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她獨自走在落花繽紛的小徑上。
抬眼望,云霧繚繞間,可以看見圈中一株株挺秀的桃樹上,已經結滿了或大或小,或青或紅的桃實,沉甸噴香,映著那滿園的新綠嫩紅,顯得格外清新。
又是桃樹結實的季節了,桃樹結實的季節,也就是她最忙碌的季節。
是的,這里是昆侖山瑤池王母的蟠桃園,而她,便是西王母座下掌管桃園的侍女——董雙成。
眾所周知,瑤池蟠桃園中共有桃樹三千六百株,其果或為三千年一熟,或為六千年一熟,或為九千年一熟,不論哪一種,皆為仙家至寶,人間難求的珍品。
所以每至桃熟季節,蟠桃圈的管理就分外重要,半點也錯失不得。自然,雙成不可能以一己之力獨自管理這三千六百株桃樹,她只是負責人手的調度與安排;實際上桃圈的澆灌、清潔、盤點、守衛等工作,自有她手下的一班黃巾力士們負責執行。
故而雖說是最忙碌的季節,對雙成來說,差別并不大,只要比平常更勤于點名就成了。我們的雙成姑娘是從不把這當回事白勺。
雙成的性情是夠懶散了,但她敢如此草率敷衍倒也不是沒有原因。一來,瑤池仙境凡人難至;二來,蟠桃園向來是仙界有名的禁地,又有誰敢來輕犯?在這兩大前提下,桃園根本無須特別費心照應,因為它出亂子的機率幾乎等于零。
對此,雙成向來十分得意。雖然她的管理很散漫,但過去一千多年來,都未出過問題。
況且,王母娘娘雖然嚴厲,卻很少過問桃圈事,只要每回蟠桃宴能如期舉行、賓至如歸就行了。既然如此,我們的雙成姑娘還有不輕松愉快的?簡直沒有壓力!
年復一年,雙成總要在桃熟時節重復同樣的工作——點卯、巡園;點卯、巡園,沒有特別的驚喜或挑戰,故而她做得也并不認真。
在非桃熟季節里,雙成就更無所事事了。點卯的工作全交由密香負責,她自己則到處去串門子:到麻姑那兒下下棋啦,到月老那兒喝杯茶啦,或是去探探織女、嫦娥她們,甚至上兜率宮太上老君那兒幫他煉丹揭爐……總之,時間太多了,可以任她隨處打發。
是否因為性情散漫,所以才被打發到桃園來,而不能像心思縝密的飛瓊姐姐一般成為娘娘的近身侍女?這她倒不得而知?垂芴覉@反正是個輕松的差使,縱使無聊了點,她倒也十分安于現況。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什么不尋常的狀況要發生。當她一如往常地漫步巡園,卻遠遠望見密香上氣不接下氣地朝她跑來,帶著滿面驚惶。
密香素來是最冷靜沉穩的,要看她露出這種表情可不容易,因而把雙成也嚇了一跳。
“怎么啦,密香?”她還打趣著:“誰蒸了饅頭等你不成?看你跑得這么急。”
“大事不好了!雙成姐姐還有心情逗趣!”密香急得眼角泛淚!绑刺摇刺襾G了一枚!”
“你說什么子!”雙成把眼睜得老大,聲音也陡地高了八度:“到底怎么回事?你說清楚些!”
“今日清點的時候,比昨日少了一枚!泵芟阏f著說著,泫然欲泣!拔也恢涝鯐绱恕
“點了幾回?”
“四回。真的是少了一枚啊!”密香直掉眼淚,憂心得不得了。“就算是因熟蒂落,也該有個影兒,現在卻是半點蹤跡也無,只怕是……只怕是……”
雙成一嘆,接口道:“只怕是給偷了。”
她只覺至身突然無力了起來。
天哪!已經一千多年沒發生過這種事啦。出于直覺,她已可以斷定這回麻煩必定不小。
“密香,快召集所有黃巾力士!”
