在談論家中的母狗所生的幾只小狗無力養大,小少爺恰巧聽入了耳,他央求那兩個死奴才把其中一只小狗帶進府中由他照料!

  凈菟回眸,看見玉旋一臉的倔強。

  老榕樹下縮蹲著兩個年輕仆人,他們的嘴角被打得滲出血絲。剛剛的慘叫聲便是由他們發自的吧。

  黃菊冷嗤勾笑,“玉府是什么地方!養小狗?哼哼,我不允!”

  “可是玉旋養小狗,犯不到二嬸娘呀!彼褪抡撌! 

  “我說不準是不準!不可!不用勞什子的道理!”那只小黑犬長大了,若是惡意咬她一口腿子呢,哼哼。

  凈菟求情,“二嬸娘大人有大量,就讓玉旋養它吧,我保證它不會亂跑胡鬧!庇裥菢拥墓聠魏牵枰粋伴。

  “倘若它每個樓閣亂跑呢?要是撞破花瓶什么的……”

  “由我代受懲罰!

  “說了可算?”長長的指甲尖一指,“吳總管和奴才們可都是證人,倘若真有那么個時候我可不能不罰,否則我的臉面豈不是沒了光彩!

  “二嬸娘放心,凈菟一定說話算數!

  輕輕一哼氣,黃菊扭腰擺臀進了內室。

  吳總管忙著斥喚兩個仆人退離。

  凈菟其實很緊張的,她從來不曾和人爭過什么,這會兒為了玉旋她大起膽子和二嬸娘對上,說個實話,她也意外自己哪來的力量?

  玉旋抱著小黑犬,慢慢的說:“休想以為救了它我就會感激你,我不會喜歡你的……”不能喜歡!他要保護自己,因為她才不可能真誠愛他永永久久。

  “我沒有盼過你的感激……”但是她確實希望他有一點點的喜歡她、接納她! 

  她的討好使得玉旋又煩惱了,他索性匆匆奔逃。

  元希撫摸白胡須,已經觀察一切,包括凈菟每一個眼波流轉。

  她的眼神總是清清澈澈,一派無邪無垢。

  “你很勇敢哦!钡强偸菫榱伺匀恕

  “這是我該做的。”

  他驀地握住她的手,果然!“事實卻是你忍住了極大的畏懼!瞧,手心濕了,都是冷汗!

  凈菟想縮回手,但他卻不放。她愕然,不知如何應對。

  “趁著天光仍亮,我們上街市去查鋪子吧,看看哪一個管事偷懶或是跑去喝酒。”唉,他竟喜歡上她總是冰涼的手心觸感。

  牽握她的手似乎是個癮了。

  上了馬車,獨坐于車內的凈菟不由得以左手撫摸自個兒的右手。這兒有著元先生的接觸……

  “不要緊的,他是個老人,好老好老的老人!

  到了市集,馬車夫系妥馬兒妥當便去喝酒。

  凈菟心存忐忑的急步走著,兩旁稀奇古怪的玩意攤子完全引不起她的注意。

  這根本與她平日的舉止大異,她應該攙扶元先生才是呀。

  一聲干嚎令她止住步子,她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年少乞丐捧著肚腹喊餓。

  她就近往客棧里買點兒吃食送給他,見他面前的破碗空空如也,她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兩擱進碗內。

  他粗聲粗氣的吼著,“這么點兒,塞牙縫?!”

  “可我就只帶這么多……”

  “喂!我要你髻上的蝴蝶玉飾,舍不舍?”

  凈菟未及思索便將玉飾施舍了去。

  她身后的元希原想阻擱或是送這年少乞丐一頓揍,然他忽見街邊轉角處兩名衣著華麗的侍衛猛往這里瞟睞。

  看來這乞丐似有來頭,他且礁上一瞧。

  年少乞丐目芒精銳,“這位少婦請留個步!為了你的良善,我替你摸個骨相,卜上一卦。”

  “嗯,不了!蹦信谑懿挥H。

  “你沒有未遂的心愿嗎?或者盼望什么的嗎?”

  正當凈菟猶豫不前的剎那,年少的乞丐已經擅自作主的抓住她的臂膀,并且按壓摸揉。

  凈菟怔怔一凜,然而并非因著他的魯莽,亦不是他的男兒身份不該逾矩。她暗忖的是同樣是肌膚接觸,為什么他的手溫絲毫不會令她悸然?

  反倒是白發老翁竟然……

  她不敢往下胡想,也不敢回瞅身后的元希。

  “摸夠了吧?”出聲的是元希。他微慍的妒氣使得年少乞丐呵呵怪笑。

  他放下被卷撩起的衣袖子,開始賣弄他的神算能耐,“你呀,六親緣薄,自小便是棄嬰,剛剛許配良人是不?”

  凈菟猛然大震,“是的!那么你能算得出我的爹娘在何方嗎?我要如何與他們相認?”

