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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郎蒔花 第四章
作者:司徒紅
  “末將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名身著戰袍的魁梧大漢將萬歲喊得響聲震天,杜海棠卻只是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玉佩。  

  什么叫做多少得賣她點面子?  

  他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這塊玉佩等于烏焱國皇帝親臨?他從來就不肯明白地告訴她,他為她做了什么!  

  為首的將領抬頭看她,眼中滿是驚愕。  

  杜海棠明白他的驚愕。這玉佩該是隆慶皇帝為防日后朝政有變,愛子在外遭人欺凌,因而親賜孛古野,這樣貴重的玉佩不該握在一名女子手中,更不該握在像她這樣的南夏國女子手中。  

  他是相信她不會狠心利用他對她的好來反噬烏焱國?還是早就料到她會為了故國而掙脫他的保護,因此預先為她將羽翼撐滿整個烏焱國天空?  

  “夫人!鳖I頭的將軍終于找到適當的稱謂,恭敬地問:“請問有何吩咐?”  

  “我要過河!”她握緊手中玉佩,幾乎忍不住眼眶里的淚,“我要在三日之內度過皎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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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慶十七年  孟春  

  初春的天氣仍冷得凍人,上京城郊的草原上,杜海棠拉緊棉襖,眸子怨恨的直勾勾瞪著拉著韁繩的孛古野。  

  孛古野絲毫不以為意,將馬兒牽到她身旁,“上馬!”  

  “我……”  

  “你想回天牢?”孛古野一句話堵住她所有的拒絕。  

  那一回孛古野放她出天牢的條件便是要她學會騎馬,只是雪融之后沒幾天,他又隨軍西征那法國,直至過年前才凱旋回朝。她還以為事情過了這么久,他早就忘記了,沒想到……  

  “你為什么不戰死在那法國算了!”杜海棠咕噥著,手腳并用,狼狽地爬上馬背。  

  孛古野佯裝沒有聽見她的話,抬手為她調整坐姿,“本王不在的這一年,你完全沒有練習!  

  “我又不像你們——”話聲未落,他已穩穩地坐到她身后,  

  “你再提一次烏焱南夏之別,本王立即把你丟下馬去!”  

  杜海棠咬住下唇,乖乖噤聲。  

  “不錯,愈來愈聽話了。”孛古野滿意地笑了,將韁繩交給她,“你來控制韁繩。”杜海棠接過韁繩,臉頰忽然燒紅,“喂!你的手放哪?”  

  “你的腰上啊!”孛古野大刺刺地回答,完全沒察覺任何不妥。登徒子!  

  杜海棠在心里暗罵著,知道他絕對不會因為她的抗議而收手,反而還可能狠狠地嘲笑她一番,只得自立自強,將自己的小屁股往前挪。  

  “身子要坐正!必霉乓拌F臂一縮,立即將她抱回來。  

  這下子情形更糟糕,她整個身子幾乎貼在他懷里了。  

  她又羞又惱,臉蛋愈發艷紅起來。  

  “腿夾緊,身子放松!必霉乓叭栽谡f,絲毫沒有意識到她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而是已屆婚齡的十四歲少女了。  

  “走啊!”他兇巴巴地催促。  

  杜海棠無奈,只得輕扯韁繩,催動身下白馬。  

  “有本王親自教導,不出三個月,你的騎術一定足以追上他人!必霉乓膀湴恋卣f。  

  “我才不希罕呢!”她撇了撇嘴角。  

  孛古野只是微蹙了下眉,已經很習慣她不給面子的反應。  

  “其他人可是將此視為天大的恩惠。”  

  “那你去教她們呀!”她頓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去教杜嫣柔啊!”烏焱國的皇室男子大都在十六歲那年成親,孛古野原本也預備在十六歲那年成親,是與那法國的戰事爆發,臨時征派他出征,這才將婚事擱了下來。  

  然而坊間流行的說法卻是孛古野原意立杜嫣柔為正妻,可惜杜嫣柔年紀尚小,不能成親,孛古野的婚事才因此延宕。  

  所以杜海棠一直將杜嫣柔當成孛古野的未婚妻,畢竟大伙言之鑿鑿,而且孛古野對杜嫣柔的寵愛又是有目共睹的,教她不相信也難。孛古野不知她心中所思,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你別看嫣柔嬌嬌弱弱的,她的騎術可好得很。”  

  那他就該跟她并騎馳騁草原啊,來纏她干嘛?  

