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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意的謊言 第二章
作者:勒內·羅澤爾
  暈船藥片苯海拉明使梅茜不停地打嗝,暈船藥膏又模糊了她的視線,幾乎什么也看不清。因此,不久前,她向船員馬爾科姆借了些醫生開的暈船藥。這種藥真神奇,梅茜服后嗝不打了,視線也清晰了。然而,她卻感覺怪怪的。

  梅茜看了看手表。已經過了那位"接受挑戰"先生來檢查廚房的時間。正如梅茜承諾的那樣,現在的廚房已經收拾得一塵不染。她不能再等了,已經到船長用薄荷茶的時間了。

  梅茜走出廚房,抓緊欄桿,緩緩向前移動腳步,以防突然出現的眩暈。巨大的海浪使她差一點兒摔倒,所幸手中端的茶一滴也沒灑出。她笑了,但轉而又嚴肅起來,有什么好笑的?

  登上通往操舵室的最后一個階梯,梅茜驚訝地看見迪莫尼先生正站在胖船長皮特·邁爾斯的旁邊。

  邁爾斯船長長期節食,因此總感到饑餓。所以,梅苗特意在茶里放了三匙糖。她知道高糖茶對他不利,但是它能抑制他把下午的點心——整盒的奧里奧餅干全吃掉。相比之下,糖的危害要小些。

  "啊,我的茶來了。"皮特叫了起來?吹矫奋缤χ毖遄哌^來,船長那張雙下巴的臉頓時燦爛起來。

  梅茜不明白為什么看上去樓梯離控制合——也就是那兩個男人站的地方——那么遙遠。記得上一次來才幾步路。

  梅茜量著步子,慢慢向他們挪動。記憶中昂貴的人工刨光實木鑲板消失了,她發現自己似乎正穿過一條狹長的通道。她眨了幾下眼睛,見鬼了嗎?

  丹蒙正仔細地注視著她,好像她又長出了一個頭似的。她聽到咯咯的笑聲,不禁皺了皺眉。邁爾斯船長和迪莫尼似乎都不可能發出這個笑聲。梅茜偷眼望去,他們都不在笑。

  梅茜終于走完了這段漫長的路,將茶遞到邁爾斯船長的手中。她深噓了一口氣,多么艱難的工作。∷笳餍缘叵蛩奶鞌车夏嵯壬c點頭,說道:"先生,早知道您在這兒,我也該為您準備一杯茶。"

  丹蒙皺著眉,好奇地打量著她,"好些了嗎,史都華小姐?"

  梅茜深吸了一口氣,決心不再受這個討厭的自以為是的花花公子的威脅。"請你注意,迪莫尼先生……"她在丹蒙的胸口上撞了一下,察覺到他的臉上閃過一種奇怪的表情,"我不再是邋遢的廚子!

  是又怎么樣!"她后退了一步,但是,洶涌的波濤使得她無法站穩,她側向一邊,差一點撞到船長端茶杯的手臂上。"糟糕,"梅茜喃喃道,搖了搖頭,"這浪真夠大的,船長。"她禁不住哈哈大笑,卻又不明白為何要笑。"一定不能——不能搞得亂七八糟。迪莫尼先生不喜歡那樣。"

  "史都華小姐,你喝酒了嗎?"丹蒙英俊的臉陰沉下來。

  梅茜仰起頭拼命地想,為什么思考這么困難?

  "讓我想想……"她拍拍鼻子。"你喝酒了嗎……"

  她搖搖頭,"是的,我喝了。我總是喝一杯葡……

  萄……酒……"她停了一下,瞇著眼睛想了想,"蘋……果……酒,哈哈哈……"她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蘋……葡……"她仍吃吃地笑。她聳聳肩,"剛才問的是什么問題?"