一會兒工夫,守衛桃園的黃巾力士們全部都到齊了。眾人說起蟠桃失蹤的事,都憂懼不已,但卻沒有人知道更多消息,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眼看大家的情緒慢慢急躁起來,為免事態擴大,雙成當機立斷解散眾人,密香則不放心地對離去的黃巾力士們殷殷叮囑,讓他們加強巡視,更要緊的是,千萬別走漏了蟠桃失竊的聲息。
力士們一一領命而去,只留下雙成和密香在原地,兩人實在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半晌,還是密香嘆著氣開口:“瞞也只能瞞得過一時,這……”
“不,瞞得一時是一時,只要在娘娘還未察覺之前找回蟠桃,也就沒事了!彪p成隨口安慰了兩句,其實她自己心里也亂得很。
“說得容易!雙成姐,”密香急了起來:“誰盜走了蟠桃?何時盜走?意欲為何?蟠桃現在又下落何方?我們根本沒個譜兒!又怎么去追回蟠桃呢?那太難了!”
這一連串連珠炮似的問題果然問倒了雙成,她實在也沒有頭緒,只能讓思緒隨處亂轉。然而,轉著轉著,碰巧轉到了一個人身上。
想到此人,以及他那一連串赫赫有名的輝煌紀錄,雙成簡直雙眼發亮。
“密香,我現在上南天門去一趟,只怕蟠桃就有著落了,你等我消息吧!”
密香仍自愁眉深鎖。“怎么上南天門就有蟠桃?雙成姐姐別說笑了,我看還是同飛瓊姐姐商量商量,看怎么面稟娘娘,或許娘娘會免了咱們的失職之罪……”
“嚀!別說這等喪氣話!彼勓砸簿o張起來,卻只能一個勁兒地安撫密香:“等我走遭南天門,找到孫大圣,只怕就找到蟠桃啦!就算找不著,到時再回來向娘娘請罪也還不遲呀。”
齊天大圣當年盜蟠桃、鬧天宮的往事是眾人皆知的,雖然事隔多年,但論起敢動搖池蟠桃的,孫大圣的確。要算第一個。
密香不說話了,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一雙妙目流轉,低頭細思,再不若方才那么驚惶失措。
“蟠桃若果真在孫大圣那兒倒好了。大圣偷了去,恐怕只是和我們鬧著玩,我們真心懇求,他應該不會與我們為難;就算已經吃下了肚,孫大圣向來是好漢,也自會對娘娘承認,只是……”密香略略沉吟:“孫大圣只怕未必會在南天門呢!
雙成卻很有把握地一昂首!坝貌恢鴵,孫大圣此刻一定在南天門和增長天王猜枚賭輸贏哩!往南天門去,必定找得著他……嗯,你笑什么?”
密香抿著唇忍住笑!皼]有,只是想到怪不得人人都說雙成姐心思靈活、聰明伶俐呢?茨闫饺漳敲磻猩,原來到了緊要關頭也是挺可靠的!
雙成紅了臉,咬牙笑罵:“性命交關的時候了,你還能扯這些有的沒的,看來你苦中作樂的本事都快比我高明了!
“我還差得遠呢!泵芟沆o了一會兒。“雙成姐,我是你的副手,或者還是由我去一趟南天門……”
“不,密香,”她立刻正色搖了搖頭。“這次蟠桃失竊,我本該負最大責任,南天門應當我去。你切記謹慎守著桃園,別再出岔子就是了,我會盡快帶好消息回來的!
雙成雖然一直表現得胸有成竹,其實心里又何嘗不犯急?不等密香答話,便駕云直奔南天門去了。
只留下密香佇立當場、喃喃地望著遠方的天空!澳氵@一去……唉,可不知道這事會怎么了結呢!
#############
頃刻工夫,雙成便來到了南天門。在一片云霧繚繞之中,好不容易找到孫大圣和增長天王。
只見增長天王盤腿而坐,孫大圣則蹲踞在前,兩人身旁各放著些瞌睡蟲當籌碼,正在猜枚賭勝。增長天王笑容可掬、滿面春風,孫大圣卻抓耳撓腮,坐立不安,勝負一望可知。
她遂盈盈款款走上前去深深一福!霸鲩L天王、孫大圣,雙成有禮了!
