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地睜開眼,她呆然的看著頭頂上的一片白,一陣亮晃晃的陽光灑落在她的右半身,溫熱的感覺包裹著她。
現下不是入冬了嗎?怎么還會這么溫暖?前幾日天氣還冷得讓她手腳冰冷得幾近凍傷啊!不過,一覺醒來她卻暖和得像被細細裹在毛氈里,舒服得直想再睡下去。
她轉頭望向右手邊,那一扇窗敞著,窗外是一片淺藍的晴空。有半晌時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是哪里不對。
亮晃晃的陽光刺得她瞇起眼,忍不住伸出手臂遮住刺目的光亮,卻在看到自己手臂時怔住。
那是一雙圓潤而帶著小麥色肌膚的手臂,看起來有力而健康,多美的手臂啊,是她渴求多年的手。
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晃動,這感覺好似真的,就好像是她的手……
倏地,她瞠大眼,彈坐起身,望著手,用力的揮動,再轉頭望向右手邊的窗,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扇窗并未開啟,而是隔著一層透明的物體,讓她清楚看見窗外的藍天。
她的心猛然狂跳,呼吸漸漸加快,咬著唇,她將視線投射四方,陌生的擺設,一堆沒見過的東西,讓她的額際開始泛汗。
莫名的恐懼攫住她,讓她忍不住泛紅眼眶,淚水開始泛濫。
這里是哪里?她不該在這里的!
門忽地被推開,幾名身著怪異服飾的男女魚貫而入,見到她時,驚喜地叫道:「小琤,妳醒了。
小琤?女子迷茫地睜著淚眼看著他們。
「姊她……老姊哭了!」一名年輕男子哇哇叫了起來。
姊姊?女子瞠目,驚懼地看著他們。
身形高大的大四生鄒瑢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轉頭問母親:「老……老媽,那個正在哭的人是……老姊嗎?」
「這……好……好像是!灌u母同樣低聲地回應兒子。
「可……可是老姊哭過嗎?」記憶中的老姊鄒琤好像沒有淚腺,看悲劇電影都還無情大笑,害得與她看電影的同伴在眾人的噓聲中拉著她落荒而逃,并且再也不找她看所謂的悲劇電影。
「當然哭過,至少她出娘胎時哭過。」鄒母有些不確定地說。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吧!」鄒瑢瞠目看著母親。
「是啊,小琤是個沒血沒淚……不,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啊!灌u母嘆道,這女兒強得跑去當刑警,整天和流氓混在一起……不,是抓流氓,導致她一點都不像女孩子。
「那……現在正在我們眼前哭的人是誰?」鄒瑢懷疑地問。
「我不知道!
「老姊該不會是撞壞腦子了?」
「如果能把她撞得稍微恢復女孩樣,那我是不怎么反對!灌u母希冀地望著哭得淚漣漣的女孩。
「孩子的媽,我看好像有些不太對勁!灌u父皺著眉,擔心地說。
「豈止不太對勁,是太不對勁了!灌u瑢用力地說。
那女孩的眼淚自他們進來就沒停過,恐懼瑟縮的模樣像他們是黑道大壞蛋,而不是她親親愛愛的家人。
「小琤,你是怎么了?急死我了!」鄒母簡直要被她的淚水逼瘋了。「妳不要哭了好不好?」
「急死了?你還不是照看八點檔……」調侃的話還沒說完,隨即被中斷。
「那是在安撫情緒,死老頭!」鄒母朝中年古樸男子射去一記殺人眼神。「還不是你帶小琤到什么古董拍賣會,害小琤撞到頭昏過去!」
鄒父心虛地不敢再開口捋虎須。
前兩天,他和當刑警的女兒鄒琤參加一場古董拍賣會,誰知鄒琤好死不死地跌個跤,用頭將幾百年前的古董「雙龍白玉鏡」撞出一個凹洞,而鄒琤更在接完物主的電話后,直直昏了過去。
這一昏整整昏了兩天兩夜,害得他一顆心吊得老高,急得頭發白了一大撮。
「你……你們是誰?這……這里是哪里?」床上的女子顫著聲音問。
「嗄?」鄒家三人同時目瞪口呆地瞪著床上的女子。
「老姊,你是撞昏頭了嗎?連我們都不認得了?」鄒瑢俊挺的容貌上仍有著年輕人的稚氣。
「小琤,我們是你的爸媽,他是你弟弟啊,你真的不記得了嗎?」鄒母提心吊膽地問。
女子猛力搖頭,緊縮著身子道:「你們不是我爹娘,我也不叫小琤,我……我叫文晴安!