  丹蒙緊閉雙唇,神情嚴峻,久久注視著梅茜。

  終于他開口了,他的責備如鋼刀般鋒利,"見鬼,你醉了,史都華小姐。"

  受到這樣的侮辱和誹謗,梅茜的脊背僵硬地挺著。"你——你怎么能……"她被激怒了,她揮動著雙手,險些使自己摔倒。"我沒有必要呆在這兒聽——聽這些話!"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盡量保持直立。她費力地昂首挺胸轉過身,但是,顛簸的甲板使她失去了平衡。她本能地伸手去抓門把,卻沒抓住,摔倒在地上。

  "見鬼,史都華!"丹蒙抓住梅茜的手臂,把她扶起來。梅茜醉眼朦朧地凝視著丹蒙。他那么高——至少有四米。他說話的聲音似乎來自擴音器。

  她揉揉眼睛想看清他的臉,他確實很英俊?上У氖牵莻壞透了的男孩。梅茜吸了口氣,"喂,天氣如何,伙計?"她突然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你能自己走嗎?"丹蒙問。

  "當——當然。沒問題。"梅茜滿不在乎地向他揮了揮手,身體卻癱軟下去。

  她感到自己被托離了甲板,仿佛坐在游樂場的大型轉椅上,身體快速地旋轉上升,上升。"啊——啊——"她尖聲叫著,緊緊拽著某個物體。待她定神細看時,發覺自己緊緊抓著的是丹蒙堅固的脖子,脖子連著可愛的方下巴。她仔細端詳著丹蒙的下巴,用鼻子嗅了嗅,他身上的氣息好似清朗的夏夜。她緊緊地依偎著他,目光緩緩向上游動,她在那張冷峻的臉龐上停留了一會兒,"你的下巴上有條小小的疤。"

  丹蒙皺皺眉,"謝謝你的提醒。"

  梅茜撫摸著那條幾乎察覺不到的疤痕。"吻它,吻它,那樣會好些。"她耳語道,然后用嘴去碰丹蒙的唇。當雙唇相遇時,她感到一陣異樣的電流穿過全身,令她興奮不已,這種感覺美妙極了。他們正在朝某個地方移動,突然他們停住了。梅茜往后退了退。舒了口氣,"哇!這兒真熱。"丹蒙眼里有某種異樣的東西,但梅茜卻說不清那是什么。她側過臉端詳著他,"你熱嗎,丹蒙?我真——真的好熱。

  丹蒙清了清嗓子,不耐煩地咕噥著,"我要把料酒鎖好。"

  他們又在移動。梅茜仰起頭對著丹蒙吃吃地笑,"你知——知道嗎?"她繼續撫摸著那條疤痕,"你生氣時,這條傷痕就變成嫩白色,就像嬰兒的疤痕。你是怎么受傷的?"梅茜的眼睛懶洋洋地停在丹蒙的綠眼睛上,他正憤怒地瞪著她。"不——

  不,別說,讓我猜猜,你正在海里潛水,突然遇到一條比你——小的鯊魚。"她被自己咯咯地笑聲嚇了一跳,驚駭程度不亞于眼前這個抱著她的男人,"可惡的大鯊魚,丹蒙,迪——大白鯊。"

  "看來,你看了《華爾街郵報》。"

  "我喜——喜歡看。"她吃吃地笑,緊緊摟著他,"但是,你知道我不喜歡什么嗎?"

  "戒酒?"

  "對了。"她搖了搖頭。"龍蝦,我恨它們。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們活燒它們。每次謀殺一只龍蝦,我總是大叫。"一種痛苦悲傷的情緒包圍著梅茜,她眼中閃著晶瑩的淚花,"我——我告訴約姨婆我干不了。我不能再殺害龍蝦了。它們尖叫,你知道嗎?我不能,就是不能!"她抓住丹蒙的肩膀,央求道,"求求你,不要再讓我殺害龍蝦了。"

  "我會給州長打電話的。"

  梅茜擦掉眼淚,雙唇微微顫動,然后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釋放所有的龍蝦。"

  她的臀部碰到一種軟綿綿的東西。是云嗎?

  "史都華小姐,現在你該放我走了吧。"

  梅茜向四周望望,不熟悉周圍的環境,"我在哪兒?我死了嗎?"