  不知道是因為這個想法讓她不開心,或者是騎馬這種活動對她而言太過勞累,杜海棠不一會兒便沮喪地縮起身子。  

  “腰桿挺直!”孛古野立即往她的背脊使勁一壓。  

  “你什么時候才要出征?”杜海棠哀號。  

  她仍是堅持說南夏國語,綿軟的口音,生氣的時候像在撒嬌,撒嬌的時候,那可真是要酥人心腸了。  

  孛古野嘴角微揚,雙手微微收攏。海棠的南夏口音比嫣柔還要道地,卻不似嫣柔愛嬌。他是第一次見她這么嬌嗔的說話。  

  “怎么?你舍不得本王?”他逗她。  

  “才不是哩!”明明就是沒有的事,也不知為何,卻老覺得被他說中了什么。杜海棠的雙頰赤辣辣地紅,“你最好死在外頭,不要回來!”又咒他死!  

  第一次她低聲暗罵,他可以裝聾作;但這回她這么明目張膽的罵,他再默不作聲,豈不是要教她瞧輕了?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下回本王若是出征,十之八九是往南夏國,而你們南夏國那些殘兵弱將……”他輕蔑地揚起嘴角,“只怕連本王手下的小兵都殺不死!”  

  這話在孛古野來說,只是兩人間的針鋒相對,但在杜海棠聽來,卻不僅止于此,而是關乎國家民族的尊嚴聲望。若在從前,她定然無法駁斥,頂多就是罵他幾句臭蠻子了事,但今日可不同了,她前些天才聽說南夏國出了個英勇將軍,將蠻子兵一路從大汝嶺趕出了青州。  

  “是你連石將軍手下的小兵都殺不死吧?”杜海棠好不得意。  

  “誰告訴你石天毅的事?”孛古野擰眉。  

  “外面很多人在說呀!說你們蠻子兵撤出青州,柳州也岌岌可危,還說大汝嶺那一役啊,石將軍以五千步卒,殺得你們五萬大軍潰不成軍,好不威風!”  

  其實石天毅以五千步卒大敗烏焱國五萬大軍是有的,但潰不成軍、威風云云,是杜海棠自個兒加上去的,烏焱國人自然不會如此敘述。  

  孛占野皺著眉頭,很不喜歡她語氣里的崇拜!笆煲隳艽騽龠@一仗只有一個理由。”  

  “什么理由?”她傻傻地問。  

  “他乘人不備!”他不自覺地收攏在她腰間的手,以防她激動得掉下馬去!澳阃艘荒甓嗲颁谞柖喑鍪鼓舷,劃定兩國以大汝嶺為界,如今石天毅破壞盟約,主動興兵,豈不是乘人不備,勝之不武?”  

  “你強詞奪理!自古以來南夏烏焱便以皎月河為界,是你們先興兵犯界,欺我南夏,我們石將軍只不過是索回南夏土地罷了!”  

  “你們石將軍?”孛古野語調低柔,隱含怒氣。向來他都不喜歡杜海棠將兩人分列敵對位置,但不悅的情緒從來沒有像這次這么強烈。  

  “不是我們南夏國的石將軍,難不成還是你們烏焱國的不成?”杜海棠轉頭想瞪他,他立刻箍緊她的身子,“你給本王認真騎馬,不然明日本王便奏請父皇加派大軍征討‘你的石將軍’!”  

  “還征討呢,人家石將軍說不定就要打來上京了!到時候,我也不用學騎馬了,我們南夏國女子是——啊!”  