文晴安?老天!女兒撞壞腦子了!連她自己是誰都忘了!
鄒母熱愛八點檔連續劇,隨即發現女兒情況有異!柑彀。⌒‖b一定是喪失記憶了!」
「老媽,喪失記憶的人不會自己報名字,我倒覺得老姊是得了妄想癥!灌u瑢攢緊眉宇,糾正母親。
「不管是失憶或妄想,重要的是她不認得人了!」鄒母開始急了。
「才撞一下,有那么嚴重嗎?」鄒瑢垮著臉叫道。
「那可不一定,不然她怎么會不認得我們?」鄒母瞪著兒子。
鄒父不發一言,直盯著床上的人兒,愈看神色愈嚴肅。
「老頭,你在發什么呆?現在怎么辦。 灌u母推推丈夫,又急又氣地問。
「現在先讓她靜一靜,我們到外面去,我有話要跟你們說!灌u父對妻子、兒子說。
「什么事?你不要一臉正經的嚇我啊!」看著向來和煦溫吞的丈夫沉下臉,鄒母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
「出去再說!灌u父搖頭道。
鄒母嘆了口氣,轉頭朝病床上的女子說:「女兒啊,你先睡一下,我等會再找醫生來看你。」她走近病床,才想伸手拍拍女兒,詎料,床上的人兒卻像著魔般縮著身子,躲避她的碰觸。
流著淚的臉上滿是驚慌,恐懼與不安讓她失控地大喊:「不要碰我!你……你們到底是誰?放我回去!放我回去!」
鄒家三口沒有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全看傻了眼。
半晌,鄒瑢才氣呼呼地扠腰道:「姊,你說什么?我們是你的家人!你是真忘了,還是故意的?」
「家人?不,你們不是……」她歇斯底里的叫著,卻在看見自己緊握成拳的手時停住。好半晌才又開口,「這不是我的手,不是我的身子!鏡子呢?我的銅鏡呢?」她臉色蒼白,睜著泛著淚水的眼眸,全身顫抖著。
銅鏡?鄒父聽到她這一句話,倏地一震,神色更加嚴肅。
鄒瑢從沒見過歇斯底里的女人,尤其這女人還是自己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姊,不禁打著哆嗦,見她要鏡子,連忙隨手遞過一面鏡子。「好好,你不要激動,鏡子來了!
抱著顫抖身子的鄒琤在見到清楚反映自己面容的鏡子后,不由得尖叫一聲,隨即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小琤!你怎么了?女兒!」鄒母抱著不省人事的女兒,眼淚立即飆了出來。
鄒瑢連忙按了緊急鈴喚來醫護人員。一陣混亂中,鄒家三口面目愁苦,眼眶泛紅地站在床邊望著鄒琤。
折騰了好一陣子,確定她并無大礙后,醫生詢問她昏倒的經過。
「你們是說她不記得自己了?」醫生皺眉問。
「是!她就說她叫文……什么的,還說我們不是她的家人。」鄒母又急又慌地說。
醫生聽到這里更加疑惑!嘎犉饋聿幌駥こ5氖洶Y!
從沒聽過失憶的人會自稱他人,怪異透了。
「不是失憶又是什么?」鄒母緊張地追問。
「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我會先幫她做腦部斷層掃描,看看是否有血腫塊積在腦中,以致引起其他病變!贯t生沒有實據,不敢斷言。
送走醫生后,鄒母忍不住來回踱步!高@是怎么回事?先前說她只是腫了個包,并不嚴重啊,為什么她會不認得我們?」
「孩子的媽,我想……有件事我該跟你們提一下!灌u父望著妻子嘆道。
「什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鄒母停下腳步,焦急地追問。
「你不要急,這件事有些玄,我們到外面去說!灌u父再望一眼沉睡的女兒,低聲安撫妻子。
鄒母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丈夫,心中忐忑,遲疑地說:「這……我想不急,也許小琤醒了就會恢復正!
「萍萍。」鄒父叫喚妻子的小名,嚴肅的表情讓鄒母閉上了嘴。
「你每次叫我的小名都是有壞消息,我不聽!灌u母使性子,摀著耳叫道。
「萍萍,你是小琤的母親,她的事情你不能不聽!灌u父摟著她的肩,輕聲安撫道。
鄒母看著丈夫,咬咬唇,無奈地走出病房。
「老爸……」鄒瑢攢眉看著父親,欲言又止。
鄒父拍拍兒子的肩,「你一起來,你也該知道發生在你姊身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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