  "沒有,但也許幾小時以后你會期望這樣。"丹蒙回道,深深嘆了口氣,"這是我的房間。"

  梅茜眨了眨眼睛,臥室格調優雅。是真的,她在游艇主人的房間里,正懶洋洋地躺在巨大的床上。內嵌式聚光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線,使得房內豪華的裝飾在翠綠和棕色的地面色調的襯托下更顯溫暖。朦朦朧朧中,她看見一排窗子,從那兒可以將洶涌澎湃的大海一覽無遺。

  茫然而困惑的梅茜轉過身,正好遇上迪莫尼的眼睛,它們離她的臉很近。他的眼睛美極了,甚至瞇著時也很好看。他是在生氣還是在憂慮?她搖搖頭,一頭霧水。"你說什么?"她含糊不清地問道,不知道嘴巴為何不聽使喚。

  "你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在我的床上你很安全。"丹蒙慢慢地重復著剛才的話,好像梅茜是個兩歲的嬰兒。

  梅茜的雙手緩緩脫離了丹蒙的肩膀,她環顧這奢華的房間,輕柔誘人的音樂從房間的某個角落飄出來,整張大床仿佛籠罩在一種華麗的、耽于聲色的氣氛中。

  她安靜下來,即刻又懷疑起來。迪莫尼先生發出微微急促的呼吸聲,是難以抑制的激情嗎?這個花花公子是在誘惑她嗎?下流胚!她抬起一只腳放在他胸前。"迪——莫——莫先生,我不是黃毛丫頭,我二十——二歲了。我聽說過性和諧和性騷——諧——唔……"

  "是性騷擾,"丹蒙淡淡地糾正道。"我也聽說過。"

  "你承認了——你混蛋!真不要——要臉!"梅茜突然壓低嗓子問,"你真——真想用你的身體買我的錢嗎?"她皺皺眉,心想,這樣說對嗎?

  丹蒙站起身,甩了甩淡金色的頭發,低頭看著她,神情嚴肅,"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但是,因為我不知道你住哪個房間,就把你帶到了這里。你酒醒后,希望你忘掉這次對話,這也是為你好。現在,我建議你好好睡一覺。"

  "別來這一套甜言蜜語,沒有用,"梅茜呵斥道,面露得意之色。她用胳膊肘晃晃悠悠地支撐著身體,然后命令道,"現在,我叫警——警察之前,請你馬上出去。"她抽出一只手臂,身體立刻失去平衡,歪倒在一邊,"你別來勾引我,我是個身負使命的女人,我不會出賣自己!"

  丹蒙撅起嘴,"我堅信,對于酒鬼來說,這是一個值得贊美的優點。"他看了她一會兒,轉而露出擔心幾乎是同情的神情。然后,他眉頭皺了起來,幾乎擰成一線。他煩躁地狠狠甩出一句,"史都華小姐,你被解雇了。"

  梅茜皺起眉,不知所措。眨眼間,丹蒙已經離開了。她費力地坐了起來,木然地用無法聚焦的眼睛掃視著房間。為什么自己會躺在迪莫尼先生的房間里?剛才他真的在這兒嗎?或者是她的想象?最令她擔憂的是,為何她感到心情沉重——好像她辜負了什么人或者做砸了什么事?

  她搖了搖頭,仰面倒在了床上。不管怎么樣,至少她沒有暈船。

  梅茜突然驚坐起來,她的頭好痛。她剛剛做了一個有生以來最恐怖的噩夢!她夢見自己由于某種瘋狂的原因確實親吻了丹蒙·迪莫尼,然后,她還斥責他非禮,把他趕出了房間。她揉了揉眼睛,試著將腳伸出床外,但是沒有床沿,她的腳仍平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地看看周圍。當她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巨大的床上時,她更迷惑了。

  她咬了咬嘴唇,審視著房間。暖色的柚木隔板墻鑲嵌著鏡子,她的右邊是一排高大的玻璃書櫥,旁邊是一套內嵌式組合娛樂設備。她的左邊,兩扇門之間擺放著一張灰棕色沙發。

  她的身后是用一個看似很昂貴的石制埃及人頭像裝飾的、背面用燈光襯托的壁龕。屋里的各種柜子上點綴著一些引人注目的金屬雕像。抬頭望去,青銅制成的天花板堅固結實,光滑如鏡,以至于梅茜都可以看到自己的表情。收回視線,向前看,透過一排寬大的弧型窗,她看見船首在波濤洶涌的茫茫大海中上下顛簸。她喉嚨發緊,感到好像一條蛇正緩緩爬上她的脊背。無法逃避了,這里的的確確是游艇主人的房間。