增長天王不愧為敦厚長者,來人雖只是王母座下侍女,但他仍起身還禮。就在這時,雙成瞥見孫大圣悄悄摸了把瞌睡蟲放入自己的虎皮裙中,而增長天王并沒有發現。
孫大圣可得意了,他也不起身,只等增長天王歸坐,方才笑吟吟地問:“雙成小丫頭來此何干?”
若說雙成此刻心中沒半點掙扎那是騙人的,在增長天王面前把蟠桃的事合盤托出自然不妥,但以一個小小瑤池侍女,難道能支開增長天王嗎?
于是只有吶吶開口:“大圣,雙成來此是有事相詢。實不相瞞,瑤池失了一枚蟠桃……”
話說至此,增長天王已皺起眉頭。
孫大圣真是伶俐,不等說完,已自冷笑接口道:“不消說,這是疑心到老孫身上來了?”
“雙成并無此意!只是……只是……”她急急分辯。
唉!全怪她太莽撞,一句錯,句句錯,這下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說得清了。
大圣又嘀咕了:“天王啊,怪不得人人都說不可為惡,想我老孫也只不過是鬧了一回天宮,誰知日后有什么臭事,就全扣到老孫頭上來啦,真正是流毒無窮!雙成小丫頭戒也無禮,哼!若真要偷,老孫的手段可不是那么小家子氣,偷什么一顆兩顆的——早給你來個一網打盡啦!再者,一顆爛桃子疸什么?犯得著那么傷神費心的?依老孫之見,王母跟前,你就推托一番,來個打死不認,縮頭照舊過日子便得了,她又能奈你何?”
雙成心里已經煩得沒了主張,還給孫大圣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大串,只把她急得直跺腳!按笫ズ昧_嗦!人家一句話沒完,你就嘀咕了一牛車的話!若不是真急了,雙成又豈會如此無禮相問呢?”
這兩人鬧起別扭來,增長天王也看不下去了,忙跳出來打圓場。
“大圣休怒,雙成勿惱。大圣啊,若非你當年行偷是個慣家熟手,小丫頭也不會有此——問,大圣就看我面上,不要計較。話說回來,雙成確實也太失言,難怪大圣生氣……這樣,你給大圣陪個禮,兩下罷爭,如何?”
賭氣歸賭氣,但她畢竟知道還是自己失言理虧,心下正不自在呢,聽天王這么說,便也老老實實、誠誠懇懇地向孫大圣陪罪。
孫大圣自是好強要臉的,但她既先低頭,也就釋然了;見她煩惱,他反倒有意相幫,說道:“不如我幫你頂罪,回見王母,就說那桃是我吃了,怎么樣?”
天哪!這話真是異想天開,把雙成嚇得!
“大圣好意雙成心領了。今日失言至此,蒙大圣不怪,雙成已是不勝慚惶,又哪敢再有糊涂想法?若真不能找回蟠桃,雙成自會向娘娘請罪便是,但絕不愿讓大圣幫我欺瞞!
失了蟠桃,她當然是自責不已,因而這些話倒句句出于肺腑,豈料孫大圣聞言,竟也贊譽有加。
“雙成小丫頭真是個好漢,有老孫之風。只是……”他又搔了搔頭!澳阆胝一伢刺遥峙虏蝗菀。”
雙成聞言也默然。增長天王卻若有所思,一時間,大家都不說話了。
孫大圣又問:“你想再往哪找去?”
她猛然呆住。糟!原以為蟠桃就在孫大圣這兒,誰知失算,她根本沒想過接下來該怎么辦!
“待老孫想想……你找過東方老兒那里了嗎?”
“東方老兒?”
“就東方朔那老道啊,他也曾盜過桃的你倒忘啦?真是好記性!”
