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上房門,愷宓手一推,把米璃推向門前,讓她直挺挺的靠著門板,自己則站在她面前逼視她。
“你告訴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原先以為她只是一個和他毫無關(guān)系的陌生人,偶然來按他家的電鈴,偶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偶然融入他的生活。
乍聽到她應(yīng)該屬于他大哥時,他像當(dāng)頭被潑了一桶冷水,錯愕又難堪。
“我也不愿意事情變成這樣……”米璃慌亂地說,她也是無可奈何。“當(dāng)我滿懷期待來到法國時,我從沒想過事情會變得這么復(fù)雜……”
她和愷津擦身而過,沒遇上當(dāng)年的救命恩人,卻邂逅了皚宓。
命運就在那一瞬間,將他們纏在一起,把她帶進(jìn)他的生命里,讓她愛上他。
她的愛從一開始就是全心全意、沒有心機(jī)的,如今更沒有人有資格叫她停止!
“六年前你對我大哥一見鍾情,這六年間,這份情感一直陪著你成長,你告訴我,我能取代他嗎?”他要一個答案。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六年前他不顧自己的安危,沖到馬路中間救我。我答應(yīng)照顧他一輩子,我承認(rèn)這份情感一直存在我心里!彼o擰著眉,內(nèi)心和他煎則熬。“但,是你讓我明白那只是小女孩的一種迷戀,和你之間的愛情是下一樣的。我愛的人是你,你要相信我!”
“那你和我大哥的約定怎么辦?”
“知道那段往事的人,都告訴我當(dāng)初愷津和我的約定只是開玩笑,愷津不是認(rèn)真的。也許……真的是這樣!”
她懷著一絲希望的說。雖然自私,但此時此刻,她真的由衷希望那只是一段玩笑,誰都不要當(dāng)真。
“我愛你!”他忽然說。
“愷宓……”
“不論如何,我一定不會把你讓給他!”
話一說完,他捧住她的臉,覆住她的唇,強(qiáng)逼她迎接他的吻。
冷峻的怒意、激狂的怒火,都使他烙在她唇上的吻粗野而霸道。
米璃閉緊眼睛,牢牢貼緊他壯碩的身子,不敢亂動。
愷宓伸手?jǐn)堊∷难Φ来蟮较褚獙⑺谶M(jìn)身體里,令她幾乎要窒息。
她發(fā)出細(xì)弱的呻吟,明白他這一吻就像在宣示她是屬于他的,誰都不能將她從他身邊搶走!
“我們現(xiàn)在就出去把話講清楚!鄙陨詨合虑橛,愷宓放開她的唇!拔覀?nèi)ジ嬖V愷津,我們相愛,請他退出!”
一秒鐘也不浪費,他立刻開門出去。
五個人聚集在客廳,氣氛格外凝重。
關(guān)先生自知是局外人,選擇不開口,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而宋夫人則表明了不會插手,就讓他們?nèi)俗约喝ソ鉀Q這筆感情的糊涂帳好了。
愷宓注視著大哥,開門見山地說:“我們把話講開吧。”
愷津微微點頭。“好!
“雖然你救過米璃,和她有過相守一生的約定,但現(xiàn)在我們彼此相愛。君子有成人之美,我要請你退出!”
簡簡單單,明明白白,愷宓三兩句話把自己的態(tài)度表明完畢。
“退出?”
“你同意不同意?”
他急切地想得到答案,口吻的拿捏一沒注意,竟就成了尖銳的逼問。
縱使他沒那個心,不過聽在旁人耳里,仍覺得他的態(tài)度有待商榷。
“愷宓!”米璃提醒他他的嗓門太大了。
果然,愷宓毫不客氣的問法,真的惹毛了愷津。
“這是你跟自己大哥談事情應(yīng)有的態(tài)度嗎?”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嚴(yán)肅,警告的眼神立刻掃來。
“那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你只需要告訴我,你要‘退出’或‘不退出’?”
“你的態(tài)度讓我不想講下去!睈鸾蚶涞,臉上沒有笑容。
他本來就無心跟他爭米璃,八百年前的約定,如果不是老關(guān)提起,他早就忘了。要他成全他們,根本不是問題,但愷宓現(xiàn)在這種態(tài)度,卻讓人無法接受。
愷津向來不容許輩分比他小的人不顧長幼有序、對他大吼大叫的。
“你只要告訴我是‘退出’或‘不退出’,有什么好不想講的?”
“你的態(tài)度很差勁。”愷津挑明了講,語調(diào)冷得很。
“你為什么存心為難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愷宓的表情開始變得憤怒,隋緒一激動,更上前揪住了愷津的衣領(lǐng)。
他不能理解大哥干么跟他唱反調(diào),米璃對他來說,可能什么都不是,因為他從來就不是那種會對過去認(rèn)真的人。既然如此,他為什么不肯點頭?他只要輕輕點一下頭,所有問題就能迎刃而解,為什么他不?!
“到底是誰在為難誰?”