  大床上鋪著一條綠底綠色暗花的厚絲毯。梅茜爬下床,慢慢走向半掩的房門。推開門,原來是臥室衛生間,臺面、浴盆都鑲著墨綠色大理石邊,拋光的柚木櫥柜、金制的衛浴設備豪華氣派。梅茜看了一會兒,退了出來。怎么到這兒來了?

  梅茜四肢虛弱無力,癱坐在沙發上。哦,我的上帝!她的心在吶喊。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這根本不是夢,她確實……

  梅茜呻吟著,雙手抱住頭。她的確親吻了丹蒙·迪莫尼,他也確實解雇了她!

  梅茜抬起淚眼,茫然地望著洶涌的大海,她承認不能責怪丹蒙。她不該吃馬爾科姆的藥。顯然,那藥使她產生了強烈的藥物反應。這個愚蠢的錯誤導致了前功盡棄。她眨了眨眼,以便看得更清楚些,然后她看了看手表。六點了,晚餐一小時前就該開始了。解雇也好,不解雇也罷,船長、船員還有那個暴君總得吃飯。她沮喪地呼了口氣,站起身,感到很不舒服。藥性已過,她又感到頭暈目眩。

  梅茜想,應該服些苯海拉明,至少打嗝能使她頭腦清醒。她向自己保證,一旦準備好晚餐,她就立刻找到丹蒙·迪莫尼,向他道歉。她能想象出他的憤怒,幾乎不敢面對他。自從見過那張傲慢的英俊臉龐后,她什么也不敢想了,只求遠遠躲開他和那個輕率的謊言,越遠越好。但是,為了她的外公,她又不允許自己成為懦夫和逃兵,她得一次了斷這件事。

  她開始的想法看來是正確而簡單的,她直接去接受迪莫尼的解雇,然后說出事實,澄清真相,還外公清白。但是現在她卻想乞求迪莫尼先生再給她一次機會。如果獲準的話,這次機會有可能最終擊倒他。

  梅茜的頭暈好些了,而心情卻變得沉重起來。

  她不善于欺騙,尤其是用它來損害別人的時候。

  梅茜迫使自己去想想外公,那個可愛而虛弱的奧蒂斯,他是那樣地被欺騙和侮辱。這樣的畫面促使她挺直了脊背,堅定了信心。晚飯后,她將直面迪莫尼先生,要回她的工作,即使需要去求他也沒關系。

  廚房就在主人套間的后面,不太遠。梅茜忍受著胃的不適,盡快向廚房趕去。剛到門口,一陣雞香撲鼻而來。就算是在身體如此虛弱的情況下,梅茜靈敏的鼻子也能分辨出這道菜一定很鮮美。推開門,她驚愕地發現丹蒙站在那里,身上穿的還是三小時前他們相遇時的衣服——藍色的短褲和襯衫。

  他正將切好的素菜裝進沙拉盆。

  聽到梅茜進門的聲音,丹蒙扭過頭,挑剔地審視著她。梅茜干咽了一口,內心充滿了內疚。她關上了身后的門。

  "感覺好些了嗎?"

  丹蒙的關心令梅茜心驚膽戰。也許他以為她是個酒鬼,只好屈身來到廚房,自己做飯。梅茜艱難地面對著丹蒙的目光。她的頭好重,胃好難受。然而,她不得不說,如果她想繼續做迪莫尼的雇員,她就必須說。"我——我向您道歉,先生,我剛才的行為太糟糕了。但是,請您聽我解釋。"

  丹蒙打開頭上方的吊柜,從里面取出一只小瓶子,遞給她,"服一片,你會感到好些的。"梅茜疑惑地打量著小瓶,回憶著近期服用的藥物,"這是什么?"