“我也不是忘了,只是……”
只是她根本就不覺得在東方道長那兒可能找到蟠桃!但這話又不能對孫大圣說,否則他倆又得吵個沒完。
誰知孫大圣看穿了她的心思,立時瞪起大眼高聲嚷道:“難道老孫就是個無恥小賊,東方老頭就是個正人君子?雙成是瞧不起老孫嗎?”
哎呀呀,她只好趕快辯解:“大圣多心了,雙成豈敢有輕慢之意,想當年鬧天宮,大圣偷御酒、盜蟠桃、竊龍肝鳳髓及老君之丹,那是何等手段,又哪里是什么小賊了?大圣只怕還是賊的老祖宗哩!”
這番話雖不倫不類,但連吹帶捧,竟也把孫大圣哄得回嗔作喜。
“嗯,小丫頭說話沒分寸,不過眼光倒是有的。這等說來,失了蟠桃,你不去尋別人,第一個就來問老孫,倒是對我還算尊重……咳,閑話莫說,橫豎你如今也無處找起,照老孫看,不如就去問問東方老道——說不定就是他老頭子嘴饞,偷去了的!”
大圣這話簡直是胡扯,但她仍決定去找東方道長探探消息。因為誠如大圣所言,她確實是無處找起,如今也只有姑且一試了。
正待起身,忽地憶起了什么,靈機一動,起了點兒壞心眼,決定小小“出賣”大圣一下。
“謝過天王,謝過大圣,雙成這就走訪東方道長一趟!彼τ亟又吆埃骸疤焱,設計者我看見大抓了你幾個瞌睡蟲藏起來哪!就在他那虎皮裙里!”
說完駕云便走。
“雖然看不見接下來上演的這出好戲,但雙成仍笑得彎腰?梢韵胍姡焱醮丝瘫囟ňo揪著孫大圣不放,她雖走得遠了,還是可以聽見大圣直著嗓子大叫:“雙成小丫頭好沒良心!老孫這么幫你,你還揭發老孫!”
##################
離了南天門,雙成直奔海外東華帝君的住處去尋東方道長。
誰知到了東華帝君府,只見彩霧繚繞,香云飄邈,門戶緊閉,四下無人。
她也只有在門外高喊:“王母座下侍女董雙成求見帝君!“
喊了數聲,也沒個人來回應,看采只怕是東華帝君帶著一府人云游采藥去了。
正感失望,卻聽見府中傳來一個聲音:“小道正燒丹煉藥,有失遠迎。帝君日前率府人往篷萊仙島去了,累董仙姑走一趟。娘娘有何旨意還請見告,小道自會轉達帝君!
門內隨即走出一個人來。
一見到此人,她真是喜出望外,忙上前一把扯。骸暗篱L留步,帝君不在也無妨,雙成此次是專為訪道長而來的!
不錯,此人正是東方道長。
聽見這話,東方道長不免一臉疑惑!霸趺?娘娘有何旨意?”
“不是的,是雙成有事想請道長相幫!
道長哈哈一笑:“原來如此!我當你是奉娘娘之命來的呢。既是這樣,小雙成,我也無須客套了。進來進來!先喝杯茶,什么事情慢慢再說!
進了東華帝君府,不待坐下,她就急急說出來意:“道長,這件事我說了,你可別惱,只因事態緊急,雙成不得不來相問,還望道長恕罪!
東方道長正斟著茶呢,見她十足驚弓小鳥的模樣,便道:“小雙成,忙什么,跳腳猴子似的,有什么事就痛痛快快說出來商量吧,我不怪就是了!
說起跳腳猴子,她立刻想到孫大圣,幾乎要笑,但轉念想到蟠桃,可又笑不出來了!暗篱L,是這樣的,桃園失了一枚蟠桃……
她話還沒完,東方道長卻宛受雷擊,猛然站了起來,那神情看來竟比孫大圣還激動,簡直可以把活人嚇死。
雙成只好哭喪著臉提醒他:“道長,你說了不怪罪我的……
“不,不是的!”道長來回地搓手跺足。“怎么那么巧?怎會那么巧?”