  話還沒說完,她手中韁繩突然被人扯走,下一瞬間,她發覺自個兒趴在馬背上,蔥綠的雜草自眼前飛掠而過,細沙混著小石子不停打上她的臉。“孛古野!”她驚叫。  

  “本王說過,你再提一次烏焱南夏之別,便要將你丟下馬去!”孛古野一手控制韁繩,一手抓緊她的腰帶,口氣兇惡地說。  

  “快讓我上去!”杜海棠只顧著掙扎,哪還有心思聽他說話。  

  “除非你先承認你是我烏焱國子民!”  

  “孛古野!”杜海棠一個扣頭,赫然驚見前頭竟橫亙著一截巨大的樹干,看來好似以極快的速度朝她的腦袋迫近,嚇得她驚叫出聲!袄疑先!臭蠻子!快拉我上去!”  

  “你真是學不乖!”孛古野聞言,怒火更甚,韁繩——抽,竟然催快馬蹄。  

  “不要!”杜海棠駭然驚叫,馬兒突然飛跳而起,等她回過神的時候,樹干已被遠遠丟在后頭,而她依然趴在馬背上。  

  “臭蠻子……”札海棠已經嚇得渾身虛脫,但孛古野可沒打算就這么放過她,韁繩再抽,馬兒加大步伐,雜草如利刃飛快劃過她的臉龐,更可怕的是不知哪來的大石頭竟在不到十步遠的地方。大石頭畢竟沒有樹干醒目,孛古野奔到近處,要命令馬匹跳起,已經有些窘迫,他暗叫聲糟,右手用力拉起杜海棠,左手扯緊韁繩.幸虧馬兒機靈,千鈞一發之際.險險地掠過大石。  

  饒是孛古野自恃騎術精湛,此刻也嚇出滿身冷汗,立刻勒停馬匹,低頭查看懷中的人兒,“你沒事吧?”  

  杜海棠滿臉都是血痕和淤青,一時還回不過神來,只是睜著空茫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他。  

  孛古野發覺不對,急得大喊,“吸氣!杜海棠,你還沒死,快吸氣!你要是敢死,本王會要整個南夏國陪葬!你聽到沒有?”  

  杜海棠突然哇地—聲哭了出來。  

  孛古野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緊張,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收緊,整個身子放松下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臭蠻子!你欺負我!我討厭你!我討厭你!”杜海棠驚魂甫定,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胸膛,像個孩子哭鬧。  

  孛古野不但沒有生氣,嘴角反而漾上一抹淺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溫柔地摟緊她。  

  “臭蠻子!”她的右手打了他一下。  

  “是。”他伸手拭去她臉上血跡。  

  “我討厭你!”她的左手捶上他的胸膛。  

  “我知道!彼皖^輕吻她的發絲。  

  “你是壞人!”  

  “你別哭了!  

  “我偏要哭!”  

  “那你哭吧!  

  “會痛!”  

  “咱們回去擦藥!  

  她不作聲。  

  “海棠?”  

  “我討厭你!”  

  春風中,傳來一聲嘆息,長長的、無奈的,包含寵溺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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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雁宮里哪來這么難喝的茶?又澀又苦!  

  孛古野將茶杯放上茶幾,擰眉問道:“海棠才幾歲而已,能嫁人嗎?”  

  厄魯圖嗅了嗅清茶的淡香,這才滿意地輕啜了口香茗。  

  “本王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滿十四了吧?”  

  “是滿十四了。”鐵蘭公主點頭。  

  滿十四了?孛古野屈指算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了!澳舷穆煞ㄒ幎ǎ邮宄捎H,海棠不過十四,你們急什么?”  

  “話不能這么說,她入我烏焱國籍,自然得循我烏焱國律法行事。”厄魯圖說道。  

  孛古野一時詞窮,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厄魯圖裝作不知道,沒事般地問:“聽說過年前須葛喜大人便派人登門提親?”  

  “不只須葛喜大人,木悟大人也派人來了,可你們知道海棠那性子的!辫F蘭公主嘆了口氣,“再說駙馬也不愿她嫁人做妾!  

  “那丫頭模樣生得好,又是皇室姻親,做妾是委屈了點。”厄魯圖轉頭看向孛古野,惡意地問:“你說是吧?”  