  "就是馬爾科姆給你吃的那種藥。但只有一半的劑量。你剛才在操舵室的胡鬧很快就傳開了,史都華小姐。馬爾科姆聽說后,馬上就來找我,告訴我他給了你一些暈船藥。我打電話給他在邁阿密的醫生,醫生說你服了過量的藥。根據你的體重,他限定你服半片。"

  梅茜打開瓶蓋,倒出一片,實際是半片。"是誰分的藥片?"

  "是我。"

  梅茜的目光投向了丹蒙的臉。他正皺著眉,但似乎并不是針對她。"史都華小姐,"他變得嚴肅起來,"今天下午我錯怪了你,對不起。"

  "您——您的意思是不解雇我了?"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把梅茜搞蒙了。

  丹蒙的嘴角向上翹了翹,但并不是高興的表情,"我不會因為服用暈船藥而解雇人。"

  梅茜如釋重負,她不需要乞求,也不需要卑躬屈膝了。"謝謝您,先生。"她說道,閃過一絲奇怪的內疚感。她沒料到他會這么好。

  丹蒙揚了揚眉,提醒道:"你真的很不明智,服用一個二百三十磅男人的藥物劑量。我敢打賭,你只有一半的重量。"

  梅茜想,跟丹蒙打賭是不明智的。他猜得絲毫不差,她正好是一半的重量。她尷尬地點點頭,"是——是很愚蠢。"但是,她沒有說明自己曾不顧一切地尋找能克服身體不適的東西,以便做好自己的工作。像他這樣能準確無誤地猜出她體重的人,應該能夠猜到。

  "最好先把藥吃了。"他提醒道。

  梅茜沒有去看丹蒙的眼睛,徑直走到洗滌池邊,從柜子里取出一只玻璃杯子,用水把藥服了下去。

  "我希望,你服用了正確的劑量,不會再樂意來撫慰我的疤痕了吧。"丹蒙在她背后說。

  梅茜的臉漲得通紅。丹蒙的話使她想起自己曾經吻過他。她怎么會這么蠢!顯然,過量服用這種暈船藥,產生的最壞的副作用就是暫時失去理智。

  梅茜的手在水池邊上劃來劃去,輕聲說:"我——我很抱歉,迪莫尼先生。"

  "你的父母曾用吻撫慰過你的傷痕嗎?"

  丹蒙問話時表現出的冷淡令梅茜很吃驚,她轉過臉,對著他,"難道您的父母不這樣?"

  丹蒙的鼻翼翕動著,好像挨了梅茜一巴掌。他把視線轉移到胡蘿卜上,拿起一只,"你父母現在在哪里?"

  梅茜注意到丹蒙在回避她的問題,他又將話題扔還給了她。"在我十五歲時,他們在一場大火中燒死了,我的外公——呃——"她停住了。她剛剛從困境中擺脫出來,F在她需要做的只是要揭露那個彌天大謊!梅茜意識到自己最好把話說完,免得丹蒙對她的支支吾吾有所猜疑。于是她繼續說道,"我的外公也用吻撫慰我的傷痕。"她暗暗地在心里補充道,而現在我將為他撫平你們造成的傷痕!

  "你的外公在哪里?"丹蒙邊說邊切著胡蘿卜。

  "迪莫尼先生,"梅茜突然不安地意識到今晚自己的失職,"請讓我來切吧。"

  "你切紅蘿卜吧。"丹蒙指了指剩下的沒切的菜。

  梅茜忐忑不安地挪到丹蒙旁邊,默默地切著紅蘿卜。游艇上下顛簸,左右搖晃。為了不讓自己摔倒,梅茜叉開雙腿與肩同寬,她伸出的一只腳正好觸到了丹蒙的腳。不知為什么,她不想把腳收回。

  她只希望他沒注意到,但是,不知何故,她感到觸摸他堅實的身體會令她更感安全。她可不想摔倒在地上,尤其是今天下午她已經出夠了洋相。

  "跟我說說你的外公,史都華小姐。"丹蒙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丹蒙身上散發著須后水的柔和清新的芳香,這恰人的氣味與廚房里的香味索繞著梅茜。她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不去想這個事實:她的對手氣息恰人,穩定可靠。她不想多說,"外公在衣阿華州的一所療養院里。"她想避開這個敏感的話題。約姨婆不經意說出的有關迪莫尼家族的一些不愉快的事使梅茜產生了好奇,于是她問:"您的家人呢?"