愷津面不改色的甩開他的手,優(yōu)雅地拉好自己的名牌西服。
“你和米璃連朋友都談下上,唯一的淵源只是六年前的那場車禍。你好端端坐在這里,能走能跑,那場車禍沒對你造成任何傷害,你怎么能要求米璃照顧你一輩子?現(xiàn)在我們彼此相愛,你退出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我不懂你在執(zhí)拗什么!”
“你問你自己。”
“我不懂!”他大喝,拒絕反省自己,他只要答覆!
“我陰錯陽差地和米璃錯過,她照著關(guān)先生給的地址來投靠你,而半個月的共處讓你們決定在一起……這些我都明白,不過當(dāng)我這位大哥出現(xiàn)時,你卻不肯心平氣和地跟我談,反而動手動腳,你這樣的行為是正確的嗎?”
“是啊,愷宓,我了解你很急,但你處理這件事情的方法真的有待商榷。”宋夫人站出來說話。“你和米璃相愛,旁人應(yīng)該成全你們,可再怎么樣你都不應(yīng)該是這種態(tài)度。你太情緒化了,人一情緒化,就沒辦法正確的判斷事情!
愷宓執(zhí)迷不悟!霸谖铱磥,情緒化的人是大哥,不是我!”
“愷宓!”
“如果他肯說一句‘祝福你們!’不就皆大歡喜了?他卻不說,這不是情緒化嗎?”
宋夫人張大嘴巴,已經(jīng)不知從何答起了。
“算了,再談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就這樣吧!睈鸾蚱鹕,不愿意再這樣沒有交集的談?wù)撓氯!皨,我(guī)銈兊轿业男录胰,你們會喜歡那里的。包括你,米璃。”
站在一旁沒辦法插上嘴的米璃,猛然傻住!拔?”
“你是不是應(yīng)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呢?我的母親為你這么擔(dān)心,特地從美國飛到法國,你怎么樣都該撥出一點時間向她說明清楚吧?在愷宓這里是沒辦法談了,就上我那里去吧!”
米璃不知道該怎么答覆。
愷宓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的身后推。“她哪里都不去!”
“米璃?”愷津不看愷宓,只問她。
“出去!你馬上……”
“愷宓,”米璃突然出聲!拔腋。”
她明白他說得沒錯,她欠他們一個交代,她是該找時間把該說的話、該交代的事情講清楚,這也是一個把誤會解釋清楚的好機(jī)會。她雖然不懂得應(yīng)付社會上的險惡,但待人處事的基本道理她還曉得。
愷宓大吃一驚!澳阏f什么?”
“我去給他們一個交代!
“不行,我不準(zhǔn)你去!”愷宓火爆的命令,不肯放行,他害怕她這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
“走吧,我們可以慢慢談!睈鸾蛟诘人。
米璃別開臉不敢看愷宓受傷的眼神,選擇和愷津離開。
她知道他一定很氣,但這趟她非去不可!
“好,你去,去了就不要回來──”愷宓狠狠的甩上大門,痛苦煎熬的將違心之論大罵出口。“可惡!”
他重重?fù)門,卯起來發(fā)脾氣。
※ ※ ※
來到愷津的住處后,米璃先向宋夫人說明她這半個月來的生活情形,并感謝她為了她的事如此奔波,最后才把話題帶到愷宓和她的事情上。
愷津見母親及關(guān)先生已難掩疲態(tài),便請他們先進(jìn)客房休息,留下他自己和米璃談事情。
他替米璃泡了一杯咖啡!皣L嘗看!
“謝謝!泵琢О驯咏舆^來,但沒喝。
愷津?qū)λ恍Α!罢f吧,我在聽!
“我希望……你成全我和愷宓。關(guān)于六年前的事,我會一直對你心存感激,但是我……”
“但是你怎么樣?”
“但是我沒辦法履行和你的約定!彼钠鹩職,一口氣講完。“我知道我這么做很自私,但還是要請你忘了那個約定!
愷津點頭,喝了一口咖啡,用眼神示意他仍在聽,請她繼續(xù)講。
“我仔細(xì)想過我和你的情況,就像愷宓說的,你對我沒有感情,關(guān)于那個約定,你一定沒認(rèn)真過!
他沒接話。
“否則你不會在六年前離開醫(yī)院后就從此消失,說不定,這六年來,我還是唯一一個記得那段對話的人!
她直直望進(jìn)他的眼底,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佐證她猜測的答案。
愷津爽快地說:“老實講,我真的把那件事忘得一乾二凈了。”
“那我對你一點都不重要嘍!”她的眼睛頓時閃閃發(fā)亮。
“不重要。”
看著他,米璃的笑容更大了!澳侨绻F(xiàn)在我要求你和我一起忘記那個諾言,你一定也不會反對嘍!”
她就知道跟他來是對的。愷宓會和他起沖突,完全是因為愷宓的語氣太沖,才會把事情弄得一團(tuán)糟。她就知道好好談,什么事情都能解決!
“我是不反對!彼緛砭蛯π」頉]興趣嘛。
“那我現(xiàn)在就回去跟愷宓講這個好消息!”她雀躍的起身。
他微笑以對!安恍小!