  孛古野恨得牙癢癢的,卻只能點頭。  

  “這么說來,石天忍倒是個不錯的人選。年歲相當,又是南夏人,可立她為正室,倒也不委屈那丫頭!  

  “石天忍還被軟禁在顧園里!”孛古野插嘴道。  

  厄魯圖回眸,佯作不解地看著他說:“所以才要凌海棠嫁他呀!是你說讓他娶妻生子,落地生根,幾年之后,自然就忘了南夏,自然便肯降了!  

  他是說過這話,但他沒想到他們竟要海棠嫁他!  

  孛古野捏緊拳頭,“海棠不適合!她根本不會勸他投降!”  

  “孛古野,你在說什么啊?你前些日子不是才說石天忍若有了子嗣,便會懂得為孩子著想,他日即使派遣他出征南夏,與他的兄長石天毅對壘,他仍會念著留在上京的妻兒,也不敢有反叛之心,根本不用勸降。再說,”厄魯圖勾起一抹笑,“他娶的不是宗室女子,自然該明白,到時,咱們是不會客氣的。”  

  孛古野聽得心驚膽跳,已經能夠想像得到那笨丫頭拼命勸石天忍逃回南夏,不用管她和孩子的模樣。  

  “姑姑,你就讓杜大人帶她去瞧瞧石天忍吧,父皇那兒,本王會幫你說去!倍螋攬D不再理他,轉頭說道。  

  “謝謝大殿下!”  

  “母后前幾天還問起你,你要不要順道過去見見她老人家?”他委婉地送客。  

  “我這就過去!  

  鐵蘭公主也是機靈之人,聞言立即起身告辭。  

  一待內侍領她出去,厄魯圖拿過手邊的藥瓶。  

  “哪,云白傷藥,上回父皇不是也給了你好幾瓶嗎?”  

  “用完了!必霉乓皭瀽灥亟舆^。  

  “這么快?也沒見你受什么傷啊。”  

  “不過拿你一瓶傷藥,羅唆個什么?了不起下回還你便是了!”孛古野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忿忿地起身離去。  

  “好大的火氣!  

  厄魯圖笑著搖搖頭,耳邊傳來環佩輕敲的響聲,他的笑意更深,回身將來人擁進懷中。  

  “在笑什么?”  

  “本王在笑……”他吻了吻懷中的人兒,笑著輕喃,“幸虧本王愛上的不是南夏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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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蠻族人就是蠻族人,絲毫不懂什么叫“一諾千金”!  

  明明就說好,在她臉上的傷痊愈之前,不用練習騎術的,他現在突然變卦拉她出來不說,還不許她抱怨。  

  杜海棠皺著眉,鼓著腮,氣呼呼地掌著韁繩,載著孛古野漫步在城郊。  

  隨著日影西斜,杜海棠終于忍不住開口,“孛古野——”  

  “專心騎馬!”他冷冷地說。  

  杜海棠立即閉嘴。孛古野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現在兩人又在馬背上,還是別惹火他,免得他這回真將她丟下馬去。  

  可是她的背都快僵得沒感覺了,若是孛古野再不許她下馬,  

  她的背脊只怕會硬生生折斷。  

  杜海棠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軟著聲音哀求,“可是人家的背好酸……”  

  孛古野接過韁繩,右手攬住她的腰,往后一帶,讓她倚進他的懷里,杜海棠登時紅了臉。  

  “你干嘛?”  

  孛古野沒理她,馬鞭一抽,馬兒立刻放開步伐,颯風呼呼自耳際吹掠而過,花草樹木飛快地往后退去,沒多久,兩人來到小溪邊,他勒停馬兒后隨即下馬,將手伸向杜海棠。  

  “咱們來這里干嘛?”杜海棠仍止不住臉紅心跳,傻呼呼地問。  

  “你要不要下馬?不下馬,咱們就再騎一段!”  

  他面無表情地說,杜海棠趕緊將小手遞給他。孛古野微一使力,將她扶下馬來,目光一觸及她臉上再度冒出血珠的傷痕,忍不住又蹙起眉頭。  

  南夏國女子的肌膚怎么嫩成這副德行?隨便吹個風也能讓傷口綻開?  