  丹蒙切菜的手指停住了,"去世了,在一次海難中,那年我十歲。但是,我們之間并不很親密。"

  梅茜望著他的側面,他的神情變得相當嚴峻,語調有點澀,看來他不打算繼續討論下去。收到這個暗示,梅茜換了一個安全的問題,"這道罐燜雞是誰做的?"

  "是我。"

  梅茜目瞪口呆,她原以為是哪位女船員做的,"您?"

  丹蒙將最后一片胡蘿卜放到沙拉盤里,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有些男人也會做菜。"

  "嗯,我知道,一些最出色的廚師就是男人。

  我——我只是不知道——我是說,您經營著一家大汽車公司,我想您沒有時間做菜。"

  "我的確沒有許多時間,但我喜歡做。"

  梅茜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廚房干干凈凈。顯然,她的表情反映出了她的驚訝,因為丹蒙發出了低沉的笑聲,"做飯時不是非得把廚房搞得亂七八糟的。"

  他話中帶刺。梅茜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不是想顯得謙和些,但卻激怒了她。然而,她提醒自己,今天已經被炒過一次魷魚了。她只好說:"性格不同罷了,迪莫尼先生。我的方法可能開始時有點——呃——笨拙——但是,最終的結果是一樣的,即一頓可口的飯菜,一個潔凈的廚房。"

  丹蒙似笑非笑地說:"笨拙?嗯,這個詞不錯。

  但它還得表示邋遢。"

  他是想激怒她嗎?"您想告訴我什么,先生?

  是不是我得按您的方式去做才能保住工作?"

  丹蒙切好最后一根胡蘿卜,放下刀,一只手擱在臺板上,身體向梅茜靠了過去。他們的臉靠得很近,只有幾英寸遠。梅茜頓感渾身發熱。她能清晰地看到丹蒙嘴上的那條小疤痕。

  她意識到她的臉紅是因為想起那張嘴曾緊貼過自己的嘴。她祈求上帝不要讓丹蒙產生同樣的聯想。

  丹蒙的表情反映不出什么,只是流露出好奇。

  "告訴我,史都華小姐,"他開口了,吐出的氣息撩撥著她的臉頰,"你真的提高了約姨婆的荷爾蒙水平嗎?或者,那只是她的一個夢想,而你只不過是在迎合她?"

  丹蒙的突然靠近和急轉的話題把梅茜搞得意亂神迷。她皺皺眉,結結巴巴地說:"為——為什么不能?這不是幻想!队t學雜志》曾經報道過一篇文章,是有關一群五十至七十歲婦女的最新研究——"

  "你讀《英國醫學雜志》?"他問,面帶懷疑的微笑。

  這動人的微笑激起了梅茜復雜的情感。一方面,他充滿懷疑的問題惹惱了她,這似乎表明,除了烹調書,她不可能閱讀其他有意義的書;另一方面,他微笑時閃現的完美的牙齒以及雙眸中閃爍著的性感火花,使她的內心涌動著女性的激情。然而,如果她想完成計劃,那么,任何一種情感都不能表露出來。

  望著丹蒙探求的目光,忍受著被他深深吸引的煎熬,梅茜決定放棄不留情面的反駁。她清了清嗓子,默默地數到十,鎮定了一下情緒。"我在牙醫辦公室看見了一本《英國醫學雜志》,"她答道,"那天候診的人很多,要等好長時間,所以我就翻了翻。

  丹蒙苦笑著點了點頭,但那笑容的確非常迷人。"好了,為了約姨婆旺盛的荷爾蒙,我不再計較你的邋遢。"

  你可真夠仁慈的!梅茜在心里喊道,盡管臉上掛著微笑。"非常感謝,迪莫尼先生。"這句話說得有點勉強。丹蒙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這表明他看出了她的蔑視。梅茜不安地咬著下嘴唇。難道她什么都瞞不過這個機敏的男人嗎?她責怪著自己。