  “十六歲吧?”  

  “嗯……”他好了得。

  “出生時的你適巧遇到天數運轉,那是命定的。你有兩個姐妹同你一般被遺棄了,你們出生之時適逢干旱天災,愚蠢俗人自當認為你們是不祥女,坎坷過一生啊。”但是禍福同一線,難定。

  “我還有兩個姐妹……”酸了心,想哭,她卻笑出一朵燦花! 

  “那么她們在哪兒?過得如何?”若是青燈古佛能賜福,她愿意和婆婆一樣把自己關在佛堂里為她們祈福。  

  “骨肉相逢自有緣,天命之數不可違!睋u頭又晃腦,無限的……惹人氣。

  “請問……”神算乞丐嗎? “我的亡夫可會入我的夢來?他轉世投胎了嗎?”

  睞呀睞的他,當真一副討打的瞥向她身后的元希,故作神秘狀,“天機不可泄露。”

  凈菟好失望,她思思念念的即是尋親和盼著玉驚破的魂魄入夢中。

  “夫人不如暫且迥避片刻,我這個天下第一神算乞丐想算一算你的……老仆人的命。”

  凈菟走開了,她待在人聲喧擾的街井徑自發愣。

  元希冷眸以待,他倒要見識這年少乞丐的本事。

  “老先生啊,別對我掃射冷火,我好膽小的哩!

  “老先生?”哈哈哈哈,“你算得出我是六十歲或是七十歲?”

  “二十五歲!

  元希微微顫震,“甭說笑了吧,我老得沒多少日子好活。”

  年少乞丐把聲音壓得更低,“喂,詛咒自己不好玩耶!你的娘子太可憐了,莫名其妙當個假的未亡人,傷心都白受的哦!

  “你……”

  正要揪住他衣襟的元希因為凈菟的呼喚,他立時轉過身奔向她。

  原來她被路人給撞倒了。

  只見得一個老朽的白發老者健步如飛,英雄氣概盡顯無遺。

  “可惜美嬌娘沒有瞧見……”

  距離年少乞丐十步之遠的兩名侍衛,終于走過來揖上一揖。

  “小王爺,可以回府了不?王妃吩咐奴才擔待著!蓖媾d應該足了吧,他們當這差事,唉。

  拍拍雙手,他仍是披散著像鬼一般的亂發,蓬頭垢面的扮演著乞丐。

  沒錯,他不是討食的乞丐啦,他是皇帝的親戚。

  然而他惟一的興趣便是扮乞丐,惟一的志向當然是成為神算仙人嘍。

  “今日真過癮!遇到一對奇特夫妻。”順便印證自己的功力,哈,快意!“記得把破碗帶回王府,那是本小王賴以為生的工具。”

  “遵命!

  桌上放著一頂白發、兩道白眉和一副白胡長須,還有幾張皺摺的假人皮。

  顏真望著他的兄,亦是他的主子,“破!當真要撒出人網找尋姓鹿的人家?”  

  “去辦即是了!

  但是兇手尚未查出,我們的人力耗費再找姓鹿的未免……”被冷光射中的顏真,扁扁嘴后又不怕被拆成八大塊的逞著口舌之快,“不過話說回來,姓鹿的是你的岳父,哎哎,若是小王母知道你這一份心,不知是否會涕泗縱橫。”  

  “噦嗦!薄 

  “既然那個乞丐神算如斯神準無誤,破,你干么不叫他算一算殺死你叔叔的到底是哪個混蛋?”

  他抿緊線條冷硬的唇角,未置一詞。

  顏真憋住一肚子的笑,“難不成,你這商場上的梟雄忘記詢問?”因為“她”跌疼了嬌臀……

  “但是你可以再去找他,逼他算一算啊!

  “那個年少乞丐不再出現,像彩虹般的消失。”

  冷冷的聲音,冷冷的神色以及冷冷的風采,的確,這男子即是眾人以為已死的玉驚破。

  入土為安的是一名死囚,玉驚破給了死囚家屬一大筆錢。死囚的身形和他相似,所以把死囚的面容毀傷,并讓他穿上他的衣飾。

  之所以如此故弄玄虛,甚至不惜詛咒自己,為的轉過身奔向她。

  原來她被路人給撞倒了。

  只見得一個老朽的白發老者健步如飛,英雄氣概盡顯無遺。

  “可惜美嬌娘沒有瞧見……”

  距離年少乞丐十步之遠的兩名侍衛,終于走過來揖上一揖。

  “小王爺,可以回府了不?王妃吩咐奴才擔待著!蓖媾d應該足了吧,他們當這差事,唉。

  拍拍雙手,他仍是披散著像鬼一般的亂發,蓬頭垢面的扮演著乞丐。

  沒錯,他不是討食的乞丐啦,他是皇帝的親戚。

  然而他惟一的興趣便是扮乞丐,惟一的志向當然是成為神算仙人嘍。

  “今日真過癮!遇到一對奇特夫妻!表槺阌∽C自己的功力,哈,快意!“記得把破碗帶回王府,那是本小王賴以為生的工具!