她的臉驀地垮下來!盀槭裁床恍?”
“我希望愷宓能夠檢討自己的言行,學(xué)會尊重我這個大哥。要說的話,過一陣子我自己跟他說,你先別插手!
“萬一他沒有反省呢?”
“那你就一直留在這里!彼,講得輕輕松松。
“留在這里?”米璃愕然,懷疑自己聽錯了!拔伊粼谶@里干么?”
“你在我這里,他就有自己的空間安靜的檢討!
“不行,真那樣做的話,一定會得到反效果,愷宓會氣炸的!”
今天來他這里,愷宓都?xì)獬赡菢恿耍蝗绻倭粝聛,后果怎么得了??br />
“我要回去了!
“路程很遠(yuǎn),你怎么回去?”他講這句話就是擺明了不會開車送她。
“我攔計程車。”
“有錢嗎?”
她的雙眼圓睜!皼]……”
他的笑容加深。“那就乖乖坐下,稍安勿躁……”
※ ※ ※
米璃想不到,稍安勿躁那句話后,愷津竟然跟她提起一件和愷宓完全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他說他經(jīng)營的餐廳最近接了一筆生意,負(fù)責(zé)打點結(jié)婚典禮的宴客料理。
新郎是他的好朋友,因為婚禮上一共需要六位伴娘撐場面,但現(xiàn)在還少一個,于是就問他有沒有朋友可以幫忙。先前他沒有適合的人選,但現(xiàn)在她出現(xiàn)了,他希望她能幫他。
她當(dāng)然愿意,不過那場婚禮距離現(xiàn)在尚有一星期,她思考了一夜后,覺得她還是應(yīng)該先回愷宓那睪,她不想惹愷宓生氣,也不想成為他們兄弟互斗的工具──還是為了無聊的“Feeling”問題!
雖然愷津不送她,但沒關(guān)系,她還是能靠自己的力量回去;錢的問題好解決,她已先向關(guān)先生周轉(zhuǎn)了一些錢,說好以后再還他。
現(xiàn)在,她要走了,但不能被發(fā)現(xiàn),必須悄悄離開,走得神不知鬼不覺。
她輕手輕腳地拉開客房房門,祈禱沒人在樓下。
伸長脖子看了半天。“太好了,他們都不在屋里!
一個鐘頭前,關(guān)先生來敲她的房門邀請她一起到花園喝茶,她用身體不舒服的藉口推掉,目的就是想利用他們不在屋里的這段時間,迅速逃離這里。
她要非常小心!
雖然屋里沒人,但她不敢掉以輕心,每一步都跨得很小心,就怕自己一個疏失,把他們?nèi)M(jìn)來。
一分鐘后,她站在客廳中央。
左顧右盼了半天,她決定由后門落跑。
昨晚她過夜的房間,正好面對花園的后門,只要到那里,她就自由了。
雖然后門離愷津喝茶的地點也十分近,只差一個轉(zhuǎn)角,但她相信只要自己機(jī)靈點,一定能成功。
推開廚房的后門,一陣溫暖宜人的和風(fēng)迎面吹來,令她舒服地嘆了口氣。
米璃輕輕關(guān)上門準(zhǔn)備走人,然而就在這時,愷津所在的庭園處突然傳來狗的狂吠聲,嚇得她釘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汪──汪──汪──”
狗兒狂吠不已。
“噓,安靜!眰鱽韾鸾虻闹浦孤。
“汪──”
狗兒持續(xù)吠了兩、三聲,才靜下來。
她不知道他有養(yǎng)狗,希望沒被發(fā)現(xiàn),她在心里嘀咕,確定愷津沒帶狗兒來查看,她才重新踏出腳步。
很幸運的,未再聽見齜牙咧嘴的狗叫聲。
她跑得非?,三步并作兩步在跑。
“去!”
就在這個時候,庭園處爆出愷津一聲高喝,米璃循聲看過去,一個飛盤以極大的弧度飛過轉(zhuǎn)角射向她,她瞪大眼睛,倏地抱頭趴下。
飛盤從她頭頂掃過,一條拉布拉多犬追過來咬飛盤。
“回來!”
愷津叫回他的愛犬。
米璃趴在地上喘氣,如果她反應(yīng)再遲鈍一點,肯定會被飛盤砸中。被砸中就算了,如果因此被愷津發(fā)現(xiàn),揪回房子里,她不就虧大了嗎?
吐掉嘴巴里的草,她連忙提醒自己動作快一點!
從地上爬起,她不敢浪費時間,迅速跑向矮墻。快到了!就快到了!
“去!”
又傳來愷津的聲音,比剛才更大聲。
她轉(zhuǎn)頭看,飛盤到,狗到,趴!
豈料──
哇!這是什么?為什么草坪中間有個超級大洞?!
在她赫然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時,整個人已一頭栽進(jìn)大洞里,跌得凄慘無比,鞋掉了發(fā)亂了,臉臟了,而且痛死了,但不敢哀叫出聲……
那個洞是挖來造魚池的,但她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