  一定要設法瞞住,不然你將辜負外公,永遠也洗脫不掉他的罪名。

  第二天,大海平靜了一點,十月明媚的陽光鋪灑在藍綠交織的波濤上。現在是下午三點左右,晚飯還沒開始準備,梅茜決定進行一次冒險行動。她的外公一直想要一張她和丹蒙的合影。當然她無法做到,但是,她想也許可以偷偷給丹蒙拍張快照。

  剛才,她聽見丹蒙走出了設置在艇上的辦公室。辦公室特別安裝了衛星通信中心的成套設備。

  這次出海,丹蒙大多數的時間是在那里度過的。他在那里操縱全局,處理事務,大喊大叫。"與他們的頭頭們都鬧翻了。"梅茜猜想。她窺視著丹蒙走出房間,來到船尾的甲板上,享受出海以來的第一次陽光。

  她手里緊緊抓著廉價的照相機,穿過客廳,走向那扇被煙熏黑了的玻璃門。她希望丹蒙能靠欄桿站著,這樣,她可以從門縫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拍下他的照片。

  她從門縫中向外偷窺。很好,他就在那兒。他的旁邊是一個陰涼的休息區,擺放著一些優雅的藤制家具和一張石面桌。他正倚著欄桿,眺望著大海。

  今天,丹蒙身穿白色短褲,綠色圓領襯衫。陽光下,他的頭發閃閃發光,好似熔化的銀子。他的肩膀過于寬廣,甚至對他這樣高大的男人來說,似乎也有些負重。她的目光移向他古典俊美的側面——挺直的鼻子,高聳的顴骨,固執的下巴。

  他緊鎖眉頭,陷入沉思。要是能抓拍到他的笑容就更好了。但是,那種時刻是極少見的。因為大多數時間,他要么在辦公室工作,要么思考著見不得人的事情。然而,縱然他永遠皺眉蹙額,也是一種痛苦的英俊。梅茜的心撲撲直跳,她舉起相機準備抓拍。

  正當她按下快門的一剎那,丹蒙轉過身朝著她,斜著眼試圖看清陰暗處的東西。他背靠著欄桿,"你在干什么?"他粗暴地喊道。

  天哪!他一定具備超人的耳朵和眼睛。"我——我只是在……"知道別無選擇,梅茜只好走上了甲板,舉起相機,"我只是想拍——拍張風景照。"這是半個謊言,她對自己說,照片里應該有風景。

  丹蒙手插在口袋里,腳交叉著,臉上露出懷疑的神情。他以一種優雅慵懶的姿勢站著,活脫脫一個男性雜志里走下來的帥哥形象。好一會兒,他就這樣靜靜地放松著自己。梅茜吐了一口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終于,丹蒙開口了,"史都華小姐,這里的風景是空曠的大海。"

  梅茜倒抽一口涼氣,真希望自己是個老練的說謊者。"我知道,只是因為我生長在——嘔——堪薩斯州的——一個小鎮上。"這是假話。她從來沒去過堪薩斯州。但是,她聽說那兒幾乎都是平地。

  "放眼望去,大海就像草原村莊周圍的大地一樣平坦舒展。"她快速地轉動著腦子,也許太快了,她繼續道,"當然,不同的是草原村莊的風景中沒有水,它是——嗯——是——"

  "是大草原?"丹蒙提醒道,懷疑地撇了撇嘴。

  梅茜的臉頰頓時發燙,"是的,差不多吧。"

  "你是想送你外公一張照片嗎?"丹蒙問。這太令梅茜吃驚了,她害怕他已經知道了她的計劃。但是,她轉念一想,拍張照片送給生病的外公是很正常的事。她深吸了口氣,穩定了一下聲音,說道:"啊——啊——是的。"

  "讓我來給你照一張。"

  這不是她想要的。"好,不過讓我也給你照一張。"

  "給我?"丹蒙挑了挑眉,疑惑地問。

  梅茜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我想,外公一定很想知道我為誰工作。我已經給約姨婆和她的豬拍過幾張照片。"梅茜總算說了些真話。