呆子也該聽得出這話中有玄機,雙成不免心中一動:莫非東方道長真知曉蟠桃去向?
“雙成,那桃幾時丟的?”東方道長急問。
“是昨日吧。昨日清點時數目還對的,今日卻短少了一枚!
“先靜心聽我說,有件事發生得突然,依我看只怕和你那桃子失蹤有點關系。”
一聽這話,她緊張得聲音都發顫了:“道長,這么說,你……你是知道蟠桃去向嘍?”
真是謝天謝地,這么快就找到了!
東方道長微皺著眉!澳且参幢。只是這事兒古怪著呢,你先聽我說個來龍去脈,或許有點幫助!
“雙成聽著呢,道長快說!”
“是這樣,昨日來了個年輕人,自稱子虛,特來求見帝君。”
雙成好生納悶:“這可奇了,凡人怎得有仙緣來此?”
”我也詫異呢,此人凡胎肉骨,卻偏又骨骼清奇,精光內蘊,隱然有仙家姿態。他談吐不俗,深得我心,我便立刻邀他人府一敘,兩人相談甚歡。據他自己說,他還會騰云之術哩,我可看不出他是什么來歷!
“如此說來,這個子虛也是騰云到此的……啊!那就與仙人無異了。子虛?這名和姓都挺怪的,不是嗎?東方道長?”
她這一發問,只引來了東方道長的白眼。
“才不呢!彼轫殦u頭!白邮侨鷷r候商朝的族姓,那古意盎然是不必說了;何況,他這‘子虛’二字頗合我道家意象,哪里怪啦?”
雙成只好吐吐舌!皷|方道長好學問,我也不和你多辯。只是,道長賣弄歸賣弄,也別誤了講話——究竟這子虛訪帝君意欲為何呢?”
“他是想向帝君求一粒還魂續命丹。”
“帝君一定不給他吧?”
“帝君三日前就率眾離府往蓬萊島去啦!府中只剩我和三、五個小僮,我自然不能作主送他丹藥。他又說了,他的先父和帝君是舊交,望我通融!
她又歪著頭略想了一會!班,道長是一定不會給他的,但這也太絕情。其實,就把你府中靈丹給他一丸兩丸,只當是煉壞了的,又有什么關系?”
東方道長笑問:“依你這么說,就把你園中蟠桃送予這個凡人一枚兩枚,你意下如何?”
“那可不成!”雙成散歸散,大事上畢竟不含糊。她正色道:“仙家妙物至為珍奇,怎可輕易予人?況且蟠桃有續命長生之效,凡人食之可長生不死,這豈不有違天地化育萬物、生生不息的自然之法?”
“這就是了。我那還魂續命丹與你瑤池蟠桃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又怎么能輕易給他?”
“啊!你怎么跟他說?”
“你方才怎么說給我聽,我昨日也就怎么說給他聽。我還對他說,就算他的先父和帝君是舊識,帝君不在,我也不便給他丹藥,除非等七日之后帝君回府再作定奪。子虛聽了之后沉默不語。唉,這年輕人和我還挺投緣的,但要求丹藥,我實在不能幫他什么。跟著,他便向我問了瑤池所在!
“哎呀!”她猛一拍掌!暗篱L啊,他這是求不到你的丹藥,便來打蟠桃的主意了,真是!要求丹藥不上三十三天兜率宮找太上老君,卻來我們瑤池攪和什么!”
此刻她心里直把這子虛咒了個死。
“小雙成,你也急得糊涂了!睎|方道長嘆氣:“就算上兜率宮,李老君能給他藥嗎?相較之下,偷蟠桃可比盜丹藥容易多了;你和你手下那些黃巾力士老愛蹺班,不是我說啊,再這樣下去,只怕哪天整個桃園給人搬空了,你還如在夢中呢!