  “遵命!

  桌上放著一頂白發、兩道白眉和一副白胡長須,還有幾張皺摺的假人皮。

  顏真望著他的兄,亦是他的主子,“破!當真要撒出人網找尋姓鹿的人家?”  

  “去辦即是了!

  但是兇手尚未查出,我們的人力耗費再找姓鹿的未免……”被冷光射中的顏真,扁扁嘴后又不怕被拆成八大塊的逞著口舌之快,“不過話說回來,姓鹿的是你的岳父,哎哎,若是小后母知道你這一份心,不知是否會涕泗縱橫!薄 

  “噦嗦。”  

  “既然那個乞丐神算如斯神準無誤,破,你干么不叫他算一算殺死你叔叔的到底是哪個混蛋?”

  他抿緊線條冷硬的唇角,未置一詞。

  顏真憋住一肚子的笑,“難不成,你這商場上的梟雄忘記詢問?”因為“她”跌疼了嬌臀……

  “但是你可以再去找他,逼他算一算啊!

  “那個年少乞丐不再出現,像彩虹般的消失!

  冷冷的聲音,冷冷的神色以及冷冷的風采,的確,這男子即是眾人以為已死的玉驚破。

  入土為安的是一名死囚,玉驚破給了死囚家屬一大筆錢。死囚的身形和他相似,所以把死囚的面容毀傷,并讓他穿上他的衣飾。

  之所以如此故弄玄虛,甚至不惜詛咒自己,為的是要查出他如父般的叔叔究竟被何人殘害。

  五年前叔叔暴斃,當時二十歲的玉驚破人在關外學習武術和商場存亡之道。他一直以為叔叔是心病瘁死,因為那是他的宿疾,再加上聽聞那日他飲酒過了量。

  仵作的驗尸報告上亦作如是解! 

  然而就在前些日子,他無意中得知叔叔根本不是病死!他是因頸子里被刺穿人一根鐵釘窒息而亡……當時負責驗尸報告的仵作許是收受黑心錢而折壽,他是由仵作的兒子口中得知這其中的真相。

  但件作的兒子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不知是誰教唆賄賂其父干下這有違良心的歹勾當。

  玉驚破誓言揪出兇手,并懲其罪。他查遍所有和叔叔玉堂有生意往來的敵對和好友,也查了玉府的奴仆粗婢,但是無一是涉嫌的兇手。

  如今只剩下兩位嬸娘了! 

  殺夫?動機呢?  

  他清楚若是嚴刑拷打也未必問得出,她們之中任何一個就算是兇手也不可能承認罪行。畢竟是死罪。

  所以他暗暗查探,并且下自身亡故的布局,他忖思,如果他這主事的爺兒不在人世了,兩位嬸娘的戒心至少除去大半,他要瞧瞧她們如何吞并玉府的每一樁營生,又是如何再和好人聯手危害其他人。

  所以他化身為白發老翁元希先生。更進一步即是成為兩位嬸娘的心腹,好讓她們說出當年殺夫的該死惡行。

  但是惟一令他后悔的是,凈菟為他所流的眼淚。

  他竟對她的淚有了感覺?不可思議呵,縱使是玉旋的生母他也一向無心無緒。

  玉爺的不近女色可是遠近馳名。他憎厭和女子之間的糾糾纏纏,那是既無聊又可笑的風流。

  但當他“死亡”,凈菟撫尸痛泣的那一幕他親眼所見。一切的一切,她的心、她的情無不令他心疼至緊。

  甚至感到碎了心的痛,和一種甘甜滋味。

  那小家伙當真把愛情給了他!

  雖然他弄不清究竟是為了什么,她要對他死心塌地的愛著,強烈的念著?但是他卻因此欣喜千萬。

  顏真打斷去驚破的恍惚,“之前你不是查到白香和黃菊是‘對食’嗎?應該就是她們為情、為愛謀害丈夫了啦!毕萑敫星槟嗷械哪凶,似乎時;谢秀便钡泥。

  所謂的對食即是指女子的斷袖癖啦,那兩個中年女人可親愛的哩,難怪不曾妻妾爭寵,或是勾心斗角。

  玉驚破第十九次以“欣賞”白癡的眼光對著顏真,“她們可會坦實認罪?”若是簡單的查兇,他何必裝死啁! 

  顏真聳聳肩,“兄弟我只是對小嫂子十分心疼啦!

  “不必你多心!”

  喔哦!這眼神差點叫他摔下椅子,險險忘了心跳。

  恐怖!

  他敢和老天賭一往,玉驚破若是對那一株菟絲小花無情無愛,呵,殺了他,他也不會相信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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