  丹蒙走到她身邊,拿起相機,"我想,你外公最想要的還是你的照片。"

  他指著釣魚臺上方的欄桿說:"站在那兒的陽光下面。"

  她照他說的做了,但是卻笑不起來。她心想,除非他臂彎里擁著美女,不然,他是不喜歡拍照的吧。好吧,反正是偷拍,以后總有機會的。

  "笑一笑,史都華小姐,你像在拍拯救鳴鶴的海報。"

  梅茜只好強作笑顏。

  拍完照,丹蒙走過來,"好了,"他伸出健壯的古銅色的手臂,將相機還給了梅茜,"希望你外公喜歡這張照片。"

  "你肯定不讓我給你拍張照?"她半心半意地試探著。

  "我照不好,史都華小姐。"

  梅茜聳了聳肩,不再堅持,"的確,照片體現不出你的風采。"

  丹蒙大笑了起來,嚇她一跳。"真的嗎?"

  梅茜突然盯著丹蒙的臉。她剛才真的說出了那句話?她沿著欄桿側身而行,丹蒙得意揚揚的樣子使她心神不寧。"迪莫尼先生,你并不傻,"梅茜立刻反擊道,"我敢肯定,你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

  這個驕傲自大的家伙!

  丹蒙閃爍的雙眼緊緊盯著梅茜,他的猜想令她惱怒。"你認為我好看嗎,史都華小姐?"他撇了撇嘴。

  梅茜惱羞成怒,渾身發抖。他在戲弄她。"有些女人會這么認為,但就——就我而言,我更喜歡黑皮膚的男人。"她撒了謊。

  丹蒙的眼睛閃爍著愉快的光芒,"是嗎?"

  梅茜點點頭,繼續側身走著,遠遠地躲著他。

  他并沒故意做什么來嚇唬她,只是站在那兒,手插在口袋里,帥極了。他甚至不在笑。但是,梅茜卻感到了什么,不完全是威脅!他怎么可以只是站在那兒,反問她說的話,用閃爍著的綠寶石般的眼睛盯著她,就能將她弄得不知所措呢?上帝!她感到自己快要被吞噬了。更糟的是,這種經歷使她既興奮又恐懼。終于,她虛弱地說了句,"我——我得走了。"

  現在,丹蒙公然地在嘲笑她。至少他的眼睛在笑她。梅茜像兔子似的逃開了。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史都華小姐,"正當她快要穿過門的時候,丹蒙喊住了她。她停住腳步,無奈地轉過身。她把手從門上放下,很不情愿地面對著他。"是的,先生?"她的聲音澀澀的、尖尖的。

  丹蒙點點頭,示意她過去。

  梅茜萬般無奈地走了過去,"什么事,迪莫尼先生?"她痛苦地猜想,他是不是打算繼續捉弄她,直到她哭為止。

  強烈的陽光照得丹蒙瞇起了眼睛,他的眼神令人難以捉摸,但是,他露出的微笑卻出人意料的友好。"好吧,好吧,那就給我照一張吧,為了你外公。不管什么人,只要能用親吻來安撫傷口的,我也許會喜歡。"

  梅茜驚呆了,她摸索了好一陣才把相機舉起來。透過取景框,她看著丹蒙,一陣突如其來的內疚折磨著她。丹蒙站在那兒,倚著欄桿,對她微笑著,一副樂于助人的樣子,想著自己是在為一個生病的老人做善事。她怎樣來處理這張照片呢?將它送給外公并附上無恥的謊言:這是我出色的丈夫丹蒙。

  拍這張照片是她有生以來最大的欺騙行為,雖然她明白自己來這兒是對的,為外公洗刷罪名是對的,但是,她突然感到很討厭自己。

  "有什么問題嗎,史都華小姐?你好像——"

  "哦,沒有!"她叫道。本能的保護意識促使她調整了一下情緒,她用較為柔和的聲音補充了一句,"真的沒什么。"

  梅茜拍好照片,放下相機,不敢正視丹蒙的眼睛。"拍——拍得不錯,迪莫尼先生,謝謝。"她含糊不清地說她要回廚房,然后轉身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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