  “有沒有帶手絹?”他問。  

  “有啊,干嘛?”  

  “你煩不煩人?老是問我‘干嘛’!”孛古野一把奪過手絹,牽著她走到溪邊。  

  “你又沒回答人家。”杜海棠小聲地咕噥,跟著他坐到溪畔的大石頭上。  

  孛古野濡濕了手絹,轉身抬高她的下顎,輕柔地拭去她傷痕上的細沙。  

  “會疼!彼灸艿囟汩_。  

  “廢話,當然會疼!”孛古野立刻將她的臉扳了回來。  

  杜海棠這回沒再躲開,只是蹙著眉頭,讓他為她擦臉,反正她自個兒擦藥也是會疼,倒不如就讓孛古野服務,再說受傷的這幾日都是孛古野替她上藥的,她也早習慣他刻意放柔,偶爾卻仍是過重的手勁。  

  孛古野的手指裹著絲絹輕輕地抹過她嫩白的臉蛋,劃過她粉紅色的唇瓣,忍不住在心底贊嘆起她精巧的五官。冷不防和厄魯圖的談話闖入腦海,竟讓他滿腔的贊賞轉為詛咒。  

  美又如何?  

  就是因為海棠長得好,所以他們才會將她當成招降納叛的工具!若可以選擇,他倒寧愿她生得平凡一點,丑陋一點,他就不必將她拱手讓人——  

  這個猛然竄出的想法,驚出孛古野一身冷汗。  

  拱手讓人?他什么時候將海棠當成自己的了?  

  他發愣得太久,杜海棠從疑惑轉為不耐煩,終于忍不住拉下他的手。  

  “你在發什么呆呀?”  

  孛古野驚覺自己的失態,不禁尷尬地漲紅了臉,“本王沒有發呆!”  

  他兇惡地瞪了她一眼,才從袖袋里取出向厄魯圖討來的云白傷藥,塞進杜海棠手里。  

  “自己擦!”  

  “自己擦就自己擦,兇什么兇。”她喃喃地抱怨,自個兒倒出藥汁,胡亂地抹著。  

  “你沒擦到傷口!”孛古野看得皺眉,伸手又拿回藥瓶,將透明的藥液倒在掌心,用手指沾著仔細涂上她的傷口,“疼嗎?”  

  “還好!彼⌒÷暤鼗卮,不明白孛古野今兒個的態度怎么忽冷忽熱,陰晴不定。  

  “等會兒回去,坐我后頭,別再吹到風了。”他將木塞塞回瓶口。  

  “我不用練習騎馬了嗎?”杜海棠興奮地問。  

  孛古野難看地扯了下嘴角,“傷好再練!  

  “啊?”她哀叫了一聲,整個人委靡下來。  

  孛古野見狀,不由得失笑。  

  除去她老是開口閉口的臭蠻子,除去她倔得教人失去耐性的硬脾氣,海棠其實挺可愛的,好吧,他承認他是有點喜歡她,有點想將她據為已有。  

  但這又有何不可呢?  

  他是烏焱國三皇子,父為皇,母為后,內定的儲君人選是他的同胞兄長,放眼天下有什么東西是他得不到手的?  

  “海棠,你別嫁人了!”孛古野突然說道。  

  “誰說我要嫁人了?”杜海棠瞪眼。  

  看來她還不曉得杜興邦打算將她許給石天忍,不過她也沒必要知道了,永遠永遠沒有必要知道。  

  他揚起唇角,“烏焱國女子大都年滿十四就嫁人了,拖太久可是會被人笑的!  

  “我又不是——”  

  “嗯?”孛古野挑眉。  

  杜海棠偷偷地蹬了他一眼,不甘愿地改口,“你不也沒依規矩成親?怎么就不見有人笑你?”  

  “本王是拖得久了些。”他忽然俯首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  

  杜海棠被嚇了一跳,雙手捂住額頭,愣愣地看著孛古野,一時間忘了出聲喝罵。  

  “所以……”孛古野笑得無比溫存,愛憐地輕揉她的發,“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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