這番話一針見血,直把她給羞得臉紅,卻又不服氣:“哼!我愛蹺班他又怎知道啦?常言道:不告而取謂之偷,總之,他來盜蟠桃,就是他不對!等我找到了這個子虛,定要賞他幾個耳括子,方稱我心!”
“軟,蟠桃也未必真在他那兒,只是他很有可能罷了,你就這么毛毛躁躁的?再說,你知道此人下落嗎?”
“喔,本來是不知道的,不過現在大概知道了!
見東方道長一副神秘兮兮、志得意滿的神氣樣,她也故意裝得胸有成竹。
道長眉毛一挑:“怎么說呢?”
“你既這么問我,再看你臉上神氣,我猜呢,九成你是知道他去向的;你知道,不就等于我知道嗎?雙成現在可是求助無門,道長向來熱心義,慈悲為懷,不至于見死不救吧?”她故作可憐無辜貌。
東方道長哈哈一笑!“好個小丫頭!花言巧語,就會灌人迷湯,可也聽得人舒服。告訴你吧,那子虛說,他就住在莫愁湖邊的一株大樓樹下,還要老道我得空就去他那兒作客呢!”
雙成得知子虛下落,笑逐顏開:“謝謝道長!”
“且慢謝我,”道長一揮手,神情凝重了起來。“接下來才麻煩呢,我告訴你子虛下落也不算幫了什么忙。你想想,蟠桃是昨日丟的,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就算蟠桃真在子虛那兒,此刻只怕也已下肚,偷就是為了吃,難不成千方百計偷了來是為供在廳上好玩?要真給吃了,你怎么辦?”
她禁不住苦笑!斑@我早想過了。果真如此,那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到娘娘跟前領罪了。唉,方才在南天門見增長天王神色有異,依我看,他此刻只怕已經到娘娘那兒幫我求情了!
“我要真沒猜錯,娘娘已然知道蟠桃失竊之事。我其實也用不著再去追回蟠桃,馬上回瑤池請罪還合算些,省得多跑一趟莫愁湖。”
“雙成……唉!”東方道長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了。
“道長別為我太掛心煩惱,”她微微一笑,語氣中有著不容動搖的堅決:“我早決定了,蟠桃既因我而失,若不能追出個水落石出,我絕不甘心!待我追回了蟠桃,娘娘要怎么責罰我,我也不會有怨。”
東方道長一沉吟:“此事……不知娘娘會作何處置?對了,一千多年前我盜蟠桃,娘娘事后有沒有罰你?”
“怎么會沒有廠她嘆了口氣,苦笑道:“罰我到廣寒宮掃了三個月的落花;之后孫大圣那次罰得輕些,派我去幫月老整理了一個月的泥人兒!
那真是刻骨銘心的記憶啊!光想就讓人手軟,她發現自己連苦笑都擠不出來了。
東方道長見狀,實在于心不忍:“不如我也去幫你向娘娘求個情……”
“千萬不要!道長!彪p成連連搖頭阻止!霸鲩L天王若已赴瑤池,你再去為我求情,只怕娘娘要以為我有心逃避責任,還拉了你們倆去說情。當著你們面,娘娘自是不會說什么,只怕你們一走,娘娘更不會輕饒我了!
東方道長一想也對!耙皇悄闾崞,我幾乎忘了還有這一層關系。既是如此。我還是不去瑤池為妙。唉,幫不了你忙,實在過意不去……也罷,你去吧,我為你念幾卷消災解厄的經文便是!
聽見道長這么說,她心中倒也感動,紅著眼勉強笑道:“蒙道長關心,雙成感念不盡。若真能尋回蟠桃,免受娘娘責罰,就是道長這幾卷經文之功了!
東方道長也笑了。“倒把我說得不好意思了。我這經文,向來是騙飯吃的玩總兒,久未念它了,靈不靈也說不準,但盼真能解你之困。你也在此多時,自去吧,休要耽擱!
“謝道長,雙成這就去了!
她深深一福,而后將身一縱,駕云往莫愁湖畔行去.步人滾